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56、57章

第55、56、57章

認真算起來, 趙毅離開桃源,已經有兩個多月了。

臨走前,趙毅還信誓旦旦地向沈清然保證,以後有時間, 就會給沈清然寫信, 絕對不會像他大哥那樣, 一走好幾年, 音訊全無。

沈清然表示,呵呵。

男人的嘴, 騙人的鬼。

這種糊弄三歲小孩兒的話, 誰信誰傻。

因為本來就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等到趙毅真的遵守了諾言, 寫了信托人帶回來,沈清然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高興,而是懷疑是不是有人冒充趙毅給自己寫信。

但是很快,沈清然就自己否決了這個離譜的猜測。

不管是他, 還是趙毅, 都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 誰會這麽無聊,冒充趙毅給自己寫信,閑着沒事兒幹了嗎?

來到桃源村的生人是趙毅的同袍,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身材高大, 面相憨厚, 一看就是個老實人。

“見過沈郎君。”

年輕人自稱叫李虎,是隔壁州郡的人, 也是這次才被朝廷征兵征走的,不過他們這一批人的運氣都還不錯,全部被分配到了肅王的麾下。

“趙二哥還真沒有騙人,他的宅子,果然是整個桃源村最大最氣派的。”

當時,趙毅托李虎幫他給沈清然帶信,李虎還怕找不到人,多詢問了幾句,結果趙毅只回了他一句話。

“不用怕找不對地方,你到了桃源村,認準最大最氣派的那棟宅子就行了。”

李虎半信半疑,但是等他到了桃源村一看,才發現趙毅說的還真不是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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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桃源村,只有趙毅和沈清然修了這麽大這麽氣派的宅子,相比村子裏的其它民房,趙毅和沈清然的宅子不說是鶴立雞群,也能稱之為獨樹一幟。

最有意思的是,每次有人詢問趙毅成親了沒,趙毅都會點頭,說自己早就有夫郎了,夫郎還特別漂亮,掙錢也很厲害,家裏那又大又氣派的大宅子,就是夫郎掙錢修的。

其他人一聽,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嘲笑趙毅大白天的就做白日夢。

長得漂亮,掙錢還厲害的小哥兒,怎麽偏偏就看上趙毅你這個平平無奇的窮小子了呢?

趙毅笑而不語。

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索性就不多說了。

有自诩年長的,還會輕輕拍拍趙毅的肩膀,用過來人的語氣勸趙毅眼光放低一些,能有一個小哥兒願意嫁給他就行了,不能太挑三揀四,挑來挑去,當心把自己拖成一個老光棍。

這次被征兵的青壯年中,成了親的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因為家境貧寒,一把年紀了還沒有成親的大齡單身漢。

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想成親想瘋了的,但不管怎樣,這些人也就是偷偷奢求妻子或者夫郎性格稍微溫柔和善一些,不要太兇,而不是像趙毅這麽不切實際。

包括李虎在內,所有人都認為趙毅是在白日做夢,家裏有沒有夫郎姑且不說,就算有,也不可能真有趙毅嘴裏描述的這麽好。

直到李虎見到了趙毅的夫郎。

那一瞬間,李虎眼睛都看直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李虎根本想象不到,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麽好看的人。

趙毅這小子真是好福氣,難怪他總是時不時把夫郎挂在嘴邊,若是換成自己,家裏有一個這麽漂亮的夫郎,估計也會一直惦記着,怎麽都放心不下。

“沈郎君,這些都是趙二哥托我給你帶的信,一共十六封,全在這裏了。”

聽到趙毅一共給自己寫了十六封信,沈清然忍不住嘴角直抽抽,看看信封的厚度,每封信少說也有三五頁紙,十六封,就是好幾十頁,一時半會兒,沈清然根本就看不完。

本來,沈清然還想着禮尚往來,趙毅給他寫了這麽多封信,他怎麽招也得回上一封,再托李虎順便帶回去,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李大哥,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本來就是奉命來這附近辦事,順便的。”

