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孽緣

第1章 孽緣

天光初曉,細細碎碎的日光透過半合的窗簾抖落,輕柔地灑在綿軟的床上。

那日光相當破碎,在黏膩潮濕的陰雨空氣的層層裹挾中幾乎就要失去最後一絲光澤。

江然艱難地睜開眼,只是眼底收攏了一層深重的疲倦,他半阖着眼簾,神情木然。

他試圖起身,卻被渾身上下自內而外的、突如其來的酸疼惹起一陣難言的顫栗,于是他又脫力一般地、被重力扯回了被子裏。

……

他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感受着喉口疼痛與幹澀交雜的不适。

極其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後,江然緩緩地擡手,撫到自己的後脖頸處。

原本平滑的皮膚上現在綴了幾圈深深的牙印。

“……”

一些算不上遙遠的記憶在他腦海中悄然地浮現,關乎昨晚的、關乎那個Alpha的,關乎一切的一切。

席秉淵。

那個該死的、混血的雜種。

江然艱難地咬了咬牙,忍着身上的疼痛起身下床,卻在腳尖着地的一瞬間軟了腿腳,狼狽地跌落在地。

赤裸的皮膚與冰涼的地磚猝不及防地相貼,一瞬間刺骨的冰冷令他眉頭蹙起,更甚的是,他能感受到些許溫涼又滑膩的液體在腿心緩緩地下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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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那一陣自身體深處流淌而下的溫涼,江然幾乎是氣得咬碎了牙。

他是個Beta。

一個既不能被标記,又生殖能力退化的,身型偏清瘦的,男性Beta。

卻承受了一個情緒不穩定的Alpha一夜近乎暴虐般的易感期。

江然紅着眼、艱難地起身,勉強支撐着一雙因酸疼無力而顫抖的腿,幾乎是跌跌撞撞着在踉跄之中來到了櫥櫃前。

他強忍着情緒的波動與雙手的顫抖,冷靜又慌亂地一個個拉開抽屜,目的性極強地翻找着什麽。

他雙手的顫抖似乎并不受大腦的控制,慌亂的動作與面容上的強撐的冷靜形成一道複雜又難堪的反差。

最終他在堆砌了各色物件的抽屜裏摸到了一板藥片,随後便毫不猶豫地、甚至沒有就着潤喉的水,他胡亂地撥開錫紙片仰頭就把藥片喂了下去。

幹澀的藥片與幹澀的食道之間碰撞使致的惡心讓他感到一陣陣胃部的筋攣,甚至連眼角都因這一陣刺骨的反胃而沁出了淚水。

“哈……”

江然倚靠着木櫃緩緩跌坐在地上,緩過了一陣錐心的惡心與反胃後,倒是瘋瘋癫癫地笑出了聲。

眼尾通紅又笑意連連的模樣,活像個瘋子。

可他也的确是個瘋子,他早被逼瘋了,沒有人給他留活路。

席秉淵不過是另一個瘋子,一個徹底壓垮他的生活的、徹頭徹尾的瘋子。

“Alpha……呵……生什麽Alpha……簡直搞笑。”

江然撐着支離破碎的身體與恍惚瘋癫的精神半倚在木櫃上。

全然不顧瘦骨嶙峋的背部與木櫃雕花相磕碰所帶來的疼痛。

“Alpha都是狗屁。”

他惡狠狠地盯着自己手腕昨晚被新攥出來的紅印,喃喃自語道。

也不用多想了,自己清醒時身上只蓋了一層薄薄的睡袍,裸露出來的皮膚上皆是一些紅紅紫紫的痕跡。

用完就扔是吧?

該死的Alpha。

席秉淵這個裝了一個月孫子的Alpha終于在昨夜撕碎了他虛僞的面皮,将本性暴露無疑。

暴虐無道、冷漠殘忍、虛僞可憎的,本質為瘋子的Alpha。

江然擡手摸了摸後脖頸處的牙印,被尖齒刺破皮膚的疼痛至今記憶猶新——分明他根本就沒有腺體、也無法被标記。

他是個Beta。

卻被處于易感期的Alpha叼着後脖頸,反反複複地注入本不應該存在于他身體中的信息素,那種來自異性的霸道的惡意令他疼痛顫栗、幾乎生不如死。

他感受得到,席秉淵是有意讓他不好受的。

江然吃痛地摸到了櫥櫃上放着的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顯示并不晚,只堪堪過了他平日裏起床的時間。

與時間一起映入眼簾的,還有好友發來的一連串消息。

【你怎麽樣?沒事吧?】

【你和席秉淵狀态都不太對,他是不是快易感期了?他沒傷你吧】

【江然你別出事啊】

【江然你看到了回個消息】

【視頻通話已取消】

【視頻通話已取消】

【看到了回個消息!!!】

陳橙是他知心的朋友,也是對他和席秉淵這段婚姻狀況的知情者,稱得上是他身邊為數不多的、真正可以交心的人。

昨天夜裏被席秉淵拽壓在大門上劈頭蓋臉一通威脅之後,他幾乎是和席秉淵互相冷嘲熱諷地要把對方活活氣死,被席秉淵拖進卧室甩上門後兩人更是拳腳交加了一陣,誰也沒讓誰好過,手機似乎是震動了幾下的,但兩人誰都沒去在意。

再接下來就是江然落敗,被處于易感期的席秉淵暴力連拖帶拽扔上床板的一場單方面施暴了,不必多言。

江然給陳橙回了個“沒事,就吵了一架”就關上了手機,醒得算早,還不是會引起對方懷疑的時間。

江然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即使昨夜經過了那麽一場體力的消耗,在長期以往的工作中形成的生物鐘還是已經刻死在了他的身體裏,會讓他在正确的時間睜開眼睛,無論疲倦與否。

真是敬業地可怕。

可他敬愛的父親還認為他為事業奉獻地不夠,連那些僅剩的私人時間,都安排了一個Alpha來繼續壓榨他的剩餘價值。

就因為他是父母唯一的孩子,卻還偏生是個泯然衆人的Beta?沒有合了他們的意,成為一個出類拔萃的Alpha?

Alpha究竟有什麽好?即使他分明已經付出了比Alpha還要加倍的努力,取得了遠勝過許多Alpha的成就。

他們也還是要硬塞一個Alpha進他的生活裏。

最歹毒的是,那個Alpha還偏偏是席秉淵。

那個傷害了祁知木的前夫。

那個美得恍若天仙一般的Omega的Alpha。

他此生最最珍重的摯友、生怕磕一下碰一下的、月光一樣皎潔的祁知木的,前夫。

思及此,江然不禁在嘴角扯出了一個苦澀的笑。

一個弧度向下,非常難看的、或許勉強能夠稱之為笑意的笑。

他還和這個該死的、傷害了祁知木的Alpha睡了。

他被兩個Alpha算計。

一個是他的親生父親,一個是他珍視的朋友的前夫。

細細想來,這一切還得從兩個月前算起。

那時席秉淵與祁知木還在走離婚手續,而他的父親與席秉淵越過他達成了協議。

父親授權席秉淵參與望江事務管理的唯一條件是要求席秉淵與江然結婚,并且提出了一道堪稱苛刻的離婚條件。

除非江然生下Alpha繼承人,否則兩人不能離婚。

多可笑吶。

Beta能生個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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