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一（重投）
章三十一（重投）
原來是行兇的一夥人也看出來了這兩人擔心車內人的安危，想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一個藏劍轉換了方向竟是對着馬車攻擊起來，巫钰分身乏術，容翎趕忙擡手用千機匣發射了十幾支箭矢，怎奈箭矢太輕，即使改變了一點點重劍的軌跡，但對于相當于大型活靶子的車身來說毫無作用。唐痕肝膽俱裂，他快速沖刺，想直接把重劍截下來。位置較近的容翎見狀也不再做無用功，從另一頭奔過去，想配合師兄合兩人之力攔住那柄重劍。
快點、再快點！父子倆還困在車上！不能讓他們受到任何波及！
劍身雖重，但由于慣性的緣故速度比他們想的快的許多，就在衆人神經緊繃之時，劍即将撞擊到車身的沖力，和車內突然暴起的一股內力相撞，“轟”的一聲竟把車廂直接炸碎開來，然而重劍掉落的軌跡還未停下，眼看就要劈上去時，千鈞一發之計，一道身影從馬車飛身而起，順着爆炸的沖力用輕功飛離了幾丈遠後，人影穩穩落地。
大夥兒的心都提了起來，定睛一看那人影竟是苗羽！胳膊下還夾着個眼冒金星但毫發無損的苗落星。
苗羽胸口劇烈起伏喘着氣，身上被木屑劃開了幾道小口，壓下喉頭那企圖湧出來的腥甜，剛剛他強行用內力震碎車身還是受了點內傷，但此時也不敢掉以輕心，他快速環繞周遭，只想快點弄清局面，就看到了唐痕。
阿痕……為什麽會在這？
看着順利脫逃的父子倆，唐痕眼眶發熱，難掩激動。
十二天，分離的整整十二天，讓他度日如年的這段日子，在這麽個心驚動魄的場景下，他終于見到了對方。
但對手并都沒有留時間給他們在這悲春嘆秋，唐痕又被一陣攻擊拉入了戰局。
柳汀岚看到了苗羽，立刻急切的跑了過去，身旁的容翎甚至都沒來得及抓住他。
“大人！”
柳汀岚沖他急切喊道，并把一直護在懷裏的物件遞上前。
苗羽接了過來，打開布袋來看竟是自己的的蟲笛！武器重新回到自己手上的踏實感讓他目光一凜。
“我們遇到了突襲，這些人是沖着若環大人來、哎喲！”
對方話還沒說完，苗羽便提起輕功把柳汀岚和苗落星一手一個拎了起來，縱身躍到容翎身邊把人放下，囑咐了一句“護好他們”，又看了一眼不遠處還在激戰的唐痕和巫钰，立刻朝敵人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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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翎扶着苗落星上下打量，小孩被他爹護得很好沒有受傷，但估計在馬車裏被颠暈乎了，有點站不穩而已，看孩子沒事，記挂多日的心也放了下來。
又瞟了一眼柳汀岚，他剛剛……好像不小心誤會他了。
苗落星緩了過來，終于發現了身旁的容翎，也眼尖的看到了不遠處的唐痕，他有點蒙圈，問道翎叔你們怎麽會在這？
容翎也沒能解釋太多，拽着兩人就跑，當務之急先把他們安置好，別又被敵人當成靶子。
苗羽沖入了戰圈，先是配合着一直被圍攻的巫钰擊退了一名敵人，給了他喘息的機會，接着腳下一個回旋，擋住了企圖從唐痕背後偷襲的刺客，并護在了對方身後。
對手都被這個突然加入的男人給搞懵了，一時間暫緩了攻勢。
“阿羽、你沒事吧？”
