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看着兩人離開,苗羽問他是你師弟?你不是說你們師門……

唐痕說阿翎那孩子不一樣,和他們這些幼時就在唐家堡接受系統教育的弟子不同,這個最小的師弟是師父心血來潮在路邊撿小狗一樣撿回來的乞兒,基礎差體質弱,跟一幫人精師兄完全沒得比,所以師門争鬥時這個學什麽都慢半拍的小師弟才會沒被卷進來,和自己私下感情好是因為師父撿人回來後随便指派了一個徒弟照顧小家夥,他就是這個當初沒眼力勁沒注意師兄們都跑了自己留在那被坑的倒黴蛋。

苗羽小聲嘟囔,你們師門可真夠嗆的。

唐痕講他們還需要在此停留一兩天,等一批部下過來接應再做轉移,到時候看局勢再做安排。

苗羽是計劃着要找時機離開的,他這人雖說向來随遇而安,可即使眼下父子倆的人身安全目前有保障也不代表沒有隐藏的危險,而且就某方面來說留在唐痕身邊本是身就很危險了。眼下不能貿然帶着兒子獨自離開,留下來心裏又不踏實,如今也蔫蔫的提不起精神來了。

其實在場的兩人心裏都門清,帶着父子倆上路,是保護,也是監視。

唐痕嘆了口氣,他知道阿羽現在不高興,帶上苗羽父子一塊走并不是良策,怕他那怨種師兄随後報确實是占了絕大部分部分原因,但即使當時他不做挽留,唐棄和容翎也不會放人直接走,他們現在可謂是處于被動,若苗羽真落在二公子手上問出什麽不利自己一方的情報,唐痕一派的處境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唐痕是為了義,唐棄容翎是為了大局上的利,苗羽今日勢必都走不了。唐痕知道苗羽此人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心裏卻通透得很,即使不滿今天的決定也沒有當場翻臉把局面鬧僵,而如今人都被迫跟着同行了,他也不能為了自己的一時沖動連累自己的救命恩人。苗羽內力很高,他的內傷多虧了那段日子對方給一直自己灌輸內力輔助自己運轉經脈才恢複得這麽快,但內力高不代表應變力強,之前出手也都是勝在兵貴神速,并不能探究出太多,若苗羽實力不足以應付當前局勢,跟着他也會有危險,那他會采取更好的方法安頓那父子倆。

哪怕是抽派人手互送他們離開,他也會護好他們周全,但那樣的話,便會削弱他這邊的人手部署,現在師兄占着花鱗閣總部,他有一部分人都還安插在閣內暗處,輕易抽出來會打草驚蛇,手頭上能調動的人不算多,此刻一別,和對方便再也無相見之日了,畢竟……如今的他也無法預測自己的命運,他和師兄最後的博弈,賭的是命。

一想到這,心中就有種道不明的郁結化不開。

不過這無言的尴尬并沒有持續太久,看唐痕一臉歉意的神情,也知道如今也不是他能輕易抽身的了,苗羽向來就是心思通透,不會把事情鬧的太僵讓彼此下不來臺,于是對着唐痕說自己可以理解,并報以“善意”的微笑順便賣個人情,說你身體也沒好全,正好有時間再幫你調理一下。

對于阿羽的配合,他并沒有感到多少輕松,他知道對方活得向來恣意,但對待身邊的至親朋友,又總是會給予自己獨特的溫柔,想來星兒這麽小就很懂為人處世也是跟着自家老爹學來的。

第二天一早,苗羽就看到唐痕正在庭院小林旁打木樁,時不時還和師弟交流幾句,就這樣打了一個多時辰還不覺疲憊,他無事可做,看着星兒在一旁玩耍,時間将近晌午,幾人一塊回廳上小歇。

唐痕和容翎都繃着臉,氛圍不算好,苗羽也能猜出幾分緣由,唐痕雖然身體恢複的快,但真和同門對打估計現狀不太理想。

苗落星似乎感受到了兩個唐門的低氣壓,身為超有眼力的治愈系小可愛,立馬上道的拿着随身帶着的松子糖進行投喂:“阿痕,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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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痕自然的摟過小家夥讓他挨近點,直接張嘴接下了糖粒,撸了一下孩子的小腦袋,一上午略沉悶的心情都消散了不少。

容翎面無表情,心裏卻卧了個大槽,這還是他那不近人情的師兄嗎!從小到大就沒看過五師兄會和誰這麽親昵的互動,小時候他頑皮,有一次冷不丁撲倒唐痕背上,結果對方刻在骨子裏的殺手本能直接給自己來了個背摔,讓他在床上躺了兩天,還被義正言辭的教育,幹他們這行要随時保持警惕才行。

