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9·玫瑰
Chapter 29·玫瑰
此後的日子裏，時敬之在達累斯薩拉姆短暫停留，旱雨季氣候颠倒，瓢潑大雨不适合孩童的長途出行，這是聯合政府的規定，于是行程又耽擱了幾天。
時敬之恪盡職守，工作狂模式再次開啓，他一旦工作起來就“查無此人”，幾乎不和外界聯系，只有在深夜間隙接幾個上司打來的通話。
時間就這樣過去，不久後聞命出院，時敬之的助手TINA女士辦理的出院手續。
這點出乎聞命和TINA本人的意料。
時敬之好像把聞命那天說的話完全記住了，“我不了解你的生活圈”這句話像個題幹，潛臺詞誰都明白。
時敬之竟然比聞命還迫切，飛速派了自己的助手去交接工作。
至于TINA本人則完全沒料到，上司會專門打通話讓她去接人，并且是“下班時間”，時敬之在通話中把這次行動形容為“不情之請”。
“抱歉，因為沒有辦法報銷，所以……你有沒有辦法接受轉賬？還是說紅包？”
TINA女士受寵若驚，她拿出專業人士的素養飛速确認：“…因為對方是因公受傷的熱心群衆，哪怕上班時間去接也可以，我可以寫報銷單，這在合理流程的範圍內，并沒有違反規章制度……還有，我們有特殊探視權，如果您喜歡我還可以多去幾次彰顯一下我們清掃隊的人文關懷……您看，這樣行不行？”TINA深知時敬之的作風，後頭慣常加了句：“真的沒有違反規定，很多人都這麽幹。”
“可是這是私人——”時敬之聽到不違反規定後又不說話了。
然後，在聽到“很多人都這麽幹”的時候，他語焉不詳地同意了TINA小姐的建議。
那樣子真的有點猶豫，像是社恐重度患者為了融入人群并且不讓大家發現自己的異于常人，勉為其難地強迫自己去從衆随大流一樣。
TINA小姐把這種別扭行徑定義為“奇葩上司”試圖向外界尋求認同的詭異方式。
但是上司多奇葩，問題不重要，只要有錢拿，甘當工具人。
工具人TINA小姐高呼太棒了可以拿艦艇補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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績效考核和文明作風評審也有了争當部門領頭羊的盼頭！
緊接着在行程單上繼續畫豬頭。
此後的那天，TINA女士專門請了半天假，開着艦艇上路。
這一路上她穿了自己最喜歡的外套，還噴了一點點最新買的香水，心情甚好。
終于不用穿那件該死的制服了！
她現在不是上班族社畜工具人TINA！
而是這條街上最最酷炫的收租婆！
TINA女士太過得意忘形，直到看到聞命的臉才記起來這個人到底是誰，她驚恐地指着對方的臉，忍不住大叫出聲：“你的眼睛怎麽了？！”
***
醫院住戶聞命先生博學多才，幽默風趣，可以真摯地對着誤認他為清純女郎的老婆婆讀年輕時候丈夫為她寫過的情詩，也可以用八國語言為療養區的衆人講一些聞所未聞的奇聞異事。
這是一位不拘小節、特立獨行的先生，所以當他以盲人的裝扮出現在愛麗絲女士面前的時候，一切仿佛都不是那麽奇怪了。
“哦。您說這個眼罩嗎？”
醫院休息區內圍坐了一圈人，人群中央的聞命熱情地對緊握自己手的老婆婆說：“這是我在特殊材料室申請的配件，您知道，我總是有陣發性頭痛…對的，就是那種頭疼，醫生說是爆炸後遺症，每次發作起來都會眼前發黑，漲得難受，所以我直接佩戴了一副頭部休眠儀。”
