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命懸一線
惠宜大妃一聲令下，那兩個手持火把的粗壯兵士便走了過來。他們兩神色淡然，好像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他們走到柴堆旁，順手将火把一扔便急轉身站在一旁。原來他們當真要燒死我，我還以為他們只是吓吓我逼我說出同夥也就罷了，不會真的動手。可誰知，他們當真這般殘忍硬要将我活活燒死。
想到此處，我心中一怕，真想跪地求饒讓他們放過我。我想，惠宜大妃雖然一言九鼎，但看着不像是個硬心腸的人，何況她對我先前印象還是不錯的，或許我服個軟，她心裏一動便放過我了呢？但是，很快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這事是我和二哥一起謀劃的，如果我求饒，他們勢必會讓我說出主謀，到那時二哥豈不有生命危險？于是，心裏橫了橫，頭一仰，心想死我一人也就罷了，二哥是我林家唯一的男丁，怎能貪生怕死出賣與他呢？心裏這麽想着，也就寬慰了許多。
可是過了一會兒，這火越燒越旺，煙氣嗆得我兩眼直流淚，呼吸也變得不那麽順暢了。難道我真的要被活活燒死了嗎？心中徒然升起了一陣恐懼，想來自己只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全然沒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氣概。我張大嘴，想要呼喊救命，但是煙味實在是太過嗆人，我嘴裏好像塞着什麽東西怎麽也喊不出來。我淚眼模糊的擡眼望去，心中還抱有最後一絲希望。心想說不定惠宜大妃見到這般慘景，一時動了恻隐之心，将我放下來也未可知！但是，顯然是我自己太自作多情了，惠宜大妃和那八位元老早就不知哪裏去了。草場上空空蕩蕩的，只有為數不多幾個士兵呆在那裏木然的站着，好似幾個木偶一般。唉，我嘆了口氣，不覺感到一陣委屈，兩行熱淚滾落下來。我拼死保護二哥，沒想到我臨去了連他的影子也沒看到，真是失望至極。還有紮哈羅，就算他不能親自前來，難道就不能派個人來送我一程嗎？果然，人情薄如紙，大難臨頭各自飛。以前，師傅這般說時，我還不信，可如今不正是驗證了這兩句話了嗎？我低頭為自己哀傷不已，再加上煙味難聞，我猛咳了一陣，然後感覺意識已有些模糊了。看來不等到火撲上身來，我就因為窒息而亡了。漸漸地，我陷入了一種冥想的狀态中，感覺如同沐浴在烈日的陽光下，烤的渾身十分難受，手腳也不自覺得痙攣起來。快來救救我！我心裏疾呼着。紮哈羅！二哥！快來啊！可是沒有回應。我越來越難受，越來越焦躁不安，覺得嗓子幹裂異常，要是能有一杯水就好了！或者不要一杯，就将我帶到小溪邊吧。
不知過了多久，我發現面前出現了一條溪流，我高興的手舞足蹈，猛然身子向前撲去，捧起水便喝。突然，那小溪卷起了一股巨浪将我連人整個卷到了溪水中。
“救命啊！救命！”我大聲喊着。這時，我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在叫我，聽着好像是紫衣的。我猛然驚起，卻發現自己在做夢。此時紫衣正在一旁給我喂水，并連聲喚着我。她見我醒了過來，頓時喜上眉梢，口裏喊道：“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我從她懷中做起來，只覺得咽腔裏有一股好濃的煙火氣，不覺咳嗽了幾聲。紫衣又拿過水袋讓我喝了幾口，并用水浸濕了帕子給我擦了擦臉，我這才完全清醒過來。咦？我驚奇的打量着四周，發現自己居然好端端的躺在自己的帳子裏。這不對啊！我明明被惠宜大妃綁在火柱上了，我也明明就要被燒死了，怎麽會在自己的帳子裏呢？難不成我已經死了？這一切都是幻覺的嗎？我擡手摸了摸火辣辣的兩頰，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姑娘！你還好吧？”紫衣見我一臉驚恐，不覺得喚了一聲。
“紫衣。。。”我口裏喃喃說道，“難道我已經死了嗎？”
“姑娘你認得我了！”紫衣高興的叫道，“綠珠！綠珠！。。。快來，姑娘醒了！”
