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彥騎士
彥騎士
彥序剛坐下,就有人朝他這邊走來,還一聲不吭地坐在他身旁。
明明周圍都有這麽多空位,偏偏有人選中了他身旁的位置。
彥序雙手抱胸,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沒在意坐在身旁的人。
“你的脖子怎麽了……”
對方嘴裏喃喃有詞,還毫不避諱地擡起手來戳在彥序脖頸處的傷口上。
“啧……”
彥序眉頭微蹙,捂住自己的脖子,回頭看向戳他的人。
“你……”
張餘戈?!
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彥序的眼簾,讓他把到嘴的話給咽了回來。
張餘戈咧開了嘴樂呵的傻笑着:“幹嘛!不認識我了?”
對方一頭棕色的卷發盡顯異族風情,淺淺的梨渦挂在嘴角,面容開朗陽光,可此時這張爽朗的笑臉在彥序眼裏顯得尤為欠揍。
彥序撇開了頭:“不認識。”
此言一出,可傷透了張餘戈的心,他淚眼婆娑的抱着彥序訴苦: “彥騎士,你變了,你小時候不這樣的,你沒有小時候那麽可愛了……”
張餘戈的這一句話,突然喚醒了彥序腦海裏那段死掉的記憶,沒想到那家夥現在還記得。
Advertisement
這動靜或多或少吸引他人投來了嫌棄的目光,彥序一把捂住張餘戈的嘴,“大家都在看着你,小點聲。”
結果張餘戈變臉比翻書還快,臉上頓然欣喜,他拉下彥序擋在他嘴前的手,“我小點聲,你就能想起我嗎?”
上一秒還在煩人的張餘戈突然轉移了注意力,此時飛機開始滑行,張餘戈使勁擠着彥序往窗邊靠:“這是我第一次坐飛機,哇!哇!哇!它飛起來了!”
彥序被張餘戈擠得難受,幹脆直接起身把靠窗的位置讓給他。
彥序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跟他小時候的玩伴相遇,現在的張餘戈除了頭發比小時候的更卷外,性格外貌上幾乎沒有什麽變化。
“彥騎士,你變化好大啊!現在看起來冷冷的,還是以前可愛。”
“……你叫我彥序就好。”
“好的彥騎士~”
彥序:……
張餘戈一把勾住彥序的脖子,把他的身子給壓低,這速度快得彥序的反應都慢了半拍。
張餘戈湊近了彥序開始說起了悄悄話:“你不要怕……去了中央魔物管理局後我罩着你,我在裏面有人,我表姐在裏面,她很厲害的。”說到這裏,他還驕傲的揚了揚下巴。
“想要進去中局,需要參加測試。聽說測試還挺難……不過你放心,有我表姐在,我們絕對能進去。”
每當張餘戈說到她的表姐,他的眼裏都在放着光。
彥序小時候跟張餘戈在一起玩時倒是沒聽說過他的表姐。
話說回來,彥序記得何局長好像有跟他說起過,他不用參加那個什麽測試。
可想而知,這架飛機上的所有人想必都是去參加測試的,怪不得他們的神色都異常凝重。
張餘戈這時把手擋在嘴邊,聲音壓得更低了,“剛剛跟你一起上來的那個人是拓副局嗎?”
“我也不是很清楚……”
張餘戈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多少有些失落,他松開勾在彥序肩上的手,拍了拍彥序的背,“彥騎士,我們休息吧,養精蓄銳,等會兒到了中局後就要開始測試了。”
說罷,張餘戈直接把座椅靠背調低,躺下後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就閉眼休息了。
彥序則靠在座椅靠背上,想着一些瑣事想出了神,沒有一點困意。
飛機開的很穩,再加上開了空調的緣故,周圍溫度适宜,讓人特別舒服,剛剛還毫無困意的彥序此時漸漸閉上了眼……
“我要當王子,我要當王子,我不想當騎士!”
彥序頂着一張肉嘟嘟的花貓臉在和其他小孩争執,他的兩只小手緊緊抓在衣角上,眼裏噙滿了淚水。
“王子可不是什麽人都能當的,只有勇敢的人才能當王子,你敢自己一個人進森林裏嗎?”
