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幾乎是聽到老媽說話的一瞬間，江浣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了一眼正在做飯的外婆，對方催促地喊道：“愣着幹什麽，你媽叫你呢。”
“哦......”江浣低着頭，把手上的東西丢在地上，慢吞吞地往房間裏走。
老媽就站在靠近窗臺的地方，手邊是江浣的書桌，而江浣攢下來的錢，就放在書桌抽屜的夾層裏。
江浣閉上眼睛，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
打罵他都已經無所謂，他擔心的是那些攢了很久的錢，如果再從頭開始，他不知道要存多久。
聽到他的腳步聲，老媽轉過身來，“過來。”
江浣不敢拖拉，連忙走到老媽跟前，緊接着他就看見老媽從桌子上拿起了他的試卷。
卷子被人撕得稀碎，江浣拿膠布全部粘了起來，雖然打分的部分被他刻意模糊了，但試卷上各種大小，各種花樣的紅叉依舊很醒目。
“這是你最近考試的卷子？”老媽的語氣已經到了怒火的邊緣。
江浣有點不敢直視，只是點點頭。
“你怎麽會學成這樣？”老媽朝着他的肩膀拍了一巴掌，“你上課究竟有沒有認真聽講啊？我花錢讓你上學，不是讓你考成這樣給我的！”
老媽罵人的時候聲音很尖銳，江浣被他罵得腦子嗡嗡的，話也沒經過思考就直接說了出來：“我，之前，說了，想，辍學。”
他本來就不愛學習，也不是學習的料子，沒有必要在學校裏浪費錢。
老媽聽到他說這句話，比看到江浣的成績還要生氣，“沒出息，你不讀書你去幹什麽？和你媽一樣打工嗎？你讓那些人怎麽看我？你讓我的面子往哪裏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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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浣沒吭聲，每當老媽說起這些的時候，他總是無言以對。
對于老媽來說，那虛無缥缈的“面子”,比什麽都重要。
短暫的沉默并沒有消除老媽心中的怒火，她拿着卷子問道：“你的卷子怎麽會碎成這樣，在學校裏受欺負了？”
江浣點點頭。
“廢物，別人欺負你，你不知道欺負回去嗎？”老媽劈頭蓋臉一頓罵，“你這麽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別人不欺負你誰欺負你？你就是活該！”
在老媽的邏輯體系中，一切錯誤的原因都是江浣自己，甚至當年老爸被發現出軌後不告而別，老媽也把其中一部分原因怪在自己身上。
正是因為這樣，江浣在學校裏受欺負了，也不會告訴家裏人。
他一聲不吭地接收着老媽的責罵，等到後面對方罵罵咧咧的出去了，才慢慢坐在椅子上，将臉埋進手臂裏。
再次被撕碎的試卷靜靜地躺在眼前，江浣撫摸着碎片，想起了程景野。
下午嘗到的那一點點甜，現在也因為發生的一切，變得消失不見了。
就像他的生活一樣，即使偶爾會有讓他高興的時候，但絕大多數都是失望和難過。
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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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剛過，程景野就拿着東西準點下班。
上班的第一天他過得迷迷糊糊的，好像什麽都做了，又好像什麽都沒做。
這樣的狀态，對他來說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他是一個做事講究回報的人，無論什麽工作，必須要對自己有所提升，不然和浪費時間沒有太大區別。
而現在做着非本專業的事情，在出租屋和單位三點一線，無疑是在浪費時間。
懶惰會讓人上瘾，才工作的第一天，他就怕自己最後會适應了這裏的生活體系。
回家的路上，他握着方向盤，覺得不該這樣下去。
起碼要找回曾經的節奏。
他把車慢慢悠悠地開進學校，進出租屋後先是洗了個澡，然後準備随便吃點什麽墊墊肚子。
他剛往廚房裏走，就聽見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他原本以為是對面的聲音，也沒理，直到敲門聲結結實實地響了好幾分鐘，程景野才反應過來是自家門口。
他剛搬過來，沒幾個人知道他的住處。他透過貓眼一瞧，什麽都沒瞧見。
很快他就反應過來，視線盡量往下看，就看見站在外面垂頭喪氣的江浣。
這種不請自來的感覺，讓程景野皺了皺眉。
他朝外面喊了一句：“誰？”
門外的人倒是被他這一聲喊得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最後決定跑路。
見他莫名其妙的轉身要走，程景野開了門，正準備下樓的江浣呆在樓梯口。
“你怎麽來了？”他問道。
“我，我，”江浣抓緊自己的褲縫，有些緊張的看着程景野。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這裏，家裏吃完飯後，氣氛從老媽一個人罵罵咧咧，變成了老媽、外婆、外公三個人的罵罵咧咧。
他實在待不下去，便借口回學校上晚自習離開了。
可是回到學校，那些同學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傳開了，他媽媽回來的消息。
關于他們家的傳言，學校裏的學生也只知道個大概，對于細節都是各種各樣的版本，所以他們全部都不懷好意地朝江浣打聽。
他一刻都呆不下去，沖出教室後在學校裏晃晃蕩蕩，來到了程景野門前。
可是程景野雖然告訴了他住在哪裏，并不代表了江浣就能夠随時過來叨擾，這個道理江浣敲響了門之後才反應過來。
他看着程景野，說：“我，對不起，我，不知道，去哪裏。”
“你沒去上課嗎？”程景野問道。
“我媽媽，給我，請了假，”老媽确實在下午給江浣請了假，他也不算是撒謊。
說到這裏，程景野想起來之前在村委會辦公室裏，了解到的江浣家裏的情況。
無論是哪種消息中，江浣的老媽都不是個好形象。
程景野輕咳一聲，對江浣說：“你進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