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天敵三
霍顏還在為剛才虎斑貓的劣跡而感到愧疚, 天可憐見的, 一個有重度強迫症的人被這麽作踐,沒一條白绫吊死自己算是萬幸了。
而沈顧不愧是掌管北平城最大黑幫的當家人, 表現出極大的寬容,還主動提出要将這價值不菲的貓籠子送給霍顏。
霍顏:“沈先生太客氣了,已經給您添了這麽多麻煩, 我怎麽過意的去。”
沈顧:“霍小姐不必為剛才的事煩擾, 畢竟這些貓貓狗狗的小動物天性好動。我家裏不養貓,只養狗,這貓籠子我拿回去也是浪費, 還不如送給霍小姐。”
虎斑貓聽到這裏,在籠子裏貓爪亂揮,歪過腦袋一口咬在籠子上,似乎想要破籠而逃, 卻被霍顏一巴掌拍在貓腦袋上。
霍顏:“你給我老實點!”
虎斑貓:“……”
沈顧輕笑,淺色的眼珠微微轉動,瞥向那只被關在籠子裏的貓, 透着促狹。
霍顏向虎斑貓投以警告的眼神,開始和沈顧談正事。
霍顏:“沈先生, 不知道剛才我的提議您覺得如何?”
沈顧:“哦?霍小姐是說要稱心樓和太清池推行聯票?”
霍顏:“沒錯。”
沈顧垂眸輕輕把玩着手中的紙扇,忽然笑了, “霍小姐要與我合作,沈某自然求之不得,但霍小姐是不是首先要明确一下我的身份呢?”
霍顏挑眉:“哦?沈先生不是太清池的少東家嗎?”
沈顧擡眼看向霍顏:“除了這一層, 霍小姐當真不知道我其他的身份了?”
霍顏真誠地搖頭,“還望沈先生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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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顧拍拍手,很快外面響起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那兩個帶頭去稱心樓鬧事的小流氓居然被人五花大綁地帶進來。
霍顏顯示出适當的驚訝,故作不解地看向沈顧,“沈先生,這是什麽意思?”
沈顧:“霍小姐,這兩個人都是我天犬會的敗類,今日清理門戶,想讓霍小姐做個見證。”
“清理門戶?沈先生……”霍顏若有所思,随即面露震驚之色,“啊!您是沈二爺?!”
沈顧靜靜地坐在對面看着霍顏演戲,端起茶杯輕輕刮着浮沫,笑而不語。
他倒是要看看,這位霍小姐準備怎麽将這一出戲唱圓滿了。
霍顏沉吟片刻,忽地展顏而笑,“想不到今日是犯在了太歲頭上。就是不知道,我與沈先生是不打不相識,還是冤家路窄了?”
問題被打太極一樣不軟不硬地抛過來,沈顧認真看着霍顏,“霍小姐,沈某有一事相問,還希望小姐能夠如實相告。”
霍顏:“沈先生請問。”
沈顧:“據說那日小姐當衆掌掴此二人,并且一邊打還一邊說,打得就是你們天犬會的人。沈某想問,是否确有此事?”
那兩個小流氓生怕霍顏用她那張死人都能給說活的嘴,颠倒是非黑白,忙在旁邊搶着說:“二爺,她真的這麽說過!真的這麽說了!我們不敢期瞞二爺啊!”結果被旁邊兩個打手一人一嘴巴抽過去,吓得噤聲。
霍顏看着對面的沈顧,心思電轉,終是從容道:“不瞞沈先生,确有此事。”
沈顧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冷冷地看着霍顏,“哦?沈某竟是不知,天犬會如何得罪了霍小姐,竟要勞煩霍小姐親自出手教訓?”
北平城第一號流氓頭子,那氣場可不是随便說說的,別看這沈先生長得溫潤如玉,像個翩翩佳公子,這一板起臉來,還真是讓人心中發憷。春巧不安地看了看自家小姐,希望她能趕緊說兩句好話,生怕最後鬧得結盟不成反結了仇。
然而霍顏竟是半點謙卑讨好之态都沒有,她見沈顧黑下臉,她也黑下臉,而且比沈顧的臉還要黑。
霍顏呵呵冷笑:“沈先生,有些話我說的難聽,您可別見怪。天犬會如何得罪了我,難道您心裏不清楚嗎?或許這兩人只是狐假虎威,是天犬會中的敗類。但他們在外嚣張,橫行霸道,打的卻是天犬會的名號!是您沈二爺的名號!”
此言一出,室內頓時靜得落針可聞。天犬會的幫衆和那兩個小混混吓得全都睜大了眼,連呼吸都屏住了。
居然還有人敢這麽和他們二爺說話,真是活膩歪了!
沈顧表情未變,依舊冷着臉看霍顏。
霍顏繼續道:“在下雖為一介女子,卻也知道無規矩不成方圓,天犬會作為北平城第一大幫,想必也不是不講規矩的吧?我們這些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從來都是規矩行事,該交的保護費從來沒短過,為何還是頻頻受到天犬會滋擾?放眼整個北平城的商家,有哪個提起天犬會不是敢怒不敢言?別人家的事我管不了,也無力去管。但是即便沈二爺在此,有句話我也要放在這裏,只要天犬會的人再敢去我家戲樓搗亂,我見一次打一次,就算以卵擊石,因此賠上了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告辭了!”