接着，簾子快速移動，一個嬌小的身影就鑽了進來。“姑娘可算醒了！我們都急壞了！”綠珠說着，擡起手背抹去了臉上的淚珠。
這麽看來我還活着嗎？我滿腹奇怪的瞧着她們二人。“我不是在草場嗎？怎麽會在這裏呢？”過了半晌我問道。
紫衣和綠珠互看了一眼，紫衣轉向我說道：“姑娘被大妃娘娘帶走之後！我等了半天不見你回來，知道大事不好了，于是和綠珠去向王爺求救！可誰知把守的士卒不讓我們進去，說是王爺有命不許放任何人進來！我們苦口婆心的說了半天，還是不行！沒辦法只好回來，還不時派人去大妃娘娘哪兒打探消息。過了很久才知道，姑娘被實施鞭刑，關了起來！”
“是啊！”綠珠接着說道，“我和紫衣本想進去看看你，可是守衛的士卒就是不肯通融！沒辦法，我們只得回來，想着明天再想辦法！可誰曾想，今天一早就聽到姑娘要被火刑的消息！我們趕快去找王爺，可是還是被擋了回來。最後，我們都絕望了，心想姑娘只怕是已經沒命了。。。。。。”綠珠說着又擡起袖子拭淚。
“真難為你們了！”我伸手拉着紫衣和綠珠感激的說道，“那後來呢？我怎麽會在這裏呢？對了，紮哈羅怎麽樣了？”
“看來王爺真是沒白盡心一番！”紫衣說道，“就在我們覺得毫無希望要離開之時，帳子裏傳來了王爺的聲音，他叫我們進去。我們喜出望外，将所有的事都告訴了王爺。他那時身負重傷，臉色蒼白，連說一句話都得喘半天的氣。可是，一聽說姑娘有危險，二話沒說就叫給他更衣，說要救姑娘！可是，王爺身子太弱了，等我們趕到姑娘已經不省人事了！不過好在沒受什麽傷！王爺喝令士卒将你放下來，然後讓我們先将你帶回來，他一個人去見大妃娘娘了。”
“是我對不住他！要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想到紮哈羅身負重傷的樣子，我就覺得羞愧難當。我要殺他，可他還不顧性命的救我，與他比起來自己還真是卑鄙的很哪！不行！我不能讓他再為了我得罪惠宜大妃娘娘了，我掀開被子掙紮着要下地。
Advertisement
“姑娘要去哪裏？你身上的鞭傷還沒好呢！”紫衣和綠珠叫道。
“我要去見惠宜大妃娘娘！這事責任完全在我，我不能連累紮哈羅！”
“我的好姑娘！你不能去！我們好不容易将你救回來了，你這一去恐怕兇多吉少啊！”紫衣她們拉住我苦口婆心的勸道。
我管不了那麽多了，反正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多活這半日已然是賺了。去見惠宜大妃不過是又死一次，有什麽好怕的？況且紮哈羅現在身負重傷，就算惠宜大妃答應放過我，那八個元老也是決計不肯的！本來他們對紮哈羅監國就不甚滿意，如果借着這次事件圍攻紮哈羅，那我即便茍且偷生這輩子也會于心不安的！我雖然是個小女子，但累人性命的事是斷然不會做的。我也不顧紫衣她們的阻攔，一把推開她們徑直奔向了穹廬大帳。
我到了穹廬大帳，守衛的士兵攔住了去路，不讓進去，直到惠宜大妃聽見我的嚷嚷聲，才讓人出來将我帶了進去。進去後，只見紮哈羅跪在地上，身子一顫一顫的，顯然是傷勢過重體力不支。惠宜大妃坐在主位，滿臉擔心，兩眼不住的看着紮哈羅，好像生怕他暈倒一樣。那八位元老，只有七位坐在位子上，另有一個長胡子，小眼睛的老頭站在紮哈羅跟前，臉上盡是怒氣，不知在說些什麽，見我進去了也就停止了。我上前跪下行了禮，紮哈羅瞧了我一眼，低聲說道：“你來做什麽？快回去！”
我望了望他，見他面色蒼白，嘴唇泛青，而額上布滿了汗珠，甚是虛弱。“我來坦白自己的罪行！”我擡頭對着惠宜大妃娘娘說道：“大妃娘娘，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事都是因我而起，是我刺傷了紮哈羅王爺，與他沒有半點關系。王爺是好心所以才一時沖動。。。”
“住口！”紮哈羅一聲斷喝，打斷了我，“大妃娘娘，這事與她沒有半點關系！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刺傷了自己！”随後他轉過臉來，憤怒的盯着我說道：“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喜歡你了！你只不過是個身份低賤的俘虜，這裏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你趕快給我滾出去，否則休怪我痛下殺手！”
