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如升從來沒聽過“雪夜草”,在九江潮白河時,她倒是聽風巽說過“鬼噬花”,這二者的名字雖無聯系,但想必都是碰不得的有毒之物。

“師父,雪夜草是什麽?”

“雪夜草是一種生長在雪山上的毒草,世間稀少罕見,目前只有南晉邊境才有,普通人根本不會冒死上雪山采這玩意兒,所以有雪夜草的,除了藥商就是些不軌之人。”

藥商?

如升不禁想到了天斛谷,那個滿院滿宅都充斥着中藥香的地方,如果說雪夜草真是不可多得之物,那就有很大幾率在天斛谷了。

不明白,想不通。

如升根本不知那個叫“溫淩宜”的女人為何要害如家,而她又和朝廷有什麽關系?!

“起來,去塘裏抓條魚回來,晚上吃。”

“怎麽抓?”

“用手抓啊。”

如升突然有些懷疑忽爺是怎麽教出風巽這麽個絕世高手的。。。。。。挑水?抓魚?是不是還要砍柴啊?

“對了,抓完魚去柴房把柴砍了,炖魚正好用。”

呵,果然,這師徒倆一個比一個會整人。

如升努努鼻子,反駁道:“風巽說錦鯉不能吃。”

忽爺瞪她:“我說炖錦鯉了嗎?!塘子裏有青鯉,敢抓錯就把你一塊兒炖了!”

敢情風巽把她留下就是純打雜,如升算是徹底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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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置完任務。忽爺起身回屋,邊走邊抻懶腰,說:“師父回屋睡午覺,你把活幹完。”

如升點點頭,望着面前的樹幹,枯葉,還有山間的霧氣。

突然地,她有點兒想念風巽,還有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就像這山頂的清風一般柔和純粹。

他到底在哪呢?

。。。。。。

此時的西京都城到處一派戒備森嚴的景象,比前幾日還要更甚一些,城門加了禁軍防守,溫潮也已經一夜沒睡,頂着黑眼圈騎在馬上,滿臉嚴峻。

一旁的副将騎馬過來,說:“溫将軍,快到時辰了吧。”

溫潮擡頭看了看天,太陽把他眼睛晃得有些睜不開,“快了,你去叫下邊人打起精神來,這是皇上今年第一次出巡,都別給我找事兒。”

“是,溫将軍。”

半個時辰後,一列浩蕩的隊伍由遠及近,明亮的號角聲吹響,震徹整個都城。

溫潮帶領一衆禁軍碼齊跪好,低頭迎接南晉國第二任繼位的皇帝,司馬宸。

前不久,他剛揮書下令殺了開國将軍如世初一家,他父親的生前摯友,一起開疆拓土的袍澤兄弟。

如果先帝還在世,想必一定會阻止這件被世人在身後诟罵的事情發生。

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權者變動,最常見的就是弑殺淌血,歷朝歷代皆如此。

當浩蕩的隊伍走進城門溫潮才敢起身,他望着銮駕遠去,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悲涼之感。

收隊,回宮。

準備了幾個時辰也只為這片刻而已,溫潮搖頭笑了笑,暗諷自己何時也變成了權利的随從。

。。。。。。

至晚,金碧輝煌的宸光殿燈火通明,舞樂齊奏。

為了迎接宸帝順利出巡回到西京,滿朝的文武百官紛紛出席,奉上精心準備的貢品以讨聖心歡喜。

席畢,百官散去,走出宸光殿,三兩結伴,喝得微醺,不過在這些人中有一人沒有喝酒,那就是丞相栢堰。

他獨自一人在前面疾步,夜色闌珊掩映着雖年邁卻又挺拔的身形。

“栢丞相!栢丞相!”

話音落下,身後人小跑兩步到栢堰的身旁,鞠躬行禮,順帶谄媚一笑,說:“丞相的身體還一如當年安健,卑職都追不上你了。”

栢堰回頭,看見徐玠縮着手,凍得直哆嗦,說話間有酒氣飄出來,熏人得很。

栢堰放緩腳步,“是徐大人啊。”

“诶诶。”

“有事嗎?”

徐玠“嘿嘿”一笑,回道:“有日子沒見您了,敘敘舊嘛,本來應該到您府上拜訪的,可最近忙着平複寧安赈災的事,耽擱了。”

栢堰心裏冷哼一聲,“寧安赈災?前後都是晏屠嘉在忙活,你出的哪門子力,到頭來也不過是等着斂財罷了。”

“徐大人是朝中重臣,又深得皇上倚重,前途無量啊!”

“哎!丞相您說的是哪的話啊,要說皇上最倚重誰,您是屈指可數啊,兩朝元老,功不可沒!”

