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愛你
我愛你
清晨的陽光探過窗戶不偏不倚地落在拓玖溪的臉上，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眉頭輕蹙。
拓玖溪一夜未眠，昨天晚上他對彥序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銳利的刀刃般，不僅刺痛了彥序的心，更讓他自己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看來彥序為了不想見他，一個晚上都沒有回來。
拓玖溪剛走出門，就感覺到他跟彥序之間的契約聯系越來越薄弱，這說明彥序正處于危難時刻，會不會是因為彥序經受不住昨晚的刺激在做一些傻事……
拓玖溪立馬憑着契約感應去找彥序。
他翻遍了整個中局都沒有看到彥序的身影，可契約感應就顯示彥序在中局裏，在哪兒！彥序究竟在哪兒！
“拓玖溪？！”秦禦河和千兆沒想到走到半路就碰到了拓玖溪。
“彥序！你們有看到彥序嗎！”拓玖溪在努力克制自己緊張的情緒。
“彥序？他昨晚不是回去找你了嗎？”
昨晚？！
“彥序昨天沒有回來。”
拓玖溪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一個彌天大錯，他昨天晚上就不該跟彥序說那些話。拓玖溪心中的不安如同洶湧的暗流，随時都有可能沖破拓玖溪此刻的心理防線。
突然！他感應到了彥序的位置，二話不說掉頭沖去。
“拓玖溪！小心是圈套！”秦禦河苦口婆心地勸誡着，能做到這個地步的只有締造神了……
此時的拓玖溪哪還聽得下什麽外界的聲音，現在就算是一個有去無回的煉獄擺在他面前，他都會為了彥序孤身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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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禦河深知這個戰場只屬于拓玖溪，因為在締造神創造出衆神的時候，為了讓衆神不惜一切的臣服于他，他手握着每一個神明的致命缺陷。而拓玖溪的缺陷就是彥序。
……
拓玖溪在契約感應下回到了住處。
彥序回來了，是彥序回來了，他就在房裏，拓玖溪難掩欣喜。
他激動地推開房門，卻被撲面而來的血腥味攪碎了他的心。
“彥……彥序……彥序……”他顫抖着手一步步向前。
彥序跪在地上，鐵鏈刺穿了他的肩膀将他死死勾住，他的身上布滿了傷痕，有的深可見骨，有的皮肉翻卷，露出裏面鮮紅的肌肉和白色的筋腱，鮮血從這些傷口中緩緩滲出，沿着他的身體蜿蜒而下。
拓玖溪看着這些傷口，心都在滴血——
不要……彥序最怕疼的……他的痛覺要比正常人高出千百倍……不要……
這一幕讓拓玖溪快要瀕臨崩潰，此時吸入的空氣也成了銳利的刀片，不停地刺痛着他的肺部和心髒。
“拓玖溪……”彥序氣息微弱地擠出每一個字。
“不要怕，我馬上帶你去治療。”
“咳咳——”彥序被血嗆得咳了幾聲，“求你……不要過來……
拓玖溪剛上前，正要把彥序摟起，締造神就不合時宜地出現在彥序身後，他拉起鐵鏈帶着彥序離開此處，那些無情的扯拽讓彥序疼得每一塊神經都在戰栗，每一寸肌膚都在這束縛下痛苦地呻|吟。
“不要！！！”拓玖溪快步沖上前，每一步都顯得那麽的沉重和急切。
彥序離他越來越遠，拓玖溪跟瘋了一樣猩紅着眼，窮追不舍地跟在彥序身後。
“不要……不要過來……”彥序的每一個字都蒼白無力，他不想看着拓玖溪落入締造神的圈套。
拓玖溪一路跟着締造神來到了一片陰晦的污染之地。
這個地方，拓玖溪再熟悉不過了。
這是他的誕辰之地，也是他親眼目睹自己至親慘死的地方，這片污染之地上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氣味，這股混合了化學毒素、腐爛有機物和未知生物體排洩物的惡臭彌漫在空氣中。
“歡迎回家拓玖溪。”
拓玖溪一轉身，就看到了那副令人作嘔的面孔。
“彥序呢！！！”拓玖溪臉色鐵青，眉頭緊鎖成一道深陷的溝壑。
“不要着急，他就在上面。”
拓玖溪擡頭看向上方，他看到半空中懸着一個透明的椎體，而彥序跪在椎體裏，狼狽不堪地被鐵鏈束縛着。
彥序那副馬上就要散掉的樣子揪緊了拓玖溪的心，他身體緊繃得像一根即将斷裂的琴弦。
