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驚喜與争吵
驚喜與争吵
臉上微微發燙,笑容止不住想要溢出來,心裏是不想表現得這麽明顯的,于是拼命想要控制表情,最後嘴角完全壓不住。
有點受不了自己這副死樣子。
回過神來,俞本芫終于想起自己是要給對方回禮的,于是着急忙慌地想要從儲物袋找出一份壓歲錢。根本沒有提前準備,哪裏就能找得到呢?
最後只好按照遲青虹給的靈石數目,扯出去年用過的紅色錦囊,給了遲青虹。
看着俞本芫手忙腳亂的樣子,遲青虹面上不知不覺柔和起來,“謝謝你。”
謝謝你給我帶來的歡樂。
俞本芫再度愣住,以至于她忘了自己是怎麽離開的。
新的一年,六尺峰上不算冷,反而像是春天一般溫暖,去後山的時候,俞本芫發現一株野桃樹居然因為這一點點溫暖開花了。她情不自禁地想:若是過一段時間寒冷再度降臨,這些花苞是無法結出果實的吧?
莫名就有點感傷。
真是可笑,她俞本芫居然有時間傷春悲秋了。
修煉,還是應該以修煉為主。
最近,遲青虹忙于鞏固修為,沒有再頻繁施展築夢術,因此也叮囑俞本芫自己要注意鞏固基礎,不要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或許是因為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改變了想法,俞本芫對這樣的話并不覺得反感,相反,她竟然還覺得有點高興。
不得不說,心态的變化是一件很玄妙的事。
“姐姐,這普通修士的引氣入體之法,我真的可以嘗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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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本妱睜着清澈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俞本芫。
“你想試,就試試吧。”
引氣入體之法,是凡人感悟天地靈氣存在的開始,不同的修仙世家掌握的方法或許有些許差異,但本質上是相同的,都是傳承自靈岄宗這樣的仙門。
俞本妱作為罕見的隐靈根,理論上是無法使用尋常的引氣入體之法,可她的渴望實在太過明顯,叫人無法忽視。
俞本芫甚至懷疑俞母已經幫着俞本妱偷偷嘗試過某些法子,只是她現在從那雙清澈的眼眸中看不出什麽。
“母親又下山了?”
“嗯。”
俞本妱應了一聲,她對這個話題并不感興趣。
俞本芫眉頭微皺,不是她想要限制俞母的行動,而是俞母如此頻繁下山,已經不符合她們母女三人在六尺峰的生存法則。
要低調,要謹慎,絕對不可以卷進那些無謂的争端之中。
母女三人的靠山是遲青虹,而非寂川遲家,主次還是要分明的。但是看到俞母每次下山都能輕輕松松毫發無損地回來,俞本芫就知道事情不會那麽簡單。
已經提醒過了,難道要直接限制俞母的行動嗎?
俞本芫自己沒有辦法時刻照顧妹妹,這件事只能拜托俞母,因此有些事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此無奈,叫她忍不住想起父親還在的時候,一家人是如何相處的。
哦,對了,父親他只是一個入贅俞家的外姓修士而已,哪怕修為比俞母高,在族中的話語權卻一直在俞母之下,這也是俞家這種修仙世家駕馭外姓修士的法子。不止是俞家,遲家、方家這些世家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俞母看似柔弱,其實一直是那個當家做主的人。
俞本芫深刻地懷疑自己骨子裏那些倔強來自俞母,因為很多方面,她跟那位慘死的父親當真是格格不入。
父親像是這個家裏的外人。
現在,俞本芫也像是這個不完整的家的外人了。
幾句話将妹妹打發走,俞本芫站在院子大門外,望着下山的蜿蜒小路,微微發愣。
“我要出去一趟。”
耳邊忽然傳來遲青虹的聲音,俞本芫連忙回頭去看,只看到遲青虹的身影在天上越來越小,最終完全消失在視野之中。
遲青虹要去做什麽,俞本芫是完全無法幹涉的,但是對方卻同她說了,這種感覺很特別。
俞本芫無法否認,遲青虹給自己帶來的親切感。
那種類似于家人的感覺,偏偏又不敢真正當成家人。
就在俞本芫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時,俞母回來了。
俞母似乎看到了遲青虹的離開,所以叫俞本芫進房間說話時,臉上洋溢着喜悅,完全沒有此前小心謹慎的樣子。
俞本芫立刻警惕起來,沉聲問:“到底怎麽了?”
俞母白了俞本芫一眼,想到日後還得依靠這個女兒,那責備的話便沒有出口,而是調整了一下情緒,反問道:“若是現在有一個複興密豐林俞家的機會擺在你面前,你敢不敢抓住?”