唐痕問的自然是剛剛車體的爆炸有沒有傷到他。
“你怎麽會覺得我會被那種小沖擊傷到的？”
苗羽嗤笑，哪怕是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情況下，他的聲調也很是輕快。
唐痕也不住勾了勾嘴角。
因為他們意識到，此刻兩人沒有來得及互訴衷腸，甚至連對視的機會都沒有，只不過是背對背擺出禦敵姿勢，但單單只是感覺到這人在自己身後，就沒來由的安心。
——這是他們首次的并肩作戰。
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兩人被對方的處境、再次重逢的激動揪得心緒澎湃，血液仿佛在沸騰，胸中翻湧的激蕩急需宣洩出來，而這時眼前的敵人就是最好的出氣筒！
對手一共五個人，随着苗羽加入戰局，局面開始焦灼，苗羽率先動了，召出大蛇就是出其不意的快速進攻。
苗羽這邊牽制住兩人，苗疆的大蛇霸道兇猛，配合着各種靈寵獻祭，竟是逼得跟他對峙的兩人退了又退。
唐痕身法鬼魅，驚羽決單體傷害爆發高，連控又多，所以只找準一個敵人攻擊，起手就是一記迷魂釘，接緊接着就開始各種連招朝對方發難，而企圖來打擾他的人都被巫钰給攔住了。
容翎把柳汀岚和苗落星放到了一株參天大樹上，利用茂密的枝葉把兩人隐蔽了起來，他也沒離戰圈太遠，暗戳戳在高處放冷箭，緩解了一部分壓力。
幾人默契配合，巫钰從最開始就是被集火的目标，現在終于可以在一旁得以喘息了，看準機會時不時給兩人做支援，甚至還有閑情想着自己是不是切個補天給他們打輔助算了。
不過這個想法還沒來得及實施，戰鬥就快速結束了。
苗羽和唐痕殺了個痛快，巫钰甚至都沒來得及交代留個活口逼供，有點可惜，但這邊的危機總算是解除了。
帶一切平息之後，幾人先是确認了對方沒再有什麽後手，得到了下面人的示意之後，容翎才把苗落星和柳汀岚拎回地面。
苗落星驚魂未定，一部分是吓到的，他雖然見過這種群鬥的場景，但都是以局外人的身份，而這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親爹下場參戰，畢竟平日裏帶個幼子他能不動手就盡量避着，這次卻是主動火力全開，但苗落星從來不覺得阿爹會輸，而且阿爹和阿痕真的、真的太帥了！
平日裏這種時候，苗羽一般會先确認孩子是否受到驚吓有沒有受傷，但被某人的灼灼眼神盯着，仿佛要把他燒穿似的，他覺得有一個人更需要他立刻去安撫。
于是他大步朝唐痕跑過去，在本人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一把抱住了對方。
“我們沒事，”苗羽盡量用平穩的聲音安撫此刻還是滿身殺意的唐痕，用手拍着他和後背，“我和星兒都好好的。”
他就毫發無損的站在他面前，所以，別在露出這種仿佛就要失去他們的表情了……
唐痕剛開始還是一臉緊繃，剛剛情勢危急沒來得及多想些什麽，如今他才正真感受到了能和心上人再次重聚的激動，他用力的喘息，只能無聲的說着……我知道、我知道的。
他把臉埋在苗羽的肩窩處，一只手還拿着千機匣，只得用另一只手緊緊箍住苗羽的腰，手臂上暴起的青筋顯示出了他力道之大，仿佛一放手對方就會消失一樣，他深吸幾口氣，想說些什麽，比如你們這段時日有沒有受苦，又想問他怎麽會如此狠心想要和自己斷交，卻發現自己突然什麽都說不出來，只得張嘴擱着衣服狠狠咬了一口苗羽的肩，默默的傳達着自己這段時間有多難熬。
