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是他的愛人

我是他的愛人

眼下藍星入了夜, 春末的藍星已經有些熱氣了,沈恙穿着風衣,戴着一頂鴨舌帽站在星艦外交通道口, 他身材高挑,鴨舌帽遮不住他絕美的容顏, 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向他看了兩眼。

沈恙冷着臉, 靜靜地看着來往的旅客行人,他頭發長長了一點,便用一根皮筋将後腦稍長的頭發綁了起來,少了一些柔和的美,周遭的淩冽倒是多了一些。

渾身都透着一抹生人勿近的寒意。

直到看見了一個人正一瘸一拐地拖着小件行李走了過來,他臉上的寒意才少一些,他快步上前去将沃爾特手裏的行李箱接了過來。

“久等了。”沃爾特杵着拐杖, 穿着長風衣, 有一種硬朗的帥氣。

沈恙搖頭,“還好。”

兩人并肩往外走,岑副将在車邊走了很久,看見自家上将走了出來, 急忙上前來将沈恙手裏的行李箱拖了過去, 然後将行李箱裝進了後備箱。

等兩人都坐到了後座,岑副将才轉過頭問沈恙:“上将,我們是直接去醫院嗎?”

沈恙就回頭問沃爾特,“你怎麽想?先去看看腿嗎?”

“時間還早, 我們就先去把腿看了吧。”沃爾特說。

于是岑副将就将車開往了市區, 沒多久, 車就穩穩地停在了市中心醫院門口。

沈恙轉頭對沃爾特說:“我替你約了白醫生的號,走吧, 我們先去去他辦公室。”

沃爾特擡頭看着面前高大的建築,忍不住對沈恙說:“不愧是藍星,醫院修得比我們荟星的議政樓都要大。”

沈恙只笑了一下,岑副将很快就聯系上了白稚身邊的助理,沒多久女助理就下來将幾人接上了樓。

醫院裏有很重的消毒水的味道,沈恙暗暗擰了擰眉,又聽到沃爾特說:“我怎麽沒看見你的那個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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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恙下意識撒謊說:“他有事要處理。”

沃爾特點了點頭,看着沈恙又問:“不過我倒是好奇,你怎麽把頭發剪了?”

沈恙沒回話,是岑副将幫他解釋的:“上将手受了點傷,不方便打理頭發,就剪掉了。”

沃爾特一驚,忙問:“受傷了?是怎麽回事?剿滅蟲族的時候受的傷嗎?”

沈恙點頭,“已經好了,你不必擔心。”

“你如今有傷在身,還操心我的事情……”沃爾特是真的感到抱歉,沈恙随即就打斷了他的話,“你既然把我當朋友,就不要說這種話。”

沃爾特噤了聲,好在一行人也到了辦公室門口,女助理敲了敲門,對裏面說:“白醫生,沈上将他們到了。”

“嗯,進來吧。”白稚将桌面上的文件整理了一下,才擡起頭看向來人。

見沈恙的精神面貌比以前好了一些,他還有些驚訝,沈恙主動道:“這位就是我和你說的那位朋友,他的腿傷有些久了,你看看還能不能治好。”

白稚點了一下頭,轉頭對助理說:“你帶楊先生去拍一下X光,讓我先看一下片子。”

女助理就走上前來對沃爾特說:“先生,走吧,我們先去做一個小檢查,很快就好。”

沃爾特點點頭,支着拐杖一瘸一拐地離開了辦公室,沈恙看向岑副将說:“你去看着一下。”

岑副将應下,也轉身跟着離開了這裏。

辦公室就只剩下了沈恙和白稚兩人,白稚給沈恙倒了一杯熱水,沈恙接過熱水徑直走到了辦公桌的對面坐下,白稚也回到辦公桌後面,然後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了一個文件袋遞給了沈恙。

說:“您上次的檢查結果出來了,腺體還是沒有修複的預兆,由于您體內畢竟含有A級精神力的基因體,雖然呈損壞狀态,但是……”頓了頓,白稚說:“您同陸少将待在一起太久,難免不會因為他的S級精神力而引起假性發/情,您說您有一陣輕微的胸悶體熱,這只是假性發/情的初期而已,如果日後陸少将回來,再到他發/情期的時候,我建議您還是不要以身……”

白稚已經說得很委婉了。

沈恙一臉平靜地看着報告單上面的數據,什麽話也沒說,白稚看不明白他在想什麽。

不久,沈恙将報告單塞進了文件袋裏面,然後說:“我知道了。”