至于是奉了誰的命令,來這附近辦什麽事,李虎沒有多說,沈清然也很自覺地沒有多問。

“也不知道李大哥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如果不着急的話,不妨先在我這裏住下,我也好盡一盡地主之誼。”

李虎猜到沈清然八成有東西想要托自己帶給趙毅,點了點頭,笑道:“那就麻煩沈郎君了,不過,我也只能住一晚,事情雖然已經辦完了,但我還得抓緊時間趕回去複命。”

一晚上,足夠沈清然把這些信看完了。

沈清然叫來了大魚和小花,讓他們自己幫着招呼李虎,自己則轉身回了房間,開始按照順序,一封一封地閱讀趙毅給他寫的信。

趙毅本就是大字不識幾個的武人,認字,還是沈清然一個字一個字教的,寫字,更是沈清然手把手,一筆一劃教出來的。

剛開始,趙毅的字還寫得歪七扭八,和狗爬的沒什麽區別。

因為這一□□爬字,沈清然可沒少嘲笑趙毅,敦促他好好練習。

後來估計是不好意思,趙毅背着沈清然私下練習得多了,寫的字也越來越有模有樣,雖然還比不上書法大家,但最起碼能看,不至于讓沈清然看了就覺得眼睛都快瞎了。

從趙毅托李虎帶回來的信中,能看到趙毅的書法進步神速,筆走龍蛇,行雲流水,隐隐的,還透着一股行伍之人疏狂不羁的氣勢。

由此可知,趙毅在軍營裏應該混得不錯。

都說字如其人,一個人的筆跡,多多少少可以反應出這個人的性格。

如今看來,還話還真有道理。

趙毅寫給沈清然的信,字裏行間,都透着一股蛟龍入海,随時準備着大展拳腳,一飛沖天的興奮勁,看得沈清然忍俊不禁。

頭幾封信,還只是普通的閑話家常。

趙毅從來不會向沈清然描述訓練有多枯燥,有多辛苦,更不會向沈清然訴苦,而是會挑着自己身邊發生的趣事說給沈清然聽。

沈清然也就知道了,趙毅剛進軍營,就被杜平章引薦給了肅王,還因為剿滅山匪頭子王老五有功,被肅王封為百夫長的事。

本朝的軍職一共有十級,最底層的就是普通士兵,士兵們十人為一什,領頭的被稱為“什長”,什長再往上,就是百夫長,千夫長,校尉。

這幾個,雖然都是低階武官,但趙毅剛投入肅王的麾下,就從普通士兵連跳兩級,成為了統帥百人的百夫長,起步就算是很高了。

就比如杜平章,既是肅王的伴讀,又跟随肅王南征北戰,鞍前馬後,立下了不少功勞,如今也不過是比校尉更高一級別的先鋒将軍。

沈清然猜測,雖然趙毅勇武非常,又有杜平章的鼎力推薦,但趙毅畢竟是剛入伍的新兵,若是一上來就給他太高的軍職,一來,容易招致其他新兵的眼紅和嫉妒,二來,恐怕也難以服衆。

百夫長這個位置就挺好,既能表現對人才的重視,又不至于讓趙毅木秀于林,若是趙毅之後表現出衆,立下戰功,也可以一步步晉升。

在這封信中,趙毅還夾帶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

沈清然看完了信才知道,原來是趙毅協助剿滅山匪頭子王老五有功,肅王論功行賞,賜下了一百兩,趙毅拿出了五十兩,分給杜平章和當時同行的士兵們,剩下的五十兩,趙毅一兩銀子都沒有花,換成了銀票,巴巴地給沈清然送回來了。

看着這張嶄新的銀票,沈清然也是哭笑不得。

趙毅不可能不知道,靠着香體丸和香皂,沈清然就賺了個盆滿缽滿,根本就不缺錢花,但趙毅得了賞賜,還是會第一時間想着沈清然。

人心都是肉長的,沈清然這麽冷心冷肺的人,不也還是被趙毅給打動了嗎?

