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的慈悲

第16章 他的慈悲

市中心,酒店。

江然與坐在吧臺前寒暄的幾位熟人道了別,就見秘書呆呆地杵在吧臺的座位上盯着某個方向發呆。

江然順着他的視線瞥了一眼,目之所及是一位美麗的Omega小姐。

“眼光很高?”江然從侍者的托盤中端了兩杯酒走過去,順手給秘書遞了一杯。

秘書愣愣地接過江然遞來的酒,才遲緩地回神,忙紅着臉擺手道:“不是……我哪敢……”

江然笑了笑,主動舉起酒杯與秘書手中的碰了一下:“哪有什麽敢不敢的,別把自己放得太低。”

秘書受寵若驚一般地點了點頭,就着酒杯抿了一口,他不能在這種場合喝太多酒,他還得為江然收場。

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又或許是江然表現出的平和太有親和力的緣故,秘書嘆了一口氣後幹脆敞開了話匣子:“老板你有所不知……我大學的時候談過一次戀愛,也是和一位Omega……但是後來我們分手了,因為一個Alpha。”

江然沉默着接過酒保遞來的一瓶伏特加,在杯子裏撞了冰,垂着眼給自己滿上。

秘書又喝了口酒,手指無意識地摸索着杯壁:“……我是一個Beta沒錯……可我從沒覺得Beta有什麽不好的……但是在很多事情面前,Beta好像就是比不上Alpha……”

江然悶聲把手中的伏特加灌了下去,辛辣的苦澀從喉嚨一路燒到胃裏,強烈的不适惹得他眉頭蹙起,他在沉默中又給自己添了一杯。

秘書很罕見地看到江然在外如此放開地喝酒,有些不解地望向自家老板。

在海城,望江與東祈是兩家會被同時提及的企業,而江然與祈知木也是兩位會被同時提及的繼承人。

祈知木因其無雙的美貌而出名,江然在這一方比拼之下稍顯遜色。

但是江然也是好看的,秘書看了看再度被斟滿的酒杯,又看了看眼前眉眼如畫的自家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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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你喜歡喝伏特加?”他怎麽不記得有這回事?

江然正舉起酒杯要再灌下去,一旁忽而伸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半強硬地把他的酒杯奪了去。

不知何時出現的席秉淵邊一手握着江然的杯子,邊半沉着眸看了他一眼:“他不喜歡。”

江然見到來者先是一愣,随後便皺起了眉:“你怎麽在這。”

席秉淵把酒杯放在桌上,推到了一個江然不起身便無法觸碰到的位置。

江然黑着臉看着他做完一套動作,面色不爽,卻沒真的與他動氣。

秘書在一側先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心中有些恍然。

兩人的婚事一直是公司明裏暗裏的談資,關于兩人之間的關系衆說紛纭,只是大家普遍都默認兩人關系很差。

秘書微微皺眉,只是如今看起來,這層關系不好似乎只是一方面的而非全部的真相,看兩人這一來一往的模樣,關系好像也沒有那麽差。

席秉淵攤手哂笑:“那小江總又為什麽在這裏喝悶酒。”

江然涼涼地擡眸:“喝悶酒?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席秉淵眉角一挑:“那不然……你真喜歡伏特加?”

江然遲來地咬緊了牙關,狠狠瞪回去。

席秉淵是伏特加信息素氣味的Alpha。

而他在這裏半笑不笑地來問他是不是喜歡伏特加,這不是純純來惡心他還能是什麽。

于是江然皮笑肉不笑地回敬:“既然你說我心情不好,那我喝點讨厭的酒怎麽了?”

席秉淵側首,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我當然沒意見。”

秘書悄無聲息地往後退了幾個位置,直覺自己可能不太合适繼續待在此處。但八卦的心火卻燃燒得格外旺盛,說真的,他覺得老板和這位“老板娘”之間的性張力是無敵的。

席秉淵把目光移向不遠處的人群,輕咳一聲,正色道:“江總讓我來的。”

江然面不改色地嗤笑:“他又給你什麽指示。”

“也沒什麽。”席秉淵扯了扯嘴角,目光淡淡,“讓我們別丢人。”

江然冷哼一聲,帶着一身煩躁的冷氣起身,兩步站到席秉淵身側,動作幅度不小地挽上對方的手臂,幾乎是擠出了一個笑:“請吧?”

席秉淵也笑了一下,只是眼底沒什麽笑意。

做表面關系,他們還是很擅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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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江然看到席秉淵真的在侍者遞來的支票上簽字時,還是難免感到了一絲詫異。

他只以為自己是來走個過場順帶和席秉淵一起給他父親掙點面子,卻不料席秉淵還真心實意地來做慈善了。

江然微微蹙着眉,猶豫了幾瞬才遲遲地開口:“……你……”

席秉淵穩穩收筆,聞言也沒有擡頭,只手上慢條斯理地整理起桌上的紙張。

“小時候窮過。”他垂着眸,平淡地開口,讓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緒,“所以現在想幫幫那些孩子。”

“……”

江然怔了怔,并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這個答案。

席秉淵見他好似沒回過神來的表情,很淡地彎了下嘴角:“小江總不會忘記了我出身貧寒的事情吧。”

席秉淵口中的“小江總”三個字,每一回脫口,都仿佛是在聲帶中經歷過刻意打磨的,帶着幾分嘲諷與故作的強調,為的就是讓聽者感到黏糊的惡心。

江然微微蹙眉,他自然聽得出席秉淵話語中自嘲與諷刺的雙重含義。

他在嘲諷自己,卻也沒有要讓江然好過。

“我知道一些。”江然沒去理會席秉淵的弦外之音,他的心思也被那些紙張上的捐助項目吸引,他拾起一張還未被席秉淵收下的紙,粗略地掃視幾眼。

“但更具體的我不清楚。我對打探別人的過往隐私不感興趣。”

席秉淵聞言則緩緩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似乎訝于江然真的會同他解釋。

“……我小時候能夠上學,是因為東祈出資在那個窮鄉僻壤建了一所小學。”

江然眼底微微一顫,面上卻維持着不變的神情。

“雖然那時候我一直很感激東祈,但也沒有把東祈視為最終的理想。”席秉淵放下手中的文件,淡淡道,“不過我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确又與東祈的栽培密不可分。”

江然擡眸,眼中染上幾分認真的探尋之意。

席秉淵見江然的神情,垂下眸微微一哂,帶些自嘲之意:“你是在想,我明明這麽感激東祈,卻為何又在如今背叛了東祈?”

江然聞言卻是蹙眉,眼中顯露幾分涼意:“你別替我思考。”

“你本非池中之物,東祈對你而言從來都不會是終點,你離開東祈,未必不是一種雙贏。”江然冷靜道,他的确是實話實說,撇開與席秉淵帶有情緒和個人恩怨的惡言相向,對于對方的能力和上限他客觀地認可。

席秉淵心中卻微妙起來。

人人都說他背叛,說他薄情寡義,江然是第一個說他的離開是一種雙贏的人。

“……也許吧。”席秉淵深深地看了江然一眼,眼中情緒愈發深邃。

江然倒是有些接不住這個太沉重的眼神,反而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我的确從來沒有後悔離開東祈。”席秉淵沉聲道,“從來沒有。”

他的神色平靜,眼中是一片認真的平和,像一條已經激流勇進過的河流,只剩下了千帆歷盡後沉澱下來的靜水流深。

他望向那些紙張的目光平淡而堅定,含着幾分不易察覺的柔情。

江然在這一刻才真正意識到,席秉淵的确真的已經向過去釋懷了。

即使感情是藕斷絲連的,但他的确是釋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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