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說的沒錯,我風巽就是花心之人。”

冰冷的聲音在如升身後幽幽飄過,惹得她一激靈,手中的刀差點拿不穩。

“你繼續練,我去給你采點果子。”

風巽說着朝崖下看了一眼,又說:“我記得這下面有一顆百年香果樹,當年練功的時候去摘過,就是不知還在不在了。”

如升見風巽說話就往崖邊走,她哪還有心思顧手裏的刀,大喊:“風巽,你別跳!”

風巽猛地站住,回過頭,說:“你接着練,我一會兒就上來,別偷懶。”

如升胳膊又擡起來,不情不願,她不知風巽怎麽會心血來潮要到崖下去摘果子,只是撂下這句話後他就沒影了。

隐約有“窸窣”的聲音傳上來,很快就聽不到了,在如升看來跳崖和尋死沒什麽分別,可她心裏也明白風巽不同于普通人,再說他有何理由突然尋死呢。

焦急,等待。。。如升覺得自己已經撐到極限了,胳膊酸痛,手腕都在抖,就在她想放棄的時候崖邊突然出來聲音,只見風巽懷裏兜了很多果子,人已經上來了。

那一刻如升終于松了一口氣,人倒下,刀還在手。

“夠半個時辰了嗎?”

“。。。。。。”

如升呼呼喘氣,已經沒有精力再答他。

“給。”

風巽俯身下來,把一顆果子塞進她嘴裏。

甜,特別甜,果肉咽下,果核咬在嘴邊,沒等她吐出就被風巽拿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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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後一扔,果核直接“魂歸”落情崖。

“說不定明年還能長出新樹來。”

如升扭過頭,笑笑,“浮萍無根,明月無影,落在石頭上怎麽長?”

“那你方才吃的是什麽?”

“。。。。。。”

崖下那棵樹如升沒有見過,她也沒那個本事下去一探究竟。

“忽爺給我那本刀法是溫家刀,你和他都是溫家刀的傳人,如今又教與我。”

“是。”

如升一手枕在腦後,看着碧藍的天,說:“那論起輩分來溫淩宜還是你同祖長輩。”

風巽也坐下來,回道:“你想問什麽?”

如升被看穿,索性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她說:“溫淩宜是不是認識我父親?或者忽爺,他認識嗎?”

“那你應該去問他們。”

“風巽,你知道很多事,但你就是不告訴我。”

風巽突然笑了,雙手搭在腿上,看着如升,說:“你自己去發現豈不是更好?”

如升張張嘴,沒出聲。

“罵我啊?”,風巽說話掐住如升的臉頰,力道剛剛好。

如升搖了兩下頭,否認,掐住她臉頰的手“倏”地松開了。

“我打算讓晏屠嘉帶我混進太尉府。”

“不可能。”,風巽想都沒想就直接否定。

“為何?”

“你知道太尉府的戒備有多嚴嗎?所有人,每天出入必須登記在冊,就連晏屠嘉也不例外,你要以何種名義進去?還想像上次一樣趴房頂嗎?老實講,那次是你幸運,但這種幸運不會有第二次。”

如升眼睛眨眨,思考着風巽的話,“那我去做晏屠嘉的部下呢?”

“?”

風巽難以置信地看了如升一眼,為她的天真捏了一把冷汗。

“你不是和晏屠嘉認識好久了?”

如升還沒反應過來,點點頭,說:“兩年。”

“那你不知晏屠嘉辦事從來都是獨來獨往嗎?就算他門下有幫手,也絕不會是女人。”

如升聽完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她曾自以為很了解晏屠嘉,誰知這一場家變過後晏屠嘉的種種表現均在她了解之外,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完全的陌生人。

“這本刀法練完,我帶你下山。”

“多久?”

“我當年練了一個月。”

“那我呢?”

“這輩子,沒戲。”

如升猛地坐起身,嚷道:“我随我爹混軍營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個山頭打兔子呢!”

“哦?我怎麽不知道我還打過兔子?”

如升暗自咬牙,委屈又無可争辯。

寺廟的梵鐘又适時敲響,兩人同時往山下望,半響,風巽站起來,說:“我們回去吧,下午可能晏屠嘉會來。”

如升也站起,“他說了嗎?”

