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羨慕
羨慕
“咚咚咚——”敲門聲。
“彥騎士？！”張餘戈驚訝難掩地看着門外的彥序。
屋子裏傳出了市集般的喧嚣沸騰，差點就要把房子給掀了頂。
張餘戈的雙眼下方挂着兩個深深的黑眼圈，“彥騎士，這麽晚了你還沒睡？要不要進來坐坐？”
彥序看向屋內，裏頭好幾人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聚餐，音樂聲震耳欲聾，節奏明快，旋律激昂，好不熱鬧。這些聲音，在寂靜的夜晚裏顯得格外刺耳。
“舍友今天過生日，叫上了他的一堆朋友在屋裏聚餐……”話說到一半，張餘戈貼近彥序耳旁，欲哭無淚道：“困死我了，什麽時候能結束啊——”
張餘戈的眼神裏滿是無奈與困倦，他輕輕按揉太陽穴，想要驅散那份因長時間被噪音包圍而産生的頭疼。
“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先走了。”
“啊？！剛來就要走嗎？要不進來坐坐？”
在張餘戈一次又一次的挽留下，彥序還是離開了。
張餘戈望着彥序逐漸遠去的背影，困惑地撓了撓後脖頸，心裏嘀咕着——
彥騎士到底是怎麽了，整個人看起來怪怪的。
他打了一個悠長的哈欠，死撐着正在打架的眼皮，“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
彥序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着，現在很晚了，還能到哪兒去……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一天在夜半三更裏找不到去處。
Advertisement
他最後還是想起了秦禦河，沒想到進入中局後陰差陽錯地認識了秦禦河，最後還經常拜托他解決了很多棘手的事。都已經這麽晚了，估計秦禦河也睡了。
彥序最終還是來到了秦禦河這裏，他站在門口躊躇了很久，有好幾次都要準備敲門了又在猶豫中選擇了放棄。
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無措地在四周游移，最後還是擡腳離開了這裏，或許到後花園看一晚上的花也不錯。
此時門被推開了，“彥序！”秦禦河叫住了剛走不遠的彥序，“進來吧！”
彥序步伐緩慢地走回去，他縮着肩膀，雙手插兜，把頭埋得很低，幾乎要觸碰到胸前的衣襟，那雙通紅的雙眸藏在劉海之下。
“我想在你這留宿一個晚上，不知道你方便嗎？”因為彥序剛哭過的緣故，聲音裏夾雜着一絲鼻音。
“可以，我們都這麽熟了，你也不用覺得麻煩我。”
“嗯。”這段時間經常來找秦禦河都讓他有些過意不去了。
進門後秦禦河招呼彥序随便坐，而他則從冰箱裏拿出牛奶加熱了一下，最後倒進杯裏拿給彥序，“最近天氣開始涼了，晚上喝點熱牛奶暖暖胃。”
彥序雙手接過：“謝謝。”
他雙手貼合在杯壁上，牛奶的溫度透過陶瓷杯源源不斷地蔓延上他的指尖，他無意間瞥到一張照片，照片裏有一個黝黑的小孩呲着大牙樂呵地笑着，他随口問了一句：“照片裏的是你和千兆嗎？”
秦禦河回頭，看向相框裏的照片，笑道：“是的，那是千兆小時候，他小時候可黑了，最白的就是他那一口牙了。”
聽秦禦河這麽一說，彥序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你們是兄弟嗎？”
“嗯，但不是親兄弟。”
“你們關系真好……很讓人羨慕。”
“這有什麽好羨慕的。對了，你這麽晚了還不回去拓玖溪會擔心的。”
彥序沒回話，而是将那杯熱牛奶舉到鼻尖聞了聞它的清甜，杯中冒起袅袅熱氣，彥序吹了一口氣，随後一小口一小口品嘗着這份溫暖，緩緩說道:“我要跟拓玖溪解除契約了……”
這天果然還是來了，看來拓玖溪也已經把所有事都跟彥序講了，怪不得彥序今天看起狀态不好，秦禦河開口準備安慰他——
“所以我才羨慕你跟千兆。我和拓玖溪最終還是走到了倦怠期，他開始厭倦了我，我想我也是該放手了……”
彥序微微低頭，目光落在那杯暖人的牛奶上。
此話一出，秦禦河可算是知道為什麽彥序會來這裏了，因為拓玖溪對彥序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怎麽辦……”彥序死死握住那杯牛奶，把頭埋得更低了，“我到底該怎麽辦……我不想和拓玖溪分開……”眼眶漸漸泛紅，眼裏噙滿淚花。
他用最無助的聲音說出了心裏最期望的渴求，每一個字都是從內心深處一絲一絲地抽離而出，明明曾經只是輕輕擡手便能觸及的溫暖，如今卻遙不可及，化作了壓抑在心裏最深處的奢望。
秦禦河看着在痛苦中掙紮的彥序，內心如同被重錘擊中，他體會過這種無助的滋味，這種感覺讓人窒息卻又無處可逃。
他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告訴彥序一切，說出來只會讓他後悔這一時，要是不說的話，他想他會後悔一輩子。
“彥序，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是關于拓玖溪的……”
彥序擡起呆滞的雙眸看向秦禦河，那雙眼已經哭到紅腫。
……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彥序奪門而出，擺動雙臂不停地趕回住處，他的腳步踉跄而急促，每一步都在地上印出了很深的痕跡。