白稚又忍不住叮囑了一句:“總之,您太溺愛陸少将了,擁有S級精神力的人不會有那麽差的自制力,他完全可以靠抑制劑撐過去,這樣對您的身體也好。”

白稚現在已經完全接受了沈恙和陸訣二人之間的關系了,他以前不是沒有想過沈恙這樣一位高嶺之花究竟會和什麽樣的人在一起,但是在得知兩人的關系以後,白稚還是震驚了,特別是沈恙還說他是下面那一個,白稚就更震驚了。

不過畢竟是人家的私生活,他斷沒有八卦的必要。

沈恙咳了一聲,擡起眼皮看向了白稚,說:“我知道了,多謝你的建議。”

白稚就嘆了一息,問起了沈恙別的:“您身上的傷怎麽樣了?沒有二次裂開過了吧?”

沈恙搖頭,“都還好。”

“那就行,照這樣下去再過幾日就應該會好得差不多了,祛疤的話要等到傷口徹底愈合了以後才方便。”白稚點了點頭,好在沈恙回來以後就分外遵循醫囑了。

該吃藥吃藥,該換藥換藥。

正要說話,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外面傳來女助理的聲音:“白醫生,片子已經出來了。”

“好,進來吧。”兩人一齊看向門外,女助理進來以後就将手裏新拍出來的X透光片遞給了白稚,岑助理扶着沃爾特也慢慢走了進來。

白稚将片子拿在手裏看了看,沈恙就問:“怎麽樣?”

“楊先生的傷有多久了?”聽語氣,似乎并不是什麽很好的消息。

沈恙就說:“四年多吧。”

白稚微微擰眉,分析說:“當時您的傷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嗎?”

沃爾特:“嗯,當時是在戰場上,我又與我的部隊走失了,受了傷以後就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

白稚點了一下頭,表示他已經了解了大致情況了,這時沈恙追問:“怎麽了?你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

“嗯。”白稚沒有否認,他說:“楊先生的腿傷看起來很複雜,倒是也能治,但是手術需要幾個療程,而且我沒有十足的把握。”

白稚的能力在藍星乃至星際都是有目共睹的,要是他都無能為力,未必還有人有這個能力了。

沃爾特的表情倒是意料之中,他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就這樣全部療程結束,費用大概……”

“費用的話,沈上将已經提前和我打過招呼了,您不用擔心。”白稚推了一下眼鏡,對沃爾特露出随和的笑。

沃爾特就看向沈恙,“那怎麽行?”

沈恙就說:“你的腿傷因我,理因由我負責,你不必介懷。”

幾人在辦公室商讨了一陣,确定好了後續療程以後,沈恙就将沃爾特帶回了別墅住下。

別墅冷情,多住進了一人還是如此,晚上沈恙讓路易十七多做了幾道菜,沃爾特看着在廚房裏有條不紊地工作的路易十七,忍不住感嘆:“你們藍星的科技已經這麽先進了嗎?”

沈恙在布置餐桌,聽到沃爾特這麽說,他就回話:“你說路易十七嗎?”

“它叫路易十七?”沃爾特杵着拐杖來到餐桌邊,一邊幫助沈恙一邊問。

沈恙點頭:“嗯,當初買它回來的時候,其實和開盲盒差不多,公司那邊的半成品,我也沒想到它還算有些用處。”

“那你一直都是讓它做的飯嗎?”沃爾特又問。

沈恙如實說:“也不完全是,陸訣在的時候,就是陸訣下廚,畢竟路易十七怎麽說也是一個機器,做的菜大多都是循着菜譜上面來的,一般照顧不到我的口味。”

“原來是這樣。”沃爾特恍悟。

沒多久,路易十七那邊就出餐了。

晚餐解決得也很迅速,加上明天沃爾特就要開始住院治療了,所以飯後兩人也沒有說太多話,沈恙把沃爾特的房間安排在了三樓的一間客房,離得沈恙的房間不算遠。

今晚的風很是柔和,甚至有一些溫熱,外面的海浪聲一陣連着一陣,天上挂着一輪弦月,按理說,距離陸訣回來,只有不到一周了。

可陸訣嘴上說一個月,誰知道又是多久呢?