自個兒還在天馬行空,下一秒一只小手握着糖就遞到自己眼前:“阿爹說不開心的時候吃點甜的東西心情會變好哦。”

容翎猶豫了一下,拿手接過糖扔嘴裏。

嗯,确實能變好。

氛圍緩和了,但眼下的問題還是要解決,當初他們追查唐痕行蹤的時候沒帶上曲折,是因為五毒腿短,身為補天的他耐力也不行,不适合幹這事,所以一直在據點待命,現在唐棄去接應對方,就看看到時候人來了能不能和苗羽一塊想想辦法。

苗羽表示問題應該不大,畢竟之前在山裏,一部分稀有藥材搞不到,具體的可以等那位同門來了再商讨。

就在這時,一道清朗的男聲從門外穿了過來。

“聽說唐痕找到了,胳膊腿都還在吧?”

全屋的人,包括胳膊腿健全的唐痕齊刷刷看向了廳堂的門口,便看到唐棄帶着一個漂亮的的鶴夢毒哥進來了。來人正是唐棄的情緣——曲折。

“托你的福,活的挺好。”待人進了屋之後,唐痕才淡淡開口。

沒想到自己背地裏議論的正主就在屋內,曲折略帶尴尬且毫無誠意的笑了笑:“棄飛鴿傳書說你之前受傷了還未痊愈,我可是馬不停蹄的趕過來呢。”不過見到對方中氣十足的樣子,應該是沒有大礙了吧。

唐痕冷哼一聲。

兩人早少年時期就認識了,然曲折的自家相好在對方手下做事,但他自己并未加入組織,算不得唐痕的部下,加上認識的時間長,所以和對方說話自然不會像他手底下的人那樣恭敬,不過唐痕也習慣了,畢竟也是一起做過死、玩過命的交情。心道急着趕來,擔心占了那麽一丢丢,更多的是在知道自己平安之後迫不及待的趕來看自己窘态的吧。

曲折一進門苗羽就默默打量這位同門,對方的五官很漂亮,明豔大氣、媚而不妖,笑起來的時候帶着飒爽英氣,讓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苗落星雖然打小就走南闖北,但像曲折這樣好看又潇灑的美人還真是少見,本就是個不怕生的性子,于是仰着小臉,蹦到曲折面前,直接開啓迷弟模式:“哥、哥哥你長的、真好看。”

容翎的面癱臉差點沒繃住,為什麽二十四歲的曲折能被叫哥哥,而他一個十八的花季少年卻要被叫叔叔?他長的也不差好嗎?

曲折笑得眉眼彎彎,誰都抗拒不了小孩子一臉誠懇的誇獎,柔聲問道:“怎麽會有個孩子在這?”

唐棄給苗羽和曲折介紹了一下彼此的身份,他今日未帶獨當一面,苗羽此時才發現唐棄居然是異色雙瞳,一深棕一琥珀色,還挺特別。

曲折點了點頭,之前飛鴿傳書自家情緣說唐痕是被一個同門給救了,如今人一塊在這,但沒想到還帶着個小家夥。

“哥、哥哥,我叫星星。”苗落星仰着紅撲撲的小臉自報家門。

“乖、叫叔。”捏了捏苗落星軟乎乎的小臉,開玩笑,曲折瞅着苗羽也就大自己幾歲,他兒子叫管自己哥哥那他不就比他爹矮了一輩了嗎。

然後客客氣氣的對着苗羽這個同門拱手一禮叫了聲師兄,詢問了唐痕的傷勢如何。

昨日事多,很多東西都沒講明白,唐痕自己也非醫者,自身傷勢也只能和部下籠統說明,如今趁現下得空,唐棄便請苗羽仔細講解一番,苗羽只得事無巨細的把唐痕的身體情況和治療過程說了一遍,聽得曲折眼睛放光,心道這位同門醫治手法略粗暴,風險大卻也成效高。

