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三十九章

本該是個和和美美,親友共聚的節日,卻因為大長老臨時駕臨把所有人都弄得措手不及,紫藤雅苑的氛圍凝重了不少,他帶來的人在莊子裏緊密戒備着,唐痕根本沒辦法去查探父子倆被帶走之後的信息,他心緒難安,但在這時又不能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容翎只能看着他別讓對方做傻事。

師兄弟倆這一坐就到了将近子時,之前時辰尚早的時候,路過的仆人看兩位公子坐在庭院裏還以為他們是要賞月,很有眼力勁的送來了糕點月餅和茶水,只是臨走前看兩人都面色沉重不善,差點沒吓得腳底打滑,趕緊閃人。

唐痕眼神游離不知道在想什麽,中秋佳節,天上的圓月很亮,哪怕是生性涼薄的容翎也不禁想到去年這個時候,師父還在世,幾個師兄弟陪他一塊過中秋的場景,而那輪明月,依舊在夜空中靜靜地挂着,如今卻已是物是人非。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打破了寂靜。唐痕和容翎同時扭頭看向來人,只見巫钰手持一壺酒,臉上帶着幾分戲谑。

“這麽好的月亮,你們就這樣對着它發呆嗎?”

巫钰自顧着坐了下來,沒有酒杯,他拿起放在桌上的茶盞給彼此都斟上酒。

看對方坐下,唐痕的語調帶着克制不住的急切:“他們怎麽樣了?”

巫钰把酒遞給他們,自己先飲了一杯,打趣道:“怎麽,你怕大長老對他們不利?”

唐痕面容緊繃,沒說話,但看對方這副模樣,巫钰也收起了玩笑心,嘆了口氣,心生感慨:“大人他一直盼着阿羽回來,又怎麽會為難他們……”

容翎喝了口酒,果然比柳汀岚給他的那壺強多了,他把玩着手裏的茶盞,意有所指道:“你既然帶了好酒,又何不給我們講個故事下酒呢?”

其實都到這地步了也沒什麽好瞞着的了,巫钰掏出随身帶着的旱煙管,點上之後吸了幾口,想了想,開始講起這段悠遠往事。

“大長老有一個獨生女,是和阿羽一塊長大的師妹。”

幾年前,一個天策府的小将軍被送到了教中養傷,養傷的小半年間和這個師妹互生了情愫,小将軍為人耿直坦蕩,品行端正,親友對這段良緣都挺看好,可後來那小将軍傷愈後因要趕赴戰場,便與師妹做了約定,戰事結束便回來娶她。

可沒想到一年後小将軍未等到,卻等來了對方的一封斷絕書。

信中說他已和一位高官之女定親,對方家裏權勢能讓自己平步青雲,少奮鬥十年,而師妹只是個鄉下丫頭,給自己帶不來任何好處,便讓師妹不要在等自己,忘了自己。

怎料師妹情根深重,當初和情郎的各種恩愛還歷歷在目,哪可能作罷,她便一直鬧着要去找對方,說即使對方信中說的是事實,她也要讓他親口說出來才能甘心。

而就在那個時間點,教裏也出了件大事,新上任才半年的教主被人偷襲受了重傷,幾個長老急得團團轉,但為了不讓教衆們恐慌,長老們還是決定快速封鎖了消息,教中也僅有一部分高層知道這件事。

當時大長老因為教中事物已煩心不已,無暇理會師妹的任性,又怕女兒跑出去惹亂子,竟派人把師妹軟禁在府中禁止外出,而自己和二長老便帶着教主閉關療養去了。

閉關前也囑咐了自己的大弟子好好看着對方,別讓她出去闖禍。

苗羽心道師父也太大題小做了,那男人不是東西,卻關着師妹算什麽個事兒。但當時教主和兩位長老都閉關了,就剩個三長老在教中主持大局,交由苗羽要處理的事也就多了起來,結果一個沒留意,師妹居然躲過了在府宅裏看管她的侍衛,偷溜了出去,留下的書信中寫到再三承諾自己問清楚就回來,絕不會沖動用事,不然這輩子都不會甘心。

