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晨光熹微,透過薄窗照進來。
蜷縮在床上的青年眉目緊鎖,臉色潮紅。許是受到光線的刺激,慢慢睜開眼睛。
“…唔,”季延輕喚一聲,強撐着坐起來,後腰傳來的酸軟刺痛感讓他險些倒下去。
季延掀開薄被,動作幅度不大,卻牽扯到某個地方,隐隐傳來刺痛,疼得他直冒眼淚。
他吸了吸鼻子,看到自己不是在荒野山間而是在屋內,而且竈臺上還煨着小米粥。頓時哭了出來,他這是被抱回來了嗎?
“咕嚕!”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季延拖着酸軟無力的雙腿慢慢走到竈邊。他不禁想,昨天他到底是怎麽哭着跑出去的。
喝着軟糯甜膩的小米粥,季延心裏越發愧疚。一想到昨天自己給那個男人下藥,事後還哭着鬧着跑出去,一直跑到父母的衣冠冢面前,抱着墓碑就開始哭。結果疼暈了,一頭栽下去不醒人事。
沒想到最後真的被帶回來了。季延當初就是拿準了他會對自己負責,才敢下藥的。怎麽突然感覺有點對不住人家?
不過轉念一想,像他這種兇神惡煞的人以後肯定是讨不到媳婦的。自己一個從小嬌養的大少爺肯給他做媳婦已經很好了,雖然自己是男的,不能生孩子。
季延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腦海裏突然閃過這樣一幅畫面。男人是如何把他壓進床榻,溫熱的吐息吐在他脖頸,然後……
“啊啊啊,好羞恥!”季延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抓了抓頭發不忍細想。
其實…昨天的體驗感…還行……
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季延懊惱道,果然是小時候話本子看多了。
過了一會兒,粥喝完了,季延開始擔心起來。一會兒趴在窗邊往外看,一會兒靠在門邊上。
他不會不回來了吧?不是吧,為了擺脫自己連家都不要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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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延頓時覺得很委屈,眼眶都紅了,明明昨晚吃虧的是自己。
又過了一會兒,還是沒回來。季延開始坐在椅子上抹眼淚了,他越想越委屈,長這麽大都沒有這麽委屈過。
那個男人雖說救了自己一命,但卻用劍劃傷了他,還扯他頭發把他丢出去,還說死在這裏髒了他的院子,要把他賣去青樓當小倌……
當奚音提着東西回來時,推開門就看到季延整張臉都布滿了淚水,眼眶紅的不能再紅,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哭着哭着還咳嗽了起來。
這是怎麽了?
奚音蹙着眉頭,放下手中的袋子,緩步走到季延面前蹲下。語氣有些生硬地道:“別哭了,起來!”
季延的啜泣一頓,聽聲音是他回來嗎?
季延的眼睛哭得模模糊糊的,已經看不太清人了。他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狼狽。
“我、我站不起來……”季延的嗓音哭得幾近沙啞。雙腿使不上力氣,那裏也很疼。
一聲很輕地嘆息,一柄劍在季延眼前晃了晃,季延抓着劍身慢慢站了起來。
坐在床上,季延抱着雙腿,眼淚還在往外冒。他問:“你去哪了?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這是我家,要滾也是你滾。”奚音的語氣還是很以前一樣,沒有什麽太大的起伏。
季延都不知道他有沒有因為昨天的事而生氣,畢竟是自己的錯。
吸了吸鼻子,季延又繼續問:“昨天…嗯,你把我帶回來是接受我的請求了嗎?”
季延問的小心翼翼,生怕惹得奚音不高興再把他丢出去,他現在這副身子可經不起折騰了。
昨天事發之後,奚音整個人都是暈的。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後,便和季延吵了幾句。他實在是沒想到,季延會用這種手段逼自己答應他的請求。
奈何季延的藥下的太猛了,奚音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就見季延一臉受辱的樣子,朝自己扔了個枕頭後便哭着跑了。
從小就秉承牽個手就得成親的奚音自然不會放下季延不管,于是也追了出去。等找到時,季延正抱着一塊墓碑哭,氣息微弱。
奚音沒有說話,只是遞給季延一包東西。
季延顫着手接過,眼含熱淚地望着他,道:“我有點疼…”
聞言,奚音一愣,突然明白了什麽,耳根染上一層緋色。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我買藥了。”
奚音又遞過來一個袋子,季延看着裏面雜七雜八的藥膏,一時不知是感動還是什麽,竟哭了出來。
奚音看着季延這副樣子,心裏很不是滋味。道:“有這麽疼?還是我做的很差?”