果然,真誠才是唯一的必殺技。

看完了趙毅寫的信,沈清然擡頭一看,才發現天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黑了。

已經過了飯點了,沈清然卻沒怎麽感覺到餓。

難怪古人會說,讀書讀得廢寝忘食,之前,沈清然還不信,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再好看的書,也不能阻止他到點吃飯。

現在,沈清然卻主動打破了這個原則,比起吃飯,他更想先給趙毅寫回信。

可寫些什麽好呢?

沈清然提筆,沉吟良久,還是沒能在信紙上寫下一個字。

若是趙毅就在沈清然的面前,沈清然光是數落趙毅的不是,就能滔滔不絕地說上一刻鐘,但讓沈清然把想說的話全都寫在紙上,沈清然卻是提筆無言。

最後,沈清然也只是嘆了口氣,在信紙上寫下了寥寥幾個字。

“一切安好,勿念。”

趙毅收到這封回信後會作何感想,沈清然不知道,寫完了這封信後,沈清然就去收拾打包想要托李虎帶給趙毅的東西了。

吃的喝的用的,只要是家裏有的,沈清然都想給趙毅打包一份。

但是考慮到李虎一個人攜帶不方便,沈清然不得不删删減減,只挑了幾件重要的東西帶去。

首先,就是一件厚實的棉服。

趙毅離開桃源村時,不管是身上穿的,還是随身帶的,都是沈清然給他買的新衣,厚的薄的都有。

可即便如此,沈清然還是擔心趙毅被凍着了,在趙毅走後,又托人做了一件厚實的棉服,現在正好讓李虎給趙毅帶回去。

其次,就是方便面,果幹、肉脯之類的吃食。

沈清然說要和陸文竹一起開一個方便面加工廠,可不只是說說而已。

雖然陸文竹對此興致缺缺,一門心思想着趁熱打鐵,将香體丸和香皂賣到京城去,但沈清然硬是憑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成功說服了陸文竹。

陸文竹就這麽暈暈乎乎地被沈清然忽悠着上了賊船。

在此之前,陸文竹從來沒有涉足過飲食産業,食品加工這個概念,都還是沈清然灌輸給他的。

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陸文竹按照沈清然的規劃,一步步把這個方便面的食品加工廠辦起來後,沒多久,方便面就憑借着豐富的口感和低廉的價格,進入了千家萬戶的餐桌上。

看着方便面的銷量節節攀升,陸文竹這個身經百戰的商人也感覺驚奇不已。

“看走眼了啊!誰能想到,曾經我根本看不上眼的方便面,如今竟然會給我帶來這麽大的利潤,果然,人還是得虛懷若谷,不能驕傲自滿。”

意識到方便面所蘊含的巨大潛力後,陸文竹毫不吝惜地加大了對方便面加工廠的投入。

趁此機會,沈清然幹脆把之前的家庭小作坊擴建成了真正的工廠,廠房也選在了桃源村附近,還在附近的十裏八鄉,公開招聘工人。

還是一樣的計件薪酬,多勞多得。

因為工錢給的高,一時間,無數人争先恐後地湧向了桃源村,就為了争奪一個幹活的名額。

沈清然沒有管招工的事,方便面加工廠裏,管事的都是陸文竹派來的人。

陸文竹和沈清然的合作越來越多,關系也越來越緊密,很多事,就算沈清然不說,陸文竹也會努力給他面子。

就比如,方面便加工廠招工,管事的優先招的,都是桃源村和桃源村附近的人,其次,才是其他村子的人。

除此之外,最先在沈清然的指導下做出了方便面的陶夕,也成為了方便面加工廠特聘的技術人員,不需要和其他人一樣,在流水線上重複枯燥乏味的幹活,也能月月領一筆不菲的工錢,只需要他努力研發新産品,豐富方便面的口味就行。

