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蝴蝶異種倒地了，女人臉上流露出一絲解脫的表情，她看向章明。
章明跪在地上，臉上挂着眼淚，一步步往女人那裏挪。
又一聲槍響，章明也倒地了。
江飛對周圍的人沉聲道：“離遠點。”
這一槍是周航宇開的，他拿着槍，手腕被震得有些發麻。
“幫我安置一下他們。”周航宇扭頭對江飛道，然後往廣場中心沖。
廣場中心那塊仍然濃煙翻滾，火光映照，應該溫度都比四周高不少。
情況不對勁。
剛剛火勢明明減小了，現在怎麽又起來了。衛陸到現在都沒有從火堆那邊出來。
“那邊還很危險。”江飛在後面喊，喊聲被警笛聲蓋過，只留下一個沒有絲毫猶豫沖向火光處的背影。
遠處，灑水車聚集，有條不紊地跟在警車後面執行現場清理作業。
赤尾戰鬥機出現在天空，排成一道弧線，尾翼如同被點燃，周航宇踩着水窪擡頭看，機身上是軍區的标志。
他知道，救援到了。
因為飛機正在往污染中心進行大規模噴灑阻滞劑和清洗劑。
原本黑壓壓一片的蝶群已經變得零星，偶爾幾團飛速被飛機導彈擊落，只剩下一圈蝶群漩渦集中在廣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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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航宇沖進濃煙之中。
地面上到處是黑色的灰燼，甚至透過能透過鞋底，感受到灼熱的溫度。
周航宇額頭淌着汗，焦急地抿了抿嘴，看不清楚四周，他只能一邊在煙霧裏亂走，一邊提高音量喊。
突然，他踢到了什麽東西。
定睛去看，那是一根被燒的焦黑的，木頭，或者說是一塊碳。
周航宇頓住了。
他喉嚨滾動了兩下，下一秒，兩行熱淚直接滾下。
啪嗒啪嗒。
這兩行熱淚經久不息，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背後的世界仿佛長久失鳴，濃霧與滾熱之中，周航宇擡手用手背抹了抹眼淚。
他突然又不死心般跌跌撞撞地到處走，沒有明确的方向，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
往哪裏走呢？往哪......
往火焰中心走。
最後一群藍尾蝶正圍着火焰中心，撲去又迅速墜落，熊熊烈火快要失去最後的燃料。
衛陸在不在那邊？
周航宇失了智一般朝火光走。
背後隐隐傳來人聲，好像是江飛，喊着那邊溫度太高，別過去之類的話。
周航宇直勾勾望着還未熄滅的火焰，繼續朝前。
“你去那裏幹什麽？”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他耳邊落下，周航宇停住了腳步。
“不是說了別過來。”說話的人聲音中似乎微微透着生氣。
周航宇擡頭，與說話的人對上視線，眼前的人臉色黑黑的，不知道是被濃煙熏的還是因為臭臉。
周航宇還沒找回自己的聲音，他直愣愣盯着衛陸，然後指了指地上燒得焦黑的樹枝。
“怎麽了？”衛陸不解。
“我手很多的，你又不是沒見過。”
周航宇啞口無言，他愣愣地走近，再走近，然後突然猝不及防伸出手，拉住了衛陸的手。
衛陸眼神暗了一下，弄明白他是在擔心他，“沒事了，走吧。”
衛陸任由着周航宇拉着他的手，同時輕輕使了點力，拽了一下将周航宇往外帶。
周航宇任由衛陸這樣拉着自己，剛剛短暫失去的知覺逐漸回籠。
穿過白霧，衛陸的腳步先停下了。
周航宇跟着停下。
江飛站在他們對面。
“原來是你啊。”
他聽見江飛朝這邊說道。
糟糕。江飛他一直在找當初島外采集到的變異樣本對應的異種人，并且一直懷疑自己。
他說，原來是你。
他們之前認識？
不對，在浮島沒有人會不認識衛陸。
但江飛的語氣有些不對勁，他的語氣并沒有多少驚訝，而是有種...輕蔑？
“藍尾蝶入侵這事，跟你有關系嗎？”江飛語氣不善質問。
“沒有。”衛陸回了句，沒有要周旋的意思，拉着直愣愣的周航宇徑直往前走。
“怎麽證明？”江飛繼續問，手槍已經瞄準了衛陸，“給我個回答，不然我開槍了。”
周航宇瞳孔放大，轉身看向江飛，着急地擺手。
衛陸停下，沒有回頭，反問：“難道你什麽都沒調查出來？藍尾蝶是在哪裏發現的？難道不是軍區有人在偷偷培養嗎？”
江飛沉默，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他“你現在是異種人嗎？”