苗羽當時也是被教中一些事分去了心神,雖然很氣教裏都亂成什麽樣了師妹還這般胡鬧,但心想着她去問清楚也好,若對方真是移情別戀了就早點斷幹淨,想好開始新的人生規劃,便沒再抽人手去追。本以為她這一去一回也就一個多月,到時候那小丫頭真這麽死心眼還要跟對方糾纏,待師父出關之後,他親自去把人帶回來便是。

事情就是在這個節點出了變故。

原來邊關那裏近兩個月來竟然出現了屍人,還有無故失蹤的士兵被制成毒人襲擊将士們的事,天策府和教主以及長老們隐隐猜到了什麽,兩派一直在聯合調查這件事,小将軍也是調查這件事的主要負責人之一,期間因為這件事一直跟仙教有書信往來,但由于教主突然受傷,仙教不得不中斷了對這件事的追查,只能先把教主的傷給醫治好再說。而小将軍給師妹的最後一封來信,竟是他自己中了屍毒後,意識清醒前寫的,只為了讓自己心愛的姑娘斷了念想,別再苦等着自己。

師父當時就察覺出對方寄來的這封斷交信有隐情,但教主遇襲實在是分身乏術無暇顧及其他,只得先關着師妹以防她去調查真相,別在這件事上瞎添亂。

因為邊關屍人這件事實在是牽扯太多,盤根錯節,他并沒有跟自己的大弟子透底,導致苗羽忽略了師妹出走這件事,沒想到二十天後,師父和教主還未出關,天策府卻先一步帶過來了師妹的遺體。

苗羽當時震驚又悲痛,十九歲的花季少女,去的時候還好好的,被送回來時卻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他激動的質問對方,只想搞清楚師妹是怎麽死的,但不知是不是來人刻意挑唆兩派關系,天策府的人一口咬定說師妹是罪有應得,她是愛而不得,在邊關放出五毒的屍毒把那些将士練作毒人存心報複。

師妹一直沒離開過苗疆,更別提去邊關搞這種事情了,這罪名簡直就是空穴來風,而且按時間來說小師妹壓根沒趕到邊關,怕是半路就出的意外。從小一塊長大的小師妹因為自己疏漏,客死異鄉,又被莫名其妙套上了這麽個重罪,苗羽萬念俱灰,他一度認為是自己間接害死了師妹。

天策府那邊逼着聖教給個交代,說這麽毒人不單只是靠一個小丫頭能弄出來這麽多的,仙教這邊一定還有幫兇,怎料三長老卻明裏暗裏問是不是苗羽聯合師妹搞的鬼,畢竟是他放走的師妹。

為了安撫天策府讨要說法的人,苗羽就這樣被關押了起來,因為師妹死得蹊跷,他當時本想着師父出關後對他老人家把師妹的事情原委講清。可三長老卻急着把罪名扣在他身上,而那群天策府的人又嚷着要把苗羽帶回去給上層審問,聰明如他也察覺出不對勁了,細想過後,不難猜出他若是真被他們帶出了苗疆,估計還沒被押送到天策府接受審問,可能就會跟師妹一樣半路上被謀害,然後冠上其他的罪名。

“呵、”唐痕灌了一杯酒,森冷開口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容翎皺起了眉,曲折給他們的書信上就講了當年教中一個高層企圖煽動內亂把苗羽牽扯其中的事,之前早已有預想,但如今聽巫钰講到其中的這麽多細節,還是忍不住會替對方感到憤怒。

他随即有問到:“那苗大哥是怎麽帶着星星逃出來的?”