奚音知道有一方開始會很疼,更何況他昨天沒什麽意識,根本控制不了力道。季延力氣又不及他,受不住也推不開自己。想到這奚音不免皺眉,眼神複雜地看着季延。
季延哭着搖搖頭,才一晚的時間他從下.藥人變成了被欺負的那個,全是靠哭出來的。
塗完藥,季延感覺好多了,不那麽疼了。他往門口瞧了一眼,奚音在他上藥的時候就已經出去了。
季延在床上摸了摸,摸到了奚音剛剛給他的一包東西。打開來看,竟是白軟軟的糕點。
糕點又軟又糯,還有點熱乎乎的。像是新做的。
所以,奚音這麽久沒回來是給自己買點心去了嗎?
糕點白白的外衣,裏面是淡粉色的餡。一口下去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吃。
奚音沒有再說趕季延出去的話,默許季延留在這裏。
餘下幾天,奚音沒有主動提起那天晚上的事,季延當然也不會主動去說,這畢竟不是一件特別光彩的事。
季延把被子攤好,拍了拍柔軟的床。記得是哪天,吃飯時季延偶爾提了一嘴說床太硬了,睡起來硌得慌。
季延本來也只是随口說說,誰知奚音當了真,第二天一早就去集市上買了柔軟一點的床墊來。
“你要和我一起睡嗎?”季延問。
奚音坐在窗戶上,曲着一條腿,雙手抱着劍。聞言,朝季延看了一眼,又偏過頭去。
又被拒絕了,這些天奚音晚上都是坐在窗戶上過夜。不碰他,又不許他碰。這不是潔癖,是有病吧!況且我倆都這麽熟了。
季延不止一次慶幸自己那方面的欲望不強烈,不然跟着奚音自己得憋死。又不是和尚,何至如此?
“那個兇手找到了嗎?”季延慢慢靠近,眼含希冀地看着奚音。
奚音:“嗯。”
季延:“……”
這就沒下文了,說好的幫我報仇呢?我都以身相許了。
半個月前,季延一家從臨安遷居來到潭州做生意。歇在客棧,沒想到卻被賊人所害。父母遇難,季延就是在那時被奚音“撿”了回來。
他一個身無分文+又沒有親人+還背負着血海深仇+什麽都不會的大少爺。也是在那時賴上奚音的。
一開始季延只是百般哀求,求着奚音為自己報仇,奈何人家不願意,季延一次又一次的被丢去門去。
後來,季延偶然聽得市井八卦。說哪個府上的丫鬟用藥迷了府上的老爺,趁機爬上了床,最後丫鬟也變成了姨太太。
當時季延就覺得,此法或許可行。再番糾結之下,季延用身上僅有的錢買了藥。
季延心裏是這麽想的:事成之後雖說沒有成親,但好歹有了肌膚之親,我父母就是你父母。理應幫我報仇的。
“在哪啊,我們什麽時候去?”季延問。
“在蓮城,你要是想的話…”奚音有意無意地瞥了眼季延的下半身,道,“現在也能去。”
季延臉一紅,立刻明白過來,答道:“現在去,我現在不僅可以走還可以跑!”
前幾天,季延疼的一直躺在床上,下不了地。嘴裏還一直嗚咽着“報仇報仇”的,還發了燒。
“那走吧。”奚音說着從窗戶上跳了下來,蓮城離潭州相距不遠,乘船約摸着天亮能到。
殺害季延父母的兇手奚音早就找到了,但礙于季延那幾天的狀态一直瞞着沒說。
冰冷的江風吹亂了季延的頭發,他坐在船邊,望着天上那一輪皓月。
突然,季延感覺身上一暖,回頭一看原來是奚音把大衣披在了自己身上。
攏了攏大衣領子,季延道:“謝謝。”
季延說完才發覺自己的聲音竟有些沙啞,眼眶也紅紅的。
終于可以給父母報仇了,季延心裏想着。
天剛擦白,兩人就到了蓮城。
“你确定是這裏嗎?”
季延和奚音躲在人流裏,看着面前“向府”兩個大字,季延慌了,他寧願是奚音找錯了,也不願相信是向府的人害了自己的父母。
向府的老爺與自己的父親乃是多年好友,怎麽會……
見季延不信,奚音慢慢解釋道:“他在府中豢養了很多殺手,白天僞裝成府中小厮,晚上專接殺人的勾當。”
“你怎麽知道?”季延狐疑地看着奚音。
奚音:“……”
此刻還不想暴露身份的奚音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咳,我問的。”
季延:“!??”
季延震驚,眼前這人到底是什麽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