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二
章三十二
聽完兩人的話，苗羽百感交集，他曾經歷的內亂，曲若環也經歷了一次。
不過這種都是題外話了，對當下的局勢他做了快速分析，仙教接任儀式之時，教內的長老、教主和高層都會到場，但對方還會想着選在那個時機出手，不是腦子有病就是有所依仗，布了那麽大的局，明顯是想把教中高層都圍困住一網打盡，然而這依仗是什麽暫且不提，畢竟他沒有親自經歷那場內亂。但由于教中早有防備，提前暗中部署，還暗中聯合了唐門，讓亂黨的計劃就此崩盤，在那次策劃嚴密的內亂失敗之後、餘黨殘存不多的情況下，依舊耐心蟄伏着找準時間，對離開苗疆的曲若環再次出手，不可能只是單純的報複，不是報複的話想必就是為了歷代靈蛇使所繼承的某樣物件，但他們針對的是人，就表示那并非是一件物品，而是在于環兒本身，不、應該說是靈蛇使身上的某種傳承，所以他們此次偷襲并未是為了殺掉聖使，而是将其帶走。
然而教中秘辛在兩個唐門面前不好多言，苗羽心裏也是有數的，暫時止住了這個話題。
巫钰對苗羽投來贊賞的目光，這位離教多年的同門師弟從小就聰慧過人，他只是大概講述了當時的部分情況，對方就能如此快速分析出了原委。
可惜造化弄人，當初若是一直能留在教中栽培的話……
容翎納悶：“可如果是沖着靈蛇使來的，為什麽剛剛還要特地襲擊苗大哥他們呢？”
苗羽好笑：“你确定那夥人主要目标是我嗎？”
經苗羽這麽一說，容翎才發現，那夥半路殺出來的人，一開始的目标好像一直都是巫钰。
這事稍一推敲就能想通，曲若環能坐上聖使之位，其實力當然不容小視，作為他副手的巫钰能力也必定令人忌憚，單看他以一人之力硬抗了這麽久還沒受什麽傷就能看出來，而剛剛巫钰為了追馬車落了單，若是被牽制或是擊殺，那曲若環那邊就會少個能回頭支援的，可謂是間接削了曲若環的一只胳膊。
這麽說來，其他人被卷入戰圈完全是受了波及罷了，細想起來，這個局布得很缜密，曲若環那邊，估計是形勢不妙。
巫钰摸了摸鼻子，當時的情況每個人都自顧不暇，也就自己反應最快追了出來，這樣看來，苗羽父子倆所乘的馬車也不是無故受亂箭波及，而是早就安排好的，敵人或許不知道車裏押送的是誰，但作為一路重點看押的對象，想也知道五毒一行是不會放任不管的，逐個擊破才是對方的最終目的。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還是盡快趕過去看看吧。”
自家阿弟被盯上苗羽擔心得很，巫钰和柳汀岚也是這個意思，便各自去牽因受驚吓跑到一旁的馬，容翎無所謂，一般這個時候他都是聽師兄的，唐痕是不想管曲若環生死的，他會一路随行的目的一直只有一個，甚至在看到阿羽如此挂心對方的時候還有點無所謂的想着死了更好，就沒人能阻礙他帶走父子倆了。
……嗯？
唐痕突然頓了頓，視線看向背對着衆人去拉自己馬的缰繩的巫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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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這一刻，他不知想到了什麽，眼中閃過一絲陰鸷，一直握着千機匣的手緊了緊——
“阿痕。”
唐痕被苗羽這一聲驚醒，轉頭看向對方。
苗羽像是什麽都沒察覺一樣，自然的說道：“沒有多餘的馬匹，我和你同騎吧。”
“……好。”
唐痕拉過自己的馬騎了上去，苗羽上馬坐在了他身後，手搭着他的腰，便湊近他小聲在他耳邊說道：“你給我老實點。”
別以為他看不出來對方剛剛想做什麽。
唐痕聽到這話後，背瞬間僵了一下。
他剛剛确實是有突然冒出來把巫钰幹掉的心思，反正這裏就只有他們幾個，殺了巫钰和柳汀岚，僞造好現場，制造成被敵襲的樣子，這樣他就可以帶着苗羽和苗落星離開，到時候死無對證，只要他一口咬死什麽都不知道，哪怕是五毒教主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但那也只是稍縱即逝的念頭，他向來不是什麽光明磊落的好人，可大局觀他還是有的，只是沒想到阿羽卻如此敏銳。