巫钰抽了口旱煙,緩和了一會兒才繼續講這件事。

苗羽被關之後,隔日便是要被天策府帶走的,還好當時教中的一個前輩知道一些內情,但又無法與苗羽細說,便私下偷偷去天牢放了他,苗羽一開始不肯走,畢竟這一逃就表示默認了自己那些莫須有的罪名,而且若是他跟師妹都背上了那個罪名,往深了想,他們身後的師父也會被牽扯進去,再把他老人家也一塊拉進污水裏。為不連累師父,他非要等見到師父和教主解釋一切,給自己和師妹洗清冤屈,而自己害得師父要遭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也曾想過以死謝罪。但那名前輩領他到了隐蔽處,為他事先準備好的馬匹上,一個小竹籃裏,苗羽看到了自己兩歲的幼子睡得香甜。

“你至少考慮一下孩子吧,等教主出關後查明真相,你再回來跟你師父請罪都無妨,但是現在你若背負着不屬于自己的罪名去死,星兒那麽小,你師父如今又不在,這孩子連個依仗都沒有,你真能放得下嗎?”

苗羽再不甘心,也不可能連孩子日後的安危都不顧,也想着此事還有很多疑點他也有必要去解開,最終還是帶着孩子連夜走了,因為前輩有提前幫他規劃好路線,他的出逃很順利,第二天三長老馬上發布了苗羽的通緝令,後來教主跟長老們出關,事情很快就調查清楚了,背後策劃一切的就是三長老,包括教主受傷,制造毒人,暗中和天策府內一部分有謀反之意的亂黨聯手,為的就是奪權。查明了此事之後就是兩派各自的大清理行動,而苗羽的這一份通緝令,就這樣只上了不到十來天的就被撤了下來。

當年教中的一些內情和細節是無法對兩個唐門所道,但在巫钰籠統講解之下,唐痕和容翎還是大概拼湊了始末,一切都是想奪權的三長老聯合天策府裏的亂黨布下的局,正好趕上了苗羽和師妹自己往裏面跳,師妹一死,一些事情更是百口莫辯,一切的鍋全都扣在了苗羽身上。

這一計夠狠,教裏位居高位的都在閉關,教中的一切都在三長老把控中,把苗羽推出去交給天策府,自己就可以摘個幹淨。再讓天策府裏的內應挑起兩派争端,自己來個坐收漁翁之利,到時候哪怕教主出關,三長老也能聯合亂黨把大局勢把控住,再把大長老愛女和愛徒的罪名煽風點火一番,這大長老也會被卷入其中。

唐痕說不出話來,看阿羽對曲若環的态度就知道,對這個師妹也該是從小就被大師兄寵着護着的,師妹因自己的疏漏蒙冤而死,他的阿羽當時該有多心痛才會想着以命抵命來贖罪的。

容翎抓住了重點:“那大長老可是有記恨上苗大哥?”

苗羽和那師妹身上被套上的罪名當時是洗清了,但不代表大長老好好的一個女兒就這樣沒了,心裏能過得去。

這也是唐痕所擔心的,師門裏的事曲折的來信裏是沒有提到的,畢竟這種家事不是親友根本不會知情,曲折在這麽短時間內就更沒法查到了 。

所以他瞟了一眼巫钰,對這男人又更好奇了一些。

巫钰搖了搖頭。

雖說大長老失去愛女悲痛欲絕 ,但在處理完內部叛黨之後之後捋清了前因後果,自然知道女兒的死不能怪在自家徒弟身上,以那丫頭的機敏,即使是苗羽當時把她抓回來了,她換一種方式也照樣能跑出去。而且事情抽絲剝繭之後,怕是女兒被引出苗疆都是早就布好的局,因為教主剛上不久,很多事宜大長老這個前任掌教還未來得及完全交接,對方最終目的恐怕還是想把他給拉下來。

剛失去女兒,又讓自己愛徒蒙受冤屈遠走異鄉,這個一生要強的上位者蒼老了許多,教主也不願看到教中弟子含冤流落在外,這些年一直派人在找苗羽,可就是毫無音訊,要不是這次柳汀岚趕巧碰上了,不知苗羽要什麽時候才重會回教。

