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還星從來不會算賬，有師父寵着她，瑤池的日子對她來說是天堂。
記憶一點點被灌回腦海，西王母慈愛的臉浮現眼前。
“他辜負了你的信任，不是你的錯。”
西王母又說，“我為你找到了容器，你被罰下凡間的這段時間，你的所有神力，他會幫你保管好。為師不需要你精進修煉，不需要你誠心忏悔，忘了這一切，好好活着就好。”
身後模模糊糊站了個人影，一言不發，只是恭恭敬敬朝她一揖。
西王母拉着她的手：“一有機會我就會讓你回來，只是如今天界恐有大亂，你此次去方寸山，誰又能說不是因禍得福？”
還星只覺得懵懂委屈，哪裏會知道這些表象下的暗湧。
她只記得當年那個略顯青澀的書生模樣的仙君對她說：“我乃天虞山掌座天衡，特來拜訪西王母，還請護法大人行個方便。”
還星彼時一雙腳丫還在瑤池中拍水，嘴裏是西王母給她昧下的蟠桃，千年之後想了無數遍，也不知自己何時惹了這尊大佛。
千年之後，她将這個問題又問了一次，得到的竟然是這樣的回答。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是想要我死，沒有一刻想過和我做朋友，對不對？”
玉衡仙君輕輕地笑了下，雪色的千機線纏上她的四肢。
“也不是老君那些要煉上百年的丹藥，時間差不多了，來，很快就好。”
“你在說什麽……？”
還星臉色發白，暗中發力想要掙脫這些千機線。
換來的只是玉衡仙君一句：“徒勞無功，這些千機線和鎖仙陣用的是同一套符，你既然已經拿回你的神力，那這些你都要受着。”
玉衡仙君攀上她的肩膀，下一瞬天旋地轉，她落在白茫茫一片霧中。
霧氣散盡，她打量起周圍，這裏瓊林玉樹，不似人間。
室內正中央一方巨大的爐鼎正在轟隆作響。
玉衡仙君的唇角勾起一絲詭異的微笑。
“都是你的老朋友了，想必黃泉碧落，你要走的路都不會孤獨。”
還星的心沉到了底，她聽出了玉衡仙君的殺意。
可神力剛剛回體，尚未融合得完整，稍有不慎便要散逸。
玉衡仙君撚了個訣，那爐鼎晃動得更厲害了，回憶再次閃回，她記起了這個地方。
這是太上老君的煉丹房！他在做什麽！
“太上老君的煉丹爐只聽主人號令，你強行開啓無異于送死！”
玉衡仙君好像聽見了什麽笑話：“那來試試。我都能把它們扔進去，難道還取不出來了不成？”
說罷，手上的力道再加幾分。
喀嚓一聲。
煉丹爐的開口裂開一條縫，有什麽呼之欲出。
有一片刻的沉寂，旋即嘯鳴四起，兩道黑煙騰地沖出爐膽，在半空中盤旋一陣，似乎在找尋什麽東西。
旋即它們同時對準了還星的方向。
“只剩一個你了，與它們融合，再墜入歸墟，便是你的歸宿。”
“做夢！”
還星這邊早已備戰，神力也在漸漸與她融為一體，與神獸天祿的巅峰時期或許有所欠缺，但于鹿妖還星來說，已是無比驚人的突破。
兩道齊齊攻來，還星奮力一攻，竟将其中一道直接打散，一時半會恐怕還聚攏不來。而另一道直直朝她打來，一擊，兩擊，三擊！
還星以掌回劈，陡然發現袖口溫熱，有什麽東西在躁動着。
她眉心一鎖，心下微動。
是逑娘留給她的那枚靈珠！
莫非這黑煙是……！！！！
“黑曜？”
那黑煙劇烈地顫動着橫沖直撞，似乎找不到目标，也不知自己現下身在何處。
玉衡仙君輕輕搖頭：“本以為你是最中用的一個。”
他勾了勾手指，重新聚攏的黑煙得令，繼續朝着還星猛攻。
還星早已體力透支，甚至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否到了極限。
