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姬逐鶴在雅間站了一會兒。傅賀疏聽了消息之後便一時間腦袋有些混亂, 所以他就暫去了熏着檀香的另一雅間內。
香菱常坐的雅間裏有一個棋盤是做裝飾用的,不過今日被傅封安打亂了一通,原先分列整齊的黑白子全混在了一塊兒。
“棋子動過了。”
香菱擔憂姬逐鶴會去查北定王,再次勸阻她道:“殿下, 北定王的事還請您不要去查, 在齊國皇室, 這人是不能提的禁忌, 恪王或許不會介懷, 但齊王是一定不會輕饒探究過往的人的。”
“北定王……你這麽說,本宮對他的興趣也便越高了。”姬逐鶴摘掉一枚白棋,意外發現這盤棋本該作為主攻的黑子處處都在補救攔截白子。
她眼神掃過棋盤的每一處, 怎麽也沒找到黑子是從哪一步開始出錯的。
她現在身在齊國沒有淳王的勸阻, 做什麽都是随心的。香菱勸不住,只能稍稍祈禱這位殿下不要做傻事。
“對了殿下, 還有一事是關于您的另一位侍衛慕鶴安的。”
“查到他的身份了?”
香菱只是笑着, 很快便說:“殿下聽來應該會覺得很有意思。慕鶴安是個在曲東長大的孤兒,他十四歲那年被人救下, 也因此一直跟在淳王身邊做事。”
“殿下應該也不記得了,那位救他的殿下并不是淳王, 而是九公主您。”
姬逐鶴明顯感到了震驚, 的确, 她皇兄極少會派人跟她這麽長的時間。而且傅封安也并沒有完全聽命于姬淳沅, 更多時候他都有自己的考量。
她在原地越想越覺得神奇, 突然呢喃起來,“也難怪, 本宮說是公報私仇沒有一點兒錯。”
雅間裏的檀香也不能讓傅賀疏好好靜下心去,好在這裏的窗子不是對着街上的, 他一推開窗子就猛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姬逐鶴過來看傅賀疏的情況,這雅間的門一推開,窗外的風就撲面吹來,吹得她心都慌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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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王殿下?”
傅賀疏被風吹醒,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跟姬逐鶴接話了。
“……我以為皇叔回來第一件事會是奪皇位。”
姬逐鶴沒有從香菱那得到多少關于北定王的信息,不過傅賀疏此時也是郁悶的,她便借着這點來問他,向着或許能幫人解開心中的郁結。
“北定王是什麽不能說的人嗎?”她臉上毫無異樣,讓人覺得她問出這話是真的只為了開解傅賀疏。
“北定王是本王的七皇叔,在當時是與九皇叔不相上下的皇位候選人。”傅賀疏沒離開窗子t邊,但還是不嫌棄地給她解釋,“北定王傅點墨私刻了傳國玉玺,這是聽人說的,沒有物證。但他還有其他罪名,與皇帝後宮有染、誤傳軍情,都是足夠定罪的了。”
姬逐鶴想不明白,如果這個傅點墨與傅封安是競争皇位的關系,那他為什麽要在這人死了之後去找墓碑?明明對很多人來說,對手消失了會高興還來不及吧?
由此,姬逐鶴不禁想到了另一種可能,“莫非九王是站在北定王這邊的人?”
傅賀疏也說不清楚,他其實一開始就不懂傅封安心裏在盤算什麽,只能稍微否認一點:“他不會站隊任何人,他們是關系很好的兄弟,我想……他只是不甘心北定王死都沒有葬身之地。”
姬逐鶴:“你說傅點墨私刻了傳國玉玺,那傅封安會不會是在找玉玺呢?”
這是他不曾設想過的。他平移了視線,擰下眉頭問:“姬逐鶴,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難道除了這個原因,恪王殿下還能想到其他的不成?”
傅賀疏無言以對,也只能最後提醒她:“本王不管你在齊國有多少密探,都不要去查北定王的事,否則父王也不會輕饒你。”
“可若是要找到傅封安必須要查這個人呢?恪王不也想盡快找到這人嗎?”
她越來越脫離把控,傅賀疏三兩步上去,将人按在木門上。
傅賀疏眼眶似乎能擠出血來,咬牙切齒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麽要找傅封安?”
“我要殺他,這樣一來,就再沒有人會将我看做他的替代品。”
對姬逐鶴來說,他的威懾力并不強。
他若真的是為了殺傅封安才與自己聯手,那每次提起傅封安的時候臉上便不會有笑。姬逐鶴不清楚北定王和傅封安這兩兄弟關系有多好,但她覺得,傅賀疏和傅封安的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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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府裏的下人已經習慣了姬逐鶴放着侍女先回來自己不見人影,他們本該如實彙報到皇帝那兒去的,只不過誰都沒想到,恪王突然橫叉一腳進來。
現在宣都裏可是不少人在傳昌羽公主會嫁給五皇子呢。
小言也想把這謠言給封住了,但一想到這是姬逐鶴和傅賀疏演的一場戲,她也只能忍着不發聲。
“慕侍衛呢?他還沒有醒來?”
侍女答:“慕侍衛院子裏一直沒有動靜,我這就叫人去喊。”
“……不用了,殿下不需要他,今日就讓他休息好了。”
這府裏雖然侍衛和侍女衆多,但大多時候小言作為府主人身邊的丫鬟也是有相當大的決定權。
除了那位難使喚的舒賀。
姬逐鶴獨自乘車回了府,發現少了傅賀疏僞裝的侍衛,這府裏的侍衛和侍女都跟着舒了口氣似的。
沒有人時常監督整日提心吊膽的的确很好。傅賀疏也不想陪她在這定府玩過家家了,應該這段時間都不會回來的。
“慕鶴安怎麽不在?”
