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傻樣
傻樣
彥序癱軟的雙腿無力支撐他身體的重量，膝蓋重重地砸落地面，他跪在地上不停地搖晃着拓玖溪的身體。
“拓玖溪，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你快點起來，我們一起回中局……”他把臉貼到拓玖溪的脖頸處，一直在反反複複确認拓玖溪的情況。
他的淚水無聲地滑落，模糊了視線，卻無法模糊那突如其來的殘酷現實，痛苦與絕望交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把他的氣管死死扼制住，他抽不上氣，只是無聲地張着嘴，試圖吸進一絲空氣。
“拓玖溪……你快醒醒……”他的肩膀因抽泣而劇烈地抖動，一聲聲低沉而嘶啞的哭泣聲要将他體內的每個細胞給撕碎。
彥序的哭聲在空氣中回蕩，他無力反抗這殘酷的現實，只能任由悲傷肆虐地榨幹他所有的力氣。
拓玖溪那漸漸涼透的身體和停止跳動的心髒無不在告訴彥序，那個曾經與他共享生命、共度風雨的愛人永遠地離開了，那曾經熟悉的溫度如今也已蕩然無存。
“你想救他嗎？”一個尖銳狡黠的聲音萦繞四周，“我可以幫你救他。”
彥序環顧四周，尋找聲源，“你是誰……”
“你還在猶豫什麽，你不想救你的愛人嗎？我是誰又有什麽關系，重要的是我能救他。”
“我憑什麽相信你！”彥序嘴上雖然帶着幾分質疑，實際上他的內心早已被觸動。
的确如此……只要能救拓玖溪，他不會在意對方是誰。
“再拖下去，他就真的醒不來了。”這個聲音不慌不亂，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你真的可以救他嗎……”彥序在此刻仿佛看到了一線希望。
“必須可以，只要你願意，你就能随時看到他在你面前醒來。”
拓玖溪能醒來……拓玖溪真的能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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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彥序聽到這句話時，他似乎已經看到了拓玖溪醒來後的模樣，拓玖溪的一言一笑都在此刻一一呈現在彥序的腦海裏。
“你快救救他……”彥序死死抓着這個稍瞬即逝的機會。
“哈哈哈哈……”詭異瘆人的笑聲在四周環繞，“呼”的一下笑聲突然消失，一股無形的沖擊猛然撞入彥序的身子裏，讓他身體後仰差點摔到地上。
彥序突然繃直身子，雙臂打直，仰頭死死盯着上方，在與那股無故闖入他體內的力量進行着較量，他的右眼漸漸泛起了興奮的紅光。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體內有一只張狂的野獸在橫沖直撞，這股力量帶着原始的野性與不可控的張力，讓他既想壓制住又忍不住想要将其釋放。
随着這股力量的湧動，彥序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他努力地想要控制自己，不讓這股力量完全吞噬掉他的理智，但那股力量不斷地沖擊着他的心理防線，硬生生把他逼到了懸崖峭壁。
這股力量彙聚在他的右眼，在一瞬間迸發而出，一道詭谲的豔紅光柱穿破雲霄。
“啊！”在彥序撕心裂肺的叫聲中，那道火紅光柱迸濺出點點星火落在彥序的皮膚上，炙烤着他的皮膚帶着一股燒焦的肉味，可彥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随着落下的星火數量逐漸增加，彥序的皮膚已經燒到沒有一塊地方是完整的，他的身影漸漸消散在紅色的柱光之中，與柱光完全融為一體。
呼！
柱光突然消失，周圍歸于寂靜。
彥序那妖紅似血的長發漸漸散落在地面上，猶如綻開的黃泉彼岸，每一縷發絲都散發着詭異且迷人的光澤。
