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完結章[下]
完結章[下]
第二日下午,苗羽忙完了才帶着苗落星離開了大長老府去找唐痕他們,看到曲折也是驚喜不已,苗落星更是歡喜的蹦到對方身上,曲折看着父子倆是真沒受什麽罪,摟着孩子又捏又揉,倆人嬉鬧了好一陣,苗羽打心裏高興,想到這次的事讓這幾位友人們如此費心奔波感到抱歉的同時也是心頭一暖。
曲折說要不是棄走不開估計也想來的,而當初唐痕把唐棄留下也只不過覺得還得有個自己人在閣裏盯着,結果導致這會兒自家相好被副閣主派遣了一大堆活兒虐得挺慘的,雖說也是副閣主有意栽培,但這工作量是個人都遭不住。
曲折說這一話本來就是圖個樂,但幾人心裏卻都知道,因為唐痕這趟離開的時間長,照理說他才剛上任幾個月,不應如此任性不管組織就為了私人的事跑出來這麽長時間,他再不回去,估計揚州那邊就得掀翻天了。
今日曲若環也得閑了下來,看兄長與友人們重聚如此高興,幹脆便招呼着大夥兒一塊到他那兒,又叫來了巫钰和荊雀過來湊個熱鬧,一群人聊了半響看也到了申時(下午四點),他忙了一天午食都沒吃,幹脆讓下人支起爐子,打算和大夥兒一塊打邊爐,邊吃邊聊。
出門一個月,巫钰惦記家裏老婆孩子就沒再留下來作陪,扔下了句改日再敘就走了。柳汀岚帶着下人幫着布置好爐子,配菜很快就上上來了,一個麻辣鍋一個清湯鍋,還有各色鮮美菜品,招呼着大夥入座後曲若環也沒讓他走,小孩也不扭捏,自然的坐在他身邊。
一壺煮酒被端了上桌,酒裏添加了枸杞、紅棗和一些藥材經過烹煮後味道更香醇,柳汀岚這個吃貨屬性的努力嗅了好幾下,曲若環知道對方只是嘴饞,便拿出一個酒盞倒了一點,遞到他面前,小孩眨巴着眼睛,抵擋不住香味還是抿了一口,結果這煮酒香是挺香,但味兒太上頭了他實在是承受不來。
因為酒的辛辣刺激惹得柳汀岚直吐舌頭,唐枝逸趕緊夾了一大塊羊肉塞他嘴裏,給他壓了壓那沖喉的味兒,才緩了過來。
小孩嘴被食物塞得滿滿,一鼓一鼓的,曲若環用手指戳了一下對方因為酒勁變得紅撲撲的臉頰,道日後在外邊可不能亂喝酒,柳汀岚把食物咽下才小聲嘟囔着一點都不好喝他才不喝呢。
幾個年輕人不講究什麽食不言的餐桌規矩,邊聊邊吃,
荊雀之前沒敢明着和苗羽親近,這會兒也不用顧慮這麽多了,性子本身就活潑,和苗羽熱絡的聊起來幾人閑談間,幾個友人才知道荊雀原來和曲若環是發小,小時候沒少一塊被苗羽照顧過。曲折話也多,倆人話挺投機,,其他人聽着有意思偶爾插嘴問一兩句,聊着聊着話題就扯到了苗羽身上。
“這麽說羽哥以後會留在教中?”
曲折好奇,眼神掃過一邊的唐痕。
說到這他不由心想這倆人不知幸或不幸,歷盡千辛萬苦終于把一切阻礙推平,卻因為重重因素要面臨兩地分離,即使平日裏和唐痕不對付,但這樣的結局也太折磨人了。
苗羽神态自若,并沒有多說什麽,而唐痕垂下眼眸,神色自然的正給苗落星剝着蝦,看不出是什麽想法。
荊雀沒察覺出什麽:“當然啦,阿羽哥的家和親人都在這,既然都回來了怎麽還會往外跑。”
曲若環心道你可閉嘴吧,便夾了一根芹菜放到荊雀碗裏。
“多吃點,出門一趟要是瘦了你家那口子還以為我苛待你呢。”
荊雀瞪大眼睛看着碗裏的芹菜,這天殺的、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最讨厭這玩意兒了!
于是他報複性的給曲若環夾了一塊魚肉,嘴上說得好聽,讓他補補身子。
曲若環小時候吃魚被刺卡過喉嚨,後來他就不怎麽吃魚了,這事親友們都知道的,這小子成心的是吧!
倆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的夾菜順帶互嗆,苗羽莞爾,這倆人不管過了多大年紀了還是一點沒變。唐枝逸淡定把曲若環碗裏他不愛吃的都夾走,換上自己給他燙的菜,還不忘時不時投喂一旁的柳汀岚。他看着少年打趣道你就出門幾個月反倒瘦了是沒好好吃飯嗎,柳汀岚不服氣,道我都長高不少了。
氛圍又被帶動起來了,大夥看這倆好友互損看得樂呵,苗羽聽着他倆的談話,好奇詢問小雀兒成親了?