聽了唐痕那日的經歷和受傷狀況,曲折随即把了唐痕的脈,好奇他這一身傷是怎麽複原得這麽快的。

兩個五毒專業對口,兩人一聊起學術性的話題可就來精神了,苗羽和對方交流了自己當初給唐痕治療的心得和手法,想起當日他順手把病歷手劄也帶在了身上,便拿了出來遞給曲折。

主修補天的曲折看着手劄也指出了一兩個問題,兩個五毒就醫蠱之事一來一回探讨,頗有點棋逢對手、暗自較勁的意味。

在座的其他人聽得雲裏霧裏,容翎幹脆直接問兩人是否能把師兄的身子盡快調理好。

雖說唐痕如今身體的複原情況已經超乎預期的好了,但要面對的是不管哪方面都和自己勢均力敵的同門師兄,不盡快恢複到原先的狀态只會處于被動。

兩人對這事各有見解,相互讨論了半個多時辰,說得口幹舌燥,最後苗羽也懶得争辯了,喝了口熱茶,說這不是有現成的實驗體嗎,理論上争辯再多也不如直接上手來得明顯。

所以當兩個人眼放幽光地同時盯着唐痕時,他瞬間覺得後背發涼,這他娘的,有種要被這兩只弄死的錯覺。

倒不是懷疑他們的醫術,苗羽自不用說,自己能好這麽快多虧了他,而曲折自身就是專攻補天的,醫術精湛,雖然沒有落戶入花鱗閣,但由于唐棄的關系,他和手底下的弟兄們做任務出生入死時誰受了傷多少都受過他的照拂。

怕就怕在這兩人的脾性沒一個是省油的燈,曲折外表看着天真浪漫,實則就是個蛇蠍美人,剛認識他那會兒唐痕才16歲,唐棄就對對方一見鐘情,自己被這狗東西坑着去當了僚機,無奈當年曲折看唐棄不順眼連帶自己都要跟着倒黴被整,多少留下了少年時期的陰影,阿羽平日看着對什麽都興致缺缺沒有熱情,但也是個時常會冒出奇怪勝負欲的性子,被別人質疑哪有不争上一争的道理,如今這兩個雙劍合壁,對自己來說不知幸還是不幸。

于是唐痕給唐棄遞了個眼神讓他趕緊救場。

唐棄頓時心領神會,咳嗽了一聲說昨日才剛受到圍堵,不知道二公子還有沒有後手,咱們還是等接應然後盡快轉移的好。于是兩人暫時放下了學術研究,原本苗羽是想盡早和唐痕分道揚镳的,如今曲折一來,倒也不着急了,畢竟唐痕如今也只恢複了六成功力,剛剛和曲折研究了一下,一拍即合,彼此較着勁非得讓唐痕短期內快速恢複到巅峰狀态。

于是一行人等到第二天天亮和調派來的護衛彙合之後,趕了三天路,終于到了揚州郊外的一個落腳點。

該來的還是躲不過,苗羽和曲折一起為唐痕療傷的成效絕對是一加一大于二的,但也意味着期間唐痕所受的苦也翻了數倍,苗羽還會顧及他的身體扛不扛得住,但曲折說他一個大男人現在受點罪總比到時候被自家對手虐要好。

于是明明有更簡單的方案,可曲折偏偏就愛用讓病患最難受的方法來。偏生要欺負唐痕這邊沒有懂藥理的人,唐痕在曲折手裏仿佛成了砧板上的肉。

還好有苗羽曲線救國,才沒讓他太過狼狽。

不過每次過目對方的藥方苗羽都替唐痕難受到皺眉,一天終于憋不住暗戳戳問了容翎一句你師兄和曲折是不是有什麽私仇?

容翎想了想,淡淡的說這倆人幾年前認識的時候就這樣了,單純八字不合吧。

苗羽:……

豈止八字不合,這怕不是上輩子有奪妻殺父之仇,這輩子才會往只要治不死,就往死裏治的整對方。

唐痕這幾天被兩人輪着灌中藥、泡藥浴,飯食也被要求吃藥膳,他生無可戀,已經感覺自己從裏到被藥外腌入味了。當一日晚飯時一個白瓷小蠱的烏雞參湯端到他面前,湯裏淡淡的參藥味讓他直接受不了生理上的抵觸幹嘔了幾聲。

曲折作死說了句你孕吐反應這麽大呢?

唐痕黑着臉拍桌起勢要揍過去,容翎擡手虛攔了一下,唐棄則快速拉着情緣趕緊溜走。

苗羽淡定看戲,幾人看來平日裏沒少瞎胡鬧,不由感慨年輕真好。

不過治療進度還是很可喜的,唐痕的功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複原,五、六天時間,唐痕恢複了八、九成。

終于要到了交鋒的時候。

唐痕:“都安排好了?”

唐棄:“已經放出了風聲,不出兩日,二公子的人就過來摸底,看看咱們這邊到底什麽情況。”

花鱗閣五公子命垂一線被找回來,後被兩位苗醫日夜看護醫治,這麽重要的情報,這麽大的餌,魚不可能不心動。

“記住,不要久戰,一定要護好阿羽父子,不要讓他們卷進來。”

幾人商量好相關事宜 容翎把寫好的書信交與他過目,得到他首肯之後,把信綁在在了一只信鴿腿上的信筒裏然後放飛。

唐痕凝眸看着信鴿飛遠,幾人心裏清楚,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場殺戮将要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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