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草原壽宴(上)

紮哈其說我很快就會知道的。他是什麽意思呢?我疑惑的望着他,妄圖從他的神情中找到點蛛絲馬跡。但是,他臉上挂着耐人尋味的笑容,目光深不可測,讓人捉摸不透。

“你不相信我!那為什麽要找我來呢?”我帶着些許挑釁的盯着他。

他的笑意更深了,只是不答,手不停的擺弄着手上的匕首。末了,他淡淡的說道:“既然姑娘來了!不如就一起用晚餐吧!”

誰有空陪他這個心地狡詐的家夥吃飯。我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我吃過了!如果王爺實在沒什麽事,那我就回去了!”說完瞧了他一眼,見他沒有阻止。我也就回去了。

隔天上午,我正要出門,只見一個小丫頭鬼鬼祟祟的往裏面張望。“你找誰?”我一把掀起門簾問道。

“這位可是秋謠姑娘?”她慌慌張張的問道。我點了點頭,問她有什麽事。她走近了幾步,然後快速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近前得給我一封信:“這是紮哈其王爺叫我交給姑娘的!”說完一溜煙兒跑沒影了。我手裏緊緊攥着那封信,警惕的瞧了瞧周圍,見沒什麽人,便快步走了進去。

紮哈其在信中讓我從紮哈羅那兒偷一份紮羅爾進攻前秦的作戰計劃。這個紮哈其到底是怎麽想的?我攥着信,心裏納悶道。為什麽他昨天不告訴我呢?偏偏要多此一舉。真是個怪人!我搖了搖頭,将信在火中燒了,走出了帳子。

我心事重重的穿過草場,想看看紮哈羅那邊的動靜。這一路上,我心中甚是糾結,我既希望紮哈羅在,又希望他不在。他要是在,我就可以找個借口,将此事一拖再拖。可是,他偏偏不在帳子裏,連平時把守的士兵也不知去哪裏逍遙去了。這兩個家夥真是該軍法處置,帳子裏有那麽重要的軍事機密,你們不知道嗎?我在心裏狠狠的罵道。

我做賊似的回頭四處看了看,見沒有人,就一閃身鑽進了帳子。紮哈羅帳子裏沒有生火,感覺有些寒意,我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然後我又疑神疑鬼的拉開簾子,從小縫中往外看看了,确定沒人後,快步走到紮哈羅的書桌前,開始翻找。我從沒偷過東西,自然有些笨手笨腳的,還差點打翻了桌上的油燈。可是,桌上除了紮哈羅用漢文寫的一些詩稿外,根本就沒有什麽軍事部署情況。

紮哈羅究竟會把軍事部署放在哪裏呢?我直起身子,抓了抓頭,四處打量了一下。這時,書架上一個精致的紅木雕漆盒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會不會在哪裏呢?我蹑手蹑腳的走過去,打開一看,果然裏面放着一張地圖一樣的東西,上面還寫着氐族文字。不知道是不是?我猶豫了一下!但是,轉念一想,管它呢!不是最好!我偷偷的拿了紙筆,照着上面的樣子重新畫了一份。畫好後,我如釋重負的放下筆,瞻仰了一下我的大作,還不錯吧!我得意的想,反正錯了我也不負責,誰叫紮哈其讓我怎麽一個人來幹這種事呢?算他倒黴!這麽想着,竟然感覺很解恨。

我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份圖放回了原處,又輕手輕腳的溜出了帳子。一路小跑着返回了住處。到了帳子裏,坐下來,我才感覺到後怕。雖說,紮哈羅白天一般不在帳子裏待着,可要是不湊巧給人看見我慌裏慌張的樣子,一旦盤問起來,那我還真是吃不了兜着走。我用手摸着胸口,吓出了一身冷汗。這時,我聽見帳子外面有個聲音小聲叫我的名字。我出去一看,是剛才那個鬼頭鬼腦的小丫頭。我鄒了鄒眉,将那份軍事計劃遞給了她,要她轉告紮哈其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諾。小丫頭點了點頭,接了東西,徑直去了。

終于解脫了!我給自己倒了杯茶,正在享用着。這時,紫衣進來了。“姑娘剛才哪裏去了?”紫衣狐疑的盯着我問道。

“剛才有些悶,到外面散了散步!”我心懷鬼胎,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她點了點頭,半信半疑,轉眼笑顏如花道:“姑娘要去哪,以後叫我們一聲!要不然王爺會怪我們照顧不周的!”