陶夕廚藝好,又有沈清然在旁指點,很快就度過了最初的誠惶誠恐期,全身心地投入了這份新工作當中,還幹得有模有樣。

如今,方便面加工廠已經小有規模,陶夕也在沈清然的啓發下,成功研發出了好幾種不同口味的方便面。

什麽老母雞湯,羊肉湯,菌菇湯……

鮮的、鹹的、酸的、辣的,應有盡有。

沈清然只要一想到趙毅離開桃源村之前,吃的還是單一口味的方便面,就忍不住想把這些方便面都給趙毅打包送過去,讓他好好嘗嘗。

剩下的,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了。

包括不久前才折騰出來的香水,沈清然也給趙毅裝了一小瓶。

單純地就是想要向趙毅展示,自己又弄出了一個好東西。

沈清然删删減減,把東西全部打包好才發現,竟然有足足三個半人高的大包裹。

第二天,李虎看到這麽多東西,直接陷入了沉默。

還好自己是騎馬來的,不然,這麽多東西,他都不知道該怎麽給趙毅帶回去。

沈清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歉:“不好意思啊,李哥,東西越收拾越多,一不小心就……”

“能理解能理解。”李虎幹笑着,心裏卻充滿了羨慕。

趙二哥的夫郎對他可真好,擔心他在軍營裏吃不好穿不好,恨不得把家裏有的東西全部都打包一份帶過去。

要是以後自己也能娶到一個對自己這麽好的夫郎就好了,不求對方有多漂亮,能對自己知冷知熱就行。

沈清然再三道謝,又拿出了一包送李虎的特産。

李虎受寵若驚,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沈郎君,我和趙二哥是同袍,關系也很親厚,不管是幫他帶信給你,還是幫你帶東西給他,都是順路順手的事,不算什麽,你不用和我客氣。”

沈清然卻很堅持。

“話是這麽說,但理卻不能這麽算。李大哥和趙毅關系好,願意幫忙,我和趙毅都很感激。這次,确實是我和趙毅給你添麻煩了,我心裏也很過意不去,這一個包裹裏,裝得都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只是一些我們桃源村的特産,像是方便面什麽的,算是我和趙毅的一點小心意,還請李大哥一定要收下。”

“方便面?就是趙二哥之前帶去軍營的方便面嗎?”

如果真是方便面,李虎還真有些舍不得推拒。

“确實是方便面,不過和趙毅之前帶去的不太一樣,最近這段時間,又新出了幾種不同口味的,我每樣都選了一些,李大哥不嫌棄就行。”

“不嫌棄不嫌棄。”李虎笑得見牙不見眼。“方便面可是個好東西,當初趙二哥剛來軍營時,聽到我們這些新兵蛋子抱怨營裏的夥食太差,和豬食差不多,都快吃吐了,他就會拿出一包方便面來,熱乎乎地煮上一鍋,那味道,真是香得不行。”

“一包方便面也不多啊,夠你們這麽多人吃嗎?”

李虎嘿嘿傻樂。“當然不夠了,不過,那麽多人,每個人喝口湯,既能暖暖身子,又能讓快要淡出鳥來的嘴裏多了滋味,就很好了。”

真要讓士兵們都吃飽,還得靠營裏那些和豬食差不多的夥食。

現實就是這麽殘酷。

事實上,肅王麾下的士兵們還算好的,吃的雖然差了一些,但好歹能吃飽,不會餓着肚子,有些貪財的上峰,各種克扣士兵們的軍饷,士兵們挨餓受凍,一個個餓得面黃肌瘦,還不是只能自認倒黴。

雖然早就猜到軍營裏的夥食好不到哪兒去,但是聽了李虎的話,沈清然才知道趙毅他們每天吃的都是和豬食差不多的東西。

這些,趙毅在那十幾封信中,一個字都沒有提。

如果不是李虎不小心說漏了嘴,沈清然還不知道趙毅吃得這麽差。

好你個趙毅,這才多久啊,都學奸猾了,還搞什麽報喜不報憂,真有你的。

沈清然在心裏狠狠記了趙毅一筆。

“沈郎君,除了這些東西外,給趙二哥的回信呢?也一并給我吧。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沈清然拿出了一封信,遞給李虎。

李虎接過了這封薄薄的信,表情古怪。

“就只有這一封嗎?”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趙二哥可是托他一口氣帶回來了十幾封信,而且看那信封的厚度,每封信少說也有好幾頁紙,怎麽沈郎君就回了一封信啊?還是這麽薄薄的一封信。

如果不是沈清然還托自己給趙二哥帶回了一大堆東西,光看這封信,李虎恐怕會誤會趙二哥和沈郎君的感情并不和睦。

沈清然點了點頭。

“沈郎君,那十幾封信,你都看完了吧?”