我知道紮哈羅之所以這麽說是在維護我，可是我從來沒見他如此怒氣沖沖的樣子，不由得被吓了一跳，眼淚不争氣的滾落下來！“哭什麽！趕快給我滾！”紮哈羅又聲色俱厲的喊道，那聲音雖然高亢，但是氣息時斷時續，遠沒有他平常的力道。我下意識的扶住了他，覺得他的身子比原先抖得還要厲害。可是，他拒絕了我的好意，一把将我推開。我往後仰了一下，連忙扶住了地面到不至于跌倒。“你。。。”我的話還未出口，只見他臉色更加蒼白，喘着粗氣看着身體很不舒适。
那老王爺冷漠的盯着紮哈羅，眼中絲毫沒有同情。他仰頭哼了一聲，用不生流利的漢話惡狠狠地問我道：“你快告訴我，究竟紮哈羅王爺的傷是不是你弄的！你究竟有何企圖？你是不是中原的奸細？你如果說了實話，我們在座的幾位王爺興許都可以保你一命！否則”他哼了一聲，“不但你的命難保。在你背後指使你的那個人也照樣脫不了幹系！”他說着盯了紮哈羅一眼。
看來事情遠非我想象的那樣簡單，這個王爺明顯不懷好意，沖着紮哈羅來的！可是，他究竟想從我嘴裏抓住什麽把柄呢？“我。。。我。。。”我猶豫不決，轉頭望着紮哈羅，又看了看那敏哈瓦王爺。
“敏哈瓦王爺！我看這事再簡單不過了。”這時，惠宜大妃娘娘開口了，“這女子思鄉心切，可是王兒又不願放她走，所以她一時糊塗起了歹意，這才犯了這場事！諸位，我看這事确實由這女子而起，殺了她也就算了！”
惠宜大妃雖然身為女流之輩，但是天生身上有某種不容置辯的威嚴存在，況且她又是先王遺孀，身份尊貴，幾位元老雖然心裏不願意，但總不好拂她的意。敏哈瓦嘴唇動了幾下，也就不再說什麽，陰沉着臉退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秋謠姑娘！我剛才說的，你可同意？”惠宜大妃轉向我說道，口氣甚是威嚴。
“謝娘娘明鑒！确實如此！”我俯身磕了一個頭說道。
“不對！娘娘，她所說簡直一派胡言！這事跟她沒有半點關系。。。”紮哈羅上前說道。
“好了！”惠宜大妃臉上微露不快，擡手打斷了他，然後喊了一聲，外面進來幾個軍士拖起我就要走。紮哈羅快步起身，強忍疼痛一把推開了那兩個人，擋在我身前說道：“母妃！諸位王爺，這事确實是我自己不小心，與她沒有關系！你們不能将她帶走！”
“胡鬧！”敏哈瓦王爺氣的眼珠子直瞪，“快！”他一揮手，那兩個士兵又要上前。紮哈羅推開他們，身子一踉跄差點摔倒。惠宜大妃情急之下離開座位，喊道：“王兒！”
紮哈羅向後逼了兩步，一只手擋在我身前，一只手伸進腰間摸出一把匕首架在了脖子上，喊道：“不要過來！”衆人沒想到紮哈羅居然為了一個異族女子連命都不要了，都驚呆了。惠宜大妃見此狀，不覺得失聲哭喊，讓他放下匕首。可紮哈羅好像沒聽到一般，仍舊向後退去，一直出了帳子。惠宜大妃他們趕了出來，紮哈羅轉向惠宜大妃說道：“母妃！算我求您了！放了她吧！”惠宜大妃無奈，眼含着淚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已然有些動容了。可是，此時那幾個元老漲紅着面孔紛紛走到惠宜大妃面前怒氣沖沖的跟她說着什麽，顯得那麽咄咄逼人。不用說了，他們一定是讓惠宜大妃不能心軟，最好連紮哈羅也一塊懲罰了他們才會高興。惠宜大妃擔心的看着紮哈羅，站在那裏猶疑不決的。她既不想讓紮哈羅受傷，又不能得罪那幾個元老，一時間左右為難下不了決心！她看看紮哈羅，見他脖子上出現了幾縷血絲，到底是母親的關心占了上風，沉聲說道：“王兒！我可以不殺她，但她畢竟刺傷了你，這事不能就這樣過去！就算衆元老答應，我也不能就此罷休！我看，就将她杖責三十以儆效尤！諸位王爺看如何？”她威嚴的掃了掃身邊的元老，朗聲說道。
八位元老見惠宜大妃滿臉怒色，知道她真動了氣。如果這時再反對，好像別有居心一般，也就沒說什麽！紮哈羅見大妃這樣說，知道這是給他臺階下，也是為了堵住衆元老的嘴，也就勉強點了點頭。他本來就身體虛弱，鬧了這一場更是元氣大傷。只聽哐啷一聲，拿匕首掉在了地上。緊接着紮哈羅身子一晃便栽倒了地上，不省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