苗羽知道他心思重，幹脆側頭靠在唐痕結實的背，手纏着他的腰上輕聲低語：“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對我而言曲若環就是親人，我不可能在這種時候丢下他不管，我不需要你幫忙，但你不能妨礙我。”
苗羽知道，自己若不直截了當表明态度，這家夥恐怕還會留有什麽後手，他可不想在緊張對敵的時候還得遭到唐痕突然背刺。
的确，唐痕一直所處的大環境所養成的性格是理解不了苗羽兄弟倆這種沒有血緣卻宛若家人般的感情的，所謂适者生存，在那種勾心鬥角的師門裏心不夠硬、不夠狠的基本活不到成年 ，所以不能說他無情，但良心也不會太多。
走一步想五十步，這種生存的思維模式已經是刻在骨子裏了，并且救過他很多次，所以剛剛他是出于本能的優先想出了利己的方案，覺得這是帶走父子倆最好的時機，聖使今日能不能過這關全靠他自己造化，說難聽點，沒直接牽扯到他的利益，唐痕根本沒必要管對方，就算今日折了一個曲若環，五毒也可以再選出下一個聖使上任。
但他卻忽略了苗羽自身的感情。
可如今被苗羽這般告知，他還能怎麽辦呢？
別說唐痕也就只是心裏想想，沒打算真動手，就是剛剛出其不備發難，估計也不能把巫钰一擊必殺，而在這種時候選擇背刺同盟，他再怎麽只考慮到個人利益也做不出這種為人不齒的下作事，更別提還可能會讓阿羽痛苦失望，跟自己離了心。
唐痕嘆了口氣，溫暖的大掌附上了苗羽摟着自己腰的手：“我不會讓你只身犯險的。”
苗羽輕輕笑了，湊過他耳邊親昵說道：“謝謝你，阿痕。”
唐痕耳根泛紅，突然發現這家夥有時候真的壞透了，苗羽要去拼殺，他又怎麽可能冷眼旁觀，明明已經計劃好把自己拉下水，還假惺惺示弱說什麽不要他幫忙，吃準了他舍不得對方。
罷了，早就下定決心要陪他走完這程不是嗎。
兩人暧昧的溫存低語不過瞬息，大夥都沒注意，幾人加快速度一路奔向之前五毒一行歇腳的營地，苗羽讓容翎帶着苗落星，因為他預感自己和唐痕、巫钰會快速加入戰局，只得把孩子們托付給靠得住的人照看。
幾匹馬前後奔馳，巫钰瞟了一眼稍稍落後的柳汀岚，道：“汀岚的娘，就是當初作為先頭部隊前去打探情報，在任務中沒的。”
那次任務仙教弟子傷亡慘重，但那批弟子也傳回了極為重要的情報，才能讓教中能緊急應對。
苗羽聽聞一愣，這就解釋的清對方剛剛的反常了，也想起來了之前環兒确實給他說過，故人遺孤……
在一旁的容翎也是聽到了巫钰的話，不知怎的，放慢了馬速，和柳汀岚并排跑在了後面。
越是靠近目的地，衆人神經就越是高度緊繃，不多時他們就看到了陷入苦戰的五毒弟子，幾人立刻快速出手解圍，因為突然多了三個超強戰力，局勢就開始一面倒，很快就剿滅了在場的敵人，巫钰看着差不多悉數尋回的弟子，面色沉重，因為敵人對這些普通教衆的目的只是為了沖散人群不讓他們能互相支援，而且隊伍裏就有好幾個補天，加上五毒特有的鳳凰蠱能拉人，雖然好幾名弟子重傷，大部分人也挂了彩，但沒導致死亡這已是最值得慶幸的了。
曲若環和唐枝逸卻不在這些人當中，據弟子禀報，聖使大人是被引到了其他地方，巫钰心急，但這裏這麽多傷員，敵人未清難免會藏有後手，必須有人留下來護好這些弟子暫時轉移到安全之地，還要組織部下妥善治療傷員。
苗羽當即做了決定，對巫钰道:“師兄，你留下來，我去找他。”
他雖然不知道這位師兄為什麽會做了環兒的部下，但看得巫钰是在靈蛇殿怎麽也是個管事級別，教衆們會比信服他的安排。
巫钰權衡輕重，心裏也知道營救聖使耽誤不得，但……
苗羽以為他是不放心自己，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苗落星，再次保證道：“我把星兒留在這裏，也會把環兒找回來的。”
苗羽本來就沒打算帶着兒子去救人，曲若環那邊的情況誰都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把苗落星留下來，這麽多人照應着反而讓他沒有後顧之憂，但此番話由他這麽說出來，他的态度就很明顯了，若對方是擔心他趁機跑走，那把苗落星留在這，就相當于人質一般，制衡着苗羽的行動，也能讓對方安心。