沈清然不解。“當然看完了,為什麽這麽問?”

聽了沈清然的話,李虎露出了一個明顯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看完了就好,趙二哥還擔心,就怕你還在生他的氣,收了信後,看也不看就一把火全部燒掉。”

沈清然忍不住嘴角直抽抽。

趙毅腦子進水了吧?

他确實是說過類似的話,但那不是正在氣頭上嗎?

現在,沈清然早就不生氣了,怎麽可能真的這麽做。

那不成了無理取鬧了嗎?

客客氣氣地送走李虎後,沈清然的生活,又恢複了之前的閑适。

另一邊,李虎帶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了軍營,剛一進營地,馬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李虎,你可算是回來了!”

“包裹裏裝的都是什麽?”

“見者有份,快打開讓兄弟們看看。”

李虎緊緊地護着自己的小包裹,剩下的三個大包裹,卻管都不管,只冷聲道:“這三個大包裹可沒一個是我的,都是趙二哥的夫郎托我帶給趙二哥的,趙二哥不在,我看你們誰敢動他的東西?”

別看趙毅是新兵,來軍營的時間還不如某些老兵長,但因為個人勇武非常,上得肅王殿下的看重,下得士兵們的信服,很快就和上下級們打成了一片。

特別是趙毅手下的百十來號人,對趙毅堪稱是盲目崇拜,趙毅讓他們往東,他們絕對不敢往西。

同為低階武官,好些從軍入伍多年的,都沒有趙毅這麽高的。

看了趙毅操練士兵後,就連肅王殿下都誇他是天生的将星,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李虎這話一出,剛才還蠢蠢欲動的士兵們瞬間偃旗息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并非他們慫,李虎随便一句話,就把他們全部人給唬住了。

而是“趙毅”這個名字,本身就代表了足夠的威懾力。

那可是勇武非常,在軍營裏打遍一衆低階武官,未逢敵手的趙毅趙百夫長啊。

正如李虎所說,趙百夫長不在,誰敢去老虎頭上拍蒼蠅,擅自去動他的東西,嫌自己現在的日子太輕松,太好過了嗎?

雖然軍營裏禁止私鬥,但只要趙毅動了心思,完全可以借着操練士兵的由頭将他們折磨得死去活來,甚至,都不用趙毅自己親自動手。

“行吧,趙二哥的東西,我們确實沒膽子動,不過你李虎緊緊抱在懷裏的包裹,應該就不是趙二哥的吧?兄弟們,快上,把那個包裹搶過來。”

話音剛落,好幾個人就向着李虎撲了過來。

李虎躲閃不及,被氣得哇哇大叫。

最後,雙拳難敵四手的李虎還是被一衆餓狼似的同袍們搶走了包裹。

包裹裏的好東西,自然也是很快就被分了個幹淨。

“哇!是肉幹!”

“竟然還有方便面!”

“好你個李虎,竟然偷偷藏了這麽多好東西!”

眼看着自己包裹裏的東西就要被瓜分幹淨,李虎欲哭無淚,趕緊求饒道:“兄弟們,好歹也給我留點兒,別全部拿走啊!”

