第28章
第28章
啓明宮裏除了齊王, 還有那位端莊的一國之母。
皇後今日代替齊王籌備午宴,姬逐鶴來得也剛剛好,剛坐下就準備讓禦膳房的人抓緊點上菜。
傅詩詩也在席間,見到姬逐鶴進來的那一會兒便一直朝着她笑。
齊王剛小憩一會兒醒來, 也聽了昨日辦了一場花酒宴, 便問起傅詩詩:“聽說老五昨日留宿在了別木軒, 又是喝得爛醉了?”
傅詩詩自然是向着傅賀疏說話, 她慢慢扭頭看過去, 回答:“恪王昨日陪着詩詩一起主持花酒宴有些疲憊,是詩詩讓他借酒放松一會兒,并未喝多。”
她的話半真半假, 不過齊王是給她面子的。先帝的子嗣如今沒有幾人是活得如長公主這般潇灑肆意了。作為齊王最小的十妹, 他幾乎是将最好的都雙手奉上了。
這是皇後,還有最受寵的恪王都比不上的。
長公主說完話, 齊王好似乎又眯着眼睛要睡過去了。啓明宮的大門外一人姍姍來遲, 傅詩詩把送到嘴的茶杯又拿下來,無可奈何地小聲說:“明明已經提前一個時辰讓他趕緊進宮了。”
傅賀疏剛入座就開始上菜了, 齊王看到了突然出現在席間的人,不說話, 也沒心思去教訓了。
“逐鶴來齊國已近一月, 朕的幾位皇子裏, 你可有自己的想法了?”
這事兒躲不過, 姬逐鶴擡頭看着對面的傅賀疏眼神在躲避, 突然就不知道要如何呈報“自己與恪王一見便如故”的事了。
其實若傅賀疏不在這宮殿裏她還能沒有顧慮直接說出來,但差就差在這一點, 如果自己說出來讓傅賀疏誤會了,這人說不準又會給她換種痛苦啊法子。
傅詩詩知道內情, 她覺得這二人應該是都難以啓齒,便自己站起來說:“陛下,詩詩昨日見着了難得一見的場面。昨日不少人都看見了,恪王牽着昌羽公主進了飛燕亭,我同他們飲酒相談,發現他們有許多合得來的地方。”
“你說老五?”齊王不信傅賀疏會突然對一個女子起意,但花酒宴的賓客衆多,衆目睽睽之下恪王和一個女子走在一塊會引起人注意是必然的。
“陛下,這事嫔妾聽太子妃說了,數起來似乎有兩次都是恪王牽着人去的,還有恪王謊稱順路去定府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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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需要照顧皇帝,沒法抽開身去參加宴會,好在太子妃替她帶了一壇花酒來,昨夜太子妃想起來有趣的事兒便在皇後寝宮留了一會兒,直到說完又才離開。
齊王來回掃了一眼傅賀疏和姬逐鶴,也感覺到了這二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微妙。
姬逐鶴選了他的第五子有好有壞。恪王是如今最像鷹眼的人,但如果這麽快就站隊了,太子和三皇子、四皇子那邊就會有所行動。
傅賀疏沒有自己的勢力,這朝中表面上支持他的人也并未明确站隊,姬逐鶴更是沒有勢力傍身,若是這麽快站隊了傅賀疏,恐怕後面的路會比在羽國還要艱難。
齊王有私心,不忍這故人之子身陷囹圄。
齊王沉默了半晌,叫人打斷了準備動筷的傅賀疏随他進了內殿。
內殿與外殿雖只有屏風隔開,但裏面卻不如外面氣氛好,加上齊王和恪王此時都一副冷冰冰的臉,就顯得氣氛更冷了。
傅賀疏在皇帝面前還是畢恭畢敬的,他猜到了父王叫自己入殿是要問自己的考量。
于是他不等齊王問出口便問了,“兒臣娶昌羽公主,父王可是不放心?”
“你既然有打算娶昌羽公主的意思,是不是也該準備着替父王分憂了?”
他自及冠那年上過一次奉天殿便再沒來過了,齊王自覺不該将這孩子逼得太緊,結果反倒讓他脫離自己的掌控,再不曾上過大殿。
“你皇叔可是十二歲便被特授上朝聽政了,你這孩子……怎麽就這麽不樂意?”
“十二歲便上朝聽政的,不知父王說的是七皇叔還是t九皇叔?”傅賀疏一下便點名了兩人,也是知道齊王會不悅但仍不留情繼續說,“七皇叔死了,九皇叔至今生死未蔔,您想兒臣也落得如此下場嗎?”
