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合一

第28章 二合一

暮色更深沉了,陳家的院子卻亮了起來。

竈臺的火光旺盛,主屋的油燈也移到了院中來。

廚房成了女眷的主場,連老胡也被趕了出來。

他在院中站着陪公子爺,聽他跟陳家父子——主要是陳寄羽談天。

竈臺邊,剛喝完藥的陳母原是想親自掌勺的,奈何身體不允許。

陳松意也不願她更勞累,于是便自己穿上了圍裙,由母親指導下廚,小蓮在旁打下手。

看着火光下亭亭玉立、手持菜刀咄咄地切菜的女兒,陳母只覺得怎麽看也看不夠。

他們一家剛剛團聚,女兒從她這裏問清楚了當初程家人是怎麽上門,又是怎麽把明珠帶走的。

程家派了人,尋來當年在破廟給她跟程夫人接生的穩婆。

穩婆看過了明珠身上的胎記,欣喜地指出了這才是程夫人的女兒。

而陳家的親生女兒額角有顆小痣,紅色的,她一開始以為是血,擦了卻擦不去,因此印象深刻。

如今在京中的那位松意小姐,額角正有那麽一顆小痣。

他們說着松意小姐已經在程家被養了十六年,不是親生的也勝似親生的了。

夫人是舍不得她回來的。

而且陳家又這樣破敗,松意小姐在京中還議了親,如今是官家千金,以後就是翰林家的媳婦,哪裏不勝過回到這個家來千倍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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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母沒有忘記這些話,她都記在了心裏。

所以在高興之後,她又小心翼翼地問女兒,這次回來是不是只為了來看看他們

程家知不知道她回來這樣會不會影響她的婚事

可憐天下父母心,她明明是最想這個女兒的,可高興過後,第一反應卻是這個。

她原本也想問問明珠在程家的近況,可松意只淡淡地提了一句“很好”,就沒再多說什麽,陳母于是也察覺到了,明珠現在跟他們是不同的人了。

——而且她被接回去那麽久,要是想回來看他們的話,也早回來了。

就在她有些傷感的時候,女兒又風輕雲淡地說:“我跟程家已經沒有關系了,以後就能留在爹娘身邊盡孝了。”

陳母不由得脫口而出:“怎麽會這樣”

程家派來的人明明說松意千好萬好,程夫人如何不舍,怎麽會舍得她離開

她不是不高興,也不是想占程家的好處,只是怕女兒因他們而耽誤。

陳父則是一直聽着妻女說話,此刻才開口:“沒有關系便沒有關系了,原也不是一路人。”

女兒回來就好,就算家裏窮,也不會讓她受委屈。

切好的肉片下鍋,油鍋滋滋的聲音扯回了陳母的思緒。

她回過神來,忍不住看向了院中的風珉。

剛才在屋裏她沒好意思問,這個風公子真是生得又好,人又貴氣。

他這樣不遠千裏送女兒回來,松意又說她的婚事作廢,那他是不是——

竈臺前,陳松意拍了拍手,揭開旁邊的鍋蓋。

大量的水蒸汽立刻冒了出來,露出裏面一碗盈盈的蒸蛋。

她的廚藝屬于會,但不精通。

第一世養在深閨,還有閑情逸致學做些點心,第二世就是行軍埋鍋造飯的水平了。

她知道自己的母親廚藝好,但沒想到只是得她指點,都能把一道普通的蒸蛋做得這麽香。

小蓮在蛋上加了香油,把蛋從鍋裏拿了出來。

陳松意聽見母親喚自己,于是轉過身去。

就見她期期艾艾地道:“松意,那風公子——”

一看到她忍不住往風珉飄去的視線,陳松意就知道自己的母親在想什麽,只搖頭道:“娘你別多想,三少他只是為人仗義,而且也不該多想,他的身份比起謝家公子更貴重,常人配不上的。”

