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周末。
趙夜清盯着手裏的身份證和戶口本,心中五味雜陳。
他要去領證了,雖然婚是假的,但證是真的。
這還是他兩輩子加一塊第一次領證呢。
拍個照紀念一下。
趙夜清拿出手機自拍了一張,想着等領完再拍一張。
在陽臺上看到那輛邁巴赫已經停在了門口,趙夜清去主卧找簡從黎一同出門。
“簡從黎,可以出發了。”
趙夜清元氣滿滿地直接走進去,忽略了敲門這碼事,沒想到簡從黎正在換衣服。
脫去了居家穿的T恤,簡從黎正要套襯衫,此時他的整個上半身都是裸露在外的。
肩寬腰窄不說,背部流暢飽滿的肌肉線條一直蜿蜒進褲腰,比古希臘雕塑還要完美。
趙夜清沒想到簡從黎身材這麽好,平時穿着衣服的時候明明看起來很瘦。
而且簡從黎的皮膚很白,不太像黃種人的膚色,結合他有點混血感的五官,趙夜清高度懷疑他有外國血統。
更讓他意外的是,簡從黎的後背上好像有幾道淡淡的長疤,顏色很淺,要不是簡從黎膚色過白,應該是看不出來的。
“下次記得敲門。”簡從黎聽到趙夜清的聲音快速套上襯衫,然後慢條斯理地系扣子,掩去了不自然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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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行駛在去民政局的路上。
趙夜清一只胳膊撐在車門上托着頭,百無聊賴。
然後他将注意放到了身邊的活人——簡從黎身上。
趙夜清第一次見簡從黎就覺得他的眼睛很好看,像成色極好的綠寶石。這種瞳色在本國很少見,或許他真的是什麽混血兒。
“老板,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真不怪趙夜清愛問問題,他的好奇心上來根本憋不住,想知道的事就必須問出來才能舒坦。
“如果我說不能呢。”
沒想到這人不按套路出牌,趙夜清被噎住了。
“滿足我一下吧老板!”
誰懂啊!被拒絕就更想問了!
簡從黎的臉偏向窗外,好像不打算再理他的樣子。
趙夜清戳戳他的胳膊,聲音放軟:“老板行行好。”
“問。”
趙夜清原地複活,認真問道:“你是混血嗎?”
簡從黎沒想到他要問的是這個,但還是回答了:“我媽是,我勉強也算。”
果然!
趙夜清有種猜對題的成就感,接着問:“哪個國家?”
“這是第二個問題。”
趙夜清:“?”
不問了還不行嗎。
聽完全程的衛威通過後視鏡朝後看了眼,恰好捕捉到簡從黎唇邊轉瞬即逝的笑意。
他震驚心道,今天的簡總不太對勁。
因為是周末,所以民政局裏排隊的人不少。
簡從黎也沒有用什麽鈔能力,讓衛威去取了個號就坐在旁邊的長凳上等着。
趙夜清坐在他旁邊,好奇地觀察着周圍。
室內空間一分為二,一邊是結婚區,一邊是離婚區。這中間連道牆都沒有,但氣氛卻是泾渭分明。
聽着不遠處傳來的刺耳争吵,趙夜清心想,兩年後他還要來這再領個證。
不過那時他和簡從黎一定會是一地雞毛中的清流,就像現在,他們也是結婚區裏的一股清流。
旁邊就是一對情侶,耳鬓厮磨地在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柔情蜜意都快溢到趙夜清身上了。
趙夜清有點尴尬,屁股朝簡從黎那邊挪了挪,給這對小愛侶多一點空間。
領證流程不算複雜,填表登記宣誓。
這一套下來趙夜清拿到了紅本本,回到車上他還在裏裏外外地看。
尤其是裏面那張紅底照片,趙夜清覺得照得真不錯,如果簡從黎能笑一下就更好了。
剛才辦手續時,櫃臺的工作人員一直在誇他們登對。
一句兩句便罷了,一句接一句地給趙夜清都說不好意思了。
反觀簡從黎十分淡定,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老板。
看夠了結婚證,趙夜清拿出手機自拍。
自己拍了兩張後,他往簡從黎那邊靠近一點:“老板,這大好的日子我們合個影吧。”
簡從黎依舊是冰塊臉,直接拒絕:“不拍。”
看,又出現厭世行為了。
趙夜清明白,對于眼盲的人來說,拍照沒什麽意義,拍了又看不見。
但拍照又何嘗不是替現在眼盲的人看世界呢,萬一以後可以看見了,就可以通過照片回顧那些瞬間。
不過趙夜清也沒有強求,而是默默地找了個角度,和只有側臉的簡從黎合了個影。
拍完一擡頭就和衛威的視線撞了個正着,趙夜清食指放嘴邊無聲地比了個“噓”。
衛威忍俊不禁,點了個頭。
雖然是偷拍,但效果也還不錯。不得不說,長得好看的人怎麽拍都好看。
趙夜清覺得可以找個機會把照片發給簡從黎,突然想到自己還沒加上他的微信。
婚都結了,微信還沒加上。就算是假結婚,這事也挺離譜。
“老板,我還沒有你的微信。”
簡從黎:“我不用微信。”
趙夜清震驚了一下,随後反應過來,以簡從黎現在這個情況用微信确實很不方便。
“那如果我想聯系你的話……”說到一半趙夜清意識到他可以給衛威發消息,他有衛威的微信。
而且老板一天有那麽多要緊工作要忙,大部分的雜事應該都會交給衛威,更何況是他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直接給我打電話。”簡從黎遞過來手機。
“哦,好。”
趙夜清用簡從黎的手機給自己撥號,成功get老板的手機號。
就在他要把手機還回去的時候,簡從黎接着說:“把你的號碼存進去,鈴聲選擇編號5。”
編號5?為什麽是編號5?