可惜,不管李虎如何大聲求饒,毫無同袍情誼的同袍們還是沒有手下留情。

等到包裹再回到李虎的手中,裏面就只剩下一些零碎的三瓜兩棗。

李虎心疼得直抽抽,咬牙切齒道:“你們真是好樣的。”

得了便宜的一衆同袍們哈哈大笑。

李虎不甘心,眼珠子一轉,又暗搓搓拱火道:“我包裹裏的東西,都是趙二哥的夫郎給的,說是答謝我幫忙給趙二哥帶東西。你們這麽多人,逮着我一個人欺負算什麽本事?真要是厲害,趙二哥的包裹就在那放着,你們也去搶去分啊!相信我,裏面的好東西肯定不少。”

“你當我傻啊!”一衆同僚們根本不上當。“不怕你笑話我慫,反正我可不敢得罪趙二。”

李虎聞言,更生氣了,感情你們都不敢得罪趙二,所以就逮着他一個人欺負是吧?還有天理嗎?

“李虎,別氣別氣,好好和兄弟們說說,你這次去桃源村,應該見到趙二的夫郎了吧?怎麽樣?他長得好看嗎?是不是真有趙二說得那麽漂亮?”

和趙毅關系不錯的人,都知道趙毅娶了一個長得好看,掙錢還特別厲害的小夫郎。

提起自己的夫郎時,趙毅才會有難得的鐵漢柔情。

不過這話,一直都沒有多少人相信,絕大多數的人,都覺得趙毅是想娶夫郎想瘋了,在這兒白日做夢。

趙毅一有空,就給家裏的夫郎寫信,大家也表示不能理解。

男子漢大丈夫,當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哪能整天耽于兒女情長,沒出息。

趙毅還不知道同袍們都在嘀咕他太沉溺于兒女情長,沒出息,不過,就算趙毅知道了,估計也不會太在意。

得知趙毅托李虎帶了十幾封信回去,大家終于相信,趙毅家裏确實有夫郎,不過,對于趙毅的夫郎是不是真有趙毅口中描述的那麽好,大家還是不怎麽相信。

李虎本來也是不信的,直到去了桃源村,親眼見到了趙二哥的夫郎,他才知道,這世上竟然真的有長得這麽漂亮的人。

和趙二哥的夫郎說話時,李虎全程眼神飄忽,根本不敢多看對方一眼。

一看趙二哥的夫郎,他就忍不住臉色發紅,心跳加速。

“問你話呢,你好好回答就是,臉紅什麽?”

李虎紅着臉,好半天才憋出了三個字。

“很好看……”

“什麽?”一衆同僚們還是不信。“你是說,趙二哥的夫郎長得很好看……真的假的?該不會是你小子見的小姑娘和小哥兒都很少,分不清美醜,随便看到一個長相還過得去的小哥兒,就把他當天仙了吧?”

“說不定還真是。”

“你們也別嘲笑李虎分不清美醜了,咱們幾個估計也差不多,不是說嘛,當兵有三年,母豬賽貂蟬。”

“快閉嘴吧!這種事,不用你說我們也都知道。”

“每當這時候,我就無比慶幸,還好我已經成親了,家裏的夫郎雖然稱不上有多好看,但也是溫柔大方。”

聽着同僚們越說越不着調,李虎也急了。“不是,你們聽我說,趙二哥的夫郎是真的很漂亮,我長這麽大,都還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人……”

可惜,不管李虎怎麽認真解釋,都沒有人相信。

就在這時候,趙毅來了。

李虎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趙毅,趕緊伸手打招呼。

“趙二哥。”

趙毅點了點頭,看向了地上的三個大包裹。

“都是我的嗎?”

李虎嘿嘿一笑,沖着趙毅擠眉弄眼。“都是沈郎君讓我帶給你的。”

趙毅聞言,心裏一暖,原本冷硬的表情,也變得柔和不少,細看,還能看到他的嘴角多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辛苦你了。”

“不辛苦。”

李虎沒有和趙毅客氣,他是真的不覺得辛苦。

在桃源村,李虎受到了沈清然的熱情招待,吃得好住得好,離開時,沈清然還送了不少好東西給他。

以後若是還有這種好事,一定也要叫他。

李虎巴不得以後都是他負責幫趙毅給沈清然送信。

“對了,信呢?我夫郎有沒有回信給我。”

李虎一邊小心翼翼地瞅着趙毅的臉色,一邊拿出了那份薄薄的信。

趙毅嘴角的那麽淺笑瞬間消失,原本的好心情,也被破壞殆盡。

“就只有這麽一封?”