比翰林家的公子還貴重

陳母吃了一驚,無法想象那是有多不俗。

院中,身份尊貴的小侯爺正在靜靜地聽陳寄羽說話。

陳父只是在旁笑呵呵地聽着。

他不知風珉的身份,也聽不懂他跟兒子說的話,只是看到自己的長子在京中來的貴公子面前也坦然大方,看到風公子眼中不時生出欣賞之意。

而風珉心中何止是欣賞,簡直是震驚。

若說先前在路上跟陳寄羽的簡單交談,只是初步了解了這個人,那麽現在他就是真切地看到了他的才學、意志跟理念。

原以為出身寒門,即便能去滄麓學院,優秀應該也不會太過優秀,可完全不是。

風珉感到在自己面前的簡直就是另一個謝長卿。

無論見地、心志、謀略,陳寄羽都跟好友不相上下。

甚至因為兩人成長環境的差異,他更加腳踏實地,更懂得靈活通變。

風珉原以為橫渠書院天下第一,自己的好友又是這一屆的第一,明年春闱定然沒有敵手,可是現在不過是江南滄麓書院的一個寒門學子,都能讓他生出好友會被威脅的感覺。

他不由得看向在竈臺邊做飯的陳松意,正好見到她也從那邊看了過來。

風珉收回目光,想起來了,這是她哥哥,那沒事了。

陳家或許會缺乏食材,但絕不缺少各種調料。

用兄長帶回來的食材,陳松意做出了一道青椒銀絲菜炒肉、一碗蒸蛋、一份鹵腸、一份青菜,再用豬肝、肉片等加上枸杞葉煮了湯,就吃飯了。

吃飯用的圓桌擺在了院子裏,借着燈光與月光,大家一起吃了這頓遲了許多的晚餐。

風珉的舌頭金貴,雖然在趕路時他并不挑剔,但能讓他給出“好吃”這個評價的美食并不多。

可是面前這桌菜,就算是他也覺得好吃。

他端着碗,看本來在兒女的映襯下顯得無比平凡的陳家父母,推翻了原本的想法。

——能生出這樣的子女,父母怎麽會簡單呢

在竈臺邊跟小蓮一起吃飯的老胡更是兩眼放光。

這一手好廚藝,想要養家糊口、過上好日子絕對沒有問題啊!

陳家為什麽還會這麽敗落

唯一的可能就是陳娘子的身體不好吧。

用過晚飯,陳家把房間收拾了出來。

除了廚房以外,這個院子一共有三間房,最好的那間屬于程明珠。

她去了京城以後,陳母也依然勤快地打掃,将被褥、床單都拆洗過。

作為他們家的貴客,風珉今夜就宿在這裏,老胡打個地鋪。

陳松意則住了兄長的房間,帶着小蓮一起。

陳寄羽把房間讓給了妹妹,自己洗漱一番之後,就去了隔壁借宿。

晚上,躺在木板床上,旁邊縮着身體側睡的小蓮早早就睡着了。

真氣運行了一個周天的陳松意睜開眼睛,看到頭頂有着縫隙,正好能看得到一點星辰。

這樣的房子,下雨的話一定是會漏雨的。

幸好今日是個晴天。

她又打通了手上的兩條經脈,有了更多的底氣應對接下來的事。

接下來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家裏的話……她想,起碼就要先把漏雨的房子修繕一下吧。

還有,先前她在見到兄長時,看到了他原本的命數,這似乎是她的新能力。

但這好像不是對所有人都有效,起碼在看自己的父母時,陳松意就沒看到什麽。

這個能力不錯。

雖然對自身的消耗大,讓她現在都還感覺到疲憊。

“回頭得搞清楚是怎麽觸發的……”

陳松意想着,在身旁小蓮細細的呼吸聲中,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第二日。

晨光才降臨在這個村子裏,“陳三郎的親閨女從京城回來了”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陳家村。

屠戶家的張娘子嗓門大,又是個快嘴,什麽好事她知道了,旁人也就都知道了。

因此,都還沒等陳父去找村裏的族老,族老們就做好了準備。

跟張屠戶的反應一樣,陳家村的村民們都覺得陳三郎的這個女兒很好:“那可是京城大官的嫡女,多金貴,說回來就回來了,還認回了親生父母,真是太孝順了!”