巫钰想說他不是這個意思，但解釋的話也沒說出口，如今形式緊急，他也不能再耗下去，只得點了點頭。
唐痕讓容翎跟着大部隊，相互有個照應，但其目的主要也是為了保護孩子，容翎示意拼了命都會護好星星的。他對這自己師弟還是比較放心的，要真有什麽狀況的話，護着一個孩子還是沒問題的。
兩人正打算離開，苗羽突然感受到了衣服被拽了拽，是苗落星扯住了他的衣擺。
苗羽看過去，就很敏銳的感受到了兒子在害怕。但他卻忍着什麽都不說，只是用一種很擔心的眼神望着他和唐痕。
苗落星是第一次如此直觀的面對危險，從被困在馬車裏被發狂的馬拉着跑，再來就是他在乎的人在他眼前好幾次危險之中，但由于一直穩妥的被保護着，讓他就是有種迷之自信，覺得不管什麽危機他阿爹和阿痕都能帶着他都能逢兇化吉，可如今兩人要離開他身邊，去做很危險的事，他怎能安心。
苗羽只得俯下身摸了摸兒子的頭哄道：“阿爹和阿痕去接你師叔，一會兒就回來了，星兒，你留下來給大夥幫忙好嗎？”
苗落星轉頭看了看這一群傷員，猶豫了一會兒，才把手放開：“那你們要答應我，一定要一起回來！”
唐痕也捏了捏他的肩，對他做保證。
巫钰指派了一名二十出頭、叫荊雀的補天跟着苗羽，這種時候帶着輔助才能保證最大勝率，幾人也沒在耽擱，轉身就要走，就聽到巫钰喊了一聲:“阿羽。”
苗羽頓了一頓，扭頭看向他。
他目光複雜，想說些什麽，最後卻只是說道:“保護好自己，帶你師弟回來。”
兩兄弟不管誰出了事，都會讓那名已是垂暮之年的大人再次受到打擊。
苗羽沖他笑了笑，沒說話，幾人便由荊雀帶着路快速出發了，循着曲若環和唐枝逸是被引走了某個方向，按那個方位走應該會找到。
此時曲若環和唐枝逸被引出了離之前營地将近百丈遠的荒地裏，被困在一個由十人組成的嚴密的陣中，布陣的這些黑衣人配合默契，行動間進退有度，且攻勢不斷，宛若一張大網，壓得兩人施展不開，他們的意圖很明顯，就是拖、勢要把兩人耗到底，再把曲若環帶走！
兩人已是和敵人對峙了不少時間，曲若環能坐上這位置靠的可不單單只是後臺硬，實力也是不容小視的，更別說還有唐枝逸這個狠茬子護着，所以哪怕被數十名敵人圍攻，兩人身上都有些外傷但目前尚能保有餘力應付，可敵衆我寡，随着敵人這種擺明了要用車輪戰的方式，兩人也知道再耗下去只會更為劣勢。
“不能再拖了，”唐枝逸喘着粗氣，“我想辦法争取時間你趁機跑走。”
曲若環白了他一眼，“然後帶人殺回來給你收屍？”
“殉情也挺不錯，但我舍不得和你就這樣被埋進地裏。”
“放心，咱倆要是都完了，對方肯定不管埋，”曲若環還苦中作樂的笑了笑，“他們會直接把我帶走，留下你曝屍荒野。”
一聽到這個唐枝逸眼神突然發狠，打出幾招淩厲的攻勢。
面對危險兩人還能游刃有餘的談笑，但也不敢有絲毫放松，曲若環召出的蠱蟲一直護在他們身邊，唐枝逸一直試着遠程破開一個缺口，但一個黑衣人剛被擊退，立刻就會有人填補上空缺，就在一籌莫展之時，突然、一陣詭異的笛音驟然響起，曲若環周遭戒備的蠱蟲們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開始大肆扭動。
這是……聽到笛聲的旋律後，曲若環定了定心神，這是仙教的法陣蠱心陣的旋律！
是援軍！就在不遠處企圖幫他從外面破陣！于是他也舉起蟲笛配合着不遠處的旋律吹奏音律，那是由無數蠱蟲所布下的詭異法陣，蠱蟲們閃爍着幽綠的光芒，宛如點點鬼火跳躍着，散發着令人心悸的氣息，并釋放出各種毒素，試圖迷惑敵人的心智，而就在此時一個敵人被兩道笛聲攪得心緒開始混亂，此時唐枝逸看準時機，快速使用重弩連射，竟是和外圍射來的一組追命箭同時擊殺了兩個敵人，生生把這陣法破開了！
敵人的陣法一破，陣型就開始亂了，
原來，他們所布下的陣法能克制裏面的人也能防着外邊的人，苗羽迅速引笛布陣，曲若環聽到動靜後也沒讓他失望，配合着跟他完成了這個蠱陣，裏外夾擊，兩名唐門也是見縫插針的打出了爆發傷害，堪稱完美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