陸訣走得匆忙,兩人并沒有互相留下通訊方式,所以沈恙也不清楚陸訣那邊的具體情況。

他打開了陽臺的玻璃門,走到了陽臺去,陽臺上面躺着一個軟和的搖椅,沈恙卧在上面看着天上的弦月,春末已經漸漸熱了起來了,所以沈恙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毯子。

他右手無名指和中指之間夾着一支香煙,煙灰被抖在了陽臺的花盆裏面,沈恙靜靜地看着花盆裏面萎靡不振的花,忍不住喃喃:“陸訣,再不回來花都要死了。”

只可惜這些話只有他聽得見,一片漆黑當中,只看得見星火點點在他的指縫間。

風把他額前的碎發撩了起來,他暗淡着眸,眸中映着天上的弦月。

漸漸,躺椅上的美人阖上了眸,海風柔和,拂着他的發絲與衣帶,将他密長的睫毛帶動,月光傾瀉而下,披拂在他的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薄薄的紗,像是睡美人那般,安靜又漂亮。

直到月光被遮住,一個人影出現,他站在沈恙面前,高大的身影為他擋住了海風,也遮住了傾瀉而下的月光,只是沒等這人有任何動靜。

躺椅上的人就倏然睜開了眼,面前的人逆着光,沈恙目光迷離,一時沒看清人,只習慣性做出防備,他腳一擡,對着面前的人的膝蓋就踹了過去。

“嗷嗷嗷——”哀嚎聲響徹了整棟別墅。

沈恙已經翻身來到了開關處,手快地打開了陽臺和屋內的燈,一時間漆黑的房間被燈光徹底填滿,沈恙眼前的人也終于有了面貌。

眼前的人腳上還打着厚厚的石膏,穿着作戰軍服,但不幸的是,沈恙那一腳似乎揣在了他本就受傷的那條腿上。

于是他抱着受傷的膝蓋嗷嗷叫。

沈恙頭一歪,看着男人的臉,“陸訣?”

陸訣就放下了腿,看向沈恙點了一下頭,露出溫柔的笑,一顆犬牙顯露出來,他笑着說:“老師,我回來了。”

沈恙愣了一秒,一時間思念如洪水泛濫,又像靜水池塘濺起的漣漪,一圈接着一圈,下一秒,沈恙直接撲進了陸訣的懷裏,陸訣急忙摟住了沈恙,靠着完好的那條腿,勉強穩住了身子。

“你怎麽才回來呀。”沈恙摟着陸訣的脖子,将臉埋在了陸訣的頸脖間,語氣自然是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出來的嬌氣。

陸訣心都要化了,他一手輕而易舉就摟住了沈恙的腰,另一只手在沈恙的後背輕輕地拍打着,帶着安撫的意味,“是我回來晚了,我的錯。”

陸訣風塵仆仆趕回來,身上甚至沾着外面露珠的味道,又清又淡,沈恙悶悶道:“你有什麽錯,你就是個大忙人,讓我這麽想你。”

“您想我?”陸訣興奮問。

懷裏的人重重地點了一下頭,然後說:“想。”

陸訣沒想到就這麽久不見,沈恙就這麽黏人,說話的語氣也很嬌氣,這是他平日裏做夢也不敢夢的,于是陸訣露出幸福的笑。

“我的錯,是我的錯,您不要生氣。”陸訣捧着沈恙的臉,在他的唇角親了兩下,沈恙也沒拒絕,甚至還主動仰起了頭。

“嘿嘿嘿,嘿嘿嘿——”

陸訣笑着。

直到耳邊傳來一聲聲呼喚——

“大人,大人?!”

陸訣猛地一下睜開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場景,愣了愣神,他怎麽還在車裏呢?

旁邊司機見他醒了過來,忍不住問:“您夢到什麽了?怎麽笑得那麽……”

司機不好說。

陸訣耳廓是不正常的紅,他幹咳了兩聲,正了正神色,“沒什麽。”

司機已經見怪不怪了,這一路上只要提到那個叫沈恙的上将,陸訣就會露出這種不好說的笑,所以他就說:“前面就是您的家了,按您的吩咐,我們就去外交旅館住下了。”

“嗯,可以,去吧。”陸訣點頭,看着理他越來越近的別墅,陸訣的心跳就越來越快。

車在別墅前面停了下來,司機下車将陸訣扶到了別墅門口,陸訣就自己拿過撐拐架在胳肢窩下,然後對司機說:“你走吧你走吧。”

“您可以嗎?”司機看着陸訣的腳,關心問。

陸訣點了點頭,“行了我進去了,你就先在旅館住着吧,等我這邊處理好了再來找你。”