“對,我聽說她還是先去了滄麓書院,才跟着哥哥一起回來的,好像憑自己找不到家在哪呢。”

“咦,他們家的明珠不是被接去了京城嗎在陳家的時候,陳三郎跟陳娘子這麽疼她,怎麽不見她跟着一起回來”

“是改了姓就忘了養父母跟窮親戚,不想被拖累吧。”

“啧啧,真是不孝。”

陳家村人人心裏都有杆秤,而且都是沾親帶故,誰都可以評判上幾句。

他們湊在一起評價完陳家的親女跟養女,又聽到陳三郎要帶女兒去宗祠正式認祖歸宗,于是又跟着一起過去了。

在陳家宗祠,他們終于見到了這個從京城回來的官家千金。

她站在父母跟兄長身邊,果然一看就是這家的人,而且被養得端莊大氣,行禮的動作叫人看着就舒服,挑不出一絲錯處。

看陳松意祭拜祖宗靈位,人群中也有人小聲問道:“就這麽跟京城那邊斷幹淨了啊那榮華富貴全都不要了嗎”

有人似是知道內情,答道:“對,聽說就是直接這樣出來的,什麽都沒帶。程家接回了親生的,養女哪會落得好意姑娘也硬氣,把什麽都還了回去,一分一毫都沒帶走。”

“嗯……嗯”

原本聽到知情人開口,所有人都邊聽邊點頭,可聽着聽着就發現這個聲音不熟。

衆人轉頭看去,見到說話的是個沒見過的精壯漢子。

不過老胡臉皮厚,沉得住氣,完全就當自己是陳家村的一份子,理直氣壯地回視了所有疑惑的眼神。

直到有個剛好從鎮上回來探親的少婦說起那個程家大官,才把他們的注意力又吸引了過去:“……跟三叔家錯換女兒的就是在州府當過經歷的程老爺,他是在生了女兒之後調回的京城,然後步步高升,知道的人都誇他這個女兒是有福氣的。”

風珉站在人群裏,聽到關于陳松意的議論,倒是上了兩分心,也認真聽着。

今日陳家人都要來祠堂,他一個客人單獨留在主家不方便,幹脆就跟過來了。

那少婦仿佛對程家的事聽過不少,又說了些關于陳松意生來就帶着福氣的佐證。

這種帶着點傳奇色彩的小道消息,百姓們最愛聽了,所有人都聽得很是專注。

聽完之後,這些看着程明珠長大的陳家村村民就不免拿她跟陳松意比較了起來:“明珠倒像個命中帶衰的,不然當年陳娘子明明有機會去鎮上接她舊主留下的鋪子,怎麽就能黃了”

風珉眸光微閃,沒有忍住好奇,側耳去聽。

他看着還跪在祠堂裏的少女,心道隔得這麽遠她也聽不到,就當是自己先給她聽了。

到底是說人壞話,陳家村的人把聲音壓得很低。

風珉凝神細聽,總算是聽明白了那位程家的真千金這些年都給陳家帶來了什麽。

就說陳娘子有機會接手鋪子、讓全家都搬到鎮上去這件事。

在那個當口,程明珠忽然生了病,陳父冒着雨去山上給她采藥,失足摔了下來,摔斷了腿。

本來陳娘子是要先獨自去鎮上打前站的,可丈夫摔斷了腿,年幼的陳寄羽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照顧得了兩個傷員病號,于是她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機會。

和她共事的另一個廚娘就撿了漏,從主家那裏得了這個好事。

把鋪子好好地經營了兩年,她就攢夠了錢盤了下來,把全家都搬到鎮上去了。

而等陳娘子照顧了好家裏,要再重新去找工作,主家也已經離開了。

一時間她又沒有了着落,只能偶爾去給要擺宴席的富貴人家幫忙,打些零工。

原本可以轉到縣學去的陳寄羽也一直在村裏耽誤着。

幸好他是真的聰明,哪怕是在只有一個老童生教授的村塾裏,遲了幾年去考童生,也考過了。

就這樣,長子耽擱了幾年才去了縣學。

為了供兒子讀書,陳娘子又想到去做些小食,挑着擔子到鎮上去買。

這時候,又是程明珠不肯留在家裏,硬要跟着去。

“這禍害精,在市集裏把人家的攤子打翻了,賠了好大一筆錢,陳娘子咬着牙起早貪黑地忙了快兩年才還清。結果剛好轉一點,她又差點被拍花子的拍走,陳三郎跟陳娘子不得不放下剛有起色的生意,找了幾個鎮才把她找回來。”

