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皇位這東西對人有誘惑力, 姬逐鶴記得自己也是被那權力一時迷了眼睛。但幸運的是,羽皇如了她的願,将那傳位诏書遞到了她手中。
北定王府裏有個人盡皆知的密室,不過這地方并沒有留什麽東西, 反而空曠得很。姬逐鶴和其他三人坐在這兒, 慕雲來過之後他們就再沒有人繼續出聲讨論接下來的行動。
他們都知道現在這個形勢坐以待斃不可取, 傅詩詩一個女子, 她不曾了解過治國之策, 這麽大個國家在她手裏必定是好景不長。如果身邊有個謀士倒還好說,可現在的齊國,上下都快亂了, 秘閣有能臣可用, 但他們不會承認傅詩詩的。
靠着這種法子奪得帝位,秘閣的人無法認同她。
不過他們四人裏最難受的t還是傅賀疏。
傅詩詩小他幾歲, 但輩分卻要大上一輪, 他和傅詩詩常說些心裏話,包括他幾日前說的, 他要登上帝位。
“為什麽父王要将聖旨給傅詩詩保管?即便榮淩太後不可信,秘閣呢?國師呢?”
傅賀疏看着已經是很冷靜了, 但這話說出來聽着有點沖。慕雲把頭轉向傅封安, 問:“殿下, 鷹衛那邊給了承諾, 若是您願意, 他們願意随您一起踏平這宣都。”
“……”傅封安眼神往姬逐鶴身上一掃,從他眼裏就能看出來, 他現在擔心的仍是姬逐鶴的安全。
他陪着姬逐鶴死過一次了,現如今最害怕的就是姬逐鶴再離自己而去。這一次是齊國的帝位之争, 姬逐鶴本就是無妄之災,她來和親是自己為了不讓她再嫁給蕭照宣才唆使的。
他自覺自己是個自私的人。
夜深時宮裏的守衛會更加森嚴,但這也是絕佳潛入的時機。傅封安同慕雲到一邊交代了幾句,随後幾名鷹衛無聲無息來到他們身後,恭恭敬敬朝傅封安行禮。
“殿下,我等随時可殺進宮。”
鷹衛沉寂了太多年,他們的熱情不減,士氣滿滿,姬逐鶴看了都覺得極其不可思議。
按理說,太久沒有主人領導着,他們早就是走的走,根本湊不出一隊人手。姬逐鶴聽了方才他們說的也能想象的一些,踏平宣都意味着什麽?這要和秘閣、禁軍交手,他們的人數可以上千人,鷹衛如果能有威脅到皇權的實力,齊國的帝王一定不會允許他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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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好了方案後,姬逐鶴戴上了幂籬站在馬邊,傅封安在她另一邊擦着白刃。
姬逐鶴:“所以你們準備怎麽做?榮淩太後和長公主,你們都要殺了嗎?”
傅封安沒想過這麽壞的結果,他不喜歡手足相殘,榮淩太後也不過也是多了一絲掌控欲,她是為齊國操碎心的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不明不白讓人成為奪權的犧牲者。
“我不會濫殺無辜。”傅封安側過身,他手裏的是那早被姬逐鶴遺忘許久的花雲簪,被他擦拭過後又亮了許多,“殿下戴着首飾防身用便好,這刀刃不需要您碰,我不希望我的殿下沾血。”
他這個人實在是很奇怪。明明已經自爆了身份,卻還是習慣性稱呼姬逐鶴“殿下”,偏偏他還一副很認真的表情。
姬逐鶴随他同乘一匹馬,傅賀疏和慕雲已經和鷹衛先一步走了,他們這邊反而磨蹭了許久。夜裏本就看不清,何況她還戴着幂籬。
不過姬逐鶴聽覺還好,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身後有了追着他們的腳步聲。
她抓住傅封安的衣袍,提醒道:“有人跟着我們。”
傅封安的偵查能力也不差,姬逐鶴的背影特別好認,這個幂籬戴着不僅是形同虛設,還是更加引起這群人注意的東西。
他沒有跟姬逐鶴說過自己的打算是送她出城。這城門侍衛被鷹衛掉了包,此時城門大開,傅封安加快了速度沖,此時鷹衛假裝關城門,要在後面的家夥追上來之前将城門給閉上。
後面一直追的那一隊人總算是不再掩蓋,沖着正關門的那群人喊道:“慢着!我等奉命緝拿要犯!”
這出城實在不容易,姬逐鶴從紗簾下能看到這門在自己後背剛撤出來就跟着閉上。城門一關,除非有聖上的命令,否則不可能在今夜再次打開。
姬逐鶴這時候才知道傅封安的用意,揪着他背後的衣服喊道:“你為什麽要出城?恪王如此信你才先進了宮,你卻要當逃兵嗎?”
傅封安只是繼續駕馬,并不打算做回答。
姬逐鶴仍在質問:“你可是齊國的鷹眼!你都做逃兵了,你可還有想過齊國的未來要如何!傅封安!”