這話引來一圈問候。
隔壁房間住滿了老年人，像聞命這樣的年輕人實在是罕見。
老年人們得了“金魚腦”，這是一種腦部病症，難以治愈，對記憶力與智力傷害極大，後期還會影響到情感表達。
然而這裏的人生死看淡，大部分放棄了太空移民，他們要麽已經簽訂了遺體捐獻協議，要麽連儀式都不要，選擇最環保的方式化成微粒。
有的人實在耐不住家人磨，提前讓兒女準備好壽衣墓地，然後解脫般抱怨着哎呀麻煩死了麻煩死了。
他們每天快樂地說着，我随時準備着“壽終正寝”！！！臉上洋溢着快樂的笑容。
過了會兒人群漸漸散了，老婆婆正拉着聞命的手歡樂地塞瓜果，抓着他的手不放，彈鋼琴般有節奏地拍拍他的手背，欣慰地說：“真好！真好！唉這大閨女兒啊讓我瞧瞧！真俊！”
得了衰老症的老婆婆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把聞命叫做小姑娘已經是這裏司空見慣的事。
她端詳他，再同他長久地對視，看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聞命笑盈盈，低聲哄着她把手抽出來，再拿着消毒的指甲鉗給她剪指甲。
住在這裏的人，随意拉出一位都有着波瀾壯闊的人生。
十幾分鐘以後她又變得清醒過來，捧過床頭的筆記給聞命講年輕時候的經歷：“…我年輕的時候啊，去支教，去募捐，去炮火紛飛的三不管地帶和當地蛇頭談判，建造醫療帳篷，去最荒僻閉塞的紅燈區發展教育與醫療。有一次啊！我還被綁架了！差點被人口販子逼為追龍女！”
“……追龍女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這是東亞的稱呼，他們這樣叫吸毒品的女人。我啊，一直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要和老鼠、蟑螂、苔藓一起争奪陽光和氧氣。”
聞命低聲回應，雷打不動地給她念丈夫曾經留下的詩歌，婦人臉上挂着欣慰的笑。
她這時候是清醒的，也放開了聞命的手。
聞命不着痕跡，他還是笑，什麽也不說，只是用和緩的語氣念另一本書。
聞命翻過一頁書，門開了，老婆婆向外看，愛麗絲小姐邊推門邊沖身後的人說：“……是在這裏……”
“聞先生？！”一道尖銳的女聲響起來，TINA和屋內的人大眼瞪小眼：“…你的眼睛怎麽了？！”
***
三十分鐘後，醫院三樓food station。
一位滿臉難色的女士同病患對桌而坐，病患先生坐輪椅，上半邊臉戴了一個形狀古怪的裝置，只露出輪廓分明的下巴。
“……所以，這就是你看盲文書的原因？”TINA女士滿臉古怪道。
神啊，她真的沒有辦法理解這種詭異行徑。
“你竟然還會看盲文書。”
“在邊陲小鎮總是有些落後于時代的古物。”
聞命輕描淡寫，他摸摸放在桌上的書本：“條件所限，當沒有正常書籍的時候，所謂的另類則是适合的工具。”
“真可憐。”TINA說：“你們都不聽書的嗎？網絡聽書，我最喜歡的嗓音是AI之光1748號，帥的要命，會一直叫姐姐姐姐那種。”
聞命無語。“……你可能對電臺有什麽誤解，那裏只有電臺，傳統廣播電臺的音頻節目。”
聞命說：“因為地方偏僻，經常斷網。大家都在用最傳統的方式進行記錄與聯絡。”
“傳統電臺也會叫姐姐呀？！如果經常斷網，那也應該很難收到衛星信號的呀。”
