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周航宇往前邁的步子頓住。

“教授......”

玻璃罐裏的教授只剩下一顆頭還沒變形,異化的觸手緊緊吸住玻璃,粉色的肉蠕動着,似乎想要沖破這道透明的阻礙。

空洞的眼珠轉了轉。

“你

喊我

嗎?”

周航宇猶疑着回答:“是的。”

“段名教授,你...被污染了。”

“污染.......”段名囔囔道,他似乎想起來什麽,低頭去看自己的身體,看到的是一團粉色的肉和長滿吸盤的觸須。

段名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越來越弱。他花了好久,都理解不了玻璃罐外的人說話的意思,直到看見這堆粉色的身體,他才明白。

剛剛,他眼睛進了雨水後,一直有股灼燒刺痛感。實驗顯示,那不是雨水,而是異種體內的汁液。

他一顆心如墜冰窖。

污染一旦發生,無法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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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研究了這個東西十幾年,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被污染,基因會改變,人就會變成怪物。

失去人類意識的怪物,生理心理雙重層面。

他剛剛是自己鑽進這個玻璃罐的,把自己關進來,這樣,才不會在失去意識後傷害其他人。

“周...航宇?”

段名費勁地思考面前的人名字。

“關于之前......之前我說......想和你讨論的事情......你想了解的...趁現在,告訴你。”

段名開始咳嗽,呼出的氣體模糊了玻璃。

“我堅決反對人類異化。”

“咳咳,在這個領域,我研究很久了,咳——目前,異種無法保持理智與人類共存。”

“你不該有那種想法。”

段名的頭顱也快要變形了,但眼神堅定:“請不要......試圖接受。”

“關于趙教授,他......他們說.....他在實驗中被不幸感染,我......我不相信。”

“他一定是......被迫的。”

“咳咳咳——”

伴随着猛烈的咳嗽,一口濃重的烏黑液體從他的口中噴出。

墨汁越來越多,浸泡住他的□□。

“離遠點。”衛陸提醒。

外面傳來一陣陣腳步聲,停在他身後。

“章魚怪物!”白雪看清後驚呼了一下,迅速拿起槍。

“退後。”秦老師對培訓生們說。

所有人快馬往後退。

“別開槍——”周航宇轉頭。

“他是........段名教授?”秦老師問。

“嗯。”周航宇點點頭。

秦老師沉默了,總是冰冷沒有多餘情感的眼睛中,露出了愧疚,“我剛剛動作應該在快一點的。”

“現在怎麽辦?段教授還能救好嗎?”白雪愣着。

“污染...是不可逆的。”齊磊嗓音沙啞。

“它在...撞擊玻璃罐?怎麽辦?罐子會不會碎掉?”蔣為突然指着罐子,慌張地喊。

“這本來就是放異種的玻璃罐,不會碎。”秦老師對着白雪:“你帶他們出去休息,這裏我來處理。”

白雪點頭,跟齊磊一起将其他人帶走。

為了防止污染,兩人又将大家檢查了一遍,确認沒有其他人污染後才放大家休息,剛剛一陣打鬥已經是筋疲力盡,周航宇洗了澡換了衣服才回自己房間。

衛陸化了人形,躺在床上。

床邊靠着窗戶,月光照下來。

周航宇從他的臉上看出了疲憊,“上校,今晚你就睡這裏,我可以睡沙發。”

衛陸沒有回應。

周航宇走了過去,“你在想段教授的話嗎?”

衛陸沒有回答,而是問他:“你會害怕我嗎?我和現在的段教授一樣,我們都成了怪物。”

周航宇脫口而出:“不,你不是。”

“你沒有喪失意識,也可以控制形态,這樣怎麽能算是怪物呢?”周航宇打開窗戶,讓海風吹進來。

“之前和你說過,我無法确保意識随時喪失,一旦到了那個地步......”衛陸頓了頓,“請你按下按鈕,或毫不猶豫向我開槍。”

“不會到那個地步。”

周航宇斬釘截鐵。

他雖然相信段教授的話,但是倘若段教授見到了衛陸上校呢,那麽他的觀點說不定會改變。

衛陸不再說話,而是閉上眼睛,鹹濕的海風從窗戶吹進來,月光越來越亮。

周航宇幫他關了燈,然後來到船艙一樓。

此刻的一樓餐廳燈光明亮,培訓生們幾乎都聚在這裏,白雪招呼周航宇:“小周,你餓不餓,廚房有面。”

周航宇點點頭,一天沒吃東西,他已經饑腸辘辘。

打完面轉身的時候,他險些撞到一個人。

蔣為魂不守舍,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發現是周航宇後整個人又松垮下來,眼神呆滞,不停地念念叨叨。

“不是我害的......不是我害的。別來找我。”

“別來找我。”

他嘴裏不停重複着這句話。

周航宇從他身邊繞過,找了個位置坐下。

“秦老師呢?”他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問白雪。

白雪眼神流露出擔憂::“還在實驗室看着段教授,剛剛齊磊給她送了面過去了。”

“大家都睡不着,聚在這裏。”

周航宇:“不睡覺也不是辦法,得保持精力,萬一再發生什麽事,還得打起精神。”

白雪點頭:“晚點催他們去睡覺,實在睡不着的,安排他們值夜班。我們現在人手不夠,加上......段教授發生意外,得早點回浮島才行。”

碗突然被打翻在地,邊上桌子,蔣為盯着打翻在地的面條,手不停顫抖。他看着白雪,哆嗦着問:“你們要一直帶着段名......他變異了...他已經不是人了。”

白雪翻了個白眼,語氣很不好,“你想說什麽?”