在他那白皙的肌膚之上，顯現出了妖豔至極的赤色條紋，或寬或窄，或深或淺，沿着身體的曲線蜿蜒而下，勾勒出了幾分放蕩，又有幾分魅人的韻味。
尤其是他的雙眸，在紅發的映襯下，更顯魅惑。
彥序靠近拓玖溪的臉龐，零距離的貼在拓玖溪的臉上，他溫柔地親吻着拓玖溪的下巴，然後慢慢挪動自己的雙唇，依次溫柔地親吻着拓玖溪的唇部、鼻尖、鼻梁、眉間……
一路吻到了拓玖溪的額頭，他激動地用雙手捧着拓玖溪的腦袋，眼中閃爍着前難以割舍的溫柔與深情，此時的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腥膩的甜蜜。
“只要吃了你，你的生命就能在我的體內繼續延續下去了……拓玖溪，跟我一起去往更高的彼岸吧……”
正當彥序要下嘴時，眼淚止不住的絮絮流出。
不是這樣的……他想要的不是這樣的……
此時的彥序雖然內心掙紮，但依舊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吞噬眼前的人的強烈沖動。
就在此刻，一雙溫暖的手蓋住了彥序的眼睛，“傻瓜，這不是你的錯。”幾道藍色的微光逐漸彙聚成一個女人的模樣懸浮在半空。
聽到這個聲音後，彥序心裏絞痛，淚如雨下，“媽……我好想你……你為什麽現在才來找我，你去哪兒了……”
“傻孩子，媽一直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陪着你，媽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你。”女人輕聲細語，聲音裏仿佛蘊含着春日裏微風拂面的溫柔。
“媽，怎麽辦……拓玖溪他……他……”彥序不停地抽咽。
“不要怕孩子。”女人的聲音清澈且寧靜，就像早就預料到了所發生的一切。
“媽，我想救他，我想救拓玖溪……”
“傻孩子，不要怕。你和他的羁絆還沒有結束，他會醒的。”
“真……真的嗎……”
女人的話輕輕撫平了彥序心中的不安，因為他知道，他的母親從來都不會騙他。
此時，一塊藍色不規則晶體從拓玖溪的兜裏掉出，随後緩緩升起。
女人知道，只憑她一人是絕對救不了拓玖溪的，不過現在完全可以了。她看着懸浮在半空中的海燃之星，欣慰地笑了笑，原來連天都在幫自己的孩子。
幾道藍色的氣流繞着海燃之星不停地旋轉，産生了強烈的氣流波動。
彥序的長發以及衣服在氣流的波動下不停地擺動，面對突如其來的波動讓彥序困惑：“媽……”
女人沒有回應，而是集中精力将海燃之心注入拓玖溪的體內。
海燃之心的光芒逐漸滲透進拓玖溪的身體，每一縷光芒都像是細膩的絲線，修複着拓玖溪的生命脈絡。在拓玖溪的肌膚下，隐約可見有多道藍色的光芒流轉，他原先蒼白的臉色漸漸恢複了血色，呼吸也變得沉穩起來。
女人知道，她的使命已經徹底結束了。
“序兒，接下來的路，媽媽不能陪着你了，但玖溪會一直陪着你……”女人的聲音越來越輕，也越來越遠。
她松開了捂着彥序雙眼的手，當彥序眼中豁然明亮時，他看到了那笑顏依舊溫柔的母親在漸漸離他遠去。
“媽……”彥序伸手想抓住馬上就要消散的母親。
“序兒，有玖溪照顧你，爸爸媽媽也就放心了。”女人也伸出了手，想最後一次摸摸自己的孩子。
“媽……你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直至彥序的指尖輕輕觸碰到女人指尖的那一刻，他的母親徹底地消散在他的視野中。
彥序右眼的紅光與他左眼的藍光在此時一并消散。
他身體上的條紋和長發也在慢慢消失，這一刻發生得倉促，仿佛只是一場夢，而現在也到了夢醒的時刻。
“媽……”彥序的呼喊聲融進了高空之中，再也無人回應。
母親那溫柔的笑容如今卻只能在他的記憶中綻放，稍瞬即逝的溫暖總是最割人心，還沒來得及去用心感受，卻已化成了記憶中的過往。
“彥序。”拓玖溪的聲音猛然撞進彥序心裏。
彥序回頭後看到了醒來的拓玖溪坐在地上，他二話不說，直接一股腦地朝拓玖溪抱去。
劇烈的沖擊差點沒讓拓玖溪又重回地面躺着，彥序的擁抱像是一條奪命的麻繩，差點要把他給勒斷氣了。
彥序哭得梨花帶雨，每句話都哽咽在喉，支支吾吾地說了一堆讓人聽不清的話。