不過轉念一想也屬正常,荊雀就比曲若環小一歲,這個年紀對尋常人家來說都該是兩三個孩子的爹了。
荊雀被這麽突然一問噎到了,支吾了一下說還沒定下呢。
曲若環看着他似笑非笑,苗羽也沒細究,似乎感受到一旁的唐痕有點情緒不高,他碰了碰對方的手肘,唐痕轉頭看向他。
苗羽指了指他坐着的方向擺放的一盤鹿肉,道:“想吃那個。”
唐痕立刻給對方燙了兩片,夾起來後還沾好料汁才放進他碗裏,然後又給苗落星夾了些菌菇。
兩個人都太過自然,似乎并沒有被剛剛話題所影響,一直不說話的容翎看看自家師兄和苗羽,倆人……不在意日後要面臨的分離嗎?不過也知道這兩人向來有自己的章程,用不着旁人來操心。
大夥兒就這樣熱熱乎乎的吃了一頓,酒足飯飽之後也該散了,荊雀回了自己家,曲折在教裏有自己的友人也就沒留下,容翎尋思着得把自己兒子拿回來就去找了柳汀岚。看時辰尚早,苗羽就對唐痕說想去散會步消消食,唐痕自然應下,倆人帶着孩子一塊出了門,苗落星回來這一兩天他都只待在師公身邊沒出過門,這會兒終于能去看看獨屬于苗疆的風光,哪怕就是在附近走走也是開心的,孩子蹦蹦跳跳的跑在了倆人前頭,周邊木質架空結構的房子和中原一帶完全不一樣,行人們的服裝也是盡顯民族特色,苗落星看得新奇,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的兩個大人都怕他摔了,提醒了好幾次讓他好好看路,他們慢悠悠的走在田野間,如今正是農忙時節,農田長勢喜人,放眼望去盡是一片生機盎然,田裏能看到不少趁天色尚早還在莊稼地裏勞作的人,也有收了農具往家裏回的農戶,火燒雲映照在天際,別有一番滋味。
“岚哥哥說,大象比牛的個頭還要大幾倍呢,鼻子有這——麽長,是真的嗎?”
兒子用手比劃着,好奇詢問阿爹。
苗羽笑着說是,但大象主要分布在聖獸潭那邊,路有點遠,這會兒是看不着了。
還有只長着一只角的牛也很大但他想不起來那個叫什麽了。
唐痕說那叫犀牛,不過這種群居的大型野獸不會靠近居住地,改日可以去山裏看看。
孩子高興應下,幾人沒走多遠,就看到田埂上有幾個孩子還不肯回家,正在一塊玩耍,似乎在玩一種當地的小游戲,苗落星看着看着就想過去湊熱鬧,苗羽也不攔着就讓他去了,他和唐痕則走到高處田徑上不遠處別人用稻草堆積起來的草垛旁坐下,靠着草垛伸了伸懶腰。
苗羽視線落在兒子身上,唐痕則是側頭看向他,這兩天他一直有心事,阿羽能把自己的心結解開,與親人重聚,固然是很好的,但這就意味着他倆會再次面臨分離,出門在外的這段時間也收到了唐棄的書信,隐晦的提到了組織的一些事,他若再不回去怕是不好辦了,所以他最多還能在苗疆陪上父子倆三五天就要返程。
于是他把頭枕在對方肩膀,輕聲低語:“我不能多留。”
他有自己的難處,當初本就是倉促上位,繼位也沒幾個月,如今雖說閣裏的事看似順坦,但身為上位者如此任性跑出來這麽長時間,只怕會有手底下的人不滿。
他們之間存在的問題必須早點解決掉,于是幹脆直截了當的問:“你會跟我走嗎?”