司機這才慢慢松開了扶着陸訣的手,看着陸訣用指紋打開了別墅的門走了進去,才轉身離開了別墅。

陸訣撐着撐拐,他離家将近半年,再回來心裏只有無限的感慨,不知為何,別墅樓下的餐桌上放着一盞臺燈。

臺燈的微弱的光卻正好将客廳的光景照明,他看見了站在廚房門口充電的路易十七,也看見了牆上的在沈恙衆多獎項之中,自己的那個獎項。

屋裏什麽也沒變,陸訣将軍帽放在了桌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去到了三樓沈恙的房間。

他輕手輕腳打開了房間的門,屋裏很是溫暖,陽臺的窗簾被打開,月光傾瀉而下,剛好将整張床鋪籠罩,像是一層會發光的薄紗。

他撐着撐拐慢慢往前走,枕邊的床頭櫃上的臺燈還開着,床上的人面着門側卧着,呼吸均勻,只靠近了床鋪一點,清冷的淡香撲鼻而來。

陸訣接着臺燈的暗黃,細細地看着床上熟睡的人,沈恙真的瘦了很多,碎發散在耳側,露在被子外面的那只手微微蜷縮着,月光拂在他的臉上,清冷又孤僻。

他安靜得像是一朵待放的雪蓮花。

陸訣暗了暗眸,沒忍心上前去吵醒他,但是見臺燈的光攏在他的臉上,可能因為這點亮光,睡着了的沈恙還緊蹙着眉頭。

陸訣就上前去俯下身,打算将臺燈的光關掉,誰知道下一秒本該安睡在床上的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然後在陸訣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沈恙已經掀開被子,擡腳往他受傷的那只腳的膝蓋踹了過來。

這一幕和陸訣的夢重合,一時間,陸訣咬了咬牙,但還是沒忍住,于是下一秒:“嗷嗷嗷——”

哀嚎聲響徹了整棟別墅,別墅裏的聲控燈全部亮起。

沈恙睡眠本就淺,門被打開的時候他就有所察覺了,所以當黑影傾瀉下來的時候,他就沒給對方反應的機會,但是他沒想到,自己只是随便一腳,就把人踢得發出這樣的慘叫。

而且慘叫的聲音還是他熟悉的………

接着沒被關掉的臺燈的光,沈恙終于看清了人臉,他頭一歪,有些驚訝:“陸訣?”

“嗚,老師,是我。”陸訣像夢裏那樣,對沈恙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沒想到下一秒沈恙卻伸手打開了房間的燈,第一句就是:“你還知道回來?”

好吧,那種沈恙只能做做夢了。

陸訣眨了眨眼,“這裏是學生的家,學生肯定要回來呀。”

沈恙站在床上,他穿着睡衣,白襯衫領口開了兩個紐扣,肩膀一側露出了白皙的皮膚,他身上有剛睡醒的那種慵懶的味道。

陸訣仰起頭去看沈恙的臉。

沈恙又說:“那你有病嗎?大半夜來我床邊,你要謀殺我?”

聽起來,似乎是在咄咄逼人和生氣,但陸訣看見他微微發抖的手和幾乎要穩不住的身子,和已經起了潮的眼尾。

所以他主動對着沈恙張開了雙臂,對着他露出溫柔的笑,“要抱抱嗎?老師。”

沈恙眉睫顫了顫,跳下了床,光着腳就撲進了陸訣的懷裏,他把頭埋在陸訣頸側,兇巴巴地說:“你幹脆別回來了,反正我又不想你。”

“好好好。”陸訣用手輕輕地拍了拍沈恙的後背,“但是我想你呀,所以我一定會回來的。”

“哼。”沈恙輕哼了一聲,卻緊摟着陸訣沒松開手,他繼續說:“我都想好了,我去把別墅賣了,再買一只貓,然後帶着貓跑得遠遠的,讓你回來找不到我。”

孩子心性的口是心非的話,比陸訣夢裏的那個直白的沈恙還要讓陸訣歡心,他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這樣啊,可我是老師的小狗,就算老師跑得再遠,我也能第一時間把你找出來。”

“你要真是小狗,你就不會不聽我話了。”沈恙說的是陸訣在塞西亞河北一意孤行的那件事。

陸訣溫聲哄道:“怎麽會呢,我最聽老師的話了,上次是意外,您怎麽罰我都可以。”

