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天人感應

天人感應

聽到劉徹所言的董仲舒一愣, 目光落在劉挽身上,才注意到劉挽長得靈動清秀,眼眼彎彎, 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不過, 是不是有點太小了?

董仲舒怎麽可能認為在劉徹懷裏, 須得劉徹抱的劉挽能聽得懂《天人三策》

只是劉徹說了, 要的無非是一句誇贊,董仲舒豈會吝啬。

“陛下的公主自是聰慧,極肖陛下。”董仲舒誇人也誇得十分有技巧,聽聽他的話, 他是在誇劉挽對吧,實際上誇的是劉徹, 劉徹聰明嗎?必須聰明, 要不聰明哪能看出他所答的《天人三策》十分符合如今的大漢?能助劉徹穩定江山?

“想要真正做到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朕要用儒家之人, 要求世人皆讀儒家之書,那些書, 哪些該留,哪些該棄, 董先生可有方向?”劉徹聽着董仲舒的誇贊,高興是高興, 另一個問題他也指出來。

劉挽驚嘆無比的轉頭望向劉徹, 啊啊啊,誰說古人傻來着, 你們才傻呢!聽劉徹話裏的意思,懂他要幹嘛不?罷黜百家絕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劉徹明擺着要用儒家之人,卻不代表世人都會學儒家,想要做成獨尊儒術,必須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是的,教材!

現代的人不會有人覺得教材不重要吧!

兩千年前,劉徹就已經懂得要改變從根源捉起,讓人讀的什麽書,書中什麽內容該留,什麽內容該棄,就是劉徹眼下最想幹的事!

所以,他們兩千年後讀的所謂百家之名著,都不知道經過多少人的取舍和閹割。

劉挽驚嘆不矣,董仲舒卻像是早有準備的道:“某已經為陛下準備。”

好嘛,聰明人不要太多,何止是劉徹,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董仲舒也明白要做到這一點須得準備些什麽,因此,他再來見劉徹就是把自己的準備奉上。

“書,某已然備好,陛下可以讓人随在下回去取。”董仲舒已經在第一時間告訴劉徹答案在哪裏。

劉徹笑笑問:“是哪些書?”

“《詩》《書》《禮》《易》《春秋》五部經書,”董仲舒沒有任何猶豫的給出答案,劉徹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他也是飽讀詩書的人,自知這五部經書的內容。董仲舒選擇這五部經書,理由呢?

“《詩三百》以陶冶,《尚書》《春秋》為史,讀之知興亡之道,治國安民。《禮》學的是禮儀,不可或缺。人若不知禮,與禽/獸何異?《易經》此書,諸經之首,三玄之一,習之可知天下事。”董仲舒像是知道劉徹心中疑惑,無須劉徹出言相詢,他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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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挽默默低下頭,五經啊,四書五經中的五經,就是董仲舒提出來的,她想的是,她是不是應該慶幸一番自己投生了漢武帝時期,可以有幸不用看閹割版的百家經典。

額,應該,可能,就算要全天下的人都看改動後的書籍,劉徹也不會不留些完整版的讓人瞧瞧吧?

劉挽再一次深恨自己太小,小得哪怕想看書都不成。

難道不是因為她不太識得如今的字?

簡體字和小篆是相當有差距的!

想想讀了十幾年的書,突然一把回到解放前,她成了文盲,照樣得從頭學起,劉挽覺得人生無望了!

“董先生既然已經做好準備,不如進宮給朕講講。”劉徹并不是一個輕易做下決定的人,好與不好,他都要驗證一番。既知書的重要性,劉徹自然是要有把握才會決定放手。

“在下之幸也。”董仲舒求之不得,劉徹願意聽他講課證明在劉徹那兒他有機會,這些書改了什麽,用了什麽,董仲舒也需要向劉徹解釋一番。

“父皇,我也要聽。”嘆息無用,除了繼續學,好在這個世道立足,劉挽再無他法,那就學,捉住機會的學。怎麽說這輩子的起點也比上輩子要好,大漢最頂尖的學者當她的老師,她能學到很多以前學不到的東西。

劉徹低頭看了劉挽一眼,劉挽鄭重的道:“父皇說好的東西,我要學。”

啊!竟然是因為他說好就要學嗎?劉徹露出了一抹笑容,捏了劉挽的小鼻子問:“你聽得懂?”

“聽不懂才要學。”劉挽答得理直氣壯。開玩笑,要是她什麽都會了,她還用學嗎?

就是因為不懂,更應該有一份好學上進的心!

“行,那就一道聽。”劉徹摸摸劉挽的頭,父女二人一道聽課什麽的,有什麽壓力嗎?