風巽回身,“你在山上他怎麽可能不來。”

“。。。。。。”

事實證明風巽的猜測完全錯了,晏屠嘉不但下午沒來,往後的十天他都沒有出現,偌大的山頂只有如升和風巽兩個人。

天氣好的時候風巽會帶她到落情崖練功,下雨呢,就呆在忽爺的木屋裏看書、說話,雖然風巽話依然少。

這期間如升的刀法進步飛快,她以前覺得不懂的地方經過風巽一點撥完全捋順了,不得不說,風巽在武學方面造詣獨特,本來如升對他只有愛戀,誰知經過這些天又多了一份仰慕與崇拜。

而後在第十一天,晏屠嘉終于來了。

他到的時候如升剛從落情崖下來,練得渾身是汗,四目相對時雙方都有些恍惚,如升是因為好些日子沒有見到風巽以外的人,而晏屠嘉呢,是因為與如升并肩的風巽。

“屠嘉!”

如升喜出望外地朝他跑去,許是真的好久不見,她竟覺得開心。

“你怎麽才來?有沒有給我帶好吃的?”

晏屠嘉瞟了風巽一眼,将手中的點心和熏肉遞到如升面前,說:“都是你最愛吃的。”

論對如升生活習性的了解,晏屠嘉自認沒人能及。

“太好了,我都好些日子沒吃肉了,風巽整天就知道給我摘果子。”

說話間,風巽從後面走過來,說:“你的這位姑娘,太笨。”

如升:“?”

說起來練功這些天風巽一句誇贊都沒有,就連唯一一次她奪了他的刀也沒。。。。。。

算了,性情如此,誰能勉強。

走回屋裏,如升給晏屠嘉沏了一杯茶,轉而坐到他和風巽中間,有話說。

“屠嘉,你近來在忙什麽?”

“太尉府的事。”

晏屠嘉沒有細說,這十天他日夜想來梵淨山看如升,可徐玠那邊的交代了一大堆差遣,無非就是還想要奉廷瑞的命。

而且據可靠消息,奉廷瑞不日将進西京城面見丞相栢堰,機會難得,他必須抓住。

倘若這個差事他辦不好,那接下來調查如家的命案便難上加難,他要給她鋪一條順風順水的路,不能有半分差池。

“忽爺呢?”

“下山去了。”

晏屠嘉轉頭又問風巽,“忽爺呢?”

風巽:“下山去了。”

晏屠嘉爽朗一笑,“我還不知道下山去了嘛,他之前去了秭溪,這次又不知雲游到哪了,唉,倘若有一日我能活得像忽爺那般潇灑便無愧來人世走一遭了。”

風巽拆他臺階,“你确定要像他嗎?”

一生所愛不可得,老來自由又有何羨慕呢。

晏屠嘉看了如升一眼,笑笑,說:“晚上咱們吃魚吧,這天馬上就冷了,忽爺的魚再不吃可就凍死了。”

“風巽,你去抓吧,我有話跟屠嘉說。”

風巽愣了,晏屠嘉也愣了,倘若他們沒有記錯的話已經好多年沒有人敢支使風巽做事,這要是換在青樓,如升此話一出定要被人訓斥。

“你們聊。”,風巽很快離開去了池塘,“成全”那兩人。

。。。。。。

“如升。”

晏屠嘉看了看她精瘦的小臉,忍不住伸手過去摸了下,說:“找我什麽事?”

如升別過頭,笑了笑,說:“你府裏有多少人?”

“上上下下十幾個吧,大都是仆人丫鬟,真正跟我做事的就三個。”

“加我一個吧,湊個整數。”

如升怡然地倒着手裏的茶,她不敢看晏屠嘉的眼睛,生怕聽到他正面拒絕。

“你要住到我家裏啊?”

“。。。。。。”

手停住,茶水也停了,如升覺得晏屠嘉成心的。

見如升滿臉嚴肅,晏屠嘉又笑了笑,相比之下如升覺得風巽真是冷面。

“想跟我混進太尉府是吧?如升,你想查什麽我都可以代你去,太尉府不是你能闖的地界,再說你是女的,在我手下太引人注目了。”

“我可以女扮男裝,等我學完刀法就下山找你,到時你安排我到你手下辦事。”

“其實。。。。。。”,晏屠嘉不是為難,而是之前和風巽商量出了更好的辦法。

“風巽說讓你到莳花閣學藝,然後再以藝伎的身份接近徐玠,他這人愛好音律,是莳花閣的常客。”

如升眼前晃過一個人的名字,臉比剛才更冷了,她回道:“我不會去莳花閣,我也不喜歡那個叫“莳花”的女人,倘若你能同意我剛才說的,我會感激不盡,如果不同意我大可以想別的辦法,實在不行還有溫将軍,他可以幫我。”

晏屠嘉聽到“溫将軍”三個字着實驚訝,“溫潮知道你沒死?!”

“知道,從我再次回到西京之後他就知道了。”

晏屠嘉沉沉嘆了口氣,說:“溫潮現在在朝中炙手可熱,你覺得他會放棄大好前程來幫你翻案嗎?”

“能。”

她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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