苗羽感覺到對方攬着他腰的手臂緊了緊,但他還是搖了搖頭:“不會。”
他道教主跟師父和我談了很多,幾年前的事、眼下的事,以及我對日後的計劃,他想讓我休息一陣之後就回教中當職。
預料之中,唐痕低頭沉下目光,但還是難掩失望,但想到之前自己的打算,便斟酌着怎麽開口。
苗羽看着對方明顯蔫了下去,他倆都這種關系了,這家夥這時候明明可以任性一點對自己提要求的,卻還擔心自己舍不得離開苗疆,不願勉強他,搞得他都不忍再戲弄對方了。
“我拒絕了。”
唐痕擡頭望向他,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如果是早個兩三年,我或許還有拼勁,怎麽這也要一腔熱血的大展拳腳一番 ,可如今我已經不适應這種節奏了,而且是仙教人才輩出,多我一個不多。”
開玩笑,鹹魚度日的生活不舒坦嗎,他近兩年散漫慣了,如今又多了一個牽絆,他又不是教中必不可缺的,何必累着自己。
“更主要的是,”苗羽望向他笑着說,“我對教主和師父說,我已有心悅之人,我和星兒都不想和他分開。”
心口被塞得滿滿的,唐痕激動之餘也是沒脾氣了,摟緊了他,想着這人真是壞,前面鋪墊了這麽多一直吊着他,如今卻給他這麽大一個驚喜。
欺負他是吧,唐痕耍脾氣似的突然撓了一下對方腰際上的軟肉,苗羽“哎”了一聲想躲,卻被對方箍着跑不掉,只得說別鬧了,待會讓路過的人看了笑話。
真是個幼稚鬼,多大人了還搞這套。
他們所處的位置高,但還是有三兩收工回家的人會從下面的田埂走過,唐痕也不想真讓路人圍觀,心想等着,來日方長,他倆日子還長着呢,早晚欺負回去。掩飾不住心裏的激動,但還是問道:“他們同意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這種事怎麽能管的着我,不過師父那邊我還得多磨磨。”
師父覺得自己和星兒在外邊這些年吃苦受罪的,總想把他和孩子留在自己眼皮底下才安心,這會兒他要走肯定不同意,所以在他的計劃裏,唐痕先回揚州安心等着,等他處理完這邊的事之後再帶星兒過去。
對于這樣的安排,唐痕自然不會有異議,倆人都知道,暫別是為了他們三個更長遠的未來。
唐痕心裏知道,哪怕早就知道彼此的心意,但喜歡是一回事,願不願意放棄眼前好不容易重獲的又是另外一回事,成年人的感情不單單只是愛與不愛,還有很多因素影響,沒有什麽事能絕對按照自己心意來的,在這段關系裏,他一直都是上趕着的那一方,而掌握選擇權的人永遠都是阿羽,他可以選擇要與不要,接不接受,但自己的心卻始終被他牽着走,割舍不下對方。而如今阿羽也有在為他們的未來打算着,他是何其有幸,才能得到一份雙向奔赴感情。
唐痕有感而發:“我究竟是走了什麽大運……能遇到你和星兒。”
上輩子他一定是拯救過黎明蒼生吧。苗羽:……不會說情話可以閉嘴,這話裏的意思他懂,但聽着怎麽這麽別扭。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當初要不是自己想拿這家夥的身子練蠱,估計日後也不會有這麽一段緣分了吧。
若不是星兒開口讓自己救他,他肯定會毫無心理壓力的等對方咽氣,再拿屍身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想到這苗羽不由好笑:“你确實是走了大運,要不是星兒,你墳頭草都得長了好幾茬了。”
唐痕嘴角抽了抽,這天還能不能好好聊了。
當然他理解的是,以為孩子當初首先發現了躺屍的自己,才會被及時治療,他絕對想不到,其實是星兒在他親爹手裏救了自己一命這一茬。
當然估計這輩子都不會知道真相了。
“星兒真是咱們的小福星。”
因為星兒,當年的阿羽才沒有意氣用事和那幫亂黨拼命,而是選擇護好孩子離開苗疆,也因為星兒,他才能在那次重傷之後活下來,三人得以相遇,并收獲了一份愛情和親情。
倆人一邊看着不遠處田埂上正和其他孩子一塊嬉戲的苗落星,幾個年齡相仿的小孩看苗落星面生,但也不排外,反倒熱情的一會用方言一會兒用磕磕絆絆的官話和他說話,苗落星不會講當地的方言,但他完全聽得懂,交流起來不成問題,小孩子的友誼就是這麽單純,不多時就玩開了。
唐痕心中對未來有着期待,摟着心上人,說着以後他們好好過日子,一塊守着孩子健健康康的長大,看他娶妻生子。
聊到了這些,就開始聊起一些瑣事,苗羽想到了自己在揚州的鋪子,有點心疼不知道自己走了是不是得關門了,雖說如今已經不靠那些盈利過活了,但那好歹是他經營了兩個月的心血。
唐痕卻讓他放心,當初他就沒料到苗羽會離開這麽久,也知道胭脂鋪是他一點點經營起來的,肯定舍不得就讓其荒廢掉,早讓唐棄安排了一個夥計去幫皖娘一塊打理店鋪,如今還是有在正常營業。
苗羽沒想到對方能替自己考慮到這麽多,也是有心了,想了想,說了日後的打算,等我回了揚州,要再收兩個鋪子,倒賣一些特産,既然決定了日後在那邊定居,總不能無所事事。
他不想努力,但不代表就樂意這樣虛度光陰,在不讓自己過度操勞的前提下讓自己有點事作,有個生活計劃,人才不會變得過于放松導致頹廢。
唐痕沒說什麽以後我養你們這種傻話,他家阿羽想當鹹魚是一回事,但心高氣傲是刻在骨子裏的,這話真要說出來,保準被他嫌棄死,于是便道了聲好,到時候我給你物色店鋪。
然後還有星兒的學業,書院那邊怕是不好辦了,唐痕就說日後請個夫子回家裏也不是不行,苗羽覺得可行,以後他們可能會苗疆揚州兩地跑,書院不好長期請假。
……
身邊是愛人,孩子在不遠處嬉戲,倆人一邊相依着侃侃而談,讨論日後的人生規劃,有一點可以确認,他們所計劃的未來裏,必然有彼此的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