唐痕微微蹙眉,之前他看大長老不甚了了的态度,真的不會為難阿羽和星兒嗎……

提到這個巫钰就忍不住好笑。

這次大長老會親自過來也是因為收到了自己傳回去的書信,惦記多年的愛徒終于回來了,卻在半路遇襲受傷,他老人家怎麽可能安心坐等,急匆匆就親自趕了過來。至于一開始的時候就态度冷漠,也是因為被自家孩子那麽多年了無音訊給氣的,心疼是真的心疼,但埋怨也是必然的,可不就整了這麽一出,一上來就端着架子,讓所有人都猜不到他心裏想着什麽。

結果因為苗羽原本內傷就沒好全乎,在見到師父、提到當年的事的時候,各種情緒都湧了上來,由于過于激動胸中郁結又嘔了一縷血,這才把一直僵着的場面給打破了。看徒弟這樣一直端着架子的大長老哪還繃得住,立馬就急了,苗落星也慌了,眼淚又跟着掉下來了,曲若環又真擔心師父還怨着師兄,一個勁在一旁賣慘,簡直亂成一鍋粥,最後還是苗羽極力安撫了半天,才把一老一小和這瞎添亂的阿弟給穩住了。

總之當時可是熱鬧的很,不過後面的事巫钰可不會說,師門裏的事可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去。

苗羽因為身子實在撐不住,服了藥也歇下了,大長老對久未見面的徒孫寶貝得勁,非要自己帶着苗落星,待一陣手忙腳亂過去之後,巫钰這才有空抽身,過來和他們聊這些的。

在知道了大長老的态度之後,唐痕總算放下心來,阿羽的心結,這下總算能解開了吧?

大長老決定明天就動身回教。

巫钰把這事兒和兩個唐門解釋道,教裏主要還是想盡早把被關押的那些餘孽早點弄回去,好從他們身上獲取一些情報,莫要讓教裏一點防範措施都沒有。

然後又說唐閣主不是還要趕回唐家堡裏議事嗎,這進入巴蜀之後,後半程豈不是要和他們分道揚镳了?

唐家堡和五毒雖都位于巴蜀,但方位可是不一樣的。

唐痕:人艱不拆啊大哥……

他想起之前自己為了能光明正大和五毒一行同路而随口找到的理由,也有點尴尬,随即滿上酒,敷衍着把話題帶過了去。

巫钰也不逗弄他了,幾個一塊喝了幾杯,聊了一些明日計劃事宜,終是各自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護送着之前傷員和幾名亂黨的車馬浩浩蕩蕩啓程,這次唐痕和容翎沒再和仙教的車馬錯開走了,而是一塊上路往苗疆趕。

路上容翎看到了隊伍裏的柳汀岚,眼尖的看到了自己那個被對方抱走的機關小豬。

因為機關小豬體積大,塞不進包裹,便被挂在了柳汀岚的馬身上,原本系在小豬脖子上的藍色布巾被換成了紫色的小披風,身側用來裝飾飛镖也換成了一個銀制的長命鎖,還挂着一串小鈴铛,憨憨的看着着實可愛。

看樣子真是不打算還他了。

當時容翎說的是[給他玩],可沒說[給他],這小子是不是誤會什麽了?不行,早晚要把自己兒子給拿回來,不過看對方那麽喜歡的樣子,讓他多玩幾天也沒事。

唐痕很想見見苗羽,但因為前一晚苗羽的傷實着把大長老給驚吓到了,加上這麽多年沒見了,師徒倆也有好多話要聊,便一直沒讓對方離開自己身邊,苗落星也和他阿爹同乘在大長老那輛四批駿馬拉着的奢華馬車裏,所以他也就沒機會能見到父子倆。

