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節

不廢話。走。”

兩人說話間不過十來秒,可走到堂屋打開那栓了兩道沉重木栓的大門卻很費工夫。他們來不及開燈,堂屋中只有屋頂瓦片間漏下來的幾線月光,屋中又有數不清的書柱,影影綽綽如黑暗森林一般。不曉得那幾本書的書脊上還有熒光材料,反射出綠瑩瑩的冷光,一眼望去,就如黑暗中的一雙雙狼眼,好像随時都可能從某根書柱後竄出一頭狼來。

粗糙的木質門栓太厚,又一直缺乏潤滑,一抽就會和門栓扣磕磕碰碰,李驚濁屏着呼吸,耐着性子,從來沒覺得卸一根門栓需要這麽久時間。

第一根木栓卸了。

從堂屋通往二樓的樓梯上已經傳來越來越大、越來越快的腳步聲,每一聲都有如被敲響的死亡之鐘。

第二根木栓卡了一下,李驚濁額上冒出了汗珠。

不要急,手穩點,先把門栓送回去,再重新抽出來……

快了。

還差一點。

就在李驚濁馬上要抽出第二根木栓時,倏地一道勁風從右面襲來——

人的本能反應肯定是要閃避,但李驚濁為了能完全抽出木栓,竟沒有躲,也沒有松手,而是以右手肘硬擋了一下,可就是那一下,木栓也跟着從右往左狠狠一撞,被撞回了原位!

門栓上粗糙的木刺瞬間就将李驚濁的手心劃出幾道口子。他根本沒顧上看自己的手,反身躍起就是一個膝擊。

那一擊又快又狠,那人完全沒料到他反應這樣迅猛,被踢得在一聲慘叫中狠狠撞到身後的書柱上。轟然一聲,幾根鄰近的書柱全部開始坍塌,然後整間堂屋中的所有書柱都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接二連三地往下倒去——

別人或許不清楚那些書的威力,親手搬過書的李驚濁和柳息風卻一清二楚,書是最重的,何況柳息風的書不曉得有多少本都堪比牛津大辭典。從地面立起近一層樓高的書柱驟然砸下來,跟房子突然塌了也沒有兩樣。

大量的煙塵瞬間激起,本來房中就已經夠昏暗,這下更是擾人視線,柳息風只看見有人影摔倒踢打,只聽見有人在吼叫怒罵,根本辨不清李驚濁在哪裏。就在他猶豫要不要暴露位置去喊李驚濁名字的時候,左手忽然被一只手堅定地握住了,他心神剛一定,右手也被握住了。

兩個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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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畢竟和李驚濁牽過太多次手,李驚濁的包容幾乎成了習慣,即便是主動去牽他的手也會用被動的位置。他瞬間就分辨出左邊的手才是李驚濁的,于是便一腳向右邊那人踢去。

那人挨了一腳,柳息風以為得手,可手腕卻忽然一涼,只聽“咔”的一響,他右腕上已然多了一副手铐。

“小醫生。”一個帶着瘆人笑意的聲音響起了。

李驚濁也感覺到了柳息風那邊的不對勁,他正在反應這個聲音、誰會這麽叫他,柳息風就已經開口講出了那人的名字:“曹森岩。”

曹森岩笑了一聲,打開強光手電照向柳息風的眼睛。柳息風被照得反射性地閉眼,李驚濁往亮處一看,只見曹森岩已經把他帶來的一個人和柳息風拷在了一起,而曹森岩自己則一手拿着強光手電,一手拿着一把總長度超過二十厘米的一面刃水果刀。此時刀尖就頂在柳息風的側頸上。

李驚濁呼吸一窒,與柳息風相握的手僵住了,那個位置一刀插下去……

他腦中已經出現了無數個名詞,氣管,頸動脈窦,頸外動脈,頸內動脈,迷走神經,頸外靜脈……

“小醫生,手松開,後退。”曹森岩盯着兩人交握的手,不緊不慢道。

下一秒,柳息風就眉心一蹙,一滴血從他側頸的皮膚上沁出來,沾在刀尖上。

李驚濁趕緊放了手,後退幾步,就像柳息風燙手一般。他緊緊盯着曹森岩,說:“你……”現在講讓對方放下刀是沒有用的,不能命令對方,不能激怒對方,不能有一點閃失,那該怎麽辦……剛才書砸下來的巨響會不會把鄰居引過來,會不會有人已經報警了……李驚濁一邊極速地思考,一邊努力鎮定地拖延時間,“你……叫曹森岩?”

