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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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程景野帶進出租屋裏,江浣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能夠看出來,這個房子有些年頭了,配件都是十幾年前的模樣。而程景野購置的東西添進去,完全是不一樣的畫風。

看上去有些違和。

他還是第一次被邀請去別人的家,站在門口不知道該坐哪兒,自顧自地扣手。

程景野把鑰匙甩在旁邊,打開空調讓空氣流通,又走進衛生間洗了個手,才終于想起來站在門口的人。

“你随便找個地方坐。”

“哦,哦。”江浣點點頭,有些猶豫的坐在了客廳裏的小沙發上。

這裏雖然都是一副剛搬進的樣子,但到處都很幹淨,能看出來是精心打掃過,連地板都擦得锃亮的。

江浣剛剛還踩上幾個鞋印子,不知道會不會被程景野罵上一通。

果不其然,程景野一從衛生間裏出來,就看見了地上的印記。

江浣咽了咽口水,還沒等對方說話,他就率先一步站起來。

“對......對不起!”

“我這兒——”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程景野被突然竄起來的江浣吓了一跳,平複下來後把話說完,“我這兒沒有備用的拖鞋,你踩髒了也沒事,我每天晚上會再拖一遍。”

說完之後他又覺得有些好笑,“你剛剛幹嘛一副英勇赴死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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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上去有那麽兇嗎?

見程景野這麽說,江浣又坐回到沙發上,看着地板說:“你,你是不是,有那個,潔癖啊?”

“還行吧,以前沒有,”程景野給江浣倒了一杯水,“後來......”

他話說到這裏,有些猶豫該不該繼續往下。

“後來,什麽?”江浣歪過頭,有些好奇地問。

程景野看了他一眼,還是繼續往下說:“我弟弟出生了,小孩子髒的要命,我就有些潔癖。”

一些回憶湧現在腦海裏,程景野深吸一口氣,又低頭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等他拿着杯子看向江浣的時候,他發現對方此時愁眉苦臉的。

“你怎麽了?”

江浣握着杯子,有些不高興地說:“你,之前,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也是,這麽想的吧?”

“什麽?”

“髒小孩。”

聞言程景野反應過來,這孩子怎麽老在自己身上找問題。

可憐巴巴的,如果是換做一般人,估計會憐惜地摸摸頭。但程景野這種人,越是這樣他越喜歡逗。

“對啊,”程景野有些誇張地說,“我第一次見你,還以為你是煤坑裏爬出來的呢,你那早上洗臉要判多少年啊?”

江浣聽這話氣得臉都紅了,“我家,家裏的水,不幹淨,我,不想用。”

“不都是自來水嗎?”程景野說。

說完他又有些明白了,今天下鄉摸排的時候,他有看見許多人家裏用的井水,有的甚至直接抽的河裏的水。

那條河別說幹不幹淨,光看晚上盤旋在上面的蟲子,程景野就能起一身雞皮疙瘩。

小結巴說完之後就自顧自地生氣,氣得臉和脖子都紅了,明明是一幅要吵架的模樣,但雙手乖巧地放在腿上,敢怒不敢言。

他瞥了瞥程景野,卻沒想到對方就看着自己在笑,于是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行了,我要真嫌你髒,我就不會帶你進來了,”程景野看了眼時間,起身說,“想吃青菜挂面,還是番茄雞蛋面?”

剛剛還不共戴天的江浣,因為這句話眼睛亮了亮,跟着一道站起來,“你,你做嗎?”

“那不然?”程景野說,“快點的,我還要午休呢。”

“我,我可以,都要嗎?”江浣撓了撓後腦勺,“番茄,青菜,雞蛋面。”

程景野嗤笑一聲,“你還挺會吃,等着吧。”

他剛轉過身,就聽見江浣在後面十分積極地說:“我可以,幫忙,洗菜。”

“冰箱裏有蛋,你自己拿幾個過來敲了攪拌,”程景野也沒客氣,盡情使喚着。

“水池裏綠色的盆是洗菜的,紅色的盆是洗水果的。碗櫃裏有一個專門攪拌雞蛋的燒杯容器,你要是和你擦刀一樣全部混着用,你就死定了。”

這還是程景野從遇見開始,和江浣說得最多的一次話。江浣被這信息量沖得頭腦發暈,嘴巴裏碎碎念:“紅色的,綠色的......”

到最後還是程景野出手,把水池裏的綠色盆拿了出來。

廚房的空間并不大,兩個人站在一起有些擁擠。即使空調和風扇都開着,程景野還是熱出了一身汗。

他很少會下廚,而且會的也就這幾種面,平時餓的不行了才會用做充饑。

他本來只是想順便帶着小結巴吃一頓,如果對方不愛吃也就算了,沒想到江浣這麽好滿足。

他側過頭看着江浣,小結巴此時已經洗好了菜,攪拌好了雞蛋,正翹首以待地站在旁邊,時不時的還湊過去看鍋裏的面條。

他湊的太近了,天本來就熱,程景野把他推開,結果江浣沒規矩多久,就又湊了過來。

還沒到程景野下巴的腦袋在前面晃來晃去,小孩子果然煩人,但——

也有一些程景野不太想承認的可愛。

面條很快就好了,兩個人相對坐在并不寬敞的桌子前。

程景野吃飯的時候不太愛說話,就聽着江浣結結巴巴翻來覆去的說。

平時程景野不愛吃的面,到江浣嘴裏變得贊不絕口,“好,好好吃。”

因為吃得急,還被燙了一口。

“你慢點的,”程景野有點好笑,“你鬧饑荒呢。”

程景野急着睡覺,吃完後把碗丢在旁邊:“我下的面,你洗碗。”

“好。”江浣完全不推辭,把碗拿去洗好後,回到客廳的時候,發現程景野已經回床上躺着去了。

“你上學去吧,”程景野說話的時候迷迷瞪瞪的,“門口的垃圾,記得給我丢了。”

他說完話就閉上眼,結果久久都沒有人應聲,他撐起眼皮,就看見江浣還站在門口,似乎有話要和自己說。

“說謝謝沒必要,”程景野的尾音拖得老長。

“不,不是,”江浣試探性地看着他,“我,我們學校,午休還剩,半小時,我可以,睡在,你這裏嗎?”

說到這裏他保證似的擡起手,“我就,睡你,沙發上,我剛剛,洗臉,洗手了。”

換成以前程景野估計就拒絕了,但他現在實在犯困,于是擺了擺手。

得到應允的江浣就差原地跳起來,他輕手輕腳地回到客廳,閉上眼睛往下一躺,就墜進了柔軟的布料裏。

好軟,好舒服。

家裏的木板床雖然墊了褥子,不過都是睡了很多年的,睡起來的感覺和木板沒什麽差別。

江浣滿足地吸了一口氣,想對房間裏的人說一句什麽,但覺得實在太肉麻了。

于是他把話放在心裏,和自己悄悄說了一聲:

“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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