沈恙又哼了一聲,陸訣的哄誘還是很起效的,沈恙目前的心情好了很多。

“我很想您,老師。”陸訣沉聲說。

沈恙卻道:“反正我不想你。”

他話是這麽說的,可摟着陸訣脖子的那雙手也并沒有松開,陸訣對沈恙這樣的口是心非很受用。

“沈。”房間門被敲了敲,沃爾特的聲音傳了進來,“你怎麽了?我在旁邊聽到了你這裏有動靜。”

沈恙這才想起來,別墅裏還住着沃爾特,他方才揣陸訣那一腳,一定是陸訣的叫聲吵醒了沃爾特,他松開了摟着陸訣脖子的手,“沒事的,你早點休息吧。”

沃爾特聽到沈恙平穩的聲音才松了一口氣,然後說:“你注意一些,我好像聽到了有陌生男人的叫聲。”

沈恙應道:“好的,我知……嗯……”

“你怎麽了?”面對沈恙突然的一聲悶哼,沃爾特又緊張了起來,他當過兵,非常确定剛剛那道聲音的源頭就是沈恙的房間,一察覺到沈恙的不對勁,沃爾特就特別的緊張。

陸訣方才故意在他說話的時候,摁了一下他的腰窩,沈恙本就敏感這個位置,又被陸訣帶着醋意去惡意地摁揉,才讓沈恙沒忍住。

“我沒事,你早點休息。”沈恙抓住了陸訣作亂的手,帶着警告地意味瞪了陸訣一眼,然後正了正神色,對門外說。

沃爾特将信将疑,但也不能貿然開門進去打擾,于是在門口沉默了一陣,就說:“好,那我去休息了,你也早點睡。”

随後就聽到走廊外面傳進來的拐杖杵地的聲音,沃爾特離開了這裏。

不等沈恙回過身去斥責陸訣的無禮,陸訣就矮下腰将下巴墊在沈恙的肩上,然後伸出手環住了沈恙的腰,嘟囔着說:“老師對我好兇啊,我不在的時候就是他陪着你嗎?你要醋死我嗎?”

小狗的語氣十分的委屈,如果他真的有狗耳朵,那一定耷拉下來了。

“你說什麽呢?他是我的朋友,你知道的。”沈恙轉過了身,仰起頭看着陸訣委屈巴巴的臉,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耳垂說。

對于家裏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男人,而且這個陌生男人還是沈恙曾經的好友,陸訣心裏并不好受,但礙于沃爾特是沈恙的好友,他又不能将不滿表現得太過,于是說:“嗯,學生知道了。”

聲音是悶悶不樂的。

沈恙拉着他的手,“剛剛我揣痛你了嗎?你坐下我看看。”

他将陸訣引導在床邊坐下,陸訣的右腿是新換上的石膏,沈恙那一腳保不準就踢到了受傷的部位,所以沈恙也是有些心疼的。

他蹲在陸訣腳邊,問:“關于你的腳傷,醫生怎麽說?”

陸訣就說:“好不了了,斷了,怎麽辦?老師?”

“真的?怎麽會這麽嚴重?白稚不是說能治好嗎?”沈恙心一驚,追問。

陸訣嗯了一聲,聲音低沉委屈。

沈恙這一聽,也發現了陸訣的不對勁,他站起身往陸訣身上跨坐了上去,避開了受傷的小腿,然後摟着陸訣的脖子,問他:“你怎麽了?”

兩人挨得很近,呼吸交纏在了一起,有什麽野火在慢慢被點燃。

“老師,沃爾特怎麽會在我們家裏?”陸訣知道沈恙沒有耐心猜來猜去,他就算生氣,沈恙也未必有耐心去猜他為什麽生氣,于是直接将自己不高興的地方說了出來。

他知道只要自己說,沈恙就會解釋。

沈恙當即就笑了起來,他捧着陸訣的臉,說:“人家是到藍星來治療腿疾的,藍星于他人生地不熟的,又是我推薦他來的,難道我不應該盡地主之誼嗎?”

“而且他今天才到藍星,明天開始他就要住在醫院裏面了,你吃的到底是哪門子醋?”沈恙用手捏了捏陸訣的耳垂,嘆了一口氣。

陸訣聽完,心裏的所有不滿果然煙消雲散了,但他還是別開頭說:“那老師剛剛為什麽說不想學生呢?”

