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所謂聯誼
所謂聯誼
實高的軍訓是出了名的嚴。幾天訓下來，這群在中考中披荊斬棘“殺過”千軍萬馬的“少俠”們直接被整得有氣無力，自覺命被“訓”沒了半條。回寝之後除了必需的洗漱以外根本不願意多動彈一下。
第六天晚上，梁子珩半躺在下鋪的周曉漁床上，有氣無力地伸了一只手，在空中比劃了一根手指頭：“一天……還有一天！……就解放了。”
周曉漁半躺在床的另一頭：“解放個頭啊，明天還有軍訓彙演呢，彙演完了就是聯誼……哦，這玩意兒還能期待一下。”
汪沐逸這幾天跟他們幾個已經混熟了，以同樣的姿勢靠在自己的下鋪上嘀嘀咕咕：“期待個毛線，聯誼聯誼，聯誼頂個什麽用？我中考拼死拼活考到實一班，好好好，人家圍觀，也不圍觀我……”
端着盆子路過的鄭亦唯腳步頓住，站在那語重心長：“軍訓的意義是什麽，是……”
梁子珩瞬間不累了，他猛地坐起來指着鄭亦唯：“不是，鄭亦唯，你有臉說這個嗎？！”
周曉漁看着鄭亦唯滿臉譴責：“這麽着說吧，咱這麽些天來每十個人裏面，五個看唯神，四個看卿憐，剩下一個呢？啊，同時看他倆！”
梁子珩躺回去感嘆：“真的，那小姑娘一個二個上趕趟兒式的跑過來，我妹，親妹，從小跟鄭亦唯到大。現在，為了林卿憐同學，男女生分開訓她都能跑過來。”
汪沐逸接話：“別說小姑娘了，那外班的小男孩為了看他倆看他倆這幾天一聯誼都在往咱班跑。”
周曉漁：“哎我說真的，咱學校這聯誼真正聯到誰頭上了？聯誼聯誼，就是唯神和卿憐的顏狗聯盟過來和我們交朋友搞友誼？”
汪沐逸嘆了口氣：“唉，別提了，早點睡吧，明天還要跟卿憐和唯神跟普通班的姑娘交朋友。”
三人齊聲嘆氣拍床板。
鄭亦唯：……
林卿憐：……
程澈：……
次日，軍訓檢閱後校領導離場，其他班級就被統一帶到了操場上原地坐下，然後……聯誼。
“誰來開個頭？一個學校的，那麽尴尬不太好啊。”教官苦口婆心地勸說，試圖對實驗班的娃進行洗腦，只可惜這個班油鹽不進，“咱們學校專門給劃了這一段時間用來交流，咱們同學抓緊時間啊！來，誰給開個頭，熱熱氣氛？”
梁子珩躺在地上有氣無力說：“教官，這個頭啊，誰愛開誰開……”
反正他們不開。
再怎麽實驗高中實驗班，入學的新生就是一群半大的人類幼崽，因此前幾分鐘，操場上各忙各的，交頭接耳，就是不動彈。
林卿憐嫌曬，擡腿輕輕地揣了旁邊的鄭亦唯一腳：“哎，鄭亦唯，能幫我擋一下光嗎。”
鄭亦唯好說話地拍了拍身後背光處的操場地板：“坐。”
林卿憐就地蹭到他身後，貓在那偷玩手機。
鄭亦唯：“你幹啥呢？”
扭頭看了一眼之後，自覺被堅定相信的小鄭同學感動不已，立馬坐直了給他提供一個小屏障。
教官眼前一亮：“唉！那個男生！突然坐直那個！對對對就是你！這麽主動！來來來，你來開個頭！”
鄭亦唯：……
貓在鄭亦唯身後的林卿憐：……
鄭亦唯僵了一下，扭頭跟林卿憐對視了一眼，最後選擇脫下軍訓服外套罩在林卿憐頭上，然後施施然擡腿走到隊伍前面。
林卿憐突然被悶頭蓋上了一件軍訓服，等他摘下來探出頭的時候，鄭亦唯相當開朗地跟隔壁教官交涉，已經拖來了藍牙音響。
是暑假時候一首非常流行的歌曲的前奏，只要沒斷網的都會跟着唱兩句高潮。鄭亦唯也不怯場，直接上去就能跟着能蹦出來節奏。
感謝實一班同學，他們非常給力。由梁子珩和周曉漁幾個男生帶頭的歡呼和尖叫和大部分同學的鼓掌把鄭亦唯的個人秀愣生生地搞出了舞臺的效果。