“經過這事,陳娘子的身體就不好了。本來她挑擔子去賣小食就不容易,起早貪黑的熬壞了身體,這幾年就是在家裏不出去了,只能靠陳三郎一個人種地。”

“陳家的秀才郎當初是有機會直接到州府去的,就是因為擔心家裏,才沒去。他也是被這個妹妹連累了,原本考上童生後的第二年就是鄉試,一鼓作氣考出來就好了,結果為了找這個妹妹被馬車撞傷,錯過了鄉試,又要等三年。”

風珉簡直大開眼界,誰能想到這麽多倒黴的事,能落在一個原本不錯的家庭身上

一旁的老胡也是聽得目瞪口呆,這仔細追究……這些破事好像确實都是那個程家千金引發的。

陳寄羽好了以後,才在縣學繼續待了兩年。

他的老師覺得不能埋沒了自己這個很優秀、但家裏運道不好的學生,于是厚着臉皮給同窗寫了信,送了自己這個得意門生去滄麓書院。

那裏離鄉試的地方近,算是做個确保,保他能少些意外。

風珉意識到,這樣算起來,陳寄羽等于去滄麓書院才一年,還是個中途轉過去的編外學生。

那他在自己面前表現出的學識跟見地就更加難得了。

這樣一個人才,如果今年秋天的鄉試再有什麽意外,那就太可惜了。

若是陳松意跟程明珠沒換回來,那不好說,不過現在——

風珉看着完成了儀式、從祖宗靈位前站起身來的少女,她回來了,就不會有變故了。

就算有,她也會提前扼殺在搖籃裏。

……

女兒認祖歸宗,陳父滿面紅光,陳家的族老們也都帶着笑容。

其他人也紛紛過來道賀,若不是陳家的環境不好,今天認回女兒,他們定要起哄讓陳父擺兩桌,大家一起吃頓好的。

陳三郎一家其實不是屬于本地的陳家,而是當年大旱的時候逃荒過來的,非常落魄。

他的爹娘都死在了逃難途中,還有一個姐姐跟一個弟弟也走散了。

當年只有六七歲大的陳父一個人抱着骨灰壇過來,找到了陳家村,被族老收留了下來。

他想給父母買一塊墳地,卻買不起,只能抱着骨灰壇到村子外面去,想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他們。

可是他們逃來的地方大旱,逃到這裏卻是大雨。

他人小,沒有力氣,天又路滑,一失足就滾了下去,懷裏抱着的骨灰壇也掉進了下方的深潭裏。

那個大雨天,年幼的陳三郎看着父母的骨灰沉沒的深潭,無措地站在岸邊大哭。

他沒有辦法把父母的骨灰壇子找回來,最後只能哭着在這裏立了碑。

“你的祖父祖母是因為家鄉大旱活不下去,才帶着爹跟你的大姑、小叔一起來陳家村,投奔這一支的。他們沒能逃離大旱,活着來到這裏,死後葬在這個水潭中,也算是彌補了生前所願。”

帶着妻子兒女再來到潭邊拜祭,說起往事,陳父依然眼中含淚。

多少年了,他終于也在這裏生根,再次有了自己的家人。

陳松意站在這個深潭前,眼中看到的卻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口潭水。

水面上倒映着藍天碧雲,陳家祖父母的碑就立在旁邊,少女擡頭向着四野望去,見到無形的氣自四面八方彙聚而來,彙向這口深潭上空。

潭水之上,已經有似鹿非鹿、似馬非馬的氣成型。

它的腳下踏着散去的歲星,兩條長須在唯她所能見的維度裏輕輕飄動。

“麒麟……”

