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四周的蝴蝶似乎是感應到什麽,紛紛煽動翅膀往燃燒的屍堆上空聚集。
“你該離開了,剩下的交給我就行。”衛陸朝周航宇說道。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周航宇轉過頭,盯着衛陸。
“這有什麽不放心的。”衛陸平靜地笑了笑,“你忘記之前在島外,那些蝴蝶異種都是我一個人對付的。”
他這句話說的語氣極其輕松,語調微微上揚,略帶少年人的意氣風發和得意,讓周航宇有些恍惚,恍惚地想起第一眼在電子屏看到的介紹戰艦模型和在學校領獎臺上站着的衛陸,只不過在每次鮮花與榮耀之中,他的語氣極為冷淡,鮮少能與面前的人重合。
周航宇沒有吱聲,他當然記得重逢時在島外的那個清晨,蝴蝶屍體層層疊疊埋在白霧之下,衛陸提着果籃從白霧後走近。
只不過,這一次,他不想衛陸獨自作戰。
他往前走了兩步,剛好走到與衛陸并肩的位置。
衛陸沒有再說什麽。
熊熊烈火之中,焚燒的殘骸化為灰燼随風揚起,翻滾的濃煙不斷聚集。
四周的蝶群不斷朝這邊聚集。
剛剛在點起火把之時,周航宇心中有了猜想,在用火炮攻擊完蝶群之後,其他蝴蝶異種似乎圍在在被燒死的蝶群身邊聚集,但他匆匆忙着投入戰鬥,沒來得及細細去想。
現在,蝴蝶将頭頂的整面天空覆蓋,頭頂黑壓壓一片,他們繞着濃煙不停地盤旋飛舞。
氣味。他們是被同類屍體燃燒的氣味吸引來的。周航宇戴着面罩,差點忘了這茬。
而随着燃燒屍堆附近的溫度越來越高,靠近的蝴蝶由于翅膀上易燃的磷粉瞬間化為火焰,從空中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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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一只墜在了周航宇的腳邊,險些将他防護服燒着,屍堆焚燒的灼熱溫度似乎要将皮膚燙傷。
火光越來越大,向四周擴散。
“離開這。”
“跑。”
衛陸拉起周航宇的手腕,朝火光外跑。
周航宇看着那只結實握住自己的手,突然想到重逢的那個夜晚,在碰到藍尾蝶群時,他也是這麽拉着衛陸跑的。
背後升騰起的濃霧黑煙下,數萬只蝴蝶形的火苗從高空墜下,衛陸拉着周航宇的手,避開火雨朝前沖。
他們沖了數百米遠,回頭,蝴蝶群仍大片大片地沖向火海,形成一道蝴蝶旋風,在漩渦的中心,不停地湧出火苗。
在封鎖區外圍的所有警衛們,都擡頭看到烏壓壓的蝴蝶群朝廣場中央飛去。
“差不多了,你去找江飛,喊他出動警力開展附近傷員救治和清理工作,我看着這兒。”衛陸說。
周航宇抿着嘴,表情猶豫不決。
“沒事了,放心吧。”衛陸松開手。
“好吧。那我先去喊江飛,你這裏處理好聯系我。”
周航宇飛快地朝風控區外圍跑,順着警笛聲,找到江飛他們。
救護車也已經就位,無數擔架被擡了出來,“每輛救護車後跟上一輛警車或軍車。小心,注意污染,保護好自己!”江飛拿起喇叭喊。
他盡力在一片混亂中撐起秩序,讓其他人有條不紊進行手裏的事情,浮島太久沒有經歷過污染事件了,還是這麽大規模,所有人臉色發青,沉默不語,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手上,一股恐懼與死寂在搜救群中蔓延開。
“蝴蝶沾水後仍易燃,帶好火炮防身,道路上已經出現傷員異化現象!”周航宇着急地跟人一起打開裝備車。
“阻滞劑或清潔劑呢?”
“用完了。”江飛沉着臉回他。
“我說的是整個浮島所有的阻滞劑!”
江飛捏着鼻梁,沉聲道:“情況有點麻煩,總軍區那邊聯系不上,無法調用到。你能不能聯系上?”
周航宇掏出手機,直接打給秦老師,簡單彙報了一下情況,扭頭對江飛道:“已經聯系人直接去開倉庫門了,最快半小時送到,準備再次人工降雨投入阻滞劑,實在不行的話.......”
“将浮島所有的灑水車全調來這,還有哪些噴灑設備全都拿出來,先将就着用!”