我笑了笑,心想,你哪裏是怕自己照顧不周,分明是怕自己監視不周。我低着頭自顧自的喝了口茶,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怎麽今天這裏一個人也沒有啊?他們-----都去哪裏了?”

紫衣笑道:“姑娘不知道嗎?今日龍騎部落的阿奇格帶着阿史娜公主來我們王庭做客了!大家都看熱鬧去了!”

阿史娜公主?那不就是那天在篝火晚會上給紮哈羅送腰帶那個女子嗎?“他們來做什麽?”我奇怪道。

“姑娘怎麽忘了,馬上惠宜大妃就要過五十大壽了,他們是來賀壽的!”紫衣笑道。

“惠宜大妃的生辰不是在半個月後嗎?他們這麽早就來了?”

“是啊!惠宜大妃很喜歡阿史娜公主,所以趁着這個機會,要她多住幾天呢!”紫衣滿臉笑意道。

我笑了笑便不再做聲了!不知為什麽,聽紫衣怎麽說着,心裏有種隐隐的不安。早就聽說,惠宜大妃有意撮合紮哈羅和阿史娜公主,想必這次是是為了紮哈羅的婚事也未可知。

轉眼間就到了惠宜大妃五十大壽的日子,這幾天來各部落賀壽的人們都陸續到了,草場上搭起了不少帳篷。看着人們忙忙碌碌的樣子,反而覺得自己是最清閑的人。不過,這也難怪,我畢竟是個外人嘛。我站在一旁酸溜溜的想。好啊,他們幹他們的,我自有自己的事要做。我叫了綠珠和紫衣,一同騎上馬出去遛彎兒。心想,既然被你們排斥在外,那我躲得遠遠的還不行嗎?

我們一路狂奔,不一會兒功夫就來到了那片胡楊林邊。我一個箭步跳下了馬,朝月湖走去。現在是初冬時節,遠處的胡楊林還是黃燦燦的,在陽光的照射下如同披上了一層淡淡的彩衣。月湖平靜如鏡,沒有一絲波瀾,跟我的心情大不相同。我呆呆的看向遠處,想起了自己和紮哈羅那天到這裏來的情景。那天他放下心防,跟我說了那麽多的話。這一切還仿佛近在眼前。可是,現在呢?我已經好多天沒有見到他了,他們說他去北海打獵去了。依我看,即便是在這裏,心也早飛向阿史娜哪裏去了。

我正悶悶不樂的低頭沉思,突然聽見紫衣叫我。我回頭應了一聲,問她什麽事。“姑娘,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紫衣上前小聲提醒道。我點了點頭,正準備回去。剛要上馬,就看到來了幾個穿着豔麗的人。等她們靠近,我一眼就認出來,為首的那個就是那位人稱“草原上會行走的鮮花“的阿史娜公主。她身後,還跟着兩個侍女,看見我們她勒住了馬,神情傲慢的打量着我們。

紫衣是個機靈的人,見我們雙方都不開口,便上前行了個禮,用氐族話向阿史娜公主說了些什麽。我想應該是說明我們的來意,或是像公主介紹我吧!那公主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下了馬,徑直朝我走過來。“你就是紮哈羅哥哥救下的那個漢族女子?”她用很生硬的漢語斷斷續續的說道,語氣裏盡是蔑視。

我愣了一下,覺得對方好像來者不善。這時,綠珠輕輕地拽了我一下,我才回過神來,回頭看了看綠珠。綠珠迅速給我遞了個眼色,我會意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她皺了皺眉,仿佛受到了侮辱,盛氣淩人的問道:“你在這裏幹什麽?”

紫衣可能覺得公主語氣露出不悅,怕生是非,向前說道:“我們來這附近散散步,這就要回去了!”