陳松意眼中映出瑞獸的形狀,心中情緒動蕩。

她在風水一道上并沒有什麽造詣,如果不是在見到兄長後,開啓了看破氣數的能力,眼前這一片于她不過也就是普通的潭水。

天将亂,麒麟出,擇明君聖主。

潭上已生麒麟之形,祖先葬在這裏的後人,必出輔佐明君者。

看着這無形之氣所組成瑞獸,她終于初步解開了自己身上的氣運之謎。

輔佐明君、開創盛世的是她的兄長,或許她就是本應在兄長身邊,讓他順利成長的人。

風珉怕她先前做的那些事,說的那些話是洩露天機。

但陳松意知道,眼前才是真正的天機。

潭邊擺上祭品,燒起了黃紙。

陳父口中念念有詞,告知泉下的父母,他們陳家的親生骨肉已經認祖歸宗,一家人從此團聚。

風珉跟老胡依舊站在一旁,充當着圍觀的見證者。

就連小蓮都被陳松意喚了過去,讓她也在她的祖父母面前見過了禮。

至此,她今日的認祖歸宗就算結束了。

陳父把燃燒完的紙錢熄滅,又再次朝父母磕了一個頭,然後帶着妻子兒女從潭邊上來。

才要高興地回家,準備邀風珉中午喝兩盅,陳母就攔住他。

“孩子他爹。”她指了指丈夫的褲腿,“髒了,快去洗洗。”

認祖歸宗是大事,陳父穿的這一身是他最好的衣服,要是弄髒了洗不幹淨,以後再去什麽重要場合,這身衣服就不好穿了。

陳父低頭看了看自己褲子上沾到的泥土跟煙灰,朝左右看了看,沒有再回到潭邊去,而是指着前邊道:“待會兒到河邊去洗吧。”

這條河跟他們屋後那條支流是相連的,只不過更寬也更深。

陳家村的人會在這裏打魚,洗衣服的時候還是會選擇更小的那條支流。

陳父同大家說了一聲,就先朝河邊過去,準備把褲子上沾到的污漬洗幹淨了。

來到河邊,他看了看河岸,選了一個穩妥的位置,謹慎地站了上去,然後彎下腰,準備掬水洗幹淨褲腿上的煙灰跟泥點。

可是沒有想到他才一彎腰,就腳下一滑,整條腿直接向前蹿了下去。

等踩到底下的淤泥,整個人已經剩胸口以上還在空氣中,腳掌深深地陷了進去:“救、救命!”

後方衆人見狀,都連忙朝着河邊奔來。

老胡跑得最快,跑到河邊一把拉住了陳父的手:“陳老爺,沒事吧”

陳父腳陷在底下,感覺被什麽夾住了,而且淤泥又軟軟的,踩着使不上力,雖然沒有危險,但是憑自己也上不來。

他驚魂未定地道:“沒事,我就是滑了一跤,不過腳好像被底下什麽東西夾住了……”

陳母趕過來,聽見他的話,第一反應就是水鬼索命,差點要暈過去。

“沒事。”

陳松意忙扶住了母親,看到哥哥也過去抓住了父親的一只手,對老胡說:“我數到三,把人拉上來。”

小蓮也很害怕,但風珉卻覺得如果這邊有危險,陳松意不可能不阻止,于是朝她看了一眼。

少女對他搖了搖頭,表示确實沒有什麽危險。

于是,兩人調轉目光,看着老胡跟陳寄羽合力,一下子把陳父從淤泥裏提了起來。

他的衣服都濕透了,腳上還帶上了一個黑漆漆的東西,夾着他的腳。

小蓮“啊”了一聲,躲在陳松意身後顫聲道:“那是什麽呀小姐……”

老胡已經彎下腰去,從綁腿上摸出了一把匕首,伸手按上這個夾住陳父腳的東西,感覺表面硬硬的,又濕又滑:“這玩意……河蚌”

他說着把匕首插進了河蚌中,用力地一撬。

這個個頭不小的家夥就被撬開了,陳父的腳趾也得救了。

“好了,沒事了。”老胡蹲在地上,仰頭對陳母道,“不是水鬼,就是個河蚌。”

陳寄羽看着這個河蚌,卻蹲下來伸手在蚌肉裏摸索了一番,然後向老胡伸手:“胡兄,匕首。”

老胡:“給。”

接到他的匕首,陳寄羽在蚌肉上一劃,将一顆渾圓的珍珠挖了出來。

看到這顆大珍珠,陳父傻了眼:“好……”

老胡接口道:“好大一顆珍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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