“我……我可以,我敢自己一個人進森林裏。”
對彥序來說,小時候的他跟“勇敢”這個詞沒法沾邊,他膽子很小,每次受驚後都會像一只初生的小動物害怕地躲起來,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不敢告訴任何人,只會自己無助的抹眼淚。
這是他第一次逼着自己邁出來,無論如何都要勇敢這一次,他确信,只要他邁出了這一步,以後一定會邁出更多步,他鉚足了膽獨自一人走進了森林裏。
目之所及之處都是一片參天大樹,四周斷斷續續地傳出各種聲響,有悅耳的鳥鳴,有盛夏的蟬鳴,也有各種奇怪的低聲嘶吼。
彥序拼命地邁開步子跑起來,急促的呼吸牽動着腹部的陣陣疼痛,就像被人伸手攪和着內髒,讓他難受的想幹嘔,但他不能停下來,只能逼着自己跑起來,停下的話,就會被身後那只饑腸辘辘的魔物給吃掉。
“啊——”
彥序被石頭給絆倒,整個人撲倒在地面上順着慣性滑出了一段距離,一嘴一臉都粘上了土,接觸地面的皮膚也被劃破了皮。
他抿緊了嘴,忍着在眼眶打轉的淚珠,逼迫着自己站起來,可那雙腿像注了鉛般地沉重,無法動彈分毫。
就在此時,那只魔物站在了彥序的面前,它耷拉着猩紅的長舌,惡臭的唾液順着長舌滴落。
猝然間,魔物張開了大嘴猛地朝彥序撲來。
他害怕地用手捂住了雙眼,熱淚應恐懼而不斷湧出。
彥序後悔了,後悔因他唯一一次的勇敢把自己逼上絕路。
是不是像往常一樣,害怕的躲在角落裏,就不會導致他今天落入魔物的口中。是不是不執着于當那個所謂的王子,規規矩矩地當個騎士,就不會引起今天悲劇的發生。
過了好一會兒,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出現,這讓彥序畏畏縮縮地睜開了眼。
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魔物四分五裂的屍體碎塊,和一個滿手鮮血,身披長發的男人。
是神,是救濟人類于苦難的神。
彥序楞楞地看着男人的背影,他周身的氣壓低得令彥序呼吸停滞,胸口随即傳出陣陣悶痛,就連五髒六腑都随之隐隐作痛,可在無形之中又有一根線在牽引着彥序,讓他沒辦法挪開自己的雙眼,他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股沖動油然而生——他想擁有這個“神”。
此時的彥序仿佛早已把被魔物追殺的恐懼抛之腦後,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抓在男人的褲腳上,拳頭越攥越緊,生怕男人在下一秒就會消失在他眼前。
男人先是一怔,随後回頭看向彥序,面容流露出一絲不屑——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類小孩罷了。
男人沒料到,世上萬千衆神都懼他、畏他、甚至都奈何不了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小孩居然敢這麽近距離的跟他接觸,簡直就是在作死的邊緣徘徊。
但好在男人今天的心情還不錯,沒有對彥序痛下殺手,而是伸出手去,一把抓住彥序的袖口,把他拎到自己面前。
男人打量着面前的小玩意兒,發現他呆着一個表情半天都沒有變化,興許是一個啞巴,這個小玩意兒看着弱不禁風,只需動動手指頭就能讓他灰飛煙滅。
“神明大人,你好厲害!你能當我的侍神嗎?”
男人又是一征,反應都慢了半拍,原來這個小玩意兒不是啞巴,可沒想到一張嘴就是獅子大開口,居然敢讓自己當他的侍神,究竟是哪來的勇氣讓他這麽任性妄為。
男人飄出一聲冷笑,挑起眉毛不屑一顧地回答道:“小孩,這個世界上沒有神,我可不是神。就你——還沒有資格讓我臣服于你。”
……
“彥騎士,彥騎士,你醒醒,我們快到了,彥騎士……”
彥序慢慢睜開了眼,看到張餘戈的整張大臉在他面前晃動。
他揉了揉眼,問道:“還有多久到……”
“剛剛播報說還有二十分鐘左右到。”
彥序坐直了身子,對着太陽穴不停的揉搓,剛剛睡的太死了,導致他現在都沒緩過來。
他無意間瞥了一眼周圍,發現現場氛圍跟剛上飛機時完全不同。
他們開始搗鼓起自己随身攜帶的器具,各個目光犀利,神經緊繃。
反觀彥序身旁的張餘戈卻顯得格格不入。
“嘶……”張餘戈吸了口涼氣,随後用手搓掉指甲邊緣滲出的小血珠。
彥序看着他那雙被摳禿了的手,不言不語……
兩人的目光突然對上。
張餘戈尬笑:“閑下來總想扣點什麽,哈哈哈……”他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後脖頸。
而此時飛機開始降落,從窗外俯視下去,一大片中央區的繁華地段盡收眼底,這是不同于其他四個區的繁華,它充斥着權力和金錢的氣息,令人向往,它又是那麽的美麗誘人,讓人忽略了它的深不可測。
飛機落地滑行的過程中,大家的目光都被窗外的景象給深深吸引着,仿佛被勾住了魂——
各種氣派恢宏的建築拔地而起,似乎要捅破雲霄,交錯縱橫的各種奇特擺飾栩栩如生,活像被賦予了七魂六魄的人類,尤其是各色躍動于空氣中的奇異生物讓人感覺進入了一個另類的異世界。
這種景象給了彥序一個小小的震撼,他會心一笑,終于理解當初父親說的那一句話——
中央區的魔力就在于,當你見到它第一眼後,就想永遠留在那裏,一旦留下來,那就是永遠了。
彥序的神情慢慢變得呆滞起來,剛剛揚起的嘴角也漸漸複位回去,眼裏充斥着疑惑,他不理解,如果中央區真如父親所說的那麽好,為什麽當年父親不選擇繼續留在中央區呢……
畢竟中央區的存在堪比整個大陸的心髒,正是因為它源源不斷地給周圍東、西、南、北四個城區提供新鮮的血液和氧氣,四個城區才有了它們賴以生存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