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鄰居性格孤僻，平時他們并沒有太多交流，只有寥寥幾次敲過他的門，讓他幫忙照看魚缸的魚，敲門的頻率也沒有規律，且沒有集中出現在周末，也從未向他交代過，自己周末都在校圖書室。
否則，知道鄰居失蹤，并且很可能與變異人魚有關，他不可能不去圖書室尋人确認。
周航宇傻呵呵笑着。一時想不到怎麽接，那就裝傻。
鄰居卻接着話題，嘆了口氣：“不知道啥時候可以退休。”
周航宇蹙眉。
就算鄰居記憶混亂，記錯他并未對周航宇透露過自己周末都在圖書室，可周航宇腦子很清醒。
鄰居不對勁。他是學校裏極負盛名的教授，衆所周知的學術瘋子，一個愛工□□研究愛到發狂連成家立業都沒有心思，只知道學校家裏兩頭跑的人，怎麽會想着退休？
鄰居臉上流露出淡淡的惆悵，似乎真的在為不知何時退休憂愁。
周航宇雖然摸不着頭腦，但繼續假笑，并真誠安慰：“也許用不着幾年就不必這麽操勞啦！”他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但直覺告訴他，現在最好不要表達出一絲疑惑，否則被他察覺到，也許會對自己下手。
不管他說什麽話，順着接總比提出質疑要保險。
茍好小命，畢竟槍離了手。
鄰居喋喋不休，繼續唠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事，一次性講的比他們之前所有講過的話還多。周航宇表現得極有耐心地聽着，時不時點頭附和。
他仔細觀察，發現雖然他說的有些話驢頭不對馬嘴，但有些話又說得滴水不漏，沒有任何問題，比如聊到學術上，周航宇故意說錯，鄰居會立馬指正，并且提出的觀點能和他之前發表的論文完全對應上。
包括他看似惬意享受這場鄰居間的“閑聊”，實際慢慢加快的語速，微表情中透漏出的不耐煩，這些點都符合周航宇了解的這個鄰居的特征。
根據上校之前對失蹤場景的推斷，以及他們親眼見到失蹤告示上其餘六人全部變異成人魚，幾乎可以确定，那不是意外的集體失蹤事件，而是......集體變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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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異的人還能控制自己的身體樣貌，并且保留以前的記憶，神智清醒嗎？
浮島尚沒建好之前，地球已經輻射異常，變異物種橫行，但往往，再厲害的異變生物都打不過人類的槍支、炮彈和高科技。
他們沒有腦子，學習能力差，甚至連異變人喪失人類意識後，也只知道從外界攝取能量，和低等的草履蟲沒有任何區別。
當時的人類完全可以戰勝異種，只不過，最後的結局是，大部分人類和陸地異種随着陸地下沉一起消失。
他看着眼前與正常人無異的鄰居，陷入恍惚。
現在的異種已經可以繼續保留人類意識了嗎？他本以為上校或許只是個特例。
一個詞閃過腦海——
進化。
異種萬一在進化，也許不僅可以保留人類意識，甚至，可以和上校一樣，擁有一些特殊能力？
拉板凳的尖銳聲響拉回周航宇的思緒，鄰居站起身，似乎終于打算結束這段閑聊。
“哦對，忘了正事，我後面有事離開家一段時間，這期間還是得麻煩你照料我的金魚。”
“為了方便，我把魚缸給你搬過來。”
鄰居離開，不一會呼哧呼哧搬來他屋裏的魚缸，擺到周航宇屋裏顯眼的位置。
“那就，拜托你啦。”鄰居道。
“請放心，我會跟之前一樣照顧好這些寶貝的。”周航宇拍拍胸。
看着人離開，帶上房門，周航宇如同松氣的皮球，癱做一團。
太陽開膛破肚，溶解的夕陽鋪滿水泥樓棟之間。
肚子咕嚕亂叫，上校還沒回來，他點開手機，正準備發信息。
一個電話敲來。
陌生號碼，周航宇猶豫着點了接聽。
電話接通，響起一道渾厚的嗓音：“實習生，晚上一起吃個晚飯。”
是江飛警官，周航宇警惕起來：“有事？”
“那份多出的樣本檢測結果出來了，你之前不是很好奇？”“第十四街區，老方排擋，六點見。”對方語氣不容置喙。
“嘟——”說完那頭挂斷了電話。
周航宇糾結了一小會，還是沒給上校說自己去見江飛這件事，他怕他擔心，發了消息說自己有點事也要出去一趟，對方沒回，他便簡單沖了個淋浴，套了件白T短褲出門。
趕到老方排擋的時候，對方還沒到。周航宇先點了幾個菜，等菜上來，一個穿着警服的男人才出現。
周航宇剛要擡手喊人，看見他身後竄出一條警犬，皮毛黑亮，面目兇狠，止不住地狂吠，朝自己狠狠撲來。
“卧槽——”
比起反射弧，身體更先做出反應。周航宇慌不擇路，跳上桌子。
黑狗龇牙咧嘴，繞着桌子來來回回，目光死死盯着周航宇，兩只前爪躍躍欲試，下一秒就要跳上來。