李虎點了點頭。

趙毅見狀,整個人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無精打采。

許久後,趙毅才鼓足勇氣,問道:“我托你帶回去的哪些信,你都交給我夫郎了吧?他看了嗎?”

不會真的看也不看就一把火全部燒掉了吧。

“趙二哥你放心,我過你沈郎君了,他說你寫給他的信,每一封他都有好好看完。”

那就好。

趙毅從李虎手中接過了信,萬分珍惜地藏到了懷中,然後,雙手一伸,輕輕松松地提起了地上三個半人高的大包裹,大步流星地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洗幹淨手,趙毅帶着忐忑又激動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撕開了信封。

和趙毅這個大老粗不同,沈清然寫信,用的信紙都更漂亮,四個角,用簡單的線條勾勒出漂亮的花朵圖案,紙上,還留着淡淡的花香。

聞到這股香味,就讓趙毅克制不住地想到沈清然。

他的小夫郎,也是這麽香香軟軟的。

可惜,趙毅的好心情,只僅僅維持了一小會兒。

展開信後,趙毅一眼就看到了紙上僅有的六個字:“一切安好,勿念。”

字跡端正漂亮,透着一股清冷之氣,和沈清然給人趙毅的感覺幾乎是一模一樣。

趙毅瞪圓了眼睛,臉上的表情,更是充滿了難以置信。

沈清然給他的回信,怎麽可能就只有這麽簡短的一句話?

好歹也多寫幾個字啊!

趙毅不死心,将這張紙翻來覆去地看了許久,試圖從這張紙上多看出幾個字來。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趙毅看得眼睛都疼了,最終還是未能如願。

直到這時,就算趙毅再不願意承認,也不得接受現實。

沈清然寫給他的回信,真的只有這麽簡單的六個字。

不難過是不可能的。

離開桃源村後,趙毅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沈清然。

此時的趙毅,人遠在千裏之外,心裏卻一直記挂着沈清然,他比任何人都更迫切地想要知道沈清然的近況。

沈清然是不是還這麽挑食?每天有沒有按時吃飯?是不是還像之前那樣,為了睡懶覺,連飯都不願意起來吃。

趙毅真的很擔心,自己一走,再沒有人能管着沈清然,沈清然很快就會把自己給餓瘦。

哪怕沈清然不在信裏和趙毅聊這些趙毅格外關心的話題,哪怕只是寫上幾句簡單的閑話家常,趙毅看着也高興。

就這麽簡短的一句話算什麽?

難不成,沈清然還在生自己的氣。

想到這種可能性,趙毅更是坐立難安,當即就想備紙研磨,再給沈清然寫上一封言辭懇切的道歉信。

不能當面道歉就是麻煩,光靠鴻雁傳書,趙毅都怕筆下的詞句不能準确表達他的心意。

在提筆寫這封信之前,還得好好斟酌一下遣詞造句才行。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大老粗的趙毅,才會後悔自己之前書讀得太少。

還是老話說得對,書到用時方恨少。

如果自己是那種學富五車,滿肚子墨水的大才子,寫一封哄夫郎高興的道歉信,肯定是手到擒來,而不至于像自己現在這樣,抓耳撓腮,不知道該怎麽下筆。

就在趙毅冥思苦想,小心斟酌着該怎麽給沈清然寫信,哄沈清然高興時,營帳外,忽然傳來了杜平章的大嗓門叫喊。

“趙毅!”

話音剛落,杜平章已經掀開了營帳的簾子,大踏步地走了進來。

看到趙毅端端正正地坐在書案前,面前擺放着筆墨紙硯,杜平章倍感無奈。

“你又在給你夫郎寫信啊?”