TINA小姐下意識以為他說的地方是奧本鎮，她不求甚解：“電臺與網絡都通過衛星信號接駁，衆所周知，衛星信號是電磁波的一種。”
“…電磁波頻段不一樣。”聞命說，他沒想到對方如此刁鑽，瞬間感覺有點頭疼。
“……一旦遇上極端天氣，不僅僅無線電通信中斷，還會破壞輸電設備。”
TINA小姐：“就跟路德維希事件一樣。”
聞命對此似乎一無所知，哪怕他帶着休眠儀器，TINA都可以感受到他不解疑惑地眼神：“那是什麽？”
“唔，你不知道嗎？”TINA奇怪地看他一樣：“就是一次太陽磁暴事件，由德爾菲諾大學的路德維希教授最先觀測到，因此被稱為路德維希事件。觀測之後幾分鐘內，格林尼治天文臺和基烏天文臺都測量到了強烈的地磁變動。”
聞命皺眉想了想，不确定道：“是赤道地區出現極光那次嗎？”
“唔，整個北半球都出現了極光吧，從北極到赤道，全球變壓器爆炸，世界性電網癱瘓，斷網，失去聯系。”
聞命眉頭皺緊更緊，他似乎跟不上對方說話的速度，要努力消化這些出人意料的信息。TINA暗罵這位好人腦子怎麽不靈光，忍不住好心提醒道：“是七年前！七年前那次啊！！有沒有印象？”
“七年前？”聞命似乎還是沒有記起來。
“是七年前！！！我記得特別清楚！我記憶力很好的你相信我吧！我找工作的時候可是4500：1考進來的！”TINA劃拉通訊器開始翻着當年的報道，因為這些年中間發生過幾次全球電腦中毒事件，大量數據遺失，找起來非常費勁。
“啊！找到了！看這裏……算了你聽吧。”對方整個上半臉都被遮擋得嚴嚴實實，TINA小姐不愧為貼心助理，她打開文檔，快速提取關鍵詞：“2078年……東太平洋區發生的極端天文現象……标志性事件……路德維希事件，此次事件中發生了有記錄以來最大的一次太陽風暴，本次事故造成全球多地變電站爆炸，機器冒火花，電線熔斷，位于低緯度地區的人們觀測到極光，北極光一直延伸到夏威夷北岸……”
“有印象嗎？”TINA問：“那時候你應該才十幾歲吧？在做什麽？對哦你不上學的，那不上學的話是不是很好玩？可以天天逃課！！不用寫作業！”
“十六歲，是不上課。”聞命笑着說，他似乎覺得對方的提問很有趣：“因為沒有學校。我十幾歲的時候可是黑街一霸，整天跟妓女、小偷、盜賊還有殺人犯混在一起，打架鬧事、殺人放火，偶爾也搞搞恐怖襲擊什麽的。”
TINA撇撇嘴，嚷嚷着拉倒吧，她一句話也不信。
“是真的。”聞命認真道，那樣子特別嚴肅，仿佛一直在說，“我沒有騙人。”
聞命越是一本正經，TINA越覺得對方離譜，她急道：“所以這次事件發生的時候你在幹嘛？”
“我在跟…”聞命突然停頓，咬了舌頭一下，他的舌頭轉了圈，把血絲吞掉，又不動聲色道：“……我跟一個人在貧民窟講童話故事。”
“童話故事？”TINA小姐有了點興趣。
“那個貧民窟，沒有電臺，沒有電線，幾百米高的爛尾樓跟鳥籠一樣，窗外全是住戶偷偷接的天線和電線，爬山虎一樣，一直爬到天臺上邊。你知道什麽叫爬山虎嗎？”
“爬山虎不就是劍橋大學教學樓外頭那個東西，德爾菲諾大學門口也有。啊對不起……！”TINA吐了下舌頭，一直說對不起對不起，她想這人可能連劍橋門朝哪開都不知道：“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孤陋寡聞！！我只在劍橋這個地方見過爬山虎。你你…你繼續說不用管我。”
聞命恍然大悟，很是寬容大度：“原來是這樣……不怪你，畢竟都是快滅絕的生物。”