“拓玖溪他騙了你，他從來都沒有厭倦過你，他愛你勝過他的生命。”
彥序邁大步子，幾乎是本能地朝着拓玖溪的位置跑去，想起自己對拓玖溪的猜疑與不信任是多麽的可笑與愚蠢。
“他沒法再繼續保護你了，再此之前，他想找一個侍神來和你建立契約，讓那個侍神能在往後的日子裏替他好好保護你。”
周圍的夜景在彥序眼中迅速掠過，成為模糊的背景，只有拓玖溪的身影在他心中越來越清晰。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拓玖溪這麽無助、這麽的恐慌……他自始至終都把你的一切事情放在首位，他害怕他撐不到把一切都安排好的那一天。”
淚水在彥序的臉頰上肆意流淌，與汗水交織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視線，但這一切都無法阻擋他前進的腳步。
“他說他只剩下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了，他不敢告訴你，比起他所剩不多的時日，他更害怕他再也保護不了你。”
彥序心跳如鼓，呼吸急促，他迫切地想要見到拓玖溪，一刻都等不了，這份渴望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燒，幾乎要将他吞噬。
……
秦禦河的目光追随着彥序的背影逐漸遠去，直到彥序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時，他的心裏才豁然開朗，他在此刻終于領悟到他從來都沒有注意到的事。
彥序和拓玖溪之間的羁絆早已超越了任何形式的契約，契約只不過是一種外在的形式，真正連接他們的是那份無法割舍的情感紐帶，這份情感超越了契約的束縛，成為了他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算沒有了契約，也無法阻斷他們之間的聯系，因為在他們的心裏早就認定了彼此，也僅僅只有彼此才是他們心靈的最終歸屬。
此時千兆走過來，秦禦河呆站在門口一句話也沒說，還是千兆率先開口:“我剛剛在半路碰到了彥序。”
“嗯……”
秦禦河這魂不守舍的樣子，讓人不禁猜忌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是不是都告訴彥序了？”
“嗯……”
千兆輕輕嘆了口氣，他摸上秦禦河的臉頰，安慰道:“傻瓜，沒事的，我要是你，也會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彥序的。”
秦禦河一下将千兆擁入懷中，将千兆吓了個機靈。
“對不起千兆……對不起……我錯了……”秦禦河沒想到，他最後是從拓玖溪和彥序的悲劇中幡然醒悟，不然他絕對會釀成大錯，絕對會做出讓他後悔的事，他對不起千兆。
秦禦河突如其來的道歉讓千兆不知所措，他只是把彥序本該知道的事情都告訴給彥序而已，怎麽會激動成這樣。
最後還是千兆拉着秦禦河走進房裏。
或許是見了拓玖溪和彥序的現狀讓千兆有一絲後怕，他抱着秦禦河，在秦禦河懷裏喃喃道:“禦河……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們兩個當中有一個發生了什麽很嚴重的事情，我們能不能好好說出來，一定不要瞞着對方，一定不要騙人好不好？”
秦禦河摸着千兆的腦袋瓜，眼神裏充滿了寵溺：“好，我答應你。”
“不行！不行！不能遇到嚴重的事情才說，遇到不嚴重的事情也要說，反正只要遇到任何事情都必須要說，不能撒謊騙人，也不能自己一個人憋着好不好！”
千兆真是被拓玖溪和彥序給吓怕了，他看着秦禦河，那雙眼眸中充滿了不安，他在等秦禦河一個絕對肯定的回複。
“肯定的！我會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不會騙你，也不會冷漠你，更不會自己偷偷扛着一切。”
聽到秦禦河肯定的回答後，千兆的心情終于得以平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直依偎在秦禦河的懷裏。
秦禦河不理解拓玖溪為什麽要這麽做，明明是兩個人說出來就能解決的事，最後卻演變成了另一種結果。
同時，秦禦河也意識到，或許有一天他遇到了跟拓玖溪一樣的處境，他就能更加深刻地體會到拓玖溪內心的掙紮與無奈了吧……
如果真的到了那天，他是不是也會做出跟拓玖溪一樣的選擇……
秦禦河低頭，目光溫柔地落在懷裏的千兆身上，千兆的臉上洋溢着純真無邪的笑容，那雙眼睛明亮得能照亮人心底最柔軟的部分。秦禦河的嘴角也不禁染上了一絲笑意，但這份溫暖很快就被心底悄然升起的不安所籠罩。
-
彥序全力奔跑，冷冽的晚風在耳邊呼嘯，每向前跑一步就能離拓玖溪更近一點，馬上就要到他們的住處了，而拓玖溪就在那裏等他。
突然，彥序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讓他畏忌的身影，他不由自主地放慢腳步，直至完全停下。
那一刻，在他周身的環境全部都靜止了，他的雙臂無力地耷聳在身體兩側，他站在原地，動彈不得，絕望地凝望着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