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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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浣後來一直在想,如果那天他沒有因為鬧肚子帶着媽媽回家,後來的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他記得是幾年之前,他還是個小學生。

那天江浣和老媽約好出去玩,老爸因為要在家裏備課所以沒跟着一起。

結果母子倆剛走到公交站臺他就有些不舒服,捂着肚子回家,敲了很久的門都沒人應。

于是老媽把門打開,他一進去就直奔廁所。

他們家不大,廁所只有兩個。

老媽和老爸的房間離門口最近,于是他邊跑邊擡起手,推開門就看見了這樣的一幕——

一向文質彬彬的老爸躺在床上,身下是一個陌生的女人,兩個人都沒穿衣服。

變故幾乎發生在一瞬間。

即使下一秒老媽就尖叫着沖了進來,房間裏的兩個人開始抱頭鼠竄,整個房間變得混亂吵鬧,那肮髒的一幕還是深深地刻在了江浣腦海裏。

大門沒關,他們家的動靜這麽大,難免吸引了周圍的鄰居。

直到後來兩個人離婚分家,老爸不告而別,江浣被甩給外婆家撫養,老媽去縣城裏打工,整個鎮上還是流傳着那天發生的一切。

江浣回憶起往事的時候思緒很混亂,再加上本身就結巴,所以複述得并不清楚。

但他顫抖的雙手,不斷閃爍的眼神,還是讓程景野深刻地感受到了當初的難堪,以及這件事對江浣産生的影響。

想到這裏,他心裏一動,說:“你的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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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開始的,”江浣點點頭。

老媽後來帶着他找醫生去治,但都說是心理原因,只能夠自己恢複。

但這麽多年了江浣仍舊沒有好轉,老媽失去耐心,漸漸也不管了。

程景野伸手揉了揉江浣的腦袋,和他之前設想的都大差不差,但被江浣一一驗證的感覺并不好。

他把江浣的頭擡起來,看着對方紅彤彤的眼睛,輕聲問道:“哭了?”

“沒,沒有。”江浣說到這裏還忍不住笑了笑,“都這麽,久了,還會因為,這個哭,眼淚,都會,哭幹。”

他越笑程景野就越無奈,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江浣的臉,江浣難得乖順地任由程景野動作。

“江浣。”程景野突然出聲道。

他很少會這麽連名帶姓地喊,江浣忍不住直了直身子,“......幹什麽?”

“你記住,”程景野看着江浣的眼睛說,“這都不是你的錯。”

不用問他都知道,江浣這個傻子,一定把當初父母離婚的起源歸咎在自己身上。

而江浣的媽媽似乎也這麽認為,或者是吃準了江浣的性格,也把自己的兒子當作自己苦難的一部分,這樣或許以後的人生還有人讓自己能夠無條件抱怨。

程景野覺得荒唐,又覺得意料之中。

“你不欠任何人,你是受害者。”

程景野再次重複。

被捧住臉的江浣愣了愣神,眼睛也逐漸朦胧。

過去的不堪還在那裏,甚至因為時間的推移,而變得刻在記憶和骨子裏。

痛苦沒有改變,可是江浣卻覺得和程景野傾訴後,變得輕松不少。

程景野就是有這樣的魔力。

江浣一直都深信這一點。

“嗯,”江浣點點頭,輕聲說,“我知道。”

有一瞬間,他覺得總有一天這些傷害會慢慢消失,因為他有一個名叫程景野的盾牌。

一旦困難出現,他就可以躲在盾牌後面,任憑外界怎麽突突突噠噠噠他都不怕。

想到這裏,江浣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小學生比喻給逗笑了。

.

在江邊吹了一會兒的風,江浣漸漸變得冷靜下來。

他擡眼看向遠處,原先正在辦訓練賽的龍舟組員們也漸漸收了隊,大夥兒熙熙攘攘地朝各自的家裏走去。

“走嗎?”程景野低頭問道。

“等會兒吧,”江浣抓住他的衣服,似乎不願意離開,“等人群,散了,再回去。”

程景野頓了頓,感覺到自從江浣媽媽來鬧事之後,江浣就變得有些粘人。

他若有似無地勾起嘴角,拿出手機準備發送消息。

“你,”江浣擡起頭看着程景野,心裏想起來之前看到的和江浣聊天的領導。

是不是在給那個人發消息呢?計劃調走的事情?

這件事在他心裏憋了整整一天,他既然已經說了自己的事,那程景野必須也得交換才行。

心裏這麽想的,江浣也忍不住直接說了出來。

話音剛落下,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

後知後覺地江浣連忙往後退了退,說:“我不是......我沒有......”

連連的否認然而更像是欲蓋彌彰,程景野恍然大悟,說:“原來你今天別別扭扭的,是因為這個?”

“誰,誰別別,扭,扭扭了,”江浣一緊張說話就更結巴了,“我就是,好奇。”

邊說話,他的眼睛邊到處亂飄,簡直就是把心虛兩個字寫在了臉上。

程景野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覺得這小孩兒越看越可愛。

“行了,”程景野單手圈過江浣的脖子,把人拉過來說,“沒有這件事,我也還沒計劃着離開。”

聽到這句話,剛剛還裝作不在乎的江浣連忙擡起頭來,确認道:“真的?”

“真的,”程景野點點頭,“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我會提前和你說的。”

其實算算日子,再加上現在的情況,程景野回省臺的日子已經逐漸臨近。

周密這幾天打電話的時候,也幾次三番地說,老大那邊又要他回去的前兆。

想到這裏,他低頭看着江浣。

對方此時因為對方依舊會走而變得有些沮喪,不過表情上還是為程景野感到高興。

起碼,他要等江浣有了自己的方向,有了明确的歸路之後,再離開。

“對了,”程景野想起一件事,“我今天确實和那個領導說了些事情,不過這些事,和你有關。”

說到這裏,他的眼底出現了笑意。

江浣看着程景野,沒懂對方的意思,“和我有關?”

“嗯,”程景野雙手放在江浣的肩膀上,“有人提出方案,想要資助你。”

随着他說的話,江浣的眼睛逐漸放大,就聽見程景野有些激動的聲音——

“江浣,或許,你有機會可以走出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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