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皓月當空時,秦禾推開房門。屋外天色已晚,唯有草叢中的蟲鳴聲一聲比一聲響。

反手拉上了門他便趕往大門處,踏着月色腳下匆匆。

看守大門的小厮早已靠着牆根睡下,聽到沉重的木門響起急忙起身。“大少爺!大少爺這個時辰要出門嗎?”

“讓開。”

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小厮死命拽住秦禾手臂,“大少爺還是回房休息吧,老爺有吩咐不能讓你獨自一人出去--”

才說完,小厮沒防備地被秦禾擊中後頸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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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涼的夜風在夜晚中,順着寬闊的河面沿上游襲去,路過一片燈海之地在此盤旋。

其中一縷吹進了大開的窗中,正巧拂過談雪側顏。肩上的發迎風而起,風去發落。

談雪手中的棋子落定,門外就有人敲響。

對面的男子輕笑着将未來得及下的棋子放回碗中,“雪公子的棋藝果真名不虛傳,會面的時辰已到,在下改日再尋機會來湘館與雪公子讨教。”

“哪裏,是您謬贊了。”

送男子到門外,談雪面帶笑容地目送對方走遠。

回頭看了眼窗外的漆黑,再轉回到屋中、屋外,不知這湘館一夜要燃盡多少燭火。

談雪出門關門,下樓又穿過幾道走廊才站在湘娘房門外。擡手敲了敲,“湘娘可在屋中?”

“自己進吧。”碗中的銀耳羹見底,湘娘朝談雪擺手示意他坐下。

耐心等對方吃完擦了嘴,談雪才開口:“您之前說我可以贖身。”

“不錯,我是說過這話。”用手背将空碗推到一邊,湘娘以笑應對。

“那我何時能贖身?”

對上談雪略顯焦急的視線,湘娘反而說起無關緊要的話。“一年前你來湘館,如今轉眼就到初夜了,我也老了。”

等了半晌,談雪再次問:“既然您記得說過的話,就請說明我何時能贖身。”

“怎麽說這一年來我在吃穿用度上沒缺你少你的,更請了名家教你不少技藝。”說着便開始嘆氣,湘娘注視談雪的目光顯得不舍。

桌上的茶壺中茶水已涼,湘娘卻倒出一杯遞給談雪。“是,為了讓你聽話也傷了你幾次。不過湘館中的人有誰沒挨過棍子?你算少的。”

“更何況你才入館一月我就讓你做了這湘館的頭牌!”

見談雪身前的冷茶絲毫未動,湘娘臉色略沉。轉而笑着喝了口手上的冷茶,“看來你對這湘館是毫無留戀了。”

“談雪感謝湘娘這一年來的照拂。”

“你月錢是湘館裏頭最多的,平日裏見了客怕也收到不少好處。花魁大會那日你甚至能拿出一百兩來打發那些個飯桶。”說罷湘娘若有所思,“你真想贖身?”

事到如今再問也只有一個答複,談雪點頭。“是。”

“罷了,要贖身我也不攔你,留也留不住的。所幸捧你做頭牌之後也不算虧,銀子賺了不少算是沒白費我花在你身上的錢。”

見湘娘端了空碗到門□□到小厮手中又回來,談雪再次重複道:“我何時能贖身還請您明說。”

“你的初夜沒幾日了,只要初夜一過你随時可以贖身。可滿意?”

“那多少才能贖身?”急切地追問着,談雪桌下的手忍不住握拳。“我想知道多少才能替自己贖身。”

“喲,你自己替自己贖身吶!你可知道你是頭牌,身價可不低。”

還不等談雪再問湘娘搶先道:“你怎麽贖身是你的事,不過價錢嘛要過了初夜之後再算。萬一我現在說少了那可就虧大了。”

看來要贖身也非易事,談雪苦笑。若他連自己都帶不出去,又如何帶那孩子離開湘館?

“還有什麽事。”

“那個被您關起來的孩子,我想為他贖身。”

“你說什麽?”湘娘詫異,盯着談雪的臉聯想到星辰酷似他的相貌。

談雪已經預想到對方的反應,淡定地重複。“我想為那個孩子贖身。”

聞言湘娘放聲大笑,更加篤定不能讓他二人相見。“星辰雖比你身形小了不少,卻也有十六七,與你年紀相差無幾。”

星辰,這名字一聽就是湘娘取的。當然他的名字也是湘娘所取,談雪初衷不改。

“我要為他贖身。”既然眼下自己不能贖身就先為星辰贖身。

“你管好自己就得了,還管別人做什麽?還是說星辰是你什麽人?”