浮島夏季炎熱,灑水車幾乎全天在各個路面不停歇工作。江飛點點頭,立馬聯系交通部門,很快全島上空響起廣播,灑水車全部按照要求快速駛向封鎖區。
遠處,金色火雨雨勢減弱。
“增援人手很快趕到,等到後立馬開着灑水車進行污染處理,我們這邊先行動,負責将所有傷員救出,另,注意安全,發生異化有攻擊行為者,可直接使用武器,必要時,不需要考慮對方的生命安全。”江飛拿着對講機道。
“收到。”對講機傳來回複。
周航宇分發武器的手頓了頓,擔憂地朝火雨處望了一眼。
考慮了兩秒,他拿了一只火炮再次往廣場的方向沖。
搜救隊越往裏走,臉上的生氣就越少一分,地面上到處是焦黑的蝴蝶屍體,甚至冒着熱氣,有的半死不活的蝴蝶異種觸須還在不停地抖動,像随時會朝他們撲來。
大部分人選擇忍住惡心,無視這些屍體,注意力放在救人上。蝴蝶異種來襲突然,又是在流量大的廣場市場中心,很多人來不及應對,它們用口器攻擊吸食血液,路上躺着很多人身上被紮了很多窟窿,汩汩往外冒血,而一些折斷翅膀尚未死去的蝴蝶,便圍在人體邊啜飲吸食血肉。
“先趕沒被污染的救。”對講機又繼續傳來江飛冰冷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但此刻用不着他提醒,所有人都會先救僥幸沒有被污染的人,那些被污染者,就算被救了,後面也會被驅逐出島,甚至可能面臨更痛苦的清理處理,也就是說,從被污染的那一刻起,污染者就已經被宣判了死刑。
搜救隊徑直越過那些身上布滿血洞的傷員,甚至會小心翼翼觀察對方是否已經被污染到喪失意識的地步,手也摸上火炮以防被攻擊。周航宇看見一些人躺在地上,試圖捂住鮮血,一雙雙眼睛在看見搜救隊身影時飽含期待,又在身影經過後瞬間失去光澤。
瞳孔裏只剩下無力的,等待死亡的絕望。
周航宇在被這些視線審判下,還是将手伸向了沒有污染跡象的幸存者,醫護人員緊随其後,将幸存者擡上救護車。
“章明?”周航宇伸手的動作頓了頓,人堆裏那個人轉過了頭,一雙眼睛裏沒有半分色彩,身上倒暫時沒有污染的跡象。
“幫我...找她......幫我。”章明嘴唇直哆嗦,說話有氣無力。
周航宇一把反應過來他說的應該是他的伴侶。“你先別急,先上車,這裏污染很嚴重,我會幫你找的。”
章明搖了搖手,嘴裏不停喃喃着,扭過頭繼續在人堆裏翻找。
周航宇無奈地從裝備車上拿下一套防護服,正要遞給章明,突然,搜救群中爆發出一陣騷動。
“小心!有人完全異化了!”
“離遠點!”江飛不知什麽時候也在這,朝搜救隊大喊一聲。
人群往後退,退出的空地中,出現一只碩大的藍尾蝶,而觸須之下,顯然是一張人類女性的臉孔。
周航宇怔了怔,這張臉正是...他看向章明。
章明也回過頭來,看到那只人類異種蝶後,他錯愕地張嘴,似乎想開口喊什麽,卻沒喊出來,然後毫不猶豫地站起身,朝人類異種蝶走去。
“全體撤退!”江飛下達了命令,所有人往後方退了老遠,只有章明似乎沒聽到,徑直往前走。
“章明!”周航宇着急地喊,但章明沒有回頭,周航宇知道,已經沒用了。
沒有人可以阻止他。
江飛快速地給槍上了膛,對準異種蝶:“前面的人,停下,她很可能會攻擊你。”
章明置若罔聞。
周航宇迅速地沖到江飛身邊,将他手裏的槍往下壓。目前異種蝶暫時沒有攻擊人的跡象,她只是站在那裏,視線落在朝他走來的章明身上。
“他不會聽的。”周航宇說。“別主動開槍。”
江飛放下了槍。
章明朝她伸出了手。
異種人的臉上并沒有過多的神色,她煽動了兩下翅膀,往前面湊近了一點。
所有人屏住呼吸。
突然,蝴蝶異種扭頭,發瘋一般朝屍堆飛去,接着用銳利的口器紮向一邊的屍體。
大口大口吮吸着屍體上流出的血液。
章明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整個人凝滞在原地。
“麻醉槍,帶了沒?”周航宇側過身子,對旁邊的江飛耳語道。
“車上有,我去拿。”江飛埋頭道。
其他人臉後退的動作都不敢大聲,生怕引來異種的注意,紛紛舉着火炮和槍對準目标。
“別開槍。”周航宇低低喊了一聲,其他人沒動,但章明一個激靈回頭,看到無數對準妻子的槍口。
“別......別開槍。”章明聲音哆嗦,身體抑制不住地顫動:“求求......你們,不要開槍,不要......”
他努力控制着讓牙齒不在打架,比劃道:“她是為了救人才........養雞場裏,是她先找到藍尾蝶的.......她讓我先去報告........回來我就找不到她人了.....請你們,別傷害她。”
人群中卻沒有人放下槍。
章明絕望了。
他重新轉過身,看着在屍堆裏吸血的妻子,最終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然後一步步,一步步朝她走去。
“別——”
周航宇只來得及說一個字。
“嘭——”一道槍響聲将他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