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封皮和化學課本
第三章封皮和化學課本
一轉眼就到了冬天。這幾個月裏張明輝幾乎沒和李曉琴有什麽往來，還是和從前一樣。她在明處，他在暗處。兩個人明明處在一個空間裏，卻像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一樣，她的眼裏好像始終沒有他。
張明輝不由覺得喪氣。
他把頭擱在課桌上，偏着頭看向外面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哎，冬天來了啊，這是個需要溫暖的季節呢。”
高一上班年的課程很簡單，大部分都是打基礎，對張明輝來說沒難度，但是他不想學。每天腦子裏晃蕩的念頭都是李曉芹今天做了什麽，時刻盯着有沒有和其他男生說話。
他覺得自己快魔怔了。原來想念一個人真的能做到就算待在一個教室裏，相互之間距離不過幾十米，也能做到日益增加。
張明輝覺得自己快成望妻石了。雖然她還不是他老婆，他也人家沒有一點關系。哦，對，也不是，她是他的同班同學。
T-T真傷心。
呸，張明輝你可真慫。
他把頭埋在一堆書裏來掩飾他已經泛上紅暈的側臉。整個人的氣場都柔和了幾分。看的旁邊一直将一切盡收眼底的張盛也跟着嘆了口氣。
“哎，是啊，怎麽像是春天到了呢。”
這天下課鈴聲響，外面忽然有人喊張盛出去。張明輝本來沒當回事，但當看到他這個一向鐵直的朋友突然像是開竅惡劣一樣，站在門口那裏一邊撓頭一邊應付着什麽人，他心裏忽然一動，裝作若無其實的走到不遠處能掃到那裏的角落圍觀全程。
“哎呦，還真是個女生。”張明輝在心中驚嘆。竟然有女孩子找張盛？！到底什麽事？是不是女朋友？
誰知兩人只是在門口互相聊了幾句就走。那女孩子看起來大方的很，一點沒有面對高大男孩子應該有的拘謹和不自然。張明輝下意識的欣賞起來。他很少看到性格這麽開朗的女生，也替自己的朋友感到開心。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戀情還毫無緊張，他整個人又蔫了下去。翻開左手邊放在一旁打算寫的化學試卷，再看一眼一直跟後桌男同學聊天的李曉芹，張明輝緊緊地咬着唇一筆一劃重重的在試卷上寫字。
心裏想着，喜歡的人長的太好看也是件很麻煩的事。
李曉芹是化學課代表，帶會兒這試卷她要收起來給老師看。卷尾還有幾道大題沒做，張明輝拿着中性筆刷刷刷的在上面寫着，一心二用也沒耽誤他做題。
上課鈴聲響的時候卷子已經寫完了。看着那邊李曉芹從這裏開始齊卷子，沒像以前那樣從對角線的第一桌同學那裏開始收，張明輝的一顆心莫名其妙的就亂撞了起來。
他有些就緊張。這是他這學期以來第二次和她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其他時候他只能在跑操的時候或者課間察覺到她的身影，然後偷偷地看上那麽一兩眼。
輪到他這裏的時候張明輝罕見的沉默低頭，看到人來了也不擡頭，只是默默的将一張化學卷紙撫平了工工整整的放在上面，完全沒發現自己忘記寫名字了。
“同學！”一聲柔軟中帶着清亮的叫聲喚回了他幾乎快要散亂的神志。張明輝微紅着臉擡頭。窗外射來的陽光這一刻成為了李曉芹的背景板，把她紅色的校服照的更加柔和。像是打上了一層光暈，整個人又因為背對着陽光的原因隐藏在陰影裏，好像這一刻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張明輝不知道自己的臉更紅了。等他反應過來身上的熱度時已經來不及了。他慌亂的将書桌上的書胡亂碼正，然後又像是在找着什麽一樣亂翻一通。就聽到對面又傳來他十分熟悉的聲音。
“張明輝同學。”她在叫他的名字。
“你卷紙名字忘寫了。”
“……”張明輝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哦，哦……”。
拿起水性筆又刷刷刷的寫下一行字交給她。對面的人看着他的筆記忍不住笑了一下。
張明輝不知道她在笑什麽，他只知道自己剛才蠢極了，恨不得剛才那一幕從來沒發生過。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下子怔住了，發現這是有史以來李曉芹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張明輝……你卷紙忘寫名字了。”
“張明輝……”
“張明輝！！！”
張盛的手在他面前擺了好幾下，不得不大聲叫他，他才反應過來到底怎麽回事。
“什麽？”他恍惚的回答着，視線還停留在李曉芹的身上，沒徹底回神。
“我說你怎麽又開始魂不守舍。你語文課本帶了嗎？這節課兒老徐要檢查的！”
老徐是年紀語文組最老的一位教室。帶過好幾個畢業班，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平時最讨厭的就是學生忘記帶課本，她自己也以身作則從不忘帶教案，講課的時候甚至從不翻一眼教材。大家都很佩服她，但同時也都很讨厭她凡事較真兒的個性。所以給她取這個稱呼也是為了調侃和表示讨厭。
