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山采購
下山采購
“只是幾個仆人而已。”
遲青虹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将這件事遮蓋過去，看她這位三姐的表情，應該不知道“道侶”的事，或者是知道了也當做不知道，反正既然沒有點破，那就當沒有這件事好了。
遲青綿深深看了遲青虹一眼，不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落在後院裏，遲青虹自己覺得有些奇怪，她這“築夢術”原本就是無奈之下的構想，由此衍生出來的“道侶”，并沒有要正式向宗門禀報的意思，可是剛才她那位三姐問起來，她竟然犯了難。
大大方方承認是基于利益關系的“道侶”，這一點又做不到，可是否認這層關系，心裏總覺得怪怪的，反正也不舒服。
遲青虹內心真正的想法，很少對外界進行表達，哪怕她此刻心裏很不痛快，也只是憋在心裏，轉身進了洞府，仍然是修煉。
……
坐在床上吐納靈氣的俞本芫長長出了口氣，練氣修士感知比凡人更為敏銳，剛才兩個築基期同時出現在六尺峰上空，她一顆心好像被無形之力揪住，好在最後什麽都沒發生。
這樣最好了。
練氣期修士也是需要吃飯的，期間，俞母過來敲門，說是飯好了。
俞本芫本來想賭氣不吃，轉念一想，自己拿命掙來的米，怎麽能不吃？于是出了房間，在俞母房裏，三人圍着一張桌子，米飯是奢侈的靈米，菜卻是一盤野菜，一大碗小魚熬的湯。
只要俞本芫在場，俞本妱就會變得很不自在，可偏偏說出不趕人的話，小孩子氣勢也不足，又要仰仗俞本芫生活，于是只好化為吃飯的動力，低頭猛地扒飯。
俞母同樣默默吃飯，席間再無一句話。
飯後，俞本芫去廚房看了，這些天靈米消耗極大，光吃米也不行，她去後山獵了兔子，掏了兩窩鳥蛋，本來想抓一只野雞回去下蛋，只是上手摸了，發現瘦骨嶙峋的，這樣還不如下山去買幾只老母雞回來。
于是，回到前院，放下兔子和鳥蛋，俞本芫進了後院，站在洞府外面，“遲仙子，你說過要保我一家平安的，如今山上缺衣少食，是打算叫我一家人餓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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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理直氣壯的質問，沒有任何害怕的意思。
不一會兒，洞府大門開了個縫隙，從中飛出一個錢袋子和一塊令牌，又傳出一道聲音：“令牌是進出六尺峰的憑證，只有你能使用，不可借給旁人，快去快回。”
俞本芫撿起錢袋子打開一看，裏面是幾塊碎銀子和幾串銅錢，還有兩顆靈石，凡俗世間通用的貨幣，修士之間交易的媒介，就都有了。
令牌則是一塊看起來樸實無華的木牌，巴掌大小，上面寫着“六尺峰”幾個字，有遲青虹這個築基期修士的氣息附着其上，而且隐隐跟俞本芫勾連在一起，她便知道這才是只能她本人使用的意思。
有這令牌在，遲青虹應該能夠知曉俞本芫的行蹤，出了事，或者僅僅只是在一個地方長時間停留，遲青虹都能感知到。若是俞本芫想逃，那就只有丢掉令牌，可這樣一來，她跟令牌的聯系就會斷掉，那麽遲青虹也會立刻發現問題。
果然是好手段。
俞本芫沿着蜿蜒的山道一直來到山腳，中途沒有遇到任何阻礙，站在這裏回望六尺峰，山腰以上大部分被雲霧遮擋着，看不真切，應該是護山大陣的作用。
從山道走向平地，某個瞬間，像是穿過了一條無形界限，這也是護山大陣的邊界。以此為分界，才算是下了山。
六尺峰最近的小鎮，也是寂川遲家世俗權力所在之地，為諸鎮之首，俞本芫在山上看見過小鎮夜間的繁華，如今白天下山，隔着老遠，也能感受到那種熱鬧氣息。
進出小鎮需要接受身份盤查，俞本芫拿出六尺峰的令牌，在場的遲家修士立刻放行，什麽刁難之類的話語行動，根本沒有。
俞本芫知道這是遲青虹的面子，她如今也狐假虎威了一回，心裏還有點奇怪，這不耽誤她幹正事。
要買些雞鴨鵝回去養着，要買些瓜果蔬菜的種子，衣裳布料也得買，日常生活用品也得添置，光是動動念頭，就是一次下山拿不動的物件，于是只好先買最緊要的，花了一半的碎銀子，趕緊出了小鎮，往山上去。
修士體力當然要比凡人好，回到六尺峰半山腰的院子，俞本芫放下東西，只覺得身上微微發熱，她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珠，大聲叫俞本妱出來收拾東西。