他這番話在齊王面前說是大不敬的。他提起傅封安倒還好,他另一位七皇叔可就不一樣了,自這人罪名被坐實之後,齊王傅點墨在一夜間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禁忌,那是提也不該提的。
傅賀疏不怕父王怪罪,但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齊王被他突然點到了痛處,眼裏少了些鋒芒。他扶着自己的腰,輕輕嘆了一氣,道:“若是九王沒有明确站隊北定王,也不會有下面的事發生。昌羽公主也是,即便你們現在兩情相悅,但朕覺得還是為時過早了,這種大事倒也不必這麽急。”
這倒是合了姬逐鶴和傅賀疏的意了,齊王沒留着他繼續說下去,但他也沒心思繼續坐下用膳了。皇後瞧着陛下神色又凝重了不少,只能叫着公公陪着陛下提前離開。
傅詩詩直覺是傅賀疏又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才将陛下逼走,不過她也沒有問責的權力,只好安安靜靜看着。
齊王一走,便沒人挑起什麽趣事,在場有兩人看着都是一個性子,傅詩詩都覺得這宮宴太久沒來,連自家人都生分起來了。
……
回府的馬車是定府的侍衛負責,雖然每次都是生面孔,但他們的打扮都是一樣的,只要有一丁點的不同都會引起姬逐鶴的注意。
“香味。”
姬逐鶴看到侍衛腰上佩的香囊,很快便知道了這是香菱在傳遞消息。
恪王傅賀疏就跟在身後,見她愣着,便問了:“昌羽公主莫非是想讓本王送一程?”
姬逐鶴倒是覺得傅賀疏心大,也不管他是不是在演戲,開口問了:“恪王殿下可要與本宮一同乘車?”
她沒說明邀請的原因,傅賀疏自然猶豫了。
“……你打什麽算盤?”
“或許會有讓恪王殿下感興趣的消息,要不要現在一起去,殿下最好早些決定。”
傅賀疏知道她在打啞迷,但不明說的消息确實也誘起了人的好奇心,最後他跟着上了姬逐鶴的那輛馬車,
所幸馬車空間足夠大,他們上來便隔開了坐,誰也不願意多靠近一點。
“馬車去哪?”
“西街。”姬逐鶴冷漠回話,這時傅賀疏臉上也寫滿了不高興。她頓了一下,又想起了個問題,“昨日在飛燕亭忘了問,恪王殿下是如何知道本宮的侍衛姓慕的?”
傅賀疏感覺自己這好了的脖子又隐隐發痛,幹脆放棄回答。
姬逐鶴想到了他會放棄狡辯,擡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臉,眼睛都笑得像月牙兒一樣了。
“事到如今沒必要擋着了吧?舒小将軍。”
“……”傅賀疏的唇抿成一條線,無可奈何之下揭下了面具,“的确,裝着也怪累的。”
他做舒賀在定府做事的時候不曾穿得這麽華貴,而且傅賀疏與舒賀性格相差很大,姬逐鶴也想過這倆人或許是同一個人,但性格實在差了太多。
“其實比起和恪王打交道,本宮更喜歡舒賀。”
傅賀疏拇指摩挲着面具,疊起了兩腿,“我們本就是一人,昌羽公主一定要做個區分?”
“本宮有些好奇起來了,都說恪王傅賀疏是五位皇子裏脾氣最好的,但本宮見了這麽多次,從第一次開始您就是一副蠻橫無理的模樣,而定府裏的舒賀活潑開朗,到底哪個更真實?”
傅賀疏準備繼續吓唬她,但一想想姬逐鶴和她那侍衛也都是不好惹的角色,這念頭剛一生起就被他打散了。
他這會兒想裝也裝不起來了,換回了自己平常說話的口吻,道:“反正不是在宮裏了,本王暫時就不陪着你演了。”
他們聊了有一會兒,這時間自然也就覺得快。
染香坊今日的客人一如既往的多,香菱掌櫃不在外面等他們,也沒有在裏面管着生意,姬逐鶴先看了一眼坊內的客人,回頭又叫了傅賀疏。
“恪王殿下還是将面具戴好了進去吧。”
“你不怕這些人堵着路就行。”
傅賀疏将面具重新戴上,但其實這裏面的姑娘們都只光顧着挑胭脂,穿着華貴的人在這坊裏也不少了,多一兩個根本不會引起她們的注意。
香菱在內的雅間外,兩名女子等到人來了才下樓,她們的臉姬逐鶴熟悉得很,在羽國明月坊她就見過不少次。
是新派來的人。
姬逐鶴有些惶恐,明月坊的人可是連坊主都不能輕易調度的,她的皇兄在這種時候調了人進宣都定是花了不少功夫,但她卻不知道這用意是什麽。
“殿下。”香菱把人引進來,看到她身後還跟着一個人,聲音又放低了,“殿下,這個人……”
“恪王,是本宮邀他一起來的。”
香菱聽得一愣,再次觀摩了這位上次跟來卻沒進坊內的傅賀疏。
“這麽一看,恪王殿下與我今日見到的那人的确很像。”
傅賀疏只聽到這一句話,眼神立刻投過去。
“你今日見到的人?難道傅封安在宣都?”
姬逐鶴也沒想到她費盡心思讓人去查的傅封安會自己找上門來。她強裝鎮定,繼續問:“他來過了?他來染香坊做什麽?”
香菱自己也混亂了一下,不過她遠沒有齊國人清楚這些過往,只能如此答:“他來買消息,關于北定王的碑。”
傅賀疏倒吸了一口涼氣,“北定王根本沒有碑,這件事他知道,何必再跑過來買消息?”
“他知道卻仍過來買消息……”姬逐鶴已經很冷靜分析了,但也只能得出一個結果。
“他是故意透露自己還活着的事,香菱,你說那個人就是傅封安,他可有證明身份?”
“他戴着鷹面,起初我也懷疑那人身份的真假,但是現在您身邊的恪王殿下,與他給我的感覺很相似,不會出錯。”
“鷹面不會有第二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