聞命悠悠笑着，又說：“電線太多了，但是其實還是沒什麽信號，我們就看原始光盤，還聽唱片，磁帶什麽的，貧民窟這些東西還是很多的，那裏是三無産品集散地，別人扔了沒處理掉的碟片，我就撿回來。”
“有時候有電影，還有話劇，偶爾聽電臺節目，但大部分時候只有吃啦吃啦的聲音。”
“我們住紙板房。紙板房，你能想象嗎？一開始住紙板房，後來我覺得不行，條件太差了，我就去樓裏面轉，在樓後面找個了廢棄的空房子。”
“高樓大廈、跨國公司、高科技、便利社會……這些高端全球化的标志和那裏沒什麽關系。真要說也是低端全球化。”
“周圍很多賣盜版通訊器的，那裏的人都靠這個過日子。移民、偷渡客很多，誰都不認識誰，但是相處起來也很簡單，他們有自己的一套生活規則。吃素的不會和吃肉的打起來，因為那沒有好處，大家都能為了利益求同存異，尋求短暫的和平。就是這種低端全球化的生态。”
“那裏的屋子很小，很潮。”聞命說着說着，不知為什麽，笑容變淡了：“事件發生的那天，整棟樓都斷電了，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當尋常的斷電。他……他有點害怕。”
TINA想，這個ta應該就是他“殺人放火”時候的朋友，聞命想着想着，突然笑了：“那天因為什麽害怕……我已經忘記了，他很害怕，我一直跟他說話，他也不理我，我也很着急，可是可以轉移注意力的東西都斷電沒法用了，我沒有辦法，就死馬當活馬醫，給他講童話故事。”
“講故事？”TINA問：“什麽故事？”
“講故事，就那種普通的童話……”TINA等着聞命繼續說，對方卻突然改口：“都是我自己胡編亂造的，我這種沒上過學的人，能懂什麽故事呢？”
TINA還想問，聞命卻打死都不說了。
聞命先生瞬間在TINA女士心中樹立起一個高大偉岸的貧民窟學霸形象，雖然她更加真實的想法是：這人腦子不大好。
TINA女士借着探望時間到了的理由離開，在行程單上精準記錄下時間，暗道這個月的補貼款超出預期，她可以大吃一頓。
此後的日子裏，她恪盡職守來醫院探望“大好人”，一來二去竟然還能和聞命聊的不錯，随便找個話題就能說一會兒，雖然說幾句就會冷場。如果實在找不到話題了，那可以吐槽上司。
畢竟作為“上班族”，每天拿出特定時長來精準吐槽上司是必修課，哪天沒吐就會渾身難受，郁悶程度堪比沒完成kpi。反正吐槽歸吐槽，吐槽完了再說句“盡管我的上司很奇葩但是奇葩得可愛”之類的溢美之詞就可以了。
TINA在不知不覺間把自己的上司賣了個徹底，連“他上班竟然帶了把土不拉幾的大花傘，他以前都偷懶用黑傘因為黑傘結實不會被德爾菲諾的妖風刮跑他真的特別懶”和“每次清掃隊風評績效拿不了第一的原因是他覺得這都是虛頭巴腦害我年底少六百塊錢”都給講了個明明白白。
TINA最後悲憤總結“斷人財路，謀財害命”。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不知不覺說很多，聞命從來不打斷她，反而一副認認真真的模樣，表現出良好的教養，讓TINA數次感慨他竟然是沒念過書的貧民窟小孩。
聞命對她口中的上司說不出多麽感興趣卻很是專注，TINA便忍不住更加用力地講更多事來吸引對方的注意，她完全沒發現自己被聞命牽着鼻子走。
雖然說是吐槽，可是TINA對上司的觀感還是能到及格分的，努努力也能拿個良好。
作為一畢業就考進聯合政府的鹹魚本魚，TINA女士就是奔着工資高且安穩才年紀輕輕就進了清掃隊，畢竟誰都知道這裏的工作枯燥且無聊，一點也不符合年輕人對于世界的期望。