“小白花！”一道喝止聲，警犬回了回頭，又立馬盯着周航宇，重複回頭轉頭，似乎在像上級報告，自己發現了可疑分子。
周航宇循着狗的眼神望過去，江飛正脫下帽子，拿着扇風，一臉戲谑地盯着眼前的場景。
看到周航宇望過來，他收回表情，走過來拍了下警犬的腦瓜，警犬狐疑地擡眼望了望江飛，又不舍地望了望桌上的周航宇，再次挨了記腦瓜嘣，才悻悻低下頭，趴在桌下無精打采地玩爪子去了。
“不好意思，小白花有職業病。”江飛抱歉道。
“小白？花？？你剛是喊他？”周航宇有一絲破音，他指着剛剛那只兇神惡煞，外翻的牙齒上口水橫飛的大黑狗，“你管這叫小白花？”。
“再次抱歉。”對方笑道。
周航宇沒覺得他是真心實意感到抱歉，那笑快咧到了腮幫子，怎麽看更像是嘲笑。他從桌子上爬下來，冷冷道“算了，談正事吧。”
對方坐下來，也不往碗裏夾菜，開門見山：“我們在當時環境中，發現的兩份變異樣本，一份是襲擊你的藍尾蝶，另一份變異樣本，你猜是什麽？”
周航宇握住筷子的手頓了下，然後繼續往嘴裏扒飯，故作鎮定：“是什麽？”，“猜不出來。”
江飛湊上前，企圖捕捉到對面人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冒：
“我們。
在樣本裏。
檢測到人類的DNA。
這、是、一、份、人、類、異、種、樣、本。”
“你在島外有碰到變異人嗎？”他靠近，幾乎要貼着周航宇的耳朵問。
“沒有。”周航宇斬釘截鐵。
他挺起身板，睜大瞳孔。
意識到自己有些反應過激，周航宇咳嗽了兩聲，表示菜太辣，喝了點水，又繼續扒飯，含糊不清地說：“我在島外沒有看到任何變異人啊......那是什麽跟人類的變異體？”
“植物，應該是某種樹，但除此，還能查到一些別的生命體基因，有些已經融合成新基因，暫時還沒分析出來，比較複雜反正。”
“你真的沒有在島外見到任何變異人或者可疑的人嗎？”江飛追問。
“沒有。”
江飛輕笑一聲，渾身懈怠下來，“沒關系，警署這邊已經加大了島邊的搜尋力度，同時，也會在人類基因庫中尋找與樣本吻合的DNA，哪怕只是一個DNA片段，來确認異種的人類身份，相信很快，就會找到他。”
“如果你這邊想起了任何事情，有任何發現，都可以聯系警署。你應該清楚，一旦異種混入島內，會對整個浮島造成多大的威脅。”
“随時聯系。”江飛放下筷子，将帽子扣在頭頂，離開排擋店。
警犬打了個哈欠，精神抖擻站起來，跟着江飛消失在了門口。
江飛走到拐角處，有人上前，低聲打了聲報告。
“報告長官，據觀察他是一個人來的，附近也沒有出現任何可疑目标。”
“知道了，繼續盯着。”
“明白！”
江飛往總署方向走，路過鹵菜店，買了只雞腿。
他把雞腿放在小白花面前，撓了撓他的頭：“幹的不錯。”
小白花眼神放光，叼起雞腿趴在路邊，狼吞虎咽。江飛站在路燈下，一邊看着一邊點了只煙，狠狠抽了兩口煙。
小白花是嗅覺最靈敏的警犬，不會出錯。
他來之前讓小白花聞了那天在報案現場發現的污染樣本，這塊樣本後來被檢測出是人類與植物的變異種。
小白花的反應說明實習生身上有這個異種的氣味。他一定見到過或者與異種有過直接接觸。
可他确死不承認。
實習生一定有問題。
如果只是出島的公民被外界感染發生變異，那倒也沒什麽，只要沒有進入虹膜，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
可搜尋隊查了出島名單，跟回島名單都對得上。在浮島邊緣也找了好幾天，沒有找到任何變異人的線索，異種氣味逐漸變弱，連警犬也找不到。
看到周航宇卻有了這麽大反應。
這很可能說明，這個人類異種很可能已經潛入島內。
虹膜下封閉式的人類基地，一旦被異種侵入，那麽接下來，基因污染大概率會像傳染病一樣迅速蔓延。
實習生到底出于什麽目的給異種打掩護？
是受到了威脅嗎？
江飛掐滅煙頭，他此刻很想自己去盯人，但目前他有個更緊迫的事情要做。
今天中午，他電腦郵箱收到了一封匿名郵件。
IP地址被隐匿，發件人似乎幹過黑客，警署偵察技術也查不出來原始地址。
郵件內容簡潔，通知口吻，“魚人異種産卵污染水源，全島需進行三次以上水體監測和市民基因污染排查。”
警署炸開了鍋。
【這誰發的？如果是上面，為啥要隐匿IP地址？】
【難道是外人？】
【肯定是昨晚那兩個闖進警戒線的，他們考慮的倒是很周全，不過這事還得上報等批複，沒那麽快吧？】
【還等什麽批複，大規模的異種污染是一級警戒事件，幹！直接通知各分部行動啊！別等得黃花菜都涼了！】
衆人齊齊望向江飛，警長不在，他是老大。
這人雷厲風行，也只有他敢當出頭鳥。
江飛關了電腦。
“看我幹什麽？行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