蔣為突然笑起來:“瘋了......你們都瘋了。難道你們想變成那樣的怪物?段名已經成異種了,随時會污染給我們!那個破玻璃罐子怎麽可能關的了異種?”

其他人看着蔣為沒有說話。

“哈哈哈哈哈......瘋了,都瘋了!”

“你們遲早都變成異種!”蔣為紅着眼,咬着牙說。

人群中開始有人低頭小聲議論,那個玻璃罐子真的能關的了章魚異種嗎。

“蔣為!秦老師已經一直在實驗室看着了,你還不放心,你也去盯着!”白雪站起來說。

“我可不要去送死!”蔣為怒氣沖沖離開了。

周航宇放下筷子,看着白雪:“蔣為精神不太正常,最好讓人看着他。”

白雪點點頭。

周航宇吃碗面條就上了樓,衛陸在沙發上睡着了,他輕手輕腳上了床。

發生了太多事,他睡得不怎麽踏實。

半夜。

周航宇聽到樓下傳來了動靜,他立馬爬起來,翻身下床。

一樓值守的兩人眯着眼睛看電視,人已經迷迷糊糊的。

周航宇徑直走向實驗室。實驗室裏,秦老師不在,已經換了別的人值班。

玻璃罐不翼而飛。

值班的人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涼氣:“怎麽....會...剛剛我只是去了趟廁所,蔣為剛好下樓,幫我看了會。”

不好。

周航宇快速走出去,到處查看。

值班的人聽到動靜,也意識到出事了,開始到處尋找。

周航宇在甲板上看到蔣為。

蔣偉正卯着勁将玻璃罐往海底拖。

“蔣為!住手!”周航宇朝他喊。

蔣為擡起頭,發現是周航宇,沉聲道:“別出聲!”。

玻璃罐裏的段名教授已經徹底失去人形,只剩下一灘軟爛的粉肉,吸盤黏在玻璃上,不停蠕動,似乎很想爬出來。

“周航宇,你看到了,它已經不是段名教授了!”蔣為壓低聲音,語氣焦急:“你就是變異學的!你肯定知道的對嗎?我們現在把它丢下去,就沒事了。”

周航宇試探着往前走:“你沒有資格做這個決定。”

“我為什麽沒有資格?我是為了大家好!”蔣為額頭青筋爆起,手上速度加快。

“停下!”周航宇繼續往前走,試圖阻止蔣為。

“我是在救你們!”蔣為突然情緒激動,大叫道:“你們不想當這個惡人,我來當!我把它丢下海又不是殺了他,我有什麽錯!到時候總比大家一起變成異種怪物強!”

“你這樣把它丢進海,它也是死路一條。”周航宇停止向前,蔣為動作再大點,就要帶着玻璃罐掉下去了。

“你可別聖母心了!它是異種!它死換我們大家都活着,值了!”

蔣為繼續用力拖着玻璃罐,罐子裏的那攤東西很沉,粉色的吸盤隔着玻璃貼着他的臉,讓他覺得很惡心。

再用點勁,他就可以把玻璃罐推下去了。

“小心!”周航宇尖叫。

一道清脆的碎裂聲傳來。

蔣為的手頓住了。

玻璃罐底部撞到了欄杆,碎開了。

怎麽......怎麽會......他明明馬上就要就要把玻璃罐推到海裏去了,明天早上醒來,哪怕大家怪他,也不能把他怎麽樣,畢竟,罐子裏的東西,只是個異種.....

他的腳被什麽東西纏住,再然後,蔣為感覺有一股力氣,将他朝玻璃罐子裏吸。

碩大的,粘膩的吸盤吸住蔣為的頭,一眨眼,他的頭就被包裹進吸盤裏,只剩下身子在掙紮。而他人,已經發不出聲音。

眼前的無聲一幕,讓所有趕下來的人震驚,愣在原地。

“開槍。”

周航宇突然聽到段名教授的聲音。

章魚扭動着身體,觸須在空中上下擺動。

“快點........開槍。”段名說。

“別猶豫........”段名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卻十分堅決。

周航宇從口袋裏摸出槍,對準段名。

“動.......動手吧。”

周航宇猶疑着手指摸向扳機。

突然,衛陸的聲音響起。

“周航宇,開槍。”

這道聲音猶如驚雷在他腦子中炸開。

“不。”

周航宇視線變得模糊,腦子裏正剩下衛陸的聲音——

“開槍。”

“嘭——”

他扣響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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