“這兩者有關聯嗎?”沈恙好奇問。

陸訣鄭重點頭:“當然有,就是因為有他在這裏,您才不想我的。”

沈恙哭笑不得,陸訣總能在自己覺得他成長了的時候,做出小孩子才有的幼稚舉動,他捧着陸訣的臉,湊上去親一下陸訣的唇角,“這樣呢?”

“不是很夠。”陸訣心都快要滿足得飛起來了。

沈恙又多親了兩口,“現在呢?”

“也不是很夠。”陸訣嘴上這麽說,可又追着沈恙的唇親了兩三口。

沈恙嘆氣,他勾起微笑,笑出蠱惑般的聲音,“我想你,我真的想你了。”

“唔嗯——”話音剛落,陸訣對着他的唇就吻了下來,将他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沈恙閉上了眼,細細地回應着。

感受到陸訣作亂的手在往他的腰腹下面探去,沈恙一把就打開了他的手,然後鄭重道:“你腿傷沒好,消停些吧!”

“啊——”陸訣拉長了尾音,“只是腿傷了,又不是它傷了,我很想您的!”

他妄圖用撒嬌來得到沈恙的心軟,但是很顯然并不管用,沈恙從他身上起開,“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很顯然,沈恙是心意已決,陸訣絕望地躺在了床上,“老師好狠心啊。”

沈恙從另一邊上了床,他用手推了推陸訣的頭,說:“讓開一些,我要睡覺了。”

陸訣耍賴:“不要啊不要,我不要——”

他拒絕着,但還是乖乖給沈恙挪開了位置。

“我腳好疼啊,老師,你疼疼我吧。”陸訣賣慘。

沈恙兀自蓋好了被子,拒絕得很幹脆:“腳疼就睡覺。”

“不對,是我心疼啊……”陸訣翻了身,湊到沈恙身邊,看着沈恙說。

沈恙終于睜開了眼睛,他伸出手捧着陸訣的臉,又重重地親了他的額頭一口才說:“睡覺吧,乖一點。”

老實說,這種哄小孩子的辦法根本沒用好嗎?

陸訣閉着眼摟着沈恙想。

好吧,其實還挺有用的。陸訣心裏樂滋滋的。

——

第二日面對別墅裏多出來的一個人,而且這個人還和自己一樣,也是瘸着一條腿的,老實說,沃爾特比較尴尬。

但他對陸訣也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就是沒想到陸訣的變化會這麽大,他的體型比當初自己見的時候要高大不少,五官硬朗了一些,薄薄的衣服下面是藏不住的健碩肌肉,他站在沈恙前面的時候,幾乎完全把沈恙擋住了。

“我知道你,沈的學生。”沃爾特笑了笑,他比沈恙都要大,自然把他的學生當成了小孩子,所以他的笑是比較随和的。

陸訣倒是想糾正他的用詞,他應該是沈恙的男朋友,可沈恙又不喜歡讓太多人知道他們的關系,所以陸訣就重重地嗯了一聲。

沃爾特是友好了,可陸訣就不見得了,他那種像是看情敵才有的眼神,讓沃爾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是沈恙出來打破了僵局,這次還是岑副将來接他們的。

自從沈恙那次違反藍星法規搶走了星艦,被罰的不止是他半年工資,還有他的駕駛證以及無人車驅使證也被扣下了。

所以岑副将就成了別墅的常客了。

沃爾特腿腳不便,陸訣也腿腳不便,兩個人站在一起,就有一種莫名的喜感,沈恙想笑陸訣,但又怕陸訣鬧脾氣,還是忍住了。

他上前去攙扶着陸訣,岑副将攙扶着沃爾特,四人上了車,車裏,陸訣得意地對着副駕駛的沃爾特笑了一下,然後又對沈恙說:“謝謝老師親自扶我。”

沈恙:?

沃爾特透過後視鏡看着兩人,再度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車子很快就到了醫院門口,按照白稚所說的,第一道手術很快就被安排了下來,他們候在手術室門口,沈恙突然又問陸訣:“你的腿怎麽樣?也去看看醫生嗎?剛好我們就在醫院。”

陸訣搖頭說:“沒問題的,等一個月拆了石膏就差不多要好了。”

沈恙松了一口氣:“那就行。”

——

沒過多久,手術室的門被打開,沃爾特被護士推了出來,護士看着沈恙說:“上将,楊先生的這一場手術很順利,還沒醒來是因為打了麻醉還沒失效,我們先把把他安排到病房吧。”

