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宋欣和四只貓3
宋欣和四只貓3
小貓在箱子裏不舒服的拱來拱去,箱子裏堆着破破爛爛的碎布,也都濕了大半。
宋欣眯着眼睛,給這幾只幼貓擋雨。
毛毛雨下着,小貓的皮毛都被淋的半濕,真是不知道哪個貓媽這麽心大,小孩都被淋濕完了還擱外頭野呢。
想了想,宋欣決定把這幾只貓挪到能避雨的地方,說幹就幹,宋欣擡起了箱子,男朋友在旁邊看着,饒有興致的樣子,就差嗑個瓜子了。
宋欣朝男朋友翻了個白眼。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抱起了箱子,幾只小貓在風雨裏瑟瑟發抖,人可以禁受住這樣的風雨,但是這幾只看起來路都不會走的小貓哪裏經受的住呢?
“米奧!米奧!”蒙蒙細雨裏,小貓叫喚的聲音越來越凄厲了。
宋欣迎着雨向前走,将這幾只貓放在了操場外面的拱形下的門洞,門洞不是很深,半人高的那種,雨看樣子是打不進來。平常也沒人來,貓估計來的多,散着不少貓屎。
然後宋欣很有興致的給四只幼貓取名兒:“這個,就叫蘿蔔,嗯,這個叫五花肉,這個叫胡椒……最後一個咧…………呃……”宋欣名窮了。
擡頭,跟男朋友面面相觑。
男朋友撲嗤一聲笑了,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月牙兒似的滿。
“這幾個炒菜是鹹的。那我添個甜的好了,最後這個,叫蛋撻吧。”男朋友眉目清疏,笑意深深,說起話來嬉皮笑臉老不正經的。
“也中。”宋欣想了想,說。
就這樣,四只小貓被放進門洞。宋欣粗暴的拽出口袋裏的衛生紙,給四只小貓身上仔細的擦了擦,算是把它們擦的半幹。
小貓們也不叫喚了,安靜下來了。一個個的睡了,睡顏天真無邪。
宋欣嘆了口氣,帶着男朋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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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蒙蒙的。
天氣很陰冷,空氣綿長的濕。
霧氣從濃變淡,遠山和破房子仍舊是霧蒙蒙的一片。往那邊看,一堆灰蒙蒙的矮房,破敗陳舊的壘立在那裏,房子的間隙裏,能看見清秀的震雷山。
信陽的雨就是這麽沒勁,把人的骨頭都酥了。天總是灰蒙蒙的,雨總是綿綿不絕的,飄飄渺渺的,遠看是仙鄉,近看是破城。
站在二高的竹林旁邊,看的最清楚明白的是拔地而起的高樓,是隔壁信陽第四人民醫院,那些隐隐幢幢的樓,一個錯過一個,一個比一個模糊不清。
還有機械動作的聲音,從那裏遙遙的傳過來。顯得很渺遠。
宋欣收起了自己所有的仁心,好奇心。恢複到在校時的狀态,那種冷漠的,理智的,不帶人性的,那種表情,心情,漫無目的向前悠去。
冷冷的哼了一首歌:“盼我瘋魔,還盼我孑孓不獨活。想我冷豔,還想我輕佻又下賤。要我陽光,還要我風情不搖晃。戲我哭笑無主,還戲我心如枯木…………”
男朋友也搖頭晃腦跟着她哼:“賜我夢境,還賜我很快就清醒,與我沉睡,還與我蹉跎無慈悲…………”兩個人二重唱,男聲女聲唱的迷醉又清醒,在綿綿細細淅淅瀝瀝的細雨裏,在迷迷蒙蒙蒼蒼茫茫的輕霧裏。
聲音很散慢。
有人行色匆匆的路過她身邊,乍然聽到,以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她。
她還是不理。
教室。
大聲讀書。聲聲如海嘯。
宋欣掏了掏耳朵,吊兒郎當的走向了座位。
班頭不贊同的眼光從教室外頭直直射過來,宋欣假裝沒有看到,目不斜視的往前走。穿過了那由讀書大軍組成的叢林,摩肩接踵,好不熱鬧。
瞅瞅這位,仰着頭讀,身子一晃一晃的,像是罵人似的吼書,唾沫星子噴的老遠。
看看那位,低着頭讀,哈腰駝背,有氣無力,半死不活的。大概是讀累了吧,聲音低低的,不經過他身邊,還不知道他在讀。
宋欣走到了座位上,漫不經心動作懶散的從書立上掏書,捧起來,開始念。宋欣同桌是個圓臉的小姑娘,紮着高高的馬尾辮,宋欣回來了她也不知道,臉上攤着書,手中托舉着書。
嘎嘣嘎嘣的吃東西。
吃完了又開始唱歌,唱《最初的夢想》。別說,唱的還挺好聽,宋欣唱的歌全都是跟同桌學的。還是偷學,每回同桌在晚讀的時候唱歌,宋欣就在那裏聽一兩耳朵,然後閑了再唱給男朋友聽。
