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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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程景野洗碗後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江浣擺在桌上的數學題。
總共一張試卷,江浣完成了基礎題後就沒再動筆,大部分都空着。
似乎是知道他要幹什麽,江浣乖乖地坐在旁邊,拿着筆準備洗耳恭聽。
而程景野拿着卷子很久沒有說話,見狀江浣在旁邊小聲問:“是不是,有點難?”
“不是。”程景野表情有些嚴肅地搖搖頭。
“那......”
“我是覺得,”程景野打斷了江浣的話,“這麽簡單的題,你是怎麽都不會的?”
江浣張了張嘴,想反駁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程景野把卷子放在桌上,從江浣的筆袋裏随便掏出來一支筆,指着上面的幾何圖形,“這裏到這裏,畫輔助線。”
聽到他的話,江浣連忙拿着尺子用筆在卷子上畫線。
畫好後程景野從頭到尾把解題的思路講了一遍,最後低頭對江浣說:“懂了沒?”
他教題目和他工作時一樣,不由自主地變得十分認真,連語氣聽上去都嚴肅許多。
江浣被他問得忍不住坐直了背,猶豫一會兒還是搖搖頭。
程景野深呼吸一口氣,說話的語氣慢了許多,每說完一個節點,他就停下來問一句“懂了沒有”,等到江浣點頭才繼續往下講。
一道簡單的幾何題,程景野硬生生講了快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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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後程景野口幹舌燥地拿起一杯水往嘴裏灌,江浣按照程景野講的,把解題步驟寫在試卷上。
給程景野檢查的時候,他在旁邊非常誠實地說:“我覺得,你說的,比老師,要好。”
“廢話,”程景野視線全部都在卷子上,“換誰說這麽細致,你都能聽得懂。”
說完他把卷子重新放在桌上,“繼續寫。”
就這樣邊講邊寫,一張卷子講到快十一點才寫完。
程景野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眼睛,給江浣找了一套換洗的衣服,在等江浣洗澡的間隙裏打開了手機。
因為江浣的事,程景野一回來就把手機丢在一邊,自然也沒看見程橋發給他的消息。
程景野随便看了一眼,然後删除了記錄。
他和他這個弟弟從前還算關系好,但自從程橋長大後,兄弟倆漸漸變得無話可說,有時候甚至會大吵一場。
他本來就很累了,實在懶得處理那檔子破事。
“程......橋?”
耳邊冷不丁傳來聲音,程景野被吓了一大跳,手機都差點甩飛出去。
見他這麽大的反應,江浣連忙退後幾步,擺手說:“我,不是,故意看的,你的字體,太大了。”
他本來只是想過來問問換下來的衣服怎麽洗,結果一下就看清了程景野的屏幕。
程景野回過神來,總算看清了眼前的江浣。
他借給江浣的衣服都是自己平常穿的,程景野穿剛好合适,但對于江浣這個正在發育期的未成年就太大了些。
衣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身上因為沾了水汽,白色的t恤貼在身上,顯出少年微瘦的身軀。
程景野指了指衛生間裏的洗衣機,“放裏面我等會兒洗,明天估計就幹了。”
“哦。”江浣依照他說的,把衣服放進洗衣機裏,見程景野還坐在沙發上不動,小聲說,“那個,是你的,爸爸嗎?”
“......”程景野看了他一眼,“弟弟。”
因為猜錯,江浣尴尬地笑了笑,他記得之前程景野說過自己有個弟弟,當時程景野似乎不是很願意提起的樣子。
于是江浣也沒有繼續往下問,走到桌子前把自己的卷子收拾得幹幹淨淨。
“你,”程景野看了他一眼,突然開口說話,“有弟弟妹妹嗎?”
說完他又閉了閉眼睛,一是因為他說了一句廢話,二是因為,他竟然和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小朋友,聊起了有關于家庭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程橋的到來,程景野實在是煩透了。
但江浣認真地回答他的問題,“沒有,我媽媽,就我一個,兒子。”
他的眼神真誠又善意,江浣覺得程景野能問這個問題,說明對方願意和自己提及。
程景野幫了自己很多,他很願意當一個傾聽者。
而程景野聽到他的回答後只是點點頭,坐在沙發上長久的沒說話。
江浣原以為話題就這樣戛然而止的時候,程景野又開口說道:
“如果你的父母,他們在生下你之後,根本不知道怎麽為人父母,在你身上做了很多錯事。”
“你就像是他們的實驗品,等到他們再生下第二個孩子,他們将錯改正,把愛都傾注在他身上,你會有什麽感受?”
程景野的語氣可以用冷靜來形容,如果不是江浣知道他們兄弟倆可能有淵源,他會覺得程景野簡直就是在說和自己無關的事。
他認真地想了想,“可能,會有些,不甘心吧。”
那原本應該是同等接受的愛,卻因為時間早晚和父母的不成熟,導致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江浣雖然沒有兄弟姐妹,但多多少少能體會到那種滋味,并不好受。
“但是,”江浣想了想,又說,“第二個,孩子,也沒有錯。”
誰來到這個世界都不是自願的,錯也是那一對父母的錯。
說完江浣又閉上了嘴,他這麽說不就是變相地為程景野弟弟說話嗎?
但程景野并沒有因為江浣這句話生氣,只是點點頭:“你說得對。”
見狀江浣松了一口氣,但是他潛意識裏又覺得,程景野不像是因為得到不對等的愛,而和自己弟弟鬧翻的人。
他想問得更多,但程景野好像不太想多說的樣子,于是便把心中的疑問藏了下來。
反正還有那麽長的時間,程景野想說總會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