小言:“殿下,我以為你會讓舒小将軍跟着,所以就讓慕侍衛今日休息,這會兒他可能還沒有醒酒吧?”
“酒量差成這樣?不至于吧。”姬逐鶴也被氣笑了,走上徑路往侍衛居住的別院裏去。
別院的月洞門裏出來一個少年,他手裏端着空碗,也完全沒料到會與姬逐鶴正面撞上。
小言在姬逐鶴開口之前先叫道:“你是昨天那個來送醒酒湯的?你怎麽還在這?”
慕雲答:“因為慕公子昨夜喝了湯之後還是不舒服,所以我午膳時又煎了一些,殿下是去找慕公子的嗎?”
“他醒着?”
“殿下直接進去就行,屬下先行告辭了。”
“等一下。”姬逐鶴從沒在府裏見過這個人的臉,而且他這侍衛成日裏都圍着她,也不可能有結交朋友的機會,“你是什麽人?本宮為何沒有見過你?”
慕雲這會兒真的就感覺汗流浃背了,他試圖用笑掩蓋慌張,很快編了個能讓她信服的理由。
“是淳王殿下讓我來的。他覺得慕公子一個人難免分身不過來,屬下也姓慕,叫慕雲,但我們不是兄弟。”
“……”姬逐鶴不再多問,她習慣性的相信皇兄的人,聽他說完就走過了月洞門。
傅封安的房門沒有關,他剛才喝了第三碗醒酒湯,就連胃口都沒有了。
但主要還是剛剛去過西街,又在破敗的北定王府繞了一圈,人暈乎乎的倒也好正常。
“慕鶴安,你……”姬逐鶴沒有叩門直接探出了腦袋,還好這人衣衫整齊坐在桌子旁,“酒量真的差到如此了嗎?”
“殿下?”
傅封安同樣詫異。
姬逐鶴閉眸呼氣,往庭院中心去,“出來透氣吧,本宮找你聊聊。”
每一次姬逐鶴的“聊聊”都不會是普通的寒暄。傅封安一直都看破了這點,卻還是心甘情願陪她。
傅封安頭暈暈的,走起路來都在晃。
“殿下,我失态了。”
“剛剛出去了一個叫慕雲的少年,是淳王派來的?”
“是。”傅封安怕多說什麽直接就把慕雲的謊話給拆穿了,直接承認,“但是殿下如果要知道什麽東西,還是直接問我更好。”
他這院子很簡陋,不過在這裏似乎更有安全感。姬逐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他在身邊的緣故,什麽也不擔心舒展了手臂。
“舒賀就是恪王傅賀疏的事情,你知道嗎?”
傅封安一貫覺得“該笨的時候還是要裝一下”,回答得也确實有那個樣子。他只能輕微搖頭,滿是歉意答:“抱歉殿下,是我沒能識破恪王的僞裝。”
姬逐鶴只是聽他說話,兩眼閉着感受風吹過來的感覺。傅封安沒識破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畢竟他們也不知道傅賀疏的真容,而且傅賀疏裝得也确實天衣無縫了一些。
“倒也沒關系。本宮今日得到了另一個消息,我要找的傅封安已經在宣都了,他要找北定王的東西,你覺得本宮要不要去試試和他搶?”
她明知道和北定王或者北定王的事情牽上關系會被人盯上的,傅封安不信香菱和傅賀疏沒有勸過她。
傅封安有個也跟着一起勸她收起這想法的,但嘴裏卻像是不受控制,他問:“殿下相信有關北定王的那些謠言嗎?”
姬逐鶴揚唇,笑道:“未知全貌不予評價,染指後宮和誤傳軍情雖有過,但應該罪不至死。他刻印傳國玉玺,人證有也無用,沒有物證,如何能定罪的呢?”
“他應該不是因為這三個罪名死的啊。”
傅封安默許她的推測,但這也只是推測而已。
人工不是因為這三個罪名,那先帝為何對自己的血肉痛下殺手?傅封安當年便質疑了先帝的決定,可後來他母妃自缢宮中,後來也傳出了北定王與他交好是為了接近貴妃。
傅點墨不是那種人,就算是為了皇位,傅點墨也不會用這種搬不上臺面的手段。但他的母妃走的時候也沒有留一句話,最後先帝大怒,再睜眼的時候他就在了接近戰場的亂葬崗裏。
傅封安在回憶裏沉溺了片刻,不管怎麽想都無法将傅點墨的動機找出來。
“那傅封安也一定不信。”
姬逐鶴覺得他說出這話的時候還是放松的呼了一口氣,現在時機剛好,她就乘機說了,“狩獵的時候本宮便覺得恪王的語氣、還有給我的感覺都跟你很像,聽說傅封安被先帝流放的時候是十四歲。”
“本宮與淳王一起去曲東恰好是在十年前,你也是十四歲。”
真相沒有辦法戳破,香菱不可能直接查到他的身份,所以他覺得這或許是姬逐鶴的一種猜測,就跟詐傅賀疏坦白一樣。
姬逐鶴突然轉身,完全不像是開玩笑。
“恪王都說裝着怪累了,你還要裝嗎?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