成天聽,搞的男朋友也學會了,天天跟着宋欣唱歌。最後唱的比宋欣還溜。
這個時候的他們,就是這麽無憂無慮,無牽無挂,自娛自樂,每天說一些垃圾話,幹一些垃圾事,跟學校老師們所說的“奮鬥的青春”背道而馳。
卻又那麽幸福。
宋欣有的時候覺得自己完了,按照老師們所說的,成績垃圾,數學垃圾,人也很垃圾。
這個時候,她會依據自身狀況,跟男朋友合計合計,聊一聊,以後出去幹啥。
前思後想,就覺得在工廠裏幹可能比較适合她以後的學歷。
于是宋欣經常關注一些工廠,只要一拿到手機,就刷關于工廠的視頻。刷着刷着,她發現那些工廠裏有這樣的人,有些男的,每回幹個一兩個月,有了點兒小錢之後就跟工廠的女工出去耍朋友,耍的沒錢了再回來繼續幹。
宋欣很羨慕。跟男朋友說以後她也想這麽幹。
到什麽服裝廠裏頭當個流水線工人,幹個一兩個月,發了工資之後就出去耍,帶着男朋友一起。
出去耍。
去哪兒都行。
哪兒都可以,哪怕一直流浪。哪怕成為他們嘴中的失敗者,成為社會的渣子和垃圾,都覺得可以。
回回一想到生活可以那麽美滋滋,沒有奮鬥,沒有未來,什麽也沒有,一貧如洗,身無分文。
老了就老了,有一點子退休金,或許還有國家給的低保補助。然後死了就死了,像是阿Q一樣莫名其妙的死掉,成為茶館裏的談資。
“那個女的呀,一輩子也沒結婚。就走在路上,突然死了。也沒人管她。”
“以前在那個服裝廠幹過,聽說老是翹班,心思可野了,年輕的時候不知道跟過哪個男朋友。”
“天天領着國家的低保,自己還有點兒退休金,活的也算可以。”
這樣的人死了活了都沒什麽用處。
社會上這樣的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死了之後,沒人會替她惋惜,只是覺得一條人命,就這麽沒了。
宋欣覺得她會成為這樣的人。
這種老師嘴裏的失敗者,這種家長眼裏的沒出息。
宋欣沒敢告訴其他人。
她只是告訴了男朋友,跟男朋友說以後她就要過這樣的生活,可能要租一輩子的房,可能要時不時的翹班,就像現在時不時的逃課一樣。
有一點兒工資就可以浪。
可以帶着男朋友出去耍,宋欣說她在信陽土生土長,可以帶着男朋友從這條淮河不知名支流,沿着震雷山下修的寬敞漂亮的公路一直奔。
那裏風景很好。
有美麗的奔雲。
男朋友聽着也很高興,對宋欣說你去哪兒我去哪兒,他倆興致勃勃的合計,一合計就合計到深夜。
“欣欣?是不是還沒睡覺呀?”門吱呀一聲開了,宋欣媽穿着睡衣站在門口,小心翼翼的探問“怎麽聽到你房間有聲音啊?”
宋欣立馬閉了嘴。非常有演技的閉上了眼睛,放松了肢體。
像是個死人一樣癱了。
宋欣媽左看看右看看,委實沒有看出什麽破綻,給宋欣撈了撈被子,邊角掖了掖。又神經兮兮的瞄了幾眼,就走了。
門合上了。
宋欣立馬詐屍一樣睜了眼睛,有些劫後餘生的看了看男朋友。
男朋友無奈的聳了聳肩,對着宋欣笑。
宋欣也笑,抱着被夥坨子,非常隐忍的肩一慫一慫的。
男朋友沖過來抱宋欣。
兩個人嬉笑成一團。
不知道笑了多久。
或許,笑了這漫長的一夜。
外頭的雨下的越來越大了,雨點打擊着窗戶,噼裏啪啦的。
刷刷刷的。
打的外頭足有五層樓高的大樹飄飄擺擺,在宋欣的窗戶上糊成一團黑影。
雨越來越大,悶悶的卷着風下來了,密密的打,像是暴雨。
烏雲翻滾,不時有雷電交加,把宋欣的窗戶閃的一時亮,一時黑的。
宋欣的窗戶是那種貼了白磨砂的,一關燈,外頭就顯得亮堂堂的,雨打下來,帶混着偶然而至的閃電,顯的有點恐怖。
雨下的越來越兇,能很明顯的聽到雨水彙成溪流,從房頂上往下頭湧。
宋欣抱着男朋友,在這樣的雨打風吹中,突然就有一些擔憂。
“你說,我今天放在門洞底下那幾只貓會不會又被雨打濕呀?畢竟這雨下的那麽大了,肯定會漂雨啊。”
“也許吧。明天我們再去看看,不就好了。”男朋友說。
“你說我要把這些貓帶回來,我爸媽會不會打死我?”宋欣伸了個懶腰,說。
“據我對這兩位的了解,肯定會。”男朋友信誓旦旦的說:“他們不會為你的行為買單。”
“你為什麽就不能說點兒好的?啊!?”宋欣有點兒煩了,說起話來夾槍帶炮。
“我一直都是這樣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男朋友不僅理直氣壯,而且振振有詞。
宋欣:…………媽了個巴子的狗男人
他們不會為你的行為買單,但是我會為你的行為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