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獎賞

第063章 獎賞

今天一曲琶琵彈得盡興, 醉意朦胧間,沈晏感覺自己好似回到了那個時候。

那一場會談,說是北邊四國, 其實就是四大部落, 又以紮合部為首。這次會談, 主要也是大承與紮合部之間的彼此試探。

沈晏剛攝政那時,紮合部感覺有機可乘。趁着大承政權交接、朝堂動蕩,紮合王命親信大将率大軍南下。但終被邊關守将攔在關外,不僅沒能入關,甚至被幾次奇襲打得損兵折将。

兩年過去,那位守将上書朝廷, 言年事已高,身有暗疾, 望能回鄉将養。沈晏準了他的請求, 賜下許多獎賞, 另調人去交接鎮守。

如此,紮合又動了心思。但紮合王年紀也不小, 身體同樣不怎麽好, 不太敢冒險。思來想去, 就聯合另三部派出使臣,張羅這麽一次會談, 刺探情況。

會談頭一天, 紮合王的小兒子, 也是紮合部的第一勇士塔魯赤,就對沈晏出言不遜, 甚至言語輕浮,借羞辱沈晏來羞辱大承。

裴淵二話沒說, 直接拔刀斬去。不過片刻工夫,就将塔魯赤踩在腳下,刀尖指到他暴突的眼珠前。

于是,第一天的氣氛就有些不尴不尬。當然,不自在的只是那四部,沈晏相當自在,極有風度地當了回熱情的東道主。

當夜,裴淵将人全都遣出屋去,與沈晏秘密商量。

他一邊為沈晏捏肩,一邊小聲說:“殿下,臣想趁此時機,殺掉塔魯赤。”

沈晏未睜眼,只回道:“說說。”

裴淵慢慢分析:“紮合王老了,臣今日看他,徒剩野心,已無膽魄。另三部表面尊他為首,實則暗流湧動。而紮合部好幾個王子争權奪利,只是現在紮合王積威壓着,尚不敢有大動作。

“紮合王最疼愛塔魯赤這個肖似自己的小兒子,隐隐有讓他接位的勢頭。但塔魯赤之母只是女奴,比不得另外幾個有母家助力的王子,主戰派人數又少,他急需一次大功勞收歸人心,南下之心最為堅定。

“只要殺掉塔魯赤,那幾個王子的争鬥必然變得激烈。如果再能把紮合王刺激病倒,另三部更是會虎視眈眈。總之,讓他們自己去鬥,我們再遣人适機挑撥一二,短期內便不用擔心北邊邊塞。”

沈晏這才睜開眼,轉頭看過去,輕笑:“還是你懂我,和我想到一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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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續道:“但要殺塔魯赤也不是一件易事。殺是不難,可該如何避免紮合王反撲。光他紮合一部還罷,只怕其他三部兔死狐悲,最後反倒促成他們四部搞聯合。”

此處會談榷場雖屬于大承,卻地處關外。五方約定各帶三百護衛來此,但外圍自然都有兩三千的陳兵。

裴淵顯然已經想好,也續道:“臣估計,這次會談,八成是塔魯赤撺掇起來。他試圖展示他的武勇,滅我大承威風,回去好繼續撺掇紮合王出兵南下。明日尋個由頭,臣與四部打生死擂,激他出戰。

“塔魯赤行事強硬蠻橫,他們四部間本就有草場之争,另三部這幾年也積壓着不滿,只是懾于紮合部強大。只要我們殺人時占着理,他們就只會袖手,除非紮合王能許諾分出草場。”

而為了一個死掉的兒子割地,紮合王還沒這份慈父之心。只要他當場讨不到好,回去之後,其他兒子和和主派更不可能再讓他發兵。最主要的是,上了年紀的紮合王已經沒有了年輕時的魄力。

沈晏垂眼低首,細細思量。

裴淵最後道:“況且,哪怕四部真在此暫時聯手,臣亦有把握護着殿下退回關內,絕不會令殿下身處險境。”

沈晏擡眼看他:“我不是擔心這個。你真有把握?塔魯赤不是傻子,今日交過手,他知道自己不如你。若非比武條件對他絕對有利,他不會輕易下場。我不希望你受傷。”

裴淵一愣,随即眼中退去銳利,變得一片柔和:“殿下放心,臣會見機行事,量力而行。”