拓玖溪心疼得要死，把這個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傻瓜摟在懷裏，摸了摸他的腦瓜子，“傻瓜，都過去了。”
過了好久，彥序的哭聲終于歸于平靜，他的呼吸伴随着次次抽泣而變得急促且不穩定，他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在努力平複着內心的波瀾，他的雙眸紅腫不堪，臉頰潤濕成一片斑駁。
彥序坐在拓玖溪的腿上，還把腦袋靠在拓玖溪的胸前，真真切切地感受着拓玖溪的體溫，聆聽着拓玖溪的心跳。他還拿起拓玖溪衣襟上的一角不停地揉捏着，身體偶爾因情緒的波動而微微顫抖。
“怎麽了？”拓玖溪看着彥序生氣地抿直了嘴，那雙哭得通紅的眼眶中帶有幾分嬌氣，還跟衣服較上了勁。
聽拓玖溪這麽一問，彥序哼着鼻音生氣地在他懷裏倒騰了幾下，“呃！！！”
“好好好！我不問了，我不問了。”拓玖溪乖乖投降。
聽拓玖溪這麽一說，彥序又安心地躺了回去。
彥序就這麽一聲不吭地躺在拓玖溪的懷裏，不知疲倦地擺弄着衣角，這多少讓拓玖溪有些不自在了，“以後都不跟我講話了嗎？”
“嗯。”彥序用鼻音回複道。
“嘶……”這可讓拓玖溪頭疼了，“真的再也不理我了？”
“嗯。”又是一個鼻音。
“這衣角有什麽好玩的，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彥序這次幹脆連回複的鼻音都沒有，直接朝拓玖溪翻了一個白眼，就像在說——我愛玩啥就玩啥！要你關管？
“我錯了……我現在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好不好。”拓玖溪貼着彥序死皮賴臉地乞求着。
真是被彥序給拿捏得死死的。
彥序一臉嫌棄地把拓玖溪推開，一副“莫挨老子，老子不吃這一套”的表情。
此時拓玖溪靈機一動，“等我一下，我有個好東西給你。”
拓玖溪摸了摸口袋，滿臉狐疑，沒有？！東西呢？！
他又站起身來在原地蹦跶了幾下，試圖讓他兜裏的東西趕緊掉出來，結果也是什麽都沒有？！
拓玖溪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不停地翻找。
彥序就這麽雙手抱胸，側着腦袋看着拓玖溪，一副不屑中又帶有一絲無語的表情，他倒想看看拓玖溪能整出什麽幺蛾子。
“你等等，我馬上就能找到了，那可是我殺死了海裏那只怪物後，好不容易才拿到的一塊藍水晶，真的特別好看，你等等，我找一找。”
彥序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神情悠哉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直接挪到一旁靜靜地看着拓玖溪莫名其妙的在原地忙得手舞足蹈的猴樣。
拓玖溪不單手頭上忙活，嘴裏還念念有詞:“怎麽回事？我明明就放在兜裏一直帶在身上的啊……”
當拓玖溪回過神來的時候，彥序已經丢下他準備走回中局了。
“彥序，你等等我，我有東西落下了，我想回去找找，你等等我——”
拓玖溪一邊吆喝一邊追在彥序身後。
“彥序，等等我好不好，我要送你的藍水晶不見了，它很漂亮的。我覺得應該是落在跟締造神交戰的地方了，我想回去找找，等我回去找一下嘛！好不好啊——”
拓玖溪的乞求聲接連不斷，可彥序依舊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沒有得到彥序許可的拓玖溪，一直屁颠屁颠地跟在彥序身後鬼哭狼嚎。
彥序輕輕地低下了頭，細碎的劉海如同輕盈的簾幕，遮掩住他的雙眸。他故意放慢腳步，等着後頭那位不停嚎叫的家夥跟上來。他一直緊繃的面容終于在此時得到了放松，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傻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