苗羽被咬了也不惱，一直側頭在他耳邊低聲細語希望他放松點，想用最親密的觸碰直接傳達着他就在這裏，而這段時間唐痕的神經一直緊繃着，即使那日唐枝逸刻意幫了他一把，确認了父子倆沒受苦，但在未掌控住大局走向之時他依舊無法完全定下心神來，十多天了沒見着活蹦亂跳的阿羽，心一直被吊着，承受的壓力絲毫不比被關押着的苗羽少半分。
然而他的阿羽是這麽了解他，生怕自己鑽牛角尖，如今見到他的第一舉動不是跟他講之前在揚州最後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或者為什麽甘願和聖使回苗疆，也沒有質問自己為什麽沒有聽他的乖乖離開，而是選擇立刻安撫自己，就在對方不斷重複說着對不起、我們沒事這些話後，終于……唐痕一直懸着的心歸位了，心底裏一直在彷徨、怒吼着叫嚣的惡獸被懷裏的男人給溫柔地馴服了。
兩人在這邊相擁，另一邊的幾人表情就很精彩了，姜還是老的辣，為了降低存在感，巫钰假裝沒看到這場面，蹲下去查看屍體起來。兩孩子都睜大眼睛一臉驚訝，然後又以詢問的眼神看向容翎。
容翎緊繃着臉，實際感覺自己的腳趾頭都要把靴子扣爛了，他這替人尴尬的毛病怎麽突然就有了，不是，他真的很想對這兩人咆哮道當着兒子的面你們差不多點得了！
苗落星拽了拽容翎的衣擺問：“翎叔、我阿爹和阿痕這是怎麽了？”
因為苗落星的詢問，容翎半天終于憋出幾個字來：“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說的是牛頭不對馬嘴，惹得苗落星更迷惑了，難道混江湖的都是這樣子？
柳汀岚還好點，畢竟他知道這個唐閣主是怎麽一路追着他們的，好友歷盡波折再次重逢有些失态是可以理解的，可半大少年對情愛還不甚理解，心道就算是好友，但這也太粘糊了吧，平日也沒見哪對親友間如此親昵的，等等、好像他偶爾會看到若環大人和逸大哥會悄咪咪的摟摟抱抱。
呃、怎麽有哪裏不對勁？少年皺了皺眉。
“……好友相見難免激動的。”
容翎面無表情的仰頭望天，依舊是睜眼說瞎話。
于是苗落星擰着眉默默腦補了一下要是以後他回揚州再見到皮蛋時，兩人也這樣膩歪的場景，突然就打了個寒顫，噫、好像挺惡心的。
所以、他阿爹和阿痕，是不是瞞了自己什麽……
這邊幾個人內心戲十足，那邊蹲在地上查看屍體上是否能搜到有用情報的巫钰起身前還刻意咳了兩聲，而這時苗羽拍了拍唐痕，兩人放開了擁抱，已是調整好情緒，走了過去。
苗落星看兩人過來，興奮的小跑着撲進了唐痕懷裏，唐痕彎腰順勢抱起了孩子，任對方摟着他親昵的問你和翎叔為什麽會在這，我可想你們了呢。
終于能和兩人重聚，唐痕是打心底高興，颠了颠懷裏的孩子。嗯、沒瘦，反而還更沉手了，看來這一路被照顧得不錯。于是他刮了一下苗落星的鼻子，說我也想你們，所以特地來見你們的。
苗落星說你們打架的樣子剛剛好厲害啊，勢如破竹、就像江湖大俠那樣帥！
這一刻兩人還在聽着兒子的彩虹屁，可接下來兩人就笑不出來了，苗落星話題一轉順勢問了對了阿爹你剛剛幹嘛要抱阿痕？
小孩只是純好奇，但這問題一抛出，唐痕和苗羽瞬間僵在原地，這會兒才開始知道尴尬了。
其餘看戲吃瓜的三人：好孩子，得虧你是親生的啊，敢問這種問題真的太勇了！
苗羽睜眼說瞎話：“臭小子你看錯了吧？”
誰知苗落星沒接收到他爹想打住這個話題的信號，嚷道我才沒看錯，岚哥哥和翎叔也看到了對吧？
說罷小孩就看向柳汀岚和容翎。
唐痕掃過被點名的兩人，冷哼一聲：“哦？是嗎？”