陸訣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點頭讓開了路,于是他扶着陸訣跟了上去。

沃爾特醒來的時候,眼前是陌生的地方,他偏頭往窗外看去,就看見沈恙扒在窗邊看什麽,他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被架起來的腿,終于因為忍受不住口渴咳出了聲。

咳嗽聲将陸訣吸引了過來,他給沃爾特倒了一杯水,沃爾特将那杯水喝完了才對着陸訣道了謝。

“你不用謝我,是老師讓我這麽做的。”陸訣雙手抱胸,說。

因為他行動不方便,醫院又沒有多餘的人,于是沈恙就下去給他們買飯了,離開前還特意叮囑陸訣要看好沃爾特。

沃爾特就笑了笑,“你對我不必抱有這麽大的敵意,我和沈只是很好的朋友。”

陸訣臉上有些不自在,“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麽?”

沃爾特就說:“讓你放心一些,他是喜歡你的。”

“那還用你說,老師肯定喜歡我的。”陸訣話是這麽說,可心裏還是有些沒底氣的,他們在一起這麽久,在外不還是師生的名分嗎?

沃爾特就反問:“是嗎?那你說話應該更有底氣一些的。”

陸訣瞪了他一眼,卻不知道說什麽。

沃爾特就繼續笑,“陸少将,想聽聽沈是怎麽向我介紹你的嗎?”

“我不想。”陸訣說。

“你去那邊等着,沈一會兒應該就回來了。”沃爾特似乎有很多閱歷,他一眼就看出了陸訣身上的別扭。

陸訣動了動唇,但還是撐着撐拐往角落裏去了,這裏是一個死角,外面的人看不見他。

沒多久,沈恙就提着飯菜回來了,他進來先是看見了床上已經醒來了的沃爾特,然後掃了一眼四周,就問沃爾特:“陸訣呢?”

“陸少将出去接通訊了。”沃爾特面不改色地說。

沈恙點了點頭,開始把桌板放到床上,然後把沃爾特的飯菜擺了上去,“那你先吃飯吧。”

“好,謝謝。”沃爾特接過了筷子。

沈恙坐在了床邊的陪護椅上,沃爾特沒急着吃飯,他笑吟吟地去問沈恙:“你很關心你的那個學生?”

沈恙咳了一聲,“還好。”

沃爾特笑而不戳破,繼續說:“他長得很俊朗,很符合我們荟星的審美。”

沈恙有些不解沃爾特突然這麽說的原因,但還是說:“他還行吧。”

“如果他願意,我想給他介紹一位我認識的貴族,女方是一位很漂亮,很溫柔的學者,他們年齡相仿,或許會很談得來。”沃爾特添油加醋說。

沈恙神情有些不自在了,他不留痕跡地擰了一下眉,“你怎麽突然想給他聯姻了?”

“你不要誤會,是那位貴族拜托我給她女兒物色一下,我見到了陸少将,自然就想到了這件事。”沃爾特撒謊起來真的是面不改色。

“那他應該不喜歡。”沈恙想也不想就替陸訣拒絕了。

沃爾特繼續笑着:“您可以問問他的意見,他已經長大了,也該有自己的想法了。”

沈恙心裏一震,又聽到沃爾特說:“何況,我好像還沒聽說過陸少将有什麽緋聞。”

沈恙手緊了緊,沃爾特還在繼續說:“一會兒我将那位貴族的通訊推給你,你可以去問問陸訣的意見,你只是他的老師,在愛情方面,你沒有替他做決定的權力。”

眼見着沈恙下意識地就要拒絕他,所以沃爾特補充道。

沈恙頓了頓,是呀,陸訣長成這般了,在外沒有任何緋聞,如今他又頂着哈羅星統領的頭銜,那些貴族未必不會去巴結他。

他心髒突然抽了一下,陷入了沉默,沃爾特接着問:“你怎麽了?沈?”

沈恙就擡起頭對沃爾特說:“楊。我想我有替他拒絕的權力。”

沃爾特故意表現出驚訝的樣子,他笑了笑,問:“為什麽?”

“因為我是他的愛人,他是我的男朋友。”沈恙一字一句咬得十分清晰,似乎是下了某種決心。

角落裏的陸訣早已經紅了眼圈,捏着的拳也不覺顫了顫。

沃爾特就表現出更驚訝的樣子,“哦?什麽?”