沈晏凝視他片刻,确認他沒有行險之意,才微微一笑:“那行。去叫人進來,今晚就先把備好的東西給四部送去,表達我大承期望睦鄰友好的殷切之情。”

于是會談第二日,在大承的禮物攻勢之下,氣氛和緩不少。唯有紮合部的塔魯赤臭着一張臉。

沈晏挑了個嘴皮子利索的官員,明褒暗貶地一頓嘲,激得塔魯赤面紅脖粗,反唇相譏。雙方唇槍舌劍幾個來回,最後像是話趕話一般,定下裴淵以一敵四的擂臺戰。

大承官員再面露難色:“只是,刀槍無眼。裴将軍雖勇猛,但以一敵四難免有顧及不周之處。若是傷到哪位勇士,還請貴客們體諒一二。”

塔魯赤想趁着擂臺報昨日丢臉之仇,這話正中下懷,立刻冷哼道:“剛才誇下海口能以一敵四,現在又說這屁話,不就是在為打輸留退路。就問他敢不敢立生死狀!要打就痛快打,誰都別留手。”

另三部的勇士雖不想拼命,但若是四打一都不敢立生死狀,委實太丢人。

很快,生死狀簽好,五人各自向天上神明立誓,便一同上擂。

然而,裴淵的強大出乎所有人意料,霍霍刀光閃遍整片擂臺。

沈晏原本心裏還繃着,看過一會兒,才暗暗松口氣,緊接着就忍不住心喜與驕傲——這麽一員智勇雙全的骁将,是自己的人。

百餘招後,裴淵将圍攻四人一一分化,從擂臺上踢下一個又一個。在踢走第三人時,特意給塔魯赤賣了個背後的破綻。

塔魯赤正焦躁,見此,想也沒想就舉刀偷襲。

衆目睽睽,裴淵勉強避過這一擊,又遭塔魯赤狂風暴雨般的殺招連擊。“逼不得已”之下,使出一招回身刀,險中求生地一刀刺中塔魯赤喉嚨。

塔魯赤血濺當場,不可置信地瞪着一雙眼倒下,死不瞑目。

當日後來就有些亂。

悲痛交加的紮合王意欲聯合另三部,當場為愛子報仇。但那三部反拿生死狀與誓言勸他,話裏話外暗示他給出利益,氣得紮合王心口痛。

紮合王拂袖而去。兩主角少了一方,沈晏也就笑着表示——各自散了吧。

沈晏騎上駿馬,在裴淵率領的三百輕騎護持下,迅速南撤與外圍羽林衛會合,再馬不停蹄地入關。

事情沒出裴淵所料,紮合王沒能聯合另三部,又沒有魄力只領兩三千人來叩關複仇,最終只能帶着塔魯赤的屍體回去。之後,紮合部內、以及四部之間,将陷入更為複雜的形勢。

當晚沈晏宿在關城,高興得召集一衆随行大臣、将士宴飲。被裴淵扶回卧房之時,腳步都是虛浮的。

沈晏斜倚軟枕,見裴淵又把內侍遣出去,親自擰了巾帕來給自己擦面擦手,不由得笑道:“你讓他們做就行,何必自己來呢。”

裴淵仔細地擦着那雙白玉似的手,用沙啞的聲音小聲回:“臣樂意伺候殿下。”

沈晏也習慣了,心情極好地說:“今日仲堅力戰四勇士,揚我大承國威,想要什麽獎賞?”

裴淵:“為殿下分憂,本就是臣分內之事。何況,剛才殿下已賞過了。”

沈晏:“那是朝廷的。你不想要我個人的獎賞嗎?”

裴淵擡眼,眸光閃過一抹光。

沈晏見此,鼓勵道:“說吧,想要什麽。”

裴淵目光閃爍,猶豫片刻,終是說:“臣想求殿下一幅畫……”

沈晏答應得爽快:“行啊,畫什麽?”