“你到底想幹什麽！！！”拓玖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硬生生地擠出來，充滿了憤怒與不滿，締造神給予了他生命，卻不斷地剝奪了他生命以外的所有東西。
他厭惡締造神，更厭惡所有與締造神一起狼狽為奸的神明。
他的母親淪落成繁衍神明的生育工具，最後死在難産中，而他的姐姐生而為人，卻依舊難逃締造神的魔爪，最後死在強制契約上，被神明榨幹了所有生命力。
現在就連他的愛人也在重蹈當年的覆轍。
“你是我所創造的神明中，最奇特、最完美、最滿意的存在，盡管你是最完美的，卻還是存在着一點小瑕疵，不過沒關系……你很快就會成為這個世上最完美的神了！”
締造神舉起右手，一副勝利在望的樣子，“再此之前，就先請你的愛人為了你，獻身于此！”
啪！
締造神打了個響指！
懸浮的椎體開始充斥着耀眼的強光，拓玖溪一躍而起，朝着懸浮的錐體躍去，“不要！！！”
這時，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錐體瞬間被炸得四分五裂，一股撲面而來的熱浪吞噬着周圍的一切。
拓玖溪無助的嘶吼最終融進了劇烈的爆炸聲中，他被強烈的沖擊彈飛，砸在一旁的石壁上。
周圍一片煙塵滾滾，空氣中彌漫着焦味。
“哈哈哈！！！”締造神笑容猙獰，面容興奮到扭曲，他雙手緊握成拳，因為過度的興奮刺激而不停地抖動。
締造神的笑聲突然戛然而止，周圍的壓迫感四面八方地朝他襲來，壓得他五髒六腑都要随之炸裂。
“成功了！終于要成功了！”他的聲音裏充斥着狂熱，被眼前的喜悅迷昏了頭腦。
拓玖溪垂着腦袋，靜靜地站在原地，在他心髒的每一次劇烈跳動下，都牽動着他的身體發生了肉眼可見的變化。
他的短發漸漸變長，全身蔓延着樹根狀的黑色條紋，血管內的血液在加速流動，試圖沖破血管的桎梏，肌肉像被源源不斷的力量注入迅速膨脹着，他的指甲變得又尖又黑，雙眸裏只有污穢的黑。
拓玖溪緩緩擡頭，用那寒顫的雙眸死死盯着締造神，拓玖溪的威懾力讓締造神渾身的血液都跟着沸騰。
伴随着一道刺眼的花火閃現，拓玖溪已瞬移到締造神面前與他正式展開對峙。
拓玖溪的每一次攻擊都如緊湊且狂轟濫炸的槍林彈雨，讓締造神無處可躲。他們的動作越來越快，如同兩道交織的火光，讓人目不暇接。
“沒錯！就是要這樣！就是要這樣！”締造神嘴角扯動着一抹扭曲的笑容，那是一種混合了瘋狂、饑渴與病态滿足的複雜表情。
拓玖溪所施展的每一擊都游刃有餘，相反締造神要不斷地調整自己的策略與節奏以應對拓玖溪的攻擊，随着戰鬥的深入，兩個神明之間的較量也愈演愈烈。
拓玖溪的動作迅猛且殘忍，每一記重擊都精準無誤地落在締造神的要害處，卻在生死一線時突然收手，來來回回的在締造神的死穴折磨着他，伴随着沉悶的肉|體|撞|擊聲和痛苦的呻|吟，似乎更加激發了締造神的獸性，讓他變得興奮且狂暴。
“哈哈哈……”刺耳的笑聲從締造神的喉中迸發，他的聲音越來越高亢，直至變成了一種歇斯底裏的尖叫，幾乎要将他心中的所有扭曲與瘋狂都一傾而出。
然而，這場戰鬥猝不及防地來到了頂峰，所有的動作、聲音，都在這一刻終止，締造神的臉上仍殘留着那抹扭曲的笑，但眼神卻漸漸地暗淡無光。
“可……悲……”締造神用盡所有力氣擠出了這兩個字後，所有的生命力都在這一刻被抽離，只留下了一具空殼。
拓玖溪把整條手臂從締造神的脖子裏抽|出，鮮血如泉湧般從那空洞的傷口處噴濺而出，灑落在周遭的地面上。
締造神的屍體“啪”的一聲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拓玖溪凝視着締造神的屍體，呆滞在原地久久都沒有任何反應。
在他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初始彥序的場面、和彥序鬥嘴的場面、跟彥序建立契約的場面……它們像潮水般湧來，将他徹底淹沒在那些不複從前的回憶中。
“彥……序……”他喃喃地說出這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名字，聲音細若游絲，這是他心裏深處最柔軟的兩個字。
“拓玖溪。”
這清脆悅耳的聲音穿透了他的耳膜，直擊他心靈深處最柔軟的部分。
他猛然轉頭，看到了他最愛的人啊……此刻在一束光芒中朝他跑來。
拓玖溪忍住了馬上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他不願意用淚水來将這最後的幻想來消磨殆盡。
彥序的笑顏如同春日枝頭上那朵開得最美麗的鮮花，他奔跑中的一颦一笑都充滿了無盡的柔情與愛意。