但是TINA自認為已經看到了人生的職業天花板，與其為了所謂的成功奮鬥去單打獨鬥，不如早一點找一個安穩的工作混吃等死，平日裏加班沒有加班費，但是有各種補貼，反正一三部門一直缺人幹活，她只要進了這個行當就不會被輕易辭退。
所謂有意義的人生于她而言就是舒服快樂就好，持續性為了目标奮鬥、從而實現某種嚴肅價值，實在不是她信奉的人生哲學。
TINA的工作嚴格來講算文職，工作內容說不上好壞，但總比一直在前線來的輕松。
雖然上司像個古板守舊的重度社恐患者，但是TINA工作的時候還是很順心的。
時敬之是個工作狂，卻屬于特別愛逞強單幹的工作狂，他自己能夠搞定的事情，絕對不會扔給下屬去做。
至于TINA，時敬之不僅不會給她穿小鞋，反而會适時給她放假。因為TINA很喜歡去周邊區域度假。
按照規定，做文職的TINA女士需要将VISA上交，這限制了出行，如果要度假，每次都要打申請報告。
雖然報告容易被拒，時敬之卻每次都會準備材料，幫她申請區外度假，哪怕手續繁瑣。真說起來，一年要申請好幾次，時敬之卻一次厭煩也沒說過。
“所以，你很愛旅游？”聞命問。
“對啊，掙錢不花，留着幹嘛？”TINA回：“月光族，懂嗎？超前消費，及時行樂，懂嗎？”按時下班、工資富餘、有空閑、有錢賺，還有什麽比這種生活更加她快樂的嗎？TINA每天開開心心的，她對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從來不會感到焦慮。
聞命說懂，這是年輕人的處事方式，享受快樂，追求幸福。TINA贊嘆說你看看吧你也知道生命的意義在于快樂，哪怕是消費買來的快樂。
說到這裏她忍不住又吐槽：“上帝啊，救救我那個無聊透頂的上司吧。”
“他不旅游的嗎？”聞命問：“你是說的Arthur對吧。”
今天聞命出院，TINA女士一大早開着艦艇來病房。
“我不清楚啊。”TINA提着行李箱扔進艦艇，“他十有八九都在加班的吧？！工作是他的老婆！！老婆懂嗎？wife，夫人，meine Frau.”
聞命嘴角抽動一下。
TINA女士幫助聞命辦理完畢出院手續。為了殘障人士的健康安全着想，她不顧聞命的阻攔，踩着恨天高一趟一趟搬行李，聞命搬個廚具的功夫，她已經跑完一趟了。
TINA快刀斬亂麻，瞬間整理完畢後備箱，一轉身被聞命手裏的鍋驚豔了：“……這個，不是我送給Arthur的鍋嗎？”
聞命這時候拆了休眠儀，眼前黑霧陣陣，平日走三分鐘的路他走了十分鐘。
他低頭看看手裏的行李，那是一口高層大黑鍋，非常适合拿來蒸饅頭，聞命忍不住奇道：“你送的？”
TINA睜大眼睛，叉腰道：“是啊！！幾年前他剛搬新家的時候我送他的喬遷禮物，但是他告訴我說，他從來不做飯！”說到這裏她才反應過來，目光迅速在鍋和聞命臉上幾個來回，最後遲疑不決道：“所以…鍋為什麽在你這裏？”
“還有這些……？那個空氣加濕器為什麽那麽眼熟？……還有家庭影院？！這個虛拟系統影院模型又是怎麽回事？！…這不是限量的嗎？全區只有三臺？”
TINA驚恐道：“……為什麽會在你這裏？！”
聞命神色變了幾變，他吸了口氣，又不自然地笑起來：“…你剛剛想問的，其實是…”
TINA聽到男人嘆氣，無奈道：“你其實想問，我們倆到底是什麽關系，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