阿史娜公主冷笑了一聲,回頭朝那兩個侍女說了一句氐族話,那兩個女子頓時笑了起來。而後,她又回頭神氣十足的斜睨了我一眼,帶着那兩個女子去了月湖。她剛才說什麽?我問紫衣她們。只見她們兩人都漲紅着臉,支支吾吾的不肯說。算了,有什麽呀?我才不在乎呢?我回頭瞧瞧那位公主,上馬回去了。

大妃的壽宴定在黃昏舉行,等我們回去的時候,草場上早已生好了幾堆篝火。旁邊的空地上擺上了各種肉食和美酒,離穹廬大帳最近的地方架着一只很大的羊,已經在烤了,空氣中時時散發出陣陣香味。來來往往人們臉上都挂着燦爛的笑容,動作輕快而明捷,看來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我下了馬正要進帳子,一個渾厚的聲音叫住了我。我回頭一看是紮哈羅。他今天穿了一身胡青色的棉袍,領子上挂着狐皮,頭上的青色抹額在夕陽下閃着銀光,很是風度翩翩。就算是見阿史娜公主也不用怎麽精心打扮吧!我心裏就像倒了醬瓶子,五味雜陳,但還是裝作很高興的樣子,問道:“聽說你去北海了!一切都還順利嗎?”

他點點頭,問我這麽冷的天去了哪裏。”去附近散散步!”我說,腦中閃過了阿史娜公主那美麗而驕傲的面龐。

他走進幾步,溫和的笑了笑說道:“這次去北海得了幾件好東西,晚上就派人給你送過來!”

“只是送我一個人嗎?”我不假思索脫口便說了出來,可是說出來便後悔了。他睜着大眼睛,奇怪的瞧着我。我低着頭,自知自己失言,趕緊笑道:“既然是好東西,自然是大家分享才是!”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他笑了笑,“對了,今晚惠宜大妃的壽宴你會來吧!”

我心想,你們的盛會,要我去幹什麽?去礙眼嗎?我搖了搖頭。他拉起我的手,懇切的說道:“你一定要來!好嗎?”

他這是怎麽了?我感到有些慌亂,連忙低下了頭:“以我的身份,這恐怕不妥吧!”

他神秘的笑了笑道:“一切我自有安排!放心!”他放開我,回頭囑咐綠珠她們務必帶我來,然後匆匆走了。他是什麽意思呢?我望着他的背影,感到困惑不已。我回去不一會兒,紮哈羅就派人送來了衣服和首飾,說是赴宴時穿的。我低頭一看,那是一件水綠色的棉袍,領口和袖子上鑲嵌着淺藍色的寶石,很是好看。衣服旁邊放着一個雕漆盒子,打開一看裏面躺着一對翠玉耳墜子。紫衣綠珠新奇的湊上來,笑道:“姑娘在王爺心中真是與別人不同!從來也沒見過,王爺給那個姑娘送過這麽貴重的禮物!”

我嗔怪的瞧了瞧她們,嘴上不說,但是心中還是美滋滋的。我到草場的時候,那裏已經坐滿了人。紮哈羅派來接我們的人将我們引到了一個鋪着土黃色桌布的桌子旁,那裏已經生上了火,烤肉的味道勾的人胃裏的饞蟲蠢蠢欲動。我和紫衣她們坐了下來,早有侍者給我們倒來了香噴噴熱乎乎的奶茶。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天完全黑了下來,月亮也升了起來。草場上到處點上了火紅的火把,在篝火和火把的映襯下,整個草原一片生機盎然。這時,穹廬大帳被掀開了,紮羅爾恭敬的挽着一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女人走了出來。那個女人身穿一襲淺灰色的長袍,身上罩着貂皮夾襖,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很是雍容華貴。想必,這就是惠宜大妃了吧!我想,聽紫衣她們說,惠宜大妃的紮羅爾和紮哈其的親生母親,也是先王的左膀右臂。她出生漠南草原,是呼圖部落酋長曼烏斯的女兒,自幼聰明果敢,是漠南的一顆明珠。後來嫁給了氐族的先王,那時氐族還處在四分五裂的狀态。正是她幫助先王一統了漠北草原,讓氐族成為了河西地區實力最強的部落。

我擡眼望着她,她雖然已經年近五十,但是精神很好,眼神孔武有力,一看就知道是個堅毅的女子。不過,她看着也不像個奸詐之人,怎麽就生出紮哈其那麽個狡猾奸詐的家夥。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正要收回目光。這時卻碰巧遇上了坐在不遠處的紮哈其那嘲弄邪惡的目光。他對我咧咧嘴,又看看了身邊的紮哈羅,很得意的樣子。我一臉憤怒的坐了下來,漲紅了臉,将杯中滿滿的烈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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