趙毅點了點頭。

“我說你至于嗎?”杜平章很不能理解。“這麽舍不得你的夫郎,你還當什麽兵?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能太過沉溺于兒女情長。”

類似的話,杜平章不知道和趙毅說過多少次,趙毅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幹脆每次都直接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不往心裏去。

“對了,差點兒忘了正事。”杜平章念叨了趙毅幾句,一拍腦門,想起了自己專門過來找趙毅的目的。“肅王殿下招我們議事,快跟我來,不要讓肅王殿下久等。”

“我也一起嗎?”

不怪趙毅疑惑,按品級,現在的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百夫長,就算是在低階武官之中,也屬于排不上號的那一類。

而肅王殿下乃是天潢貴胄,手底下能人輩出,趙毅就算對自己再有信心,也知道現在的自己還遠不夠得到肅王殿下的青眼。

“當然了,肅王殿下指名要見你。”杜平章對趙毅很有信心。“兄弟,不要妄自菲薄,肅王殿下用人,從來都不看出身,而是看有沒有真本事。好好表現吧,說不定,你很快就能一戰成名,從此飛黃騰達了。”

“借你吉言吧。”

此時的趙毅和杜平章都沒有想到,随口的一句話,竟然還真的被杜平章給說中了。

肅王特意讓杜平章把趙毅叫過去一起議事,就是準備重用趙毅。

趙毅自然不會放過這種立功的好機會。

領命之後,就帶着手下的百來號人,去附近剿匪去了。

這一戰,趙毅身先士卒,不僅連斬了山寨的好幾員大将,還生擒了惡貫滿盈的山匪頭子,将其押了回去,向肅王複命。

肅王大喜,将山匪頭子斬首後,論功行賞,趙毅這個居首功的,直接被提拔為千夫長。

不過,官職升了一級的趙毅并不感覺有多高興。

只因為剿匪的時候,為了救行事冒冒失失的李虎,趙毅被窮兇極惡的山匪頭子當面砍了一刀。

雖然趙毅反應快,及時側身避開了致命的一擊。

山匪頭子的這一刀,并沒有給趙毅造成什麽太大的傷害,但趙毅卻破相了。

多出了一道從右邊的眉尾延伸到右眼角的疤。

面相本來就不太和善的趙毅,氣質也變得更加兇悍。

就為了這道三指寬的疤,趙毅悶悶不樂了好幾天。

杜平章本來想來恭喜趙毅升任千夫長,結果一看趙毅這垂頭喪氣的模樣,直接把他給搞糊塗了。

升職了,怎麽還不高興啊?

“趙毅,你這是怎麽了?”

“我破相了。”

趙毅實在沒辦法不耿耿于懷,本來,他長得就沒有多好看,破了相,就更不好看了。

沈清然長得這麽好看,就算沈清然不嫌棄他,趙毅自己也會嫌棄自己。

“這有什麽?你去營地裏轉轉,随便拉一個人出來,身上都有疤,咱們行伍之人,又不是白面書生,不用在乎這些……”

“身上的疤和臉上的疤怎麽能一樣?”

若只是身上有疤,不管再多,趙毅都不會皺一下眉頭,但是臉上留疤不行。

“怎麽就不一樣了?不都是疤嗎?”杜平章不能理解,但還是好言相勸道:“你要是真的這麽在意,下次肅王殿下再論功行賞,你就向他求一份能祛疤的藥。”

“好主意。”

趙毅聞言,瞬間醍醐灌頂,竟然是一刻都等不了了,當即就準備去向肅王讨要祛疤的藥。

看着趙毅急匆匆跑遠的背影,杜平章忍不住搖了搖頭。

真是人不可貌相。

誰能想到,一向粗枝大葉的趙毅,竟然會格外看重他的那張臉。

趙毅跑來求見肅王時,肅王正在營帳裏作畫。

聽到趙毅求見,肅王一邊宣趙毅進來,一邊低頭吹了吹畫紙上還未幹透的墨跡,小心翼翼地把還沒有完成的畫作收了起來。

如果趙毅早那麽一會兒進入營帳,說不定就能看到肅王手上捧着的畫作,畫中人的相貌和沈清然有七八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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