裴淵垂下眼:“畫殿下。”

沈晏一愣:“我還真沒畫過自己。”

不過方才都已經應了,他自然不會食言,便道:“回京了給你畫。”

裴淵再次擡眼,眼中帶着欣喜:“謝殿下。”

沈晏心情好,又玩笑道:“要不要加上你。只我一個,孤單啊。”

裴淵目光柔和:“那自是更好。”

沈晏再細看看他:“可我剛才怎麽覺着,你真正想要的好像不是畫。”

裴淵唇角微揚:“殿下想多了。能得殿下賜畫,臣已十分滿足。”

他既如此說,沈晏也就不再深究。

擦過手臉漱過口,裴淵服侍沈晏睡下,才吹了燭,退到外間。

*

許是晚上喝得有點多,沈晏小睡片刻又醒過來,卻翻來覆去地再睡不着,總覺得身子燒得慌。

出門在外,他并沒那打算,但現下不适,他忍過一會兒依舊難受。本想自己随意解決一下,可也不知是不是手軟無力,總是不得勁。

沈晏乏了,幹脆出聲喚裴淵。

裴淵就歇在外間,很快拿着一支燭進來。

就見沈晏眼含桃花地向自己招手:“仲堅……”

沈晏閉着眼靠在裴淵懷中,只覺這回的夢境異常真實,兩人身體熱得不相上下。

不同于自身的力道帶來久違的舒适,讓沈晏發出滿足的喟嘆。

某些方面,沈晏都覺得,裴淵比自己還了解自己。

就是太沉默了點。這種時候,耳邊只有自己的氣息,沈晏偶爾也會感覺有點莫名的空虛,又說不出是哪裏不滿。

像現在,沈晏就模模糊糊地感覺——要是裴淵能喚自己幾聲就好了。

正這麽想着,便聽耳邊響起沙啞之聲:“君玉……”

沈晏有些愣——終于肯喚自己的字了?以往都只寫在信上。

他不由得微微睜眼。

黑暗中,眼前是一張擰着眉的俊顏,挨得極近。

又是沙啞的一聲:“君玉。”

低得幾不可聞。

沈晏的腦子卻猛地清明了一點——不是夢?!這個裴淵是……

他咬住唇,壓下一道要逸出的低吟,思緒一下翻騰——糟糕,明明想好了,不用裴淵再伺候的。這豈不要惹得裴淵顧慮更多……該怎麽辦,推開他嗎……

又舍不得。

而且,身體裏奔竄的火焰也不容他多思考什麽。

沈晏轉動着遲鈍的大腦,勉強想到一個法子——既說了他們現在是攜手前進的同伴,那,不如自己還回去?也就公平了。

不是伺候,是彼此相助,裴淵總不會再為此顧慮了吧。

于是,他擡起綿軟的手,撫上裴淵臉頰。

裴淵愣了下,似乎這時才注意到他醒了,動作一時停下。

沈晏試着一探,接着就笑了——都不用自己多費心。

裴淵狠狠一震,猛抽口氣。

沈晏不由得舔舔唇,心跳沒來由地加快不少。

他有點不得章法,不過裴淵超乎想象的反饋巨烈。

這讓沈晏無端地心情很好。

裴淵咬牙低聲喚:“君玉……”

聲音帶着顫。

沈晏聽得心頭一陣癢,啞聲催促:“快。”

之後,沈晏似乎就沒再花幾分力氣,手很快被裴淵握住,還一直被握下去,像是怕他中途逃開。

只有掌心越發滾燙。

良久,沈晏長長一嘆,再次閉上眼。

當真是許久沒有這般暢快過!

而且,比他獨自一人時更甚。

尤其裴淵重重的氣息聲響在耳側,更是前所未有的新奇體驗。

過了好一會兒,沈晏感覺裴淵起了身,然後就有溫熱的毛巾貼到自己手掌。

裴淵的動作一如既往,輕柔又仔細。

沈晏實在懶得動彈,就閉着眼睛随他。

裴淵似乎來回兩三次才收拾好,沈晏能感覺到他給自己拉上薄被。

随後安靜了好一會兒,裴淵也沒重新睡上床,好像只是守在床邊。

沈晏早已習慣裴淵在床邊守着自己,尤其是經過上一世病重,此時倒也不覺得有什麽不自在。

只是,就在沈晏略有困意之時,突然——

雙唇仿佛被什麽柔軟的東西碰了下。

輕得像錯覺。

再之後,那柔軟的觸感在額頭上印下。

沈晏心中打了個突。

随即,他感覺身邊的裴淵起了身,輕悄的腳步聲在離開,很快響起上閣樓的聲音。

直到再無動靜,沈晏才睜開眼。

他擡手按在唇上。

一時間,沈晏心神都有些亂——紀胤那小子說的,竟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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