一曲結束，鄭亦唯回到底下，一路上相當坦然地接受了所有的贊美和誇獎。等他坐到林卿憐旁邊，林卿憐的手機因為太久沒看都已經自動熄屏了。
鄭亦唯求誇獎：“帥不帥？”
林卿憐話還沒說出口，周曉漁已經撲通一下跪坐在了鄭亦唯另一邊，激動得使勁搖他：“唯神！你好厲害啊！”
“笑死我了，我還聽見隔壁班教官跟咱班教官說：哎，你們班那小夥，蹦跶得挺歡呢。”梁子珩也蹭過來，樂得不行跟幾個人炫耀。
鄭亦唯喝水的動作一頓：“……蹦跶？人民群衆就這麽形容我的是吧？行，不伺候了，誰愛演誰演。”
不過鄭亦唯這一波操作已經把現場的氣氛活躍開了。反正實驗班的三個班基本都是各個初中的重點班考上來的，都是初中時期各個競賽和擇優補習的朋友和競争對手，人際關系鏈最遠不超過四個人；再加上學習不錯的，大多在琴棋書畫上也頗有造詣，根本不存在社交盲區。
實驗一班卧虎藏龍是真的。除了鄭亦唯以外，風火程度僅次于梁子珩的王梓彤會唱評書，平時看着安安靜靜的邵敏居然會唱rap，更不用說外班的各種八仙過海。就這樣，整個實驗班場合逐漸破冰，教練長呼一口氣，順便心底真心實意地感謝了一下“那個蹦噠挺歡的小夥”。
這中間常簫瑜和張秦一起來過兩次。第一次是倆老師去小賣部路過，第二次就直接加入觀衆席，并帶過來了瓜子和紅棗。
軍訓的晚自習就是各班的任課老師去他們班裏守着。就算一個老師帶兩個班，反正都是帶實驗班，這麽幾天下來一班的娃差不多跟那幾個老師混熟了，也沒啥距離。于是鄭亦唯湊過去相當自然地接受了常簫瑜塞過來的瓜子，順便分了幾個給周圍的同學：“老師，你們都不備課啊？軍訓的時候老是看見你們下來。”
常簫瑜哭笑不得：“怎麽不用，再看一遍就是，教書那麽多年了也沒教狗肚子裏啊。”
雖然只有這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但是大家都很珍惜，聊的很開心。
快結束了，沒想到又是一陣騷動。
“哎哎哎，你看，那個班也在跳街舞耶！”周曉漁眼前一亮。
“是妹子跳的欸！”梁子珩探頭探腦。
這兩句話出口，幾乎所有人都往那邊看，鄭亦唯沒什麽興趣，買了瓶水回來，只看見林卿憐一個人還在原地低頭慢慢地小口啃着紅棗。
“你不去看？”鄭亦唯伸手給他遞了一小把瓜子，“還是說我跳得太好了就顯得那個非常一般？”
“你不也沒看嗎。”林卿憐伸手拿了一個，直接被對方硬塞了一把。
“所以你為什麽也不看？一個情況？”鄭亦唯逗他。
林卿憐看着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想和她有任何關系。”
鄭亦唯“哦”了一聲，心裏有了幾分揣測。
林卿憐啃了一會兒紅棗不知道在想什麽，突然好像憋不住了：“你不問問？”
鄭亦唯覺得這中間肯定有問題，但還是選擇打了個哈哈：“不用，我就知道我跳得最好看了。”
林卿憐：……
這明顯的欲蓋彌彰。
一陣歡呼和掌聲中，街舞表演結束。等梁子珩和周曉漁他們意猶未盡地溜回來之後，再次被人群淹沒。
“喲，偷腥回來啦。”鄭亦唯斜了梁子珩一眼，捏着嗓子陰陽怪氣，“是自己班的妹妹滿足不了你了嗎？”
林卿憐非常不給面子地笑出聲。
梁子珩心虛但沒眼看：“……唯神你正常點。”
這時一個姑娘往實一班走過來，鄭亦唯聽見旁邊的梁子珩跟他比劃：“喏，這個，剛剛的領舞，好看嗎？”
鄭亦唯：“還好吧，還沒有我媽好看。”
梁子珩：……雖然但是，誰教你這麽評價人的。
易清恬剛到這裏，就有人認出了她。她笑着朝幾個同學揮了揮手，左看右看，目光定格在鄭亦唯旁邊。