說完霍顏便起身,提起貓籠子就準備走人。
室內的天犬會幫衆同時站出來,将霍顏和春巧圍住。
霍顏回頭看向沈顧,眉宇間透着鋒利之色,“沈二爺,您今天是不準備讓我們從這間屋子走出去了嗎?”
沈顧半眯着眼盯着霍顏看了半晌,忽然大笑出聲,拍手道:“霍小姐果真名不虛傳,不愧為女中豪傑!是沈某得罪了。我們剛才談得不是好好的麽,這怎麽說走就要走了?快請坐。”
本來因為霍顏要走而異常興奮的虎斑貓,在籠子裏冷眼盯着沈顧,一雙貓眼睛的眼神特別瘆人,似乎恨不能随時撲出去撓他。
霍顏面色稍緩,卻沒有動。
沈顧又道:“實不相瞞,小姐所言之事,沈某早已心知肚明。天犬會想要獲得長足發展,必須要改革,要做正經生意。眼下正是破舊立新的大時代,北平城裏遍地是商機,這也是沈某今日為何邀請小姐來此的原因。還望霍小姐不計前嫌,能繼續與我合作。”
霍顏這才放下貓籠子,沖沈顧拱手:“沈先生,剛剛得罪了。”
“哎,明明是我得罪了。”沈顧笑得如沐春風,然後目光掃到那兩個混混,笑意微斂,“至于這兩個人,霍小姐想要我如何處置?”
那兩個混混此時全都眼巴巴看向霍顏,其中的胡子金不顧被抽嘴巴的風險,哭求道:“霍小姐!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們吧!我們保證以後重新做人,再也不禍害人了!”
小辮子流氓也趕忙附和:“是啊是啊!”
霍顏沉吟片刻,對沈顧道:“這兩個人,罪不至死……”
兩個混混大喜,忙不疊拍馬屁:“就知道霍小姐長得如此面善,是個心慈手軟的活菩薩……”
霍顏:“但是,一定不能輕饒了他們。”
兩個混混:“……”
霍顏:“不讓他們得到點教訓,只怕本性難改。沈先生有沒有什麽想法?”
沈顧為難:“一般這種情況,我們都是把人送到天津港喂魚。但既然霍小姐覺得這兩人罪不至死……”
霍顏眼睛一亮:“聽說天津港每年都會雇傭大量工人,清理港口淤泥。不如把他們送去天津港挖泥?”
沈顧眼睛跟着一亮:“哎?這個想法好啊!或者還可以把他們送到東北去淘金!”
霍顏:“嗯嗯,這個主意也很妙啊!送去陝西挖煤也行!”
兩人相視而笑,舉杯共飲,對彼此流露出臭味相投的贊賞。
兩個混混:“……”
虎斑貓:“……”
當霍顏離開玉馐閣,心中對今天這一趟行程很是滿意,不僅徹底解決了和天犬會的瓜葛,還順利抱上了一條大腿,拿下和沈家的合作,因此心情頗好。
她看見站在馬車邊的朱河,便問;“诶?你不是跟我們一起進去了嗎?什麽時候出來的?”
朱河很興奮,黑黑的眼珠還盯着街對面:“阿顏姐!你快往那邊看呀!野貓野狗打架啦!”
霍顏循着朱河指的方向看過去,吃驚地張大了嘴巴,見幾十只貓和幾十只狗掐成一團。
朱河:“剛才咱們來的時候,大帥府的兵不是和天犬會的人打起來了嗎,動靜太大驚動了大帥,大帥親自出面調停,兩夥人才散去。後來可倒好,人不打架了,卻不知道從哪兒突然竄出來一群貓和一群狗,就在剛才兩撥人幹架的地方掐起來了,哎呦,打了快兩鐘頭了不分勝負,不少人跑出來看熱鬧呢。”
霍顏仔細看去,見貓群中間有一只特別顯眼的胖橘,看着很熟悉。胖橘雖然身體肥胖,卻身形敏捷,威武異常,貓爪翻飛地被七八只狗包圍,居然也能不落下風。
霍顏看了一會兒,坐上馬車,催促道:“好了好了,別看了,出來這麽久,咱該回家了。”
朱河戀戀不舍,調轉了馬車,還在回頭看貓狗大戰。
而此時在玉馐閣旁邊的胡同裏,沈顧一身風清月白地立在一條大黃狗面前。這黃狗就是剛才碰翻大帥府水車的那只,繼而引發後面一系列争端。
沈顧看着黃狗,深吸一口氣,叫了一聲:“爹。”
黃狗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伸着舌頭喘氣,狗腦袋頻頻向那邊貓狗大戰的場地張望。
沈顧:“爹,我要去霍家住上一段日子,幫裏的事,就全靠您來打理了。”
黃狗總算回頭看向沈顧,一雙水汪汪的狗眼睛裏居然透出幾分期許,擡起一只狗爪,拍了拍沈顧的腳。
沈顧看着潔淨如新的緞面鞋上留下的狗爪印,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爹,我這次不是去娶媳婦的,我只是想弄清楚姓謝的和周可溫他們為什麽要一直賴在霍家不走,我懷疑,他們可能已經找到了回去的線索。”
黃狗似乎完全沒有聽進去沈顧在說什麽,繼續用沾滿泥的狗爪子拍了拍沈顧的另一只腳,示意他放心,然後便轉過身,如離弦的箭,毅然決然竄進前方戰場,勇猛地撲向了胖橘。
作者有話要說: 謝大帥:動刀動槍的做什麽,有本事你們上真身啊!
沈會長:上就上!怕你啊!八百斤的老色`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