劉挽得償所願,自是喜上眉梢,朝一旁的董仲舒甜甜一笑。董仲舒覺得,或許在他眼前這位看似小,啥也不太懂的小公主,并不是什麽都不懂的?

董仲舒是一個有才之人,他在三十歲的時候就開始招收了大批學生,精心講授。他講學,在課堂上挂上一副帷幔,他在帷幔裏面講,學生在帷幔外面聽。同時,他還經常叫他的得意門生呂步舒等轉相傳授。也正是因為他,大漢得了一大批人才,他的學生後來有的當了諸侯王國的國相,有的成了長吏。由于董仲舒廣招門生,宣揚儒家經典,他的聲譽也日益擴大,在漢景帝時就當博士,掌管經學講授。

因此,在劉挽看來,聽董仲舒講課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

別說劉挽聽得津津有味,劉徹何嘗不是如此。不過,相比于劉挽一味的聽,壓根不敢提問,劉徹是個有惑必問的主兒。

董仲舒在講《春秋公羊》時,劉徹問起董仲舒為何偏愛于《公羊春秋》。《春秋》是為魯氏《春秋》,孔子所著。都說微言大義,因此《春秋》所載十分簡潔。以至于生出了注釋的版本,如《春秋左氏傳》、《春秋公羊傳》、《春秋榖梁傳》。董仲舒獨愛于《春秋公羊傳》的原因,劉徹很是好奇。

“左氏褒貶或有不确之處,但所述事實,都是根據古代正史,如果不明事跡的始末,何能臆斷是非。然《左傳》多載神鬼之事,多有失真。谷梁子與公羊同師,文比公羊更少,但有些精義,或為公羊所不及。《公羊傳》自子夏到公羊壽,經過六傳,皆是口耳授受,又加經師附益,難免不失聖人之意,然而大義相傳,其釋史十分簡略,而着重闡釋《春秋》所謂的“微言大義”,用問答的方式解經。某甚以喜之。”董仲舒明白劉徹是在試探,亦無妨,他偏愛于《春秋公羊傳》并無不能告人之理由。

劉徹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董仲舒的答案。

可是劉挽也注意到了,董仲舒是指責《左傳》多記鬼神之事,多有失真不假,卻也一再強調所謂的天人感應。什麽是天人感應?

董仲舒的“天人感應”論,是以社會、政治來說的。

他把《春秋》中所記載的自然現象,都用來解釋社會政治衰敗的結症。他認為,人君為政應“法天”行“德政”,“為政而宜于民”;否則,天就會降下種種災異以譴告人君。如果這時人君仍不知悔改,“天”就會使人君失去天下。

所以,董仲舒算是一個有神論者。不信《左傳》的神鬼之說,又相信天人感應,董仲舒夠矛盾的。

很明顯,他所提的這個觀點并不能得到劉徹的認可。

天人感應,劉徹信天嗎?相比之下他更相信自己。

什麽廣施德政以得天下,不過都是騙人的鬼話。相比之下,劉徹是更相信法家所說的人之初性本惡。

對的,董仲舒的種種說辭,打的雖然是儒家的旗號,實則行的分明是法家的那一套,恰好就是劉徹所認為可以控制大漢的一套。

那麽董仲舒在其中夾帶的天人感應,聽可以聽,畢竟用來糊弄人是可以的,要說劉徹有多相信這一套,他要是真信了所謂的天人感應,史書上能評價他刻薄寡恩?

反正劉挽就注意到了,劉徹在聽到所謂天人感應的內容時,全然沒有了剛剛的興致勃勃。不巧得很,劉挽也是一樣!

哪怕劉挽作為一個算是投了胎的人,她也是無神論者。也不對,應該說她更願意相信,哪怕滿天的神佛很多,世上的人更多,神佛們不可能滿足人們的所有願望。如果神佛能做到這一點,那所謂的神佛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都有神佛幫人達成願望了,誰都有了後臺,也就等于沒有了後臺。

所以,想要得到什麽,還是自己去努力吧。努力了一定會得到回報!

滿意于董仲舒所提的五經,劉徹并非全然推廣董仲舒的所有學說,針對董仲舒提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勿使并進” ,劉徹并未真正采納,而是采取了“博開藝能之路,悉延百端之學”的方針,也就是将儒學提升為官方意識形态的同時,也保留了諸子百家之學。

顯然,劉徹并非想要将百家盡滅,畢竟他現在願意用的也并不是真正的儒家學說,誰也不敢說,将來的天下不會需要別的學派以救蒼生。劉徹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只是将儒家的地位提高了而已,并非要滅了其他的學說。劉挽在得知此事後,默默給劉徹豎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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