她這一聲讓附近隐藏的弓箭手都注意到了獵物的行蹤,冷箭破空射來,傅封安身後沒有眼睛,這一箭他避開得很是驚險。
接連射來的幾箭他都怕身後的姬逐鶴手上,不過這幾箭雖然都是要拿下人命的,但目标很明确是傅封安。
要送姬逐鶴去安全的地方就得和他安排好的鷹衛彙合,但身後弓箭手的數量并不少,即便與鷹衛彙合了,他們恐怕也無法全身而退。
傅封安選了那地勢高的中路,這裏無法隐蔽,但崖下是一條大河,從這裏下去若是能找到山洞也許能擺脫追殺。
“下馬。”
傅封安翻下馬朝她伸出一手,恰好又接住了猝不及防過來的一支箭。
姬逐鶴下馬看了身後已經無路,但傅封安是有思考過選的這路,所以她也覺得這路是死路的可能性不大。
“殿下,我拖住他們。”傅封安身上沒有佩劍,他拿着那抓住的箭攔到姬逐鶴身前,這時候也沒有解釋他出城的原因。
“傅封安你……”這是姬逐鶴第二次見着傅封安在她面前空手接箭,可是現在她沒有能讓它包紮的緞帶,“你做這些,就是為了送我離開齊國?”
“……是我唆使殿下來此,我的錯,我需要彌補,這也算是給淳王的一個交代。”傅封安後面的聲音縮小了些許,“這下面是河,跳下去……順着河流往下,去羽國的邊北營,找姬淳沅。”
如果他說些狠話,姬逐鶴還能抛下他離開。但傅封安實在對她說不出那麽冷漠的話,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催促她離開。
“那你呢?他們要你的命,你讓我也當逃兵嗎?”
傅封安換了那只幹淨的手抓住姬逐鶴,他們退到崖邊,兩人表情上也都是勢均力敵。
他突然狠下心将姬逐鶴往後推,臉上滿是無奈,“抱歉,殿下。”
……
傅賀疏靠在宮牆邊等待巡邏侍衛離開,這時候也不知怎的,這心裏突然有些慌了。
“……也不知道傅封安有沒有成功帶着昌羽公主離開。”
傅詩詩拿着聖旨離開後就再沒回過長公主府,養心殿還保管着齊王的身體,鷹衛暗中觀察了許久也沒想清楚她到底要去哪裏。
慕雲只有趁着傅封安不在才能和傅賀疏說些其他的話,反正現在他們守着觀察也夠無趣的了。
“恪王殿下還要争一争這皇位嗎?鷹眼身後的鷹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傅賀疏知道即便傅封安沒有這個意思,他身後的那群鷹也會擁立他為新帝。傅封安就是天生的領導者,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如果現在奉天殿裏有人說一句鷹眼傅封安還活着,那群在齊王面前恭恭敬敬的文武百官們就該改變從皇子裏推舉新帝人選了。
十年過去了,傅封安還很年輕。
傅賀疏沉思了許久,禁軍随傅詩詩走到了前面不遠的舊殿,随後又有一隊人馬追上去,要給那禁軍統領報信。
慕雲先越上屋檐伏在上邊,看着會來報信的人附在禁軍統領耳邊小聲報信。傅詩詩怎會容人在自己面前有所隐瞞,用着極其冷淡的聲線問:“何事是不能與本宮說的?莫不是忘了齊國現在的掌權人是誰?”
外面的消息傳到宮裏不需要多少時間,禁軍統領無法反駁,只能夠全部道出。
“宣都外的弓箭手已經拿下了昌羽公主身邊的一人,那人身上搜到了鷹面。”
“鷹面?可确定?”傅詩詩眼裏突然蒙了一層薄霜似的,她可不曾想到傅封安會跟着姬逐鶴。她沉默半晌,又問,“你說的那個人……難道是昌羽公主身邊那個叫慕鶴安的侍衛?”
回來報信的侍衛木讷點頭,回答:“好、好像就是那個侍衛。”
傅詩詩不是沒懷疑過昌羽公主身邊那個侍衛的身份。她知道傅封安這人幾乎滴酒不沾,比傅賀疏的酒量還要差。在花酒宴上她覺得此人有種熟悉的感覺,便想用這酒試探一番,也許是這個人意志力實在太好了,沒能讓傅詩詩看出端倪來。
“昌羽公主身邊……作為齊國的九王,跟在一個敵國公主身邊該是什麽罪名呢?”傅詩詩也覺得傅封安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最後會被冠上一個“通敵叛國”,“聽說昌羽公主是羽國大皇子最疼愛的妹妹,九王與羽國皇子有勾結,知道如何定罪了麽?”
禁軍統領呼吸一滞,他才發現傅詩詩并未像人們口中傳的那樣依賴傅封安。她不僅敢囚禁當朝太後、皇子,甚至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她也能下得去死手。
“……本宮倦了,明日城門再開直接将人帶到本宮面前,本宮需要先好好見見這t位十多年未曾見過的兄長了。”
傅詩詩等着身邊的侍女替她打開舊殿的大門,沒有一刻停留,入了舊殿後這宮中又陷入了死寂。
禁軍統領轉頭看身邊這還在發抖的報信侍衛,繼續問:“可是還有什麽沒說?”
這侍衛小心翼翼點頭,音量極小。
“聽說鷹眼将昌羽公主推下了懸崖,以表示對齊國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