張明輝腦子一木立刻頭大了。他翻了翻自己書包，發現真沒帶，不由得窘上加窘重新把他低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擡起，又恢複成那個凡事無所謂的張明輝。
“咳。”他咳嗽一聲說道，“咱倆看一本吧。”
那邊傳來張盛讪讪的回答：“我要是帶了還問你幹嗎？真倒黴。”
于是兩個人在打鈴聲響起之後，老徐開始檢查課本的時候同一時間受到了全班同學的“優待。”
“你們不要向他們學習，這種行為将直接導致将來你們工作的時候不細心。你說是吧，張明輝同學？”
“是。”張明輝本來不想說話的，他一向對這個啰啰嗦嗦還愛教育人的女老師沒什麽好感，現在又當着全班人的面點名批評，他能喜歡她才有鬼了呢，不高興的時候自然就不想說話。
“我說你你還別不服氣。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十七八歲的人都上高中了，是不是還要媽媽檢查自己的書包看看落沒落下什麽？不好好讀書又幹不好細致的工作，将來做男內勤都沒人要。”
說完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他一眼，轉頭不再繼續說教。
張明輝一臉晦氣的坐下，根本沒心思聽課，但想到什麽還是拿起筆逼自己做課堂記錄。一擡頭的瞬間就看到李曉芹轉過頭來打量的目光，發現他看到了，沖着她友好又忍不住的一笑。
張明輝：“……”他的一顆心就跟寒冬臘月裏剛泡過涼水一樣，哇涼哇涼的。
完了，這下全完了。
他不但沒能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女生課下的友好崇拜的讨論裏，現在還成了語文課上被老師點名的問題學生，這個第一印象留的真是好啊，好極了。
一邊的張盛看着自己同桌欲哭無淚的表情，不由得笑出聲來。
“哎。”他推推他。“你也別這麽喪氣，人家不就是跟你打個招呼笑了下，多正常的事啊，又沒說你一定不行，幹嘛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都不像你了。”
張明輝任由他安慰着，腦子裏卻全是李曉芹的那聲笑語，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現在甚至想模仿她們看過的青春日漫裏的角色。就這樣面無表情的給自己加一個流淚的表情包，然後化身成小人兒來回來去的在課桌上打滾兒，一邊滾一般還喊着：“別管我，讓我去死！”
張明輝被自己的意淫惡寒到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才終于從那種恐怖的情緒裏鑽出來。
“算了。”事情都發生了，他還能怎麽樣呢？
“你們，誰借一本給最後排的張明輝和張盛？”
被點名的兩個人一臉麻木的看着前面，接受着全班人的注視。
張明輝格外不好意思，尤其是感受到李曉芹的目光也在，他就忍不住變得不自在。
“我的給他們吧。”他聽到一聲熟悉的回答聲，一怔。
然後李曉芹已經把課本傳到他這邊，麻煩另一位同學交到他的手裏。
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他手裏拿着李曉芹的化學課本，上面還有她留下來的字跡。他把前一名同學手汗留下來的痕跡擦掉，然後規規矩矩的捧着這本書坐在課桌前，難得的表現的像一個乖學生。
這一幕被講臺上的老徐看在眼裏，她沒說什麽，只是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
下課之後張明輝一個人去了趟超市，沒讓張盛這個跟屁蟲跟着。文具店出來之後兜裏揣着一個粉紅色的東西走進教室。
打開那個香盒，将裏面帶着香味的香珠拿出放在課本上面蹭。之前他已經用面巾紙和水擦掉了上面的汗液，顯得一本書非常幹淨，這會兒再用香珠蹭在上面只會留下好聞的味道。
看着那個粉紅色的盒子以及那個他剛買的粉紅色的草莓熊書本夾，張盛像看怪物一樣的看着張明輝，眼裏全是不可思議。
“你在幹嘛？還幫人家包書皮啊？”
“嗯。”張明輝弱弱的應道，整個人又散發着一股柔和的氣場，甚至顯得有那麽一點點的蕩漾。
他說：“她喜歡粉紅色。”
李曉芹的飾品基本都是這個顏色。她看起來也不是很粉紅色，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歡這個顏色。他只能買這個顏色。
其實她更适合藍色和紫色，在張明輝的審美裏，她是全班最适合穿這兩個顏色的。
他抿着唇認真的進行着這場包書皮運動，小心的将封皮擦幹淨之後裝進夾子裏夾好，然後捧着幹幹淨淨的書本向她那邊看，竟然接收到李曉芹觀察好久的視線，不由又是一怔。
這次她沒和他打招呼，而是裝作順其自然的轉過頭，做自己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