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51軍區分區到總部有直達的電軌車，班次不多，周航宇拿到文件，坐上了最近的一班列車。
他一路沒有打開過文件，直到下車，拐進一個偏僻的巷子裏。
觀察好巷子裏沒人後，他直接撕開密封袋。
裏面是一沓紙，周航宇掃了眼标題，《關于編號20613樣本的實驗報告》，內心咯噔一聲，往後翻了翻，一顆心七上八下，直到文件裏跳出一張刺眼的照片。
照片是夜裏拍的，十分模糊，唯一的光源似乎來自一個手電筒，筆直射向一個黑乎乎的洞口，光圈中心打在一個女人臉上，那張臉遍布密密麻麻的魚鱗，眼睛鼓起泛白，直勾勾盯着鏡頭，光圈之外的暗處，隐約能看出一條魚尾輪廓。
這是...人類和魚結合的異種？
他本來以為這是江飛警官口中的另一份在島外發現的屬于上校的樣本，編號20613對應的是末日2年6月13日發現的生物樣本，剛好對上在島外那段時間，沒想到是新的異種樣本，而且照片中的洞口邊，露出某個圓盤的一角，上面刻着的人工花紋，看起來十分熟悉。
好像在島內經常見但不會在意...周航宇按壓了一圈太陽穴。
想起來這是什麽了。
下水道井蓋。
他飛速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發送給衛陸，并打字道：“浮島內出現了人魚異種。”
他來不及看回信，從書包裏拿出一張薄薄的白紙，将白紙覆蓋在密封袋上，模仿漢斯的筆跡将落款抄到白紙上，再将白紙覆蓋在一張新的軍用密封袋上，用力描了幾遍，再順着印描摹到密封袋上。
總區很近，門口站着幾位身着制服，裝備齊全的守衛。周航宇本來想混進會議，但幾個人接過文件交頭接耳了幾句，便讓他回去了。
路上，周航宇點開手機，看見衛陸給他回了信息。
“下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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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躍的笑意爬上嘴角，手指飛速敲擊鍵盤，“下班啦！回去路上了。”
“晚上想吃點
這句話還沒輸完發送，對面先彈過來一條消息——
“四十四街區，美玲馄饨店。”
對方抛過來一個地址，周航宇的心又懸到嗓子眼。
他究竟！知不知道！現在外面到處在抓異種？！！
周航宇臭着臉換了站，急吼吼地趕去抓人，這副能生吞一個異種的表情卻又在坐下馄饨攤時煙消雲散。
“上校，你是想吃馄饨了嗎？”他語氣輕柔缱绻，笑意滿眼。
“不想，我現在可以好幾天都不用吃東西。”對方搖了搖頭，他戴着口罩，幾縷細碎的頭發擋住額頭，眼神瞥向街道不遠處。
周航宇順着眼神望過去，一群穿着警服的人在那邊晃來晃去，時不時抓住路過的人盤問。
周航宇兩眼一黑。
“快跑，警署在抓異種。具體我來不及跟你解釋，先跟我走。”
“別怕。”他要去拉人的手反被握住，輕輕往下拽。“他們抓不到我。”
周航宇好像受了蠱毒，這句話輕飄飄的，但很堅定，讓人信服。
他乖乖坐好。
上校遞給他一張報紙，是《浮島晨報》，頭版頭條刊登的不是什麽娛樂事件也不是社會新聞，而是一則停水通知。
停水時間：今晚9點-明日淩晨5點
停水範圍：東區、北區、南區、中心主城區及西區南山線至北河路範圍內（四十四街區一帶保持供水）。
大規模的停水及停電在浮島內并不是一件新鮮事，浮島內本就人口密集，能源消耗量大，尤其炎熱時節，供電供水壓力大，所以斷水斷電常有的事，人們也早已習以為常，看到通知也就是多接幾桶水備着。
他看不出來哪裏不對勁。
“關于人魚異種，我有一些猜測。”上校開口。
“你記得昨天我們在你鄰居家看到的情形，房門反鎖，做好的食物未動，家裏的水龍頭和淋浴頭都是打開的，人卻失蹤了，我想，他應該變成了你發我的照片裏的東西。”
“你是說，他變成了魚類異種？”周航宇不可置信。他順着這個推測在腦子裏構想了一遍。
猜想成立的話，那麽當時的情況，可能是——
鄰居下了班回到家，做好了飯，正打算美餐一頓，突然感覺身體異常，皮膚變得幹燥，呼吸困難，他感覺身體缺水，于是擰開了水龍頭，流動的水劃過手臂的時候，他感覺好受了很多，可是還不夠，餐桌上的食物不再吸引他，他盯着魚缸裏游動的魚，兩腮開始微張，魚食的香味刺激着他。
他發瘋一般沖向魚缸，往嘴裏塞了些魚食，身體的異樣更加強烈，他沖向浴室，将水龍頭和淋浴頭打開，自己躺進浴缸......
皮膚上長出細密的魚鱗，雙腿開始粘合，不自覺地擺動...他清楚自己成了異種，又或者，在明白自己成了異種前，已經失去了人類意識。
沒多久，浮島停水，偏偏他的浴缸塞是殘缺的，不停往下水道滲水，很快，浴缸就會幹涸...