曹森岩笑了笑,讓小弟把柳息風改拷在大門的門軸上,說:“小醫生,曉得現在幾點鐘了嗎?不用看手表,我告訴你:零點。七月半,鬼門開,人人躲在屋裏。這個時候外面響,是鬼走路,外面叫,是鬼嚎哭,外面響聲越大,越沒有人會開門出來看一眼。所以小醫生,你不需要問我叫什麽,你們兩個今天就是死在這棟屋子裏,也是八字輕,招了鬼,自找的,曉得不曉得?”

“現在不是兩百年前,沒有人真的信有鬼。你捅了他,就要坐牢,劃不來。”李驚濁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有力,“曹森岩,要是柳息風從前得罪過你,我讓他道歉,我讓他……跪下跟你道歉。”

“他啊……沒有得罪過我。”曹森岩緩緩地用刀側拍了拍柳息風的臉,甚至拍出了那麽一點憐愛的味道,可是下一秒他卻突然暴喝道,“他欠我一條命!”

同時,柳息風在強光燈下睜開了眼睛。

曹森岩把強光燈交給了一個小弟,然後對柳息風龇牙一笑:“你曉得我在這棟屋子裏發現的最有意思的事是什麽嗎?”曹森岩笑得上牙肉都出來了一點,“你的小醫生叫得特別好聽。特,別,好,聽。涼子,來,講講,你昨天晚上聽着小醫生的叫聲來了幾發啊?你也學學柳作家的好文采,多講兩句,講細節。”

被稱作涼子的人往地上“呸”地吐了口痰:“操,岩哥,一個男的他媽的叫得再騷我也硬不起來啊。他媽的叫得我睡不着覺。刁子最喜歡聽,你要他講,他打了他媽半個晚上的手槍。”

刁子嘿嘿一笑,說:“騷,真他娘的騷……岩哥,你把他給我玩玩吧。我還沒有玩過漂亮醫生呢。”

柳息風低喝:“曹森岩,別動他!”

“本來我也不想動他,可誰曉得他是你的小情人?你寫那本書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有今天?把你的小情人怎麽叫的也寫成一本書好不好?”岩哥一邊用刀尖在柳息風頸邊點了點,又看向李驚濁,“小醫生,講不定你自己也很願意,是吧?”

柳息風看着李驚濁,他以為李驚濁會難堪,會受不了這般侮辱,可平時臉皮那樣薄的人,被開兩句玩笑就要羞惱臉紅的人,現在臉上竟一點表情都沒有,連眼睛裏都看不出一絲情緒。

“李驚濁。”柳息風定定看着李驚濁的眼睛,“你是個醫生。”話只講了半句,還有半句藏在眼中。

目光相觸,李驚濁已經懂了,他是個醫生,所以他必須先保護好自己,才有機會救柳息風。他只要一個機會。

“咳、咳……”這時,一個人捂着腹部艱難地從書堆裏爬出來,“等一下,這狗醫生那一下,老子還沒還,咳、咳……別先把他給玩廢了。”他說着,走到李驚濁面前,迎面就給了李驚濁一拳。

李驚濁反射性地一擋,那人被擋得往後退了兩步,知道自己在李驚濁那裏占不到便宜,便順勢退到柳息風面前,狠狠給了柳息風一拳,然後才說:“狗醫生,你不還,他來還。”

李驚濁盯着那人,把手往後一背,說:“我來還。”

刁子見狀喊道:“豹子,別他娘的打小醫生的臉!”

“他怎麽給我的,我怎麽還他。”豹子朝李驚濁走去,離至還有兩步遠時,飛身躍起,膝蓋朝李驚濁的腹部重重頂去。

人的膝蓋骨實在很硬,李驚濁繃緊腹肌硬扛了那一下,身體止不住地後退,背猛地撞到了堂屋牆邊放的一個櫃子上,痛得他好一陣也站不起來。他不停地強迫自己有規律地呼吸,以等待身體恢複控制。幾秒後,他一只手撐着地面,一只手撐着身後的櫃子,準備站起來,忽然,他摸到了櫃子抽屜的銅拉環。

這種拉環……

他腦海中驀然浮現出一個畫面,他曾經送過祖父一把手術刀作紀念,以供祖父在父老鄉親們面前炫耀他那将來要給人動大手術的名校醫學生長孫。他記得,祖父就把它放在堂屋的這個抽屜裏,以便在會客的時候講到盡興之處就拿出來展示。希望它還在……

李驚濁低着頭,一只手捂着腹部,裝作痛得難以忍受的樣子,另一只手卻不着痕跡地拉開了抽屜,朝裏面摸索。指尖所觸,先是一團毛線,再是幾根毛線織針,接着是冰涼的金屬觸感——一個指甲刀。

“操,豹子,你不會真把小醫生打廢了吧?”刁子在往這邊走,想看李驚濁的情況。

沒時間了,李驚濁的指尖飛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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