等趙夜清點開手機通訊錄這才明白編號5的意思,因為簡從黎保存的聯系人只有四個,他是第五個。
屬實有點出人意料。
提到什麽公司老板的交際圈,趙夜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成摞成打的名片,可以打撲克的那種。
名片可能有點年代久遠,放現在的話,那微信好友不得幾千人。
但是簡從黎只有四個,加他五個。
衛威似是看出了他的疑問,解釋道:“這是簡總的私人手機號。”
耳邊傳來一聲低咳,趙夜清聞聲偏過頭,關心道:“沒事吧,是不是感冒了。”
簡從黎:“……”
趙夜清存上了自己的號碼,然後按照簡從黎的指示選擇編號5的鈴聲。
選定鈴聲後,手機便會自動播放一遍。
“好難聽的鈴聲,”趙夜清聽完有點嫌棄,“我能換一個嗎?”
他能猜到,簡從黎應該是通過給聯系人設置不同的鈴聲來分辨來電人。
那麽就是說,這個鈴聲代表了他的形象。
別的他都能湊合,但在音樂這塊他說什麽都不能湊合。
簡從黎:“随你。”
征得老板同意後,趙夜清一個接一個地試聽鈴聲,聽了十來個之後他失去了耐心。
他就不應該對手機自帶的系統鈴聲抱有期待。
趙夜清把手機還給簡從黎:“這些都不行,等我回去錄一個好聽的。”
“錄一個?”
“對呀。”趙夜清迫不及待地搓搓手,“我的吉他今天應該就能送到了,回頭我錄個彈唱給你當鈴聲,絕對比這個好聽多了。”
上回在簡從黎那預支的錢還了債之後再刨去預留的學費,他手裏還剩了一點,只勉強夠買一把吉他。
不過等下次發工資他就把可以別的設備抱回家了!
趙夜清沉浸在即将擁有頂級音樂設備、走向人生巅峰的激動和期待中,渾然沒有注意到,旁邊的簡從黎有片刻的失神。
送趙夜清回別墅後,簡從黎就去了公司。
簡大總裁工作繁忙,哪怕今天領證結婚,也是半點不能耽誤工作。
趙夜清十分理解,并對愛崗勤勞的老板致以崇高敬意。
一進門,他就看見客廳裏那個扁長的箱子,頓時兩眼放光,三步并兩步跑過去。
“我的寶貝!”趙夜清撫摸着箱子,眼神慈祥,“你終于到了。”
那天去實體店試完音後,他一下子就相中這把吉他。老板說可以免費送貨上門,他這才忍痛等待了好幾天。
“清清,你這是買的什麽?送來的人還說輕拿輕放。”南姨聽到聲音,從廚房探頭出來問。
“吉他!”趙夜清迫不及待地拆包裝,一連拆了好幾層才把吉他本體扒出來,可見打包的人也是十分用心。
他将吉他攏在懷裏,先是愛惜地摩挲着釉亮的木質琴身,随即撥弄琴弦,清亮的聲音跳出來。
“我們清清還會彈吉他啊,真厲害。”南姨正在廚房張羅午飯,忙碌間隙也不忘和趙夜清說話。
趙夜清将吉他背在身上,邊往廚房走邊撥弦,彈的是首舒緩的老歌。
南姨擇菜,趙夜清就站在她旁邊伴奏。
“彈得真好。”南姨笑着誇道。
還在孤兒院的時候,趙夜清經常坐在道邊兒上看過往的人。那會兒他年紀還小,經常幻想有誰能把他從這個地方帶走,帶去一個溫暖的家。
若是看到有個溫柔和藹的媽媽帶小孩經過,他就會想:如果這個阿姨是我媽媽就好了。
一天下來,趙夜清能在外面認好幾個媽和爸。
等後來長大,他就沒再有過這樣的幼稚幻想。
可是見到和藹的南姨之後,他還是忍不住将她當作親人相處。
他知道,如果今天換做別人,作為簡從黎的結婚對象住進來,南姨也會是同樣的親切熱情,他趙夜清并不是特別的那個。
可即便這樣,他還是覺得心裏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