“我想，他後來可能用嘴巴拽動了連着塞子的線，鑽進了下水道。你看到的那張照片，或許能成為一個證明。”上校緩緩說道。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人魚異種不止照片上一個...”周航宇說。
“七個。”上校說。
“我今天追查了一下失蹤名單，基本可以确定，這七個失蹤的人都發生了變異。”
周航宇隔着馄饨攤上泛起的熱汽水霧，看到對面路口處警署的人正拉起警戒橫幅，中間指揮的人面容熟悉，正是今天在軍區碰到的江飛，指揮完畢，一切準備就緒，江飛站在馬路樹下抽煙，神情有些焦躁。
江飛望了望周圍，此刻街上的人已經不多，到了8點，街上基本不會再有行人。對面的馄饨攤還未打烊，他招了招手，有人上前，他跟人說了幾句，那個人便往馄饨攤這邊走。
“你們吃不吃，不吃我要收攤了，看到警察拉了警戒線沒，再一會這條路要被封了，聽說是警察找到最近失蹤者線索，在撈屍呢。”馄饨攤阿姨望了兩人一眼，收拾起攤子。
“我們不吃啦。”周航宇跳起來，趁警署的人還沒走近拉着上校溜走。
“他們在守株待兔。”兩人拐到一處昏暗牆角，周航宇擡頭跟上校說。
剛剛他還不明白停水怎麽了，現在上校跟他說過，他恍然大悟，警署那邊的人應該也發現了人魚異種，并且早就想好了如何抓捕，人魚躲在下水道裏，很難直接捕獲，但是下水道的水好控制，浮島整個排水系統是貫通的，将其他地區的水閥關掉，停止供水，那麽人魚異種就會被吸引聚集到唯一仍有水源的地方。
四十四街區的下水道，剛好是地下人工水系最四通八達的地點。
“現在怎麽辦？”周航宇問。
“躲過巡查，我溜進去觀察情況。這些異種不知道攻擊力怎麽樣，他們可能會有危險。”
“一起。”周航宇不管三七二十一，搶在前頭，借着夜色打掩護，整個人猶如一只壁虎死死貼着牆壁，一點點往警戒區挪。
手電筒燈光不時打過來，路邊不時冒出來巡邏隊，警戒區範圍大概只有一個操場那麽大，越靠近越容易被發現，幸好是晚上，還有牆壁和樹木做掩體，周航宇眼瞅着腳即将踏進警戒線。
“誰？”蹲點守候的警衛中突然有人叫到，一道強烈的手電筒光照過來。周航宇兔子般飛速縮回前腳，大氣不敢出躲在樹後。
他不忘用腳輕輕踢了踢身後的衛陸，示意他躲好。
“老丁你去看看。”江飛沒擡頭，随便叫了警衛去檢查，自己死死盯着地面。
那人走了過去。
“抓好。”周航宇聽到耳邊傳來一句叮囑，緊接着，他的腰被握住，雙腳懸空。
他被來了個公主抱？
瞳孔上的夜幕越來越近，月亮放大，身體飛速上升。
“沒事了。”聽見一聲低語，周航宇探頭，發現握住自己的手此刻成了緊緊纏繞腰部的樹枝藤蔓，圍攏成一個樹窩将自己裹住。
周圍樹枝環繞，樹葉茂密。
衛陸化成了樹形，高高的樹冠在隐秘夜色中張開。
周航宇輕輕撥開樹葉，往下看，視野開闊，能将警衛們的行動盡收眼底。
來檢查的警衛環視一圈，沒發現異常，又走了回去，“報告警官，沒發現任何異常，剛剛是風吹動了樹葉。”
江飛點頭，将還在燃燒的火星摁滅，口中吐出兩個字：“行動。”
周圍的警衛散開，紛紛拿起工具，有探照燈，檢測儀，甚至還有人配了專門的狙擊槍。
咕嚕的響動從地底深處傳來。
幾個警衛走到下水道井蓋邊，用工具撬開井蓋，往下水道裏撒上一些魚吃的餌料和蚯蚓。
不遠處，狙擊手架起狙擊槍，對準井蓋中央。
咕嚕咕嚕——
響聲變得躁動，仿佛夾雜着魚鳍滑動水流的聲響，連帶地面隐約震動。
看樣子，這些異種力量不小。江飛将邊上狙擊手推開，握住槍杆，瞄準洞口。
所有人屏住呼吸。
瞄準鏡裏，泛起一陣水波紋。
手指扣住扳機。
“出現了！”警衛中發出一聲驚呼。
水紋之中赫然出現一道黑影，江飛正要扣動扳機，黑影轉過身。
電筒光線掃過。
江飛扣動扳機的動作凝滞，瞄準鏡中，是一張女人的臉。
人臉上布滿青黑色魚紋，黑白分明的眼珠裏毫無波動，兩根撚須搭在額頭，嘴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洞口蠕動的蚯蚓被吞入腹中，“它”的嘴角挂上一絲滿足。
“解決所有異種。”江飛腦裏一閃而過行動前，警長對他說的話。
“嘭。”江飛扣響了扳機，打中異種胸口。
異種被後坐力震得滾出洞口，鮮血從胸口處汩汩流出，它茫然地盯着槍響的方向。
比起疼痛，更難熬的還是那股...饑餓感...
扭動的，肥碩的蚯蚓爬滿了視網膜。
它抓起蚯蚓，大快朵頤起來，絲毫顧不上胸口又被打上一槍。
随着進食的動作，人魚異種的肚子緩緩變大，向上呈仰卧狀态，魚尾緩緩搖動......
一串卵泡噴出。
“它在...繁殖？”周航宇拍了拍樹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