反手擋住左邊的進攻，不慎被右邊來的氣勁打中，還星直直飛出煉丹房。
而外頭正是剛剛接到白若的消息趕來的紫陽仙君，他穩穩接住還星，等她站直了才松手。
“玉衡！”
霎時間，火光飛濺，映在玉衡仙君的臉上，若明若暗，影影綽綽。
“我且問你，紫陽，今日這閑事你是一定要管？”
還星聽玉衡仙君喚身後人紫陽，那語氣熟稔，似曾相識，便回頭看了一眼。
眼下并不是合适的時機，兩人匆匆對視一眼，便各自別開視線。
“這位仙君，對面瘋得很，可叫我師父了？”
紫陽仙君咳了聲：“那是自然。”
他不止通知了西王母，這麽大的事，他連靈霄寶殿那邊也去通傳了。
原本西王母一直在盤算着揪出玉衡的狐貍尾巴，可這厮異常狡猾，實在捉不到半點錯處，今日有此機會，恐怕玉衡也是孤注一擲。
“他開了五行陣，我去引開他的注意，你趁機将剩下那道邪祟之物逼入他體內。此乃他施咒煉化，若能反噬，他必元氣大傷。”
交代完，紫陽直攻玉衡仙君的命門，兩人過招，一時難解難分。
還星一臉懵，跟她直接說要逼那邪祟進玉衡內裏，也沒告訴她具體如何做啊！她怔怔發現剛才紫陽仙君離去前，往她懷裏塞了個……
乾坤囊？？？？
果然是宋晤？
還星緊咬着唇，探進其中。她大概知道她需要的是什麽了。
那物什一旦在她腦海中有了具體的模樣，指尖立刻就觸到了實體。
她一跺腳，拼了。
天衡與紫陽已過了三五十招，勝負依舊未分，實則雙方都未下死手。
等還星從背後襲來，紫陽的瞳孔微動，直接撤出一丈開外，天衡察覺有異，回頭一掌直劈還星天靈。
論快，半桶水的神獸如何敵得過他？
只是心髒一震，他的動作止在中途，是一顆青石，裹挾着邪祟之氣，悄聲無息地從背後一擊即中，将他煉化的邪物悉數打入他體內。
“好，好……”
他狠狠地盯着還星，哪裏還有當初儒雅公子的模樣？
此時的玉衡面色煞白，更恐怖的是面上竟有一張蛇臉若隐若現。
還星只覺得腦海中閃過一絲光：“另一個魔物，你是将蛇妖放進去了？”
天衡哧了一聲：“魔界五毒之二，原本對付你這種小神獸，已經綽綽有餘了。是我大意，若早日集齊五毒，今日你何以翻身？”
雷霆萬鈞，一道威嚴的天音傳來。
“逆賊天衡，無視天規，殘害同類，其罪當誅。”
“真可笑，我謹遵天命，為三界掃清一切障礙，到頭來錯卻全在我一人身上，這就是天規？”
“既如此，朕無話可說，你且去歸墟思過，非诏不可離。”
萬物歸寂，還星癱軟在地。
過去了？
曳地華服出現在她面前，一擡頭，西王母看着她，眼底是冰雪初化，盛夏清風。
“快起來吧，還要去玉帝小兒那裏複命。”
還星回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瑟縮了一下。
“怕什麽，老身帶着你，他敢給你臉色，我劈了他。”
還星被西王母抓着手腕拖着走，回頭望過去，方才那位仙君早已不見蹤影。
再見到紫陽仙君，是月餘之後的蟠桃大會。
瑤池衆仙雲集，前塵往事随風去，如今其樂融融的氛圍，還星也樂在其中。
仙君光風霁月，縱使在神仙堆裏也如此耀眼。
“這位仙君，一直忘了問你，我們是不是從前就認識？”還星與紫陽并肩看着西昆侖的盛景。
她問的不是太清宮一戰，不是方寸山之遇，而是在更久更久之前。
“仙子恐怕認錯人了。”之後，看着風景的目光收回，看向身邊人，“如仙子所見，我在天界也不是什麽厲害角色。”
“的确。”還星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那你還想和我再認識一次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