衛陸停在原地，沉默了兩秒，說“是。”
說完就又拉着周航宇朝前走。
身後，江飛握槍的手一直懸在空中，直到那兩道背影消失在視線。
末日02年，江飛如願進入明日學院。
末日初始元年，僅僅獲得入島資格就難于登天，而成為明日學院的學生，必須在智商、身體素質等各方面優異于常人，進入明日學院，相當于成為未來浮島各領域的未來接班人。
有人稱明日學院是浮島的精英培養營，但在江飛心中，明日學院不僅僅是接近光輝與榮耀之所，更是責任與尋找光明之地。
末日下，他親眼見了太多的苦難。
“我要找到人類的出路。”江飛是秉持着這樣的偉大信念考進明日學院的。
所以在他進入明日學院後，理所當然地将眼光釘在了第一榜樣衛陸的身上。
新生畢業典禮，他看着衛陸站在臺上發言，心想，好像一般，沒看出來哪裏比我厲害。
翻了翻他的光輝事跡，嗯，父母都是科學家，最頂尖的那種，甚至是完成浮島設計的核心人物，而據傳，衛陸實際也參與其中，很多設計參考了衛陸的想法，那時，他不過十六歲。
但江飛仍然不服，他覺得衛陸僅僅是因為條件好，出生和家庭環境導致他比其他人更容易接觸到這些知識。
并且，他認為很多人之所以将衛陸當成是整個浮島的信仰是由于厲害的科學家父母，而他父母死後，人們無法接受，所以将信仰和寄托轉化到衛陸身上，将其神話，鍍上了一層光輝。
如此，末世下的人們才能繼續充滿希望，相信未來。
衛陸所被給予的，遠遠大于他本身。
江飛這樣認為，所以當時他就立下目标，他要成為明日學校比衛陸更厲害的人。
成為比第一更加厲害的人，那麽他就是第一厲害的，說明他足以為浮島的未來承擔起責任。
于是，江飛在認真學習課程之餘，整天還淨想着一件事，打敗衛陸。
這并不只是一場普通的男生間莫名的較量，而是一場真正的男人之間的沒有硝煙的鬥争。他要證明，自己更加可以肩負浮島的未來和責任。
你不是第一嗎，那你必須樣樣都超過我。江飛這麽想，他給衛陸發了很多封宣戰書，基本是些今天跟你切磋一下某方面的戰鬥能力，不過，這些信息都石沉大海，衛陸沒有回複過一封。
甚至，江飛還為此堵人。食堂門口和教室外，以及男生廁所。
衛陸剛剛擦完手，江飛站在邊上吹口哨，裝作無意地将一張紙條塞到衛陸校服口袋。
“喏，我想跟你比一下遠程射擊。”
衛陸基本選擇無視，這些紙條最終的下場就是跟衣服一起泡在水裏，化為一團洗衣粉味的紙漿。
直到有一天，在一節游泳課，江飛帶着一群人堵在游泳訓練館，在衆目睽睽之下發出挑戰申請。
“就跟我比一下游泳速度，你是不是不敢？”
衛陸有些不耐煩地望着江飛，他剛剛換回自己的校服。
游泳館湊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人群中有些男生起哄，“衛陸你不是第一嗎怎麽還不敢跟他比？”
“對呀，比呗比呗。”
有女生反擊：“說什麽呢？衛陸怎麽不敢，但他憑什麽要跟他比。”
衛陸神色不耐，接下來是一節重要的實操課，他不想耽誤。
他低頭看了看手表。
“給你五分鐘，比誰先游完一個來回，你輸了就再也不能找我比賽。”
“好。”江飛立馬應下，甚至沒想起問那你輸了怎麽辦。
在起哄聲中，衛陸脫了上衣，江飛也脫了上衣，他盯着藍色的水面，心想，今天終于要證明自己了。
一聲哨響，兩人同時躍入泳池。
視線開始模糊，化為一團濃重的深藍色的墨，江飛只能聽見周圍的起哄聲和水聲，用盡畢生力氣往前游。
“0.5秒，衛陸勝。”
衛陸比他先碰到池壁，江飛有些錯愕，繼而咬牙切齒一拳砸向水面。
衛陸拿起衣服，丢下一句：“以後別再來煩我了。”
哼。江飛從鼻孔出氣，冷哼一聲。
0.5秒，他的人生之恥。
但是，但是沒人知道，游泳是他最弱的一項，他天生怕水，因為明日學校對游泳這一項能力有要求，他才去克服了恐懼，學會了游泳。
這并不能證明他樣樣都超過我。
但，輸了就是輸了。
輸了就要遵守約定，自那以後，他再也沒有找過衛陸比賽，他苦練遠程射擊，他知道，這是衛陸最擅長的作戰方式，是別人口中，他最厲害的技能。
他立誓要在射擊上超過他，打敗他留下的遠程射擊記錄。在他最厲害最擅長的領域超過他，才可以證明自己不比他差。
大二，他終于在射擊課上破了衛陸的記錄。
那天他終于體會到了勝利的感覺，他無比得意，覺得自己終于證明了自己，并且他認為，衛陸不會認輸，他一定會主動找上門要求他們再比一次。
然而，沒有動靜。一個月後，江飛的記錄又被破了。
被衛陸破的。後來江飛才知道，衛陸已經一學期沒有上過射擊課了，人已經早就在參與軍區深海遠航作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