被對方冷瞪了這麽一眼，柳汀岚立刻瘋狂搖頭，容翎則是直接把臉轉到一邊。
苗落星不明就裏，看着他們奇怪的反應，然後唐痕才柔聲對他說，一定是咱們星兒在剛剛那輛馬車上颠暈了還沒緩過來呢。
孩子還想反駁兩句，一旁的巫钰咳了兩聲，把衆人跑偏的注意力拉了回來，他也不想打破人家難得重聚後的“親子互動”，但目前的形式似乎耽誤不得時間了。
幾人也知道當下還有更重要的事，唐痕把苗落星放了下來，苗羽看向這位同門師兄，擔心毫不掩飾：“師兄，這夥人是沖着環兒來的？”
環兒？曲若環？
唐痕皺眉側目看了看苗羽，阿羽怎生叫得如此親密？要知道那位聖使可是把他當犯人一樣對待的呢。
不怪唐痕理解不了這種親厚的羁絆，同樣都是師兄弟，但唐恒所在的環境下少有親情，多的都是算計，哪怕是對着容翎，也不過因為兩人的起點壓根不是一條賽道的，對自己沒有威脅，加上怎麽着也是被自己帶大的，才會被他劃分在自己人這一行列。而苗羽在被親師弟如此無情抓捕的情況下還能如此記挂對方安危，就不怪他多想了。
巫钰點頭，道剛剛他查看屍體時，确實發現了一些線索。
苗羽随即問道這夥究竟是什麽人，自己阿弟究竟又是惹了什麽麻煩。
巫钰一時間也不知從何說起，只得轉而問起唐痕：“去年秋天那次兩教聯合行動，唐閣主可還記得？”
這下苗羽更疑惑了，巫钰大概描述了一遍當初那次圍剿任務的過程，起因是去年教內出現了一些不安定的端疑，追溯源頭，牽扯出了不少問題，教主暗中觀察，發現了潛在的亂黨。
而三個月後就是苗疆最為隆重的秋日祭祀了，到時候，教主有意認命新的聖使上位，就怕有不軌之人會在那時候搞事情。
唇寒齒亡，這個道理誰都懂，所以唐家堡也格外重視這件事。
亂黨……苗羽聽聞後眼眸一冷，想起了曾經多年前那段難以回首的回憶。
唐痕自然是記得的，于是他也和苗羽解釋了一番，那次任務重大，光唐門就出動了近百人支援，任務的主要負責人是逆斬堂的一位高層，暗線這一支線任務自是由唐枝逸帶隊，因為這事是跟仙教內部紛争相關，為了任務的絕密性，堡內派出執行任務的除了領隊，其他弟子們多是只了解自己任務相關的那部分，但有一點是清楚的，那幫企圖煽動內亂的亂黨人數衆多，不好對付。
這時，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柳汀岚突然插嘴：“那群亂黨中有一部分是天一教殘黨。”
你怎麽知道？一旁的容翎剛想詢問，就被巫钰一個眼神制止了。
苗羽看着似乎陷入自我境界的柳汀岚，幾人和這孩子打了這麽長時間交道，少年平日總是元氣滿滿，表情生動有趣，卻從沒見過他如今這樣子陰寒着臉，眼中甚至帶着一抹殺意。
巫钰繼續說道：“餘黨未清就一直是個隐患，但照我們的估算，殘黨勢單力薄一時間也掀不起多大風浪來，對方真再想卷土重來怎麽也要韬光養晦好幾年，而且你師弟自從上位之後就一直很少離開巴蜀，所以也未察覺那幫殘黨竟然一直沒放棄。”
靈蛇主掌征讨殺伐，平日不宜招搖出動，而這次得到了苗羽父子的消息，身為同門師弟的曲若環哪還坐的住，加上對師兄有怨，這次是故意仗着身份去逮人的，想必是途中不小心洩露了風聲，才會引得這幫餘孽憋足了勁在他們回到巴蜀前來個奮力一博。
畢竟只要一進入巴蜀，就基本是仙教和唐門的勢力範圍了，就更別想再動手了。
只是沒想到，才不過一年時間，他們就敢再次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