俞本妱悶悶地走上前來，很不情願，但是不得不照辦，俞母也過來幫忙。
俞本芫坐在臺階上，想着等下要買的東西。
“俞本妱，你過來。”
眼看着收拾的差不多了，俞本芫就招呼她那妹妹，語氣十分嚴厲，“我還得去兩趟，來回這麽跑，累死我了，你跟我到山腳去，我買了東西送過來，你給拿到山上。”
說這麽清楚，當然包括說給遲青虹聽的部分。
俞本妱低着頭，兩手揪着衣裳，不說願意，也不說不願意。
俞母道：“我跟妱兒一起去。”
俞本芫冷笑道：“我才買了這麽多東西，山上總得有人看着吧？不然，進來什麽耗子，偷吃了怎麽辦？”
俞母像是明白了什麽，只輕輕推了推俞本妱，将她推向俞本芫，“去幫幫你姐姐。”
望着俞母那蒼白無血色的臉，俞本芫道：“我已經買回來補藥，你記得吃。”
說罷，俞本芫頭也不回地出了院子，沿着山道往山下走。
俞本妱在後面跟着，三步一回頭，直到站在山道上看不到相送的俞母，這才倔強地低下頭，中途摔了跤也不吭聲，默默地爬起來，幸好這兩天天氣不錯，這山道也幹燥，不是潮濕偏滑的那種，路還算好走。
距離山腳還剩下不到十丈，俞本芫回頭囑咐後面的人：“你就在這裏等着，不許亂跑。”
說罷，俞本芫便加快速度，穿過六尺峰法陣的範圍，到達山腳，她特意回頭看了一眼，護山法陣的存在的模糊了許多東西，也包括那條蜿蜒向上的山道，在這裏看不到俞本妱的身影。
雖然是無聊的試探，俞本芫也想知道，遲青虹對于這座六尺峰的控制，達到了何種程度。
快步走向小鎮。
一天之內再次見到俞本芫，就連負責盤查的遲家修士也掩飾不住臉上的驚訝，于是俞本芫只好解釋道：“要買的東西太多，一次拿不了。”
在對方狐疑的目光中，俞本芫進入小鎮。
跟上一次相同，明裏暗裏盯着她的目光很多，俞本芫全不在意，只是按照計劃進行采購，這次效率很高，不過一刻鐘時間，就可以提着東西往回走，只是在路過一家點心鋪子的時候，忽然駐足。
點心不在購買範圍之內，但是，俞本芫舔了舔唇，要了店裏賣得最好的兩種，快步往回走。
穿過六尺峰護山大陣，山道清晰地出現在眼前，俞本妱小小的身影坐在附近唯一的小樹下，伸長了脖子，看到山腳之人的時候，目光交彙的瞬間便挪開。
俞本芫走過十丈的山道，把東西交到俞本妱手裏，特意強調：“這包點心是給你買的，算是酬勞。”
俞本妱一臉嚴肅，一句話不說，只是拎着東西。
“回去吧。”
得到這句話，俞本妱立刻轉身往就走，山道就這一條，不用擔心迷路，在俞本芫看不到的地方，這個八歲的女孩終于露出一絲笑容，很快就像是意識到錯誤似的，飛快地收斂住，仍然面無表情地往山上走。
俞本芫第三次來到遲家的小鎮，或許是因為上次的解釋，那些人直接放她過去，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這次要買的，主要是些零碎，碎銀和銅錢都用完了，俞本芫找到小鎮上可以用靈石兌換銀錢的地方，拿出一塊靈石換了一包銀子和一袋銅錢，這才一家一家店鋪地找過去，中途還買了吃的，完全沒有之前的着急。
終于，在她路過一個窄巷的時候，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那人一聲不吭，就往巷子深處走去。
俞本芫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随即斂起，面無表情地跟過去。
四下無人之時，那人才轉過身來，目光嚴厲地打量着俞本芫，從喉嚨裏擠出一句：“好啊，你倒是過得不錯！”
俞本芫迎着那目光，一言不發，等着下文。
那人目光逡巡着，試探着問：“我聽人說，你被靈岄宗的遲仙子帶走，給她做了道侶？”
俞本芫回答：“是。”
那人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精彩異常，“靈岄宗是密豐林俞家、方家，寂川遲家共同侍奉的上宗，你既然搭上這條線，為什麽不借機向上宗伸冤？我密豐林俞家主脈旁支幸存下來的族人，生死榮辱可都寄托在你身上！”
俞本芫反問道：“我看起來像是過得很好？”
那人便冷笑着：“随手能拿出一塊靈石，你爹娘一年的俸祿也賺不到這麽多吧？”
聽到這話，俞本芫便黑了臉。
那人卻是越發得意，“翅膀硬了，良心喂了狗，就忘了家人了？忘了你父親是怎麽死的！他才死幾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