恭維的話聽得栢堰直起雞皮疙瘩,他打心裏厭惡徐玠的存在,不管是那件事發生之前,還是之後。

走出宮門,兩個人周身都輕松了許多,沒了宮闱規矩的束縛,連臉上的神情都有些不同了。

布辇已在外等候多時,栢堰剛要乘上就聽徐玠叫住他,說:“丞相,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栢堰停住腳,緩緩轉過去,“徐大人有話請講。”

徐玠挑挑嘴角,得意之模樣即使在夜色下也還是突兀得像米飯上的蒼蠅般令人作嘔。

身旁人識時務地盡數退下,徐玠一如之前的笑臉,只不過皮笑肉不笑。

“丞相,如家被鸩殺的時候皇上私下有令要厚葬如世初,只是不刻銘文,不許祭拜,我想這個旨意您不會不知吧?”

“诏文發布到三品官以上的各個府衙,本官自然知道。”

徐玠笑笑,“從前你我不知如世初真面,被他所謂的“忠心”蒙蔽,既然這一難我們都僥幸躲過去了,可別再做逾矩之事,觸犯皇上的逆鱗啊!”

栢堰知道徐玠這些話就是指他趁皇上出巡,偷偷給如世初祭拜一事。

可謂自古小人嘴臉就有千面,卻都擁有相同的壞良心。

見栢堰沒回應,徐玠又說:“最近卑職聽到一些風聲,說皇上有意再任命一位丞相,作為從前您的部下,卑職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別到時候弄得晚節不保啊。”

講話綿中帶刺,要不是年紀已高,再加上這麽多年在朝為官磨平了棱角,栢堰真想給他一刀。

“告辭。”

栢堰踏上布辇,一眼都沒再看徐玠。

。。。。。。

宮牆外重歸寂靜,該走的都走了。

徐玠一行人的陣勢比一品丞相還要浩大,攪得長夜不淨,長街不清。

雖是這樣,但他本人卻樂得其中,就像“一夜暴富”的乞丐般,急于向世人招搖他的今時不同往日。

走過攆花街,緊跟布辇旁的黑衣随從跟徐玠說:“徐大人,那邊來消息了。”

“說。”

“奉廷瑞沒找到。”

“晏屠嘉呢?”

“還在找。”

徐玠:“洛平,你覺得以晏屠嘉的本事可能找不到奉廷瑞嗎?”

洛平沉吟一下,說:“大人,屠嘉這些年跟着你辦事嚴謹,滴水不漏,要是他也辦不到的事想必真的很難,再說奉廷瑞在江湖上極有勢力,不是誰想殺就能殺的。”

“呦!看不出來啊,你倒是這般向着晏屠嘉說話。”

洛平腳下一滞,趕忙回道:“大人,小的不敢,只是就事論事。。。。。。”

布辇輕晃着,帶着“吱呀”的聲音,徐玠轉頭,看了洛平一眼,說:“奉廷瑞是個老狐貍不假,但是一個江湖人再厲害當屁用,只要皇上一聲令下,該死的都得死。”

聽到徐玠咬牙的聲音洛平更不敢接話了,連走路都不敢出聲。

“對了。”,徐玠又想到一件事,問:“如家抄家的時候我讓你找的那塊戰國古玉找到了嗎?”

“回大人,沒有。”

“廢物!”

徐玠口中的戰國古玉是當年先帝送給如世初的,徐玠有幸見過一次,印象很深,之後他一直觊觎,終于得到這麽個機會,雖說從死人身上扒東西不夠地道,可珍寶面前誰還顧這些呢。

洛平:“有沒有可能在他女兒身上?”

徐玠聽了一袖子揮過去,低聲罵道:“他們家人都燒成焦屍了你才來給我說這個?成心想讓我派你去挖墳是不是?!”

洛平不敢躲,任憑徐玠猛抽了他好幾下,火燎燎地疼。

“要不我再去如府翻翻?說不定藏地底下了呢。”

“給你四天時間,找不到就提頭來見吧。”

“是,大人。”

“還有。”

徐玠思忖着,說:“明天你給晏屠嘉捎個信兒,讓他先回來吧,既然奉廷瑞不給咱們這個機會暗殺,那就讓他死在明面上好了。”

“可是大人,奉廷瑞的镖局剛從朝廷接了個美差,而且這個差事普通人是拿不到的,卑職猜。。。是栢丞相在暗中操作,咱們要是明面上動奉廷瑞,也就變相公開和栢堰作對,他雖然已年老,但在朝中尚有勢力,還是要從長計議。”

洛平這話說到徐玠心裏去了,而且這些現狀他也明白。

“先等晏屠嘉回來吧,有些事還要你倆一起做我才放心。”

布辇輕晃,漸漸消失在巷尾,隐沒于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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