沈恙站起了身,“總之,就是這樣了,所以我替他拒絕那位貴族了。”

不等沃爾特再說話,沈恙就去拿起桌上的水杯,說:“沒水了,我去接點。”

說完他就離開了。

在他離開以後,角落裏的陸訣也慢慢走了出來,沃爾特偏頭看向陸訣,說:“你看吧,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他愛的是你。”

此刻的沃爾特像是兩位的長輩,更像是陸訣的長輩,讓扭扭捏捏的沈恙親口承認了這段戀情。

——

黃昏,暮色蒼茫,太陽消失在了地平線上,只在天際留下了一片紅色的彩霞。

是在別墅的海邊,海浪洶湧,海風徐徐,沈恙替陸訣整理好了衣領。

陸訣坐在輪椅上,疑問:“老師,我們來海邊做什麽呀?”

回來以後,陸訣還沉浸在沈恙與沃爾特那段對話的喜悅之中,沈恙卻突然說要出去走走,于是他就推着陸訣來到了海邊。

海鷗從海平面飛過,銜着海底的小魚。

沈恙坐在了他的旁邊,“我想了想。”

陸訣伸出手握住了沈恙的手,他的手很涼,陸訣滾熱的手很快就捂熱了他的手。

“怎麽了?”陸訣溫溫一笑,彎了眉眼。

沈恙就偏頭盯着陸訣的眼睛,認真說:“我們訂婚。”

陸訣一頓,聲音一下就哽住了,他努力張了張唇,發現自己的唇都抖得厲害,好久,他才問:“你,說什麽?”

沈恙看着他的眼睛,認真說:“我說我們訂婚,等你腿好了我們就舉辦宴會,然後等你二十二歲,我們就結婚。”

“我們去藍星最大的群島訂婚,我要把島都包下來,将哈羅星,藍星所有的貴族都請過來見證我們。”沈恙語氣不停頓,“戒指我早就買好了。”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摸衣兜,摸出了一個真絲絨禮盒,他打開盒子,裏面躺着兩枚價值不菲的對戒,他繼續說:“本來這是想作為新年禮物送給你的,但是你沒回來。”

“不過現在給也不算晚。”沈恙說。

“等忙完這些我就沒錢了,司徒岚還扣了我半年的工資,所以你得去工作賺錢,還有………”沈恙說着說着,突然感覺到手上莫名滴上了兩滴水。

他擡頭看去,陸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哭了出來,他眼裏的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個勁地往外滾。

“你哭什麽呀?”沈恙急忙伸出手用衣袖去蹭他的眼淚。

陸訣哭着搖頭,可沈恙一哄他,他就忍不住想哭得更厲害,“老師,老師………嗚嗚嗚………”

“我,我……”陸訣哭得字都連不成串了,“我,嗚嗚嗚愛你……”

沈恙有些無奈,但還是很溫柔地拍了拍陸訣的後背,“好好好,我知道了。”

“我回來,我回來……”陸訣抽泣着,“我回來就是,想用哈羅星統領的身份向您求婚的。”

“可我害怕,害怕你不願意,因為你,你不喜歡別人知道我們……”陸訣哭得太可憐了。

沈恙無奈一笑,“也沒有不喜歡吧,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我被一個小我六歲的人壓了而已。”

陸訣哭得更傷心了,“我知道您走到今天不容易,其實您和貴族聯姻才是您曾經的想法,所以我才會義無反顧回到哈羅星,去繼承父親的位置,因為我想擁有一個配得上您的身份。”

沈恙眉睫顫了顫,眸色微微動容,他抹去了陸訣的眼淚,溫聲說:“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除了你,沒有人配得上了。”沈恙說,“就算你是個乞丐,也只有你最配了。”

陸訣看着沈恙認真的神色,哇的一聲哭得更止不住了。

于是海邊就出現了這樣的一幕——

一個漂亮的美人手忙腳亂地哄着,一個坐在輪椅上痛哭流涕的高大的男人。

高大的男人塌着腰埋在漂亮美人的懷裏哭着,美人無奈地笑着,輕輕地拍打着他的後背。

海鷗扇動着翅膀飛遠了。

海風卷着海浪,空氣中是海水的味道,椰樹上的果子滾到了地上。

“別哭啦——”沈恙親了親陸訣眼尾的淚水。

陸訣緊摟着沈恙,“我愛你,我愛你。”

“好,我一直都知道。”沈恙眸色愈漸溫柔了下來。

弦月從海平面上爬了起來,路過的飛鳥栖在樹上咕咕地叫着。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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