直至一個溫暖的懷抱環住了拓玖溪時，他猛然一怔，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一直強忍住的淚水終于順着臉頰流出。
真的是彥序……
拓玖溪身上的畸變在這一片溫情中褪去，一切都恢複成最初的模樣。
此時，一只魔物朝他倆走來，拓玖溪眼疾手快地把彥序拉到他的身後，他目光如炬，緊盯着那只步步逼近的魔物。
彥序拉住拓玖溪，趕緊中斷一場一觸即發的厮殺：“拓玖溪，是他救了我。”
此時的拓玖溪才惘然反應過來，面前的魔物很像他見過的一個人類。
“那是介思。”
拓玖溪震驚地看着曾經跟彥序一起度過學生時光的同學，沒想到在他失蹤後居然變成了一只魔物。好在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經死了，在也不會有這種悲劇發生了。
……
“介思，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這已經是彥序第三次這麽問他了。
一群還沒有介思膝蓋高的小魔物抱着介思的大腿淚眼婆娑地看着介思，他看了看這群可憐的孩子，依舊對彥序搖了搖頭。
彥序知道他心裏想着什麽，最後還是選擇尊重他的決定。
“我會經常來這裏的，到時候還會帶着其他小夥伴來找你們玩。”
介思頻頻點頭。
其中一個正在吃着手指，嘴角邊還留着口水的小魔物見狀也有模有樣地學着介思點頭，活像一只旋轉的電動小馬達，逗得他們哈哈大笑。
最終，在介思和小魔物們的告別下彥序和拓玖溪牽着手走回了中局。
-
小徑兩旁，是郁郁蔥蔥的樹木和探出頭來張望路人的小野花，它們随風輕輕搖曳。
彥序和拓玖溪手牽着手，十指緊扣，他們的步伐不自覺地放慢，細細品味着返程途中的美好時光。
彥序側頭看向拓玖溪：“你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啊？！”此時的拓玖溪還在裝傻充愣。
“你瞞着我的事情太多了，我一時不知道該讓你從哪件事開始說起。”
“那可以不說了嗎？”拓玖溪還妄想就此翻篇。
彥序生氣，甩開拓玖溪的手，“不！行！”如果不給拓玖溪點教訓，他以後還是死性不改。
“先讓我抱抱你，然後我再把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好嗎？”
“不行！”彥序向後退了一步，離拓玖溪更遠了，沒見過先把好處讨完再履行承諾的，這不就是赤裸裸的詐騙嗎！
“真的，先讓我抱抱好不好，我這次絕對會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不會有任何隐瞞。”拓玖溪的眼裏流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柔情，竟讓彥序一時沒法适應，但他絕對不能被拓玖溪打敗了。
“不行！先把所有事情如實交代。”彥序雙手抱胸，語氣堅定。
“就抱一下好不好？”拓玖溪竟破天荒地跟彥序撒起了嬌。
彥序果真抗拒不了：“那……就給你抱一下……”
彥序話都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拓玖溪餓狼撲食般沖上來把他抱住，還越抱越緊，差點沒把彥序給勒死。
“拓玖溪，你抱的太緊了……我難受……”
“馬上就好了，很快……”
彥序想把拓玖溪給推開，卻絲毫都動彈不了：“拓玖溪，你抱的太久了，剛剛還說就抱一下的。”
“聽話……再讓我抱抱，就這一下，很快了……”
彥序放棄掙紮，任由拓玖溪把他越摟越緊，而他就在拓玖溪懷裏一臉的生無可戀。
“彥序……”拓玖溪的聲音溫柔得能把人的心給擠出水來。
“怎麽了？”
“我愛你。”
彥序一聽到這三個字，臉一下子跟個燒餅一樣又紅又熱，拓玖溪偏偏挑了個讓人猝不及防的時候說這些話。
“拓玖溪，你真是的，你……”彥序立馬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心裏一慌，希望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拓玖溪，拓就溪。”彥序拍了拍拓玖溪的後背，見拓玖溪沒有半點反應，他徹底慌了。
他聲音哽咽：“拓玖溪，你不要吓我，拓玖溪……”
“砰”的一聲輕響，拓玖溪的身體如同滑落的秋葉般從彥序的肩上掉落地面，與此同時，彥序脖子上的契約也在此時消散于空氣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