談雪否認,“我與星辰素不相識,只是不忍見他流落至此--”

“莫要得寸進尺。”冷冷一句,湘娘俯身敲了敲談雪面前的桌面。“我同意你在初夜後贖身,是念在你初夜能替我大賺一筆。”

說罷直起身來走到門外,“沒你的事就回去,我還得到樓下迎客。”

後者匆忙追到樓下,不想放棄星辰的事。“湘館中的人已經不少,少星辰一個又如何?”

湘娘直到走下一樓才回頭道:“湘館中的人是不少,為何你又不替他們中的誰贖身?”

“星辰才來,我不想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嗤笑一笑,湘娘偏不想談雪幫星辰做任何事。“你倒是心善,也怪我讓你一直接清客。不過你該想想你即将到來的初夜,得到你完璧之身的人,可不一定是什麽憐香惜玉的人。”

眼看談雪臉色倏地慘白湘娘才解氣,“是也不是?我勸你還是多替自己想想。”

談雪锲而不舍地跟到大門外,“究竟要什麽條件您才肯放星辰離開?”

“他的事我自有安排。”懶得再搭理談雪湘娘朝他擺手趕人,轉念一想又忍不住笑出聲。

“現在告訴你也無妨。你不是想贖身,初夜之後你贖身便離開了。星辰就是湘館最搶手的新人,我不光要以最高的價讓他□□,更要他如湘館中的其他人那般,夜夜在房中見客。”

話到這個地步,談雪察覺出湘娘是有意要為難自己。

便不再提星辰半個字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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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濃的夜色中秦禾匆忙趕來,已經亥時。

湘娘正打着呵欠要上樓,門外的小厮笑臉迎上。“秦禾少爺有些天未見了!不過少爺你似乎未約見雪公子,他今夜已經見過一位客現在應該歇下了。”

“他睡了?”秦禾才進門。

“呃……”小厮硬着頭皮将人引進門,“或許睡了。時辰确實晚了些,秦禾少爺既然來了,不如小的安排一間房讓少爺歇下,明日一早再見雪公子如何?”

“胡鬧!”

門邊二人看向聲音的源處,小厮嘿嘿笑着退到一邊。等才上二樓的湘娘又下樓來。

“秦禾少爺來得巧!雪公子得空,這邊請。”

這邊先上樓的談雪回到房中,坐在矮榻上獨自一人下着未結束的棋局。內心不安,若是他食言,星辰定會恨他。

遠遠地就瞧見談雪房門未關,湘娘笑呵呵地小跑過去有模有樣地敲敲門。

随後談雪一回頭,眼裏全是秦禾。他不知他正笑着。

“怎麽還坐着,來陪陪秦禾少爺!”

微笑着點了點頭,談雪起身快步到了門前。“裏面請。”

作為一個局外人,湘娘看得真切。他二人似互相有意。便提醒道:“秦禾少爺先前不是總問我們雪公子的初夜在何時嘛,就是--”

“這件事由我來說為好。”談雪幾大步地到了門前将房門緊閉,背對秦禾嘆氣。

今夜來湘館,秦禾也的确是為了詢問談雪的初夜,現下又不急着問了。

在談雪收拾矮榻上的棋子棋盤時,秦禾靜靜凝視。待對方擡眼,他回以一笑。“平日你幾時歇息?”

“子時。”

“那我說完就走,不好打攪你。初夜是哪日?”

而回望秦禾的談雪也毫不猶豫地答複道:“十三日。”

秦禾不疑有他,起身告辭。聽背後響起腳步聲回頭。

“有,有空房,秦禾少爺可要去空房休息一晚?”

“我出來時未向家人說明,倘若徹夜不歸明日一早定會被家人知曉。你不必送,我走了。”開了門之後,秦禾又說:“初夜那晚我會來,也不會讓你落入他人手。”

回應秦禾的只有談雪的盈盈笑臉,可那笑容背後卻藏着無奈。

“我走了,你早些休息。”

“好。”

下樓途中,秦禾從袖口拿出不久前湘娘遞來的青色帖子,上面的內容便與談雪的初夜有關。

日期。迅速掃視後,視線定在十一日的字眼上。

擡頭望樓上談雪所在的方向,秦禾不知他為何要騙自己。

十三日,十一日。

“秦禾少爺這就要回去了嗎?那少爺路上可要當心,小的去準備一盞燈來,少爺且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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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中的一間房中,床上的人動作大得連床都熬不住來回晃動。

更加不會注意到床下,星辰被綁手綁腳口中塞了布頭。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但雙眼已經哭得紅腫。

連日來他都被人刻意放在床下聽床上的暧昧聲。

他知道是湘娘的授意,也明白了湘娘所說的邪火為何意。一想到不久後自己也要在床上每日任人擺布淩辱,就想求死!

為什麽?

為什麽,他三歲就與親人分離,又被全是惡人的施家收養,如今被賣到湘館。

究竟暗無天日的日子什麽時候才能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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