直到晌午大夥兒休息的時候,兩人正坐在湖畔一陰涼處吃點幹糧。

柳汀岚看到了湖水,便脫下鞋子撩起褲腳快步走了過去,一雙腳泡進了水中,舒服的舒了口氣。

容翎就在不遠處的樹下歇息,看着那雙還沒自己胳膊粗的白淨小腿和纖細的腳踝時不時的踢着水玩。

容翎拿出一顆橘子精準扔進了對方懷裏,被突然投喂,柳汀岚欣喜的拿起果子沖容翎晃了晃,接着毫不客氣的剝了皮把果肉塞進了嘴裏。

嗯,挺酸的,少年皺起了小臉,委屈的瞪了容翎一眼。

因為不經意戲弄到了對方,容翎忍不住勾起嘴角。

一旁的唐痕默默看兩人互動,又想起了昨日那個被師弟送出去的機關小豬,似乎明白了什麽。

大長老帶着苗落星下了馬車,似乎是要去巡視車隊裏的情況,苗落星眼尖的看到了唐痕他們,就沒跟着師公一塊,而是朝他們噔噔噔跑了過來。

苗落星賴在唐痕身上撒嬌,和他說了昨天的一些事,唐痕也耐心的聽他講着,可小孩子表達不來這麽複雜的場景,就只說了當時阿爹很激動,剛開始師公還板着個臉不說話,他當時可害怕了,後面他們談着談着就開始跑偏了,他阿爹還吐血了,又說師公怎麽怎麽好,苗落星的敘述方式颠三倒四的,話裏行間卻能感受得出來孩子很開心,大長老也是真心疼愛父子倆。

起初聽到苗羽吐血,他就擔心是不是阿羽傷情加重了,但随即孩子又說了今早上阿爹起來的時候臉色好多了,還能那拿自己開玩笑,他心想着有這麽多人看護着,應該也出不了什麽大事,便也稍稍放下心來。

只是後面那雞飛狗跳的場景,倒是讓兩個唐門不由莞爾。

唐痕突然有種雨過天晴的暢然感。

大長老已經忙完,就站在自己馬車前喊了一聲星兒,苗落星應聲,和唐痕容翎打過招呼就小跑回了師公身邊,許是聽旁人講過前幾日遇襲時唐痕和容翎的出手相幫,看到了兩名唐門,大長老也沒多驚訝,反而從容淡然的對他們客氣的微微欠身點了點頭,唐痕和容翎也起身抱拳回了禮。

沒做過多交流,之後對方便牽起孩子回了馬車,苗落星還趁空回頭給他們揮了揮手,不一會兒,隊伍整裝待發,起了程。

天将黑時,衆人入住了客棧,三更半夜,唐痕房裏進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他本已躺在床上歇下,夜半時分忽聽得一陣窗棂咯吱作響,聲音雖然很輕但也很明顯,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窗外輕輕撬動着。他猛地睜開眼,唐痕心中一驚,頓時清醒過來,但他這裏是二樓,大長老随行的侍衛們也不是吃素的,應該混不進什麽歹人來謀財害命,他又閉上眼睛放平呼吸,想看看到底是誰。

只見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從窗外翻入,步伐很輕,感覺到那人的氣息靠近在床邊停下,又蹲了下來湊近了自己。

唐痕沉住氣,等着對方的下一步行動,但也隐隐猜到了來人是誰。

那人盯着他看了一小會兒,又伸出一只手來戳了一下唐痕的臉頰,戳一下不醒又改成捏臉,看他老半天了還是沒反應,便無奈開口道——

“你再裝我就回去了。”

唐痕聽聞趕緊睜開眼睛,長臂一攬,快速把那人拽得重心不穩倒在床上,然後被他緊緊箍進懷裏雙手雙腳纏住,有些生氣:“我都配合着裝睡了,你居然不想對我為所欲為、做點什麽壞事再走!”

來人:……

這還有上趕着把自己往外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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