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天敵二
被貓一爪子抓疼的霍顏, 總算從面前這位沈二爺的美顏中恢複了理智, 她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虎斑貓,決定用它來化解尴尬。
霍顏:“抱歉沈先生, 這只貓是我養的,已經離家多日,來時的路上意外找到, 便不放心再将這小冤家留在馬車上。貿然帶着它前來赴宴, 還望沈先生不要覺得我失禮。”
“怎麽會呢?”沈顧不動聲色将目光從虎斑貓身上收回來,很有紳士風度地替霍顏拉開椅子,“霍小姐是邢掌櫃的朋友, 邢掌櫃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您請坐。”
霍顏抱着貓入席,春巧就在旁邊站着。
剛才外面的水車灑了滿地水,現在的街道路面可不比霍顏上輩子, 但凡沾點水,路上就會和泥。所以此時霍顏和春巧的鞋底也難免會沾上泥,在雅間淺色的地板上留下淡淡的腳印。
沈顧看到了地板上的腳印, 身體微僵,沖霍顏淡淡一笑:“霍小姐, 您稍等片刻。”說着沈顧便從桌上拿了一塊餐巾,将長衫下擺往腰間一系, 撸起袖子開始蹲在地上擦,把兩人剛才進門踩出來的腳印一個一個全都擦幹淨。
霍顏和春巧對視一眼,露出古怪的神情。
虎斑貓冷眼看着蹲在地上忙活的沈顧, 貓爪子默默搭上了飯桌。
沈顧擦地板的動作很娴熟,竟像是經常做的,等他終于将腳印擦幹淨,又發現地板上被擦過的地方和沒擦過的地方顏色不一樣,皺了皺眉,索性沖門外喊人。
先前那給霍顏帶路的青年立刻推門進來,“少東家,有什麽吩咐?”
沈顧:“去給我拿一盆水。”
青年看着沈顧手裏已經沾上污垢的餐巾,欲言又止,臉上露出一種生無可戀的表情。然而他還是默默地退出去,不多時便端着一盆清水進來。
沈顧接過水盆,四下裏看了看。
雅間內除了桌椅,另有一張紅木方形小幾,上面放着花瓶,裏面插着幾根富貴竹。他給青年使了個眼色,青年便将花瓶拿走。
沈顧将水盆放在小木幾上,退後兩步看了看,發現水盆似乎沒有擺在木幾正中心,過去微調一下,然後再退後兩步仔細觀察,如此反複折騰了幾次,終于确定水盆擺好了,這才過去洗餐巾。
霍顏和春巧齊齊呼出一口氣,一顆揪着的心總算放下來。
Advertisement
“少東家,要不還是我來吧?”青年想要把這活從沈顧手中搶過去。
沈顧卻躲閃,“不必!”
青年:“還是我來吧!”
沈顧:“你弄不幹淨!”
春巧眼睜睜看着青年和沈顧在那裏将一塊餐巾拉來扯去,好幾次險些碰到那好不容易擺正的水盆,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終于!水盆果然被沈顧的手無意碰到,偏離了剛才的位置。
霍顏:“……”
春巧:“……”
霍顏心中哀嚎一聲,此時她已經再清楚不過,這沈二爺搞半天是個重度強迫症,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處女座的。
沈顧看着那碰歪的水盆,眼睛都要紅了,擡起頭冷冷盯着青年。
青年覺得大事不妙,腳底抹油跑出雅間。
于是沈顧又開始重複剛才的擺正水盆過程,足足過了十多分鐘,才将水盆擺到茶幾正中心,心滿意足地開始在水裏洗餐巾。
然而那雪白色的餐巾,剛剛被用來擦地板,弄得一塊塊污跡一點都不均勻,無論怎麽洗,污跡都很難洗掉。
沈顧又把逃走的青年叫回來,讓他拿點皂粉來。
青年将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手中正是抓着一盒皂粉,顯然早就預料到沈顧會需要什麽。
沈顧沾着皂粉,卯足了力氣搓洗餐巾,又是反複幾遍,終于将餐巾洗得潔淨如新,然後又蹲在地上開始悶頭擦地板,這回他是将全屋的地板擦了一遍,擦到霍顏腳邊時,還會很認真地讓她将腳擡起來,堅決不放過任何死角。甚至還捎帶手地将霍顏和春巧的鞋底子也一起蹭幹淨。
等沈顧将地板全部擦幹淨,手中的棉布餐巾已經變得令人不忍直視。
青年在沈顧企圖繼續洗餐巾時果斷沖出來,抱着必死的覺悟将餐巾從他手中搶出來,“少東家,這個就別洗了,我出去直接把它燒了成不成?您這還有客人呢!”
沈顧愣了愣,似乎才想起屋裏還有個霍顏,這才任由青年将餐巾和水盆帶走。
“抱歉,霍小姐,讓您久等了。”沈顧重新坐回桌邊時,便好像剛才屋子裏所上演的一切和他全無關系,坐在那裏折扇輕搖,溫潤淺笑。
依然是谪仙般的人物。
霍顏差點就要被這表象欺騙,忘了他剛才的舉動,“也沒有等很久,不過說起來,沈先生還真是個心細的人。”
沈顧笑,一笑起來淺淺的瞳仁顏色更好看了,有點偏藍色。
沈顧:“霍小姐謬贊,您也是個有大才能的人,昔日為太清池提出諸多改造意見,沈某受益良多,十分欽佩小姐的商業才華。不知霍小姐可願意屈尊,與沈某進一步合作?”
這話正中霍顏下懷,她找上沈顧,除了因為天犬會那幾個小流氓,還有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希望可以拉“沈二爺”這個大靠山入股。如今是對方将這個話頭扯出來,則要比她擡出來更好,不禁彎起好看的眉眼。
就在兩人越說越投機,方才因為沈顧擦地板而變得有些尴尬的氣氛重新活絡起來時,一直安安靜靜趴在霍顏懷裏的虎斑貓,忽然将摁在桌上的前爪一扒拉,将一盤西湖醋魚掀翻在地上。
帶着濃濃醋味的湯汁,傾濺在幹淨得幾乎能反射出人影的地板上。
霍顏:“……”
春巧:“……”
沈顧的表情崩了,搖折扇的手僵硬在半空。
而虎斑貓卻在這時從霍顏身上跳到桌子上,四只貓爪子依次踩過飯桌上的菜,然後在沈顧驚恐的目光中,一下蹦到他身上,在那月白的長衫上留下五顏六色的梅花爪印。
沈顧:“……”
兩個小時之後。
已經換了一身新衣服的沈顧和霍顏相對而坐,在打掃一新的房間裏相談甚歡。
在他們旁邊的椅子上,擺着一個貓籠子,裏面蹲着一只表情不善的虎斑貓。
作者有話要說: 問:沈二爺生平最害怕的事是什麽?
答:作為狗在自己的房間裏待一天,然後第二天一早變成人,看到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