動靜太大了，連鄭亦唯本人都忍不住擡頭看着那個逐漸走過來的姑娘。
是她啊。
難怪林卿憐……
難怪、難怪。
鄭亦唯心裏“難怪”了半天，下一秒，她看向旁邊默默吃瓜的鄭亦唯，笑了：“鄭亦唯？你好，我是易清恬。”
吃瓜猝不及防吃到自己頭上的鄭亦唯一臉懵，下意識地回複：“哦，你好。”
衆同學一看又是找鄭亦唯的，不由得有了各種各樣的聯想，議論紛紛。
“我是林卿憐的姐姐，聽說你是他同桌？麻煩你照顧他了。”
衆同學的表情更加精彩了。
鄭亦唯的大腦飛速旋轉。他往身後錯了半步，笑了笑：“不好意思哈同學，我們班秉持自力更生原則，不存在誰照顧誰一說。”
梁子珩沒憋住，側頭笑了出來。
易清恬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噢”了一聲，尴尬後的本能反應使然，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碰巧班裏一個男生端着沒蓋蓋子的杯子走過來，下一秒，就被後退的易清恬冒冒失失地沖撞了一下。
就那麽幾秒，鄭亦唯下意識地把林卿憐拽到身後。飲料杯落地，裏面的果汁瞬間淋透了鄭亦唯的衣服。
那個同學吓了一跳，連連道歉，鄭亦唯擺擺手，示意沒關系，那男生掏了幾張紙巾給他，撿起杯子去清洗了。
好巧不巧，杯裏的果汁同時濺了小半到蹲在地上不遠處看表演的程澈身上。程澈并沒有關注這場小型混亂，直到過了幾秒身後感覺不對，發現身後被潑了一層濕。
程澈忍着火氣擡頭，只看見鄭亦唯被一群人圍着給他遞紙擦衣服，憑着第一反應瞬間就炸了：“鄭亦唯你有毛病啊！”
鄭亦唯還沒開始說話，還沒走的易清恬先走了過去解釋：“同學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鄭亦唯沒理她，順手捏住了程澈的手腕，看着他，語氣平和：“能安靜下來好好說話嗎。”
鄭亦唯手上用力了，但是面上依然雲淡風輕。
程澈步步緊逼：“我覺得我現在很冷靜。你非得這麽針對我嗎？有意思嗎？”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鄭亦唯瞟了一眼，不帶半點情緒地面對他：“你要想怎麽辦，私下解決。”
對方很明顯內心掙紮了一下，但還是冷着臉答應了。
半小時後，男寝。
倆人都被潑了一身黏噠噠的濕，不得不趁午休時間回寝換衣服。梁子珩和周曉漁借口幫鄭亦唯的忙，跟着回到寝室。林卿憐也準備跟過來，被鄭亦唯以“班裏至少要有一個班幹部守班”為由拒絕了。
被拒絕過後，林卿憐找餘鵬程要來了三張請假條，為幾個人的行動産生了極大幫助。
程澈換了身衣服就先一步走了，鄭亦唯把衣服撂在水盆裏，見時間還早，就打開手機，看見了一個好友申請，來自程澈。
鄭亦唯通過，然後發送：怎麽解決，你決定吧。
他擡頭一看，發現梁子珩和周曉漁的眼神齊刷刷地盯着他，吓了一跳：“怎麽了？”
梁子珩的神色顯得特別複雜：“唯神，這件事明明不是你的問題，你為啥要扛下來啊？”
鄭亦唯把手機調到微信通訊錄：“如果就這件事可以把我倆的問題扯清楚，那我沒意見。他怒氣太大了，一般情況下我沒法和他交流……”
周曉漁看了半天也沒看到鄭亦唯在幹什麽，終于忍不住打岔：“唯神你在幹嘛？”
鄭亦唯頭也不擡：“找外援。”
梁子珩：“啥？！”
周曉漁：“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