俞本芫心頭一跳,嚴肅地打量俞母一眼,“你聽別人胡說什麽了?”
“胡說?怎麽就是胡說了?”俞母冷冷一笑,“寂川遲家已經答應幫助俞家奪回領地,事成之後,按照出力多少,分配管事之位。”
俞本芫擰着眉,心想當初寂川遲家可是眼睜睜看着俞家覆滅,甚至還有跟方家聯手演戲的嫌疑,這才幾年,就轉性了?
“知道你不信,這話卻是不假的。”俞母語氣緩和下來,“我這次下山稍微耽擱了一點時間,就是為了确認這件事,是遲家家主親自見了俞家代理家主,傳達靈岄宗的仙谕,說是方家治理屬地不善,仍然恢複俞家密豐林世家的地位,此事由寂川遲家去辦。”
從俞母的表情可以看出來,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至少在俞母這裏,是當真了。
這樣的局勢變化,不由令人懷疑動機。可若是轉念一想,什麽修仙世家,不過是有幾個築基期罷了,在靈岄宗那樣的上宗仙門面前,又算得了什麽?人家動動手指頭,一句話的功夫,一個所謂的世家就灰飛煙滅了,要重新建立一個世家,也是差不多的。
“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麽?”
“當然是希望你能出力了。”
俞母擺出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俞家如今還能動的,修為最高也不過練氣期罷了,只要你在其中出點力,又有遲仙子在,将來執掌一方不成問題。到時候,便是你妹妹是隐靈根,那又如何?總能找到合适的修煉功法。”
說到後面,俞母的語氣弱了下來,“如此,我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突然說到“死”字,房門立刻被推開,俞本妱跑進來,撲進俞母懷裏,“母親不會死,母親不會死的!”
這個做妹妹的只需要重複這句話,就足夠在人心上紮下一根針,而她剛才又在門外偷聽了多久?這是否是俞母的意圖?
無數懷疑的念頭充斥着俞本芫腦海,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她在考慮一件能決定一家人生死的大事。
俞母抱着俞本妱,眼淚掉了下來,“不為別的,你也該想想你那慘死的父親,當時,我們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在方家手上,殺父之仇,你也打斷姑息了事嗎?我為什麽想要妱兒修煉,就是為的這件事啊!”
說到後面,那眼淚嘩嘩地掉下來,俞本妱繃着一張小臉,也不說話,就是拿着袖子,一遍一遍地給俞母擦拭着,那重複而機械的動作裏,隐含着倔強。
俞本芫久久不說話,父親的死是她心中一根刺,如今俞母把話說開,就是将刺拔了,于是血流出來,她嗅到了血腥味。
指甲深深陷進肉裏,只是一個握拳的動作,就造成了鮮血滴在地上的局面。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俞本芫稍微從情緒裏走出來。
“我們一家三口,是依靠遲仙子才能活到現在,母親你才能下山聯絡族人。遲仙子是什麽樣的态度,我們都不知道,若是因此惹怒遲仙子,母親你有想過後果嗎?”
這話半真半假,更多是對俞母不甘于現狀的質問。其實俞本芫隐約覺得遲青虹待她還可以,不至于因此翻臉,但也不敢去賭這份信任。
“你每次去她的洞府那麽長時間,別當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依靠你修行吧?”俞母緊緊盯着俞本芫,此刻她的眼睛已經紅了,“這樣寄人籬下的生活,能長久嗎?若是有機會,你不願意離開嗎?”
俞本芫像是被擊中了內心,一時說不出話來。
“哪怕邁出一步也好,我帶着妱兒離開,這樣總可以吧?”
好啊,這算是圖窮匕見了嗎?
俞本芫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她沒有反駁,今天是一個說話的好機會,俞母挑的好時機,因為遲青虹剛剛離開,暫時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回來,這時候就算是在山上吵翻天,也只是家務事而已。
必須在遲青虹回來前有個結果。
俞本芫快速思量着,重新組織起語言,“現在讓你們離開,能保證安全嗎?母親,你最寶貴的小女兒,當真能在如此亂局中順利長大嗎?當初俞家是如何強大,破家滅族之時,我們尚且什麽都做不了,如今又能做什麽?”
她試圖潑上一盆冷水,将俞母的火氣澆滅,實際上這反而令她自己的火氣竄了上來。
從始至終,俞本芫的處境就不在俞母的考慮之內,她只是棋盤上可以被俞母随意撥弄的棋子罷了,需要的時候,就推一推,僅此而已。
“那你說,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俞母憤怒的時候,也不會聲嘶力竭地嘶吼,她只需要板起臉,就能将情緒準确傳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