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藥水
藥水
雷古勒斯看向湖心,綠光似乎終于變得更大更亮了,幾分鐘後,小船輕輕的撞在一個什麽東西上,停了下來。
二人舉高發光的魔杖,看見他們已經來到了湖中央的一座光滑的岩石小島上。
小島差不多只有房間大小,是一大塊平坦的黑色石板,上面空蕩蕩的,只有發出那道綠光的光源,現在離近了看,綠光變得明亮多了。
二人登上小島,小心翼翼的沒碰到湖水,這時他們看到綠光是從一個石盆裏發出來的,石盆下面有個高高的底座。
他們走近石盆,并排站在那裏觀察石盆裏面,那是滿滿一盆翠綠色的液體,正發出閃閃的磷光。
“克利切說這是一種非常恐怖的毒藥,”雷古勒斯說,“這是比鮮血和陰屍更恐怖的東西。”
她伸手,想去觸碰液體的表面。
“伽藍,別碰它。”雷古勒斯制止道。
“我碰不到它,”她若有所思,“看見了嗎?我的手沒辦法再往前伸了。”
她感覺自己似乎遇到了一股無形的阻力,她的手無法再接近這片液體,不管她怎麽使勁往下伸,手指碰到的似乎都是堅硬無比牢不可摧的空氣。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我應該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她說完,舉起了魔杖,在液體表面做出一些複雜的動作,嘴裏無聲念叨着什麽。
但是什麽動靜也沒有,什麽事情也沒發生,只是液體發出的光似乎更明亮了一些。
“絕望之水,”她放下魔杖,輕聲的說,“我在父親的筆記中看到過,這是只有他才會的,熬制手法極為複雜的詛咒藥水。”
“魂器就藏在這裏面,”雷古勒斯說,“我想拿到它,但是恐怕除了喝下這些藥水,沒有其他辦法。”
“是的,沒錯,我們目前只有這一個辦法,”她冷靜的凝視着石盆,“我們來到這裏的舉動可能會驚動父親,所以這次必須拿到魂器,我們沒有時間再去研究如何破解絕望之水了。”
她思索了一下絕望之水的特性。
絕望之水:無法用手觸碰,不能使其分開,也不能把它舀幹或者抽光,更不能用消失咒使它消失或者用魔法使它變形,目前沒有任何方式能改變它的特性。
想要拿到魂器必須喝完這種讓人痛苦到全身像火燒一樣的藥水,并且它附加魔法削弱作用,使喝下藥水的人魔力大大降低,精神混亂,身體極度虛弱,不停陷入最痛苦最絕望的的記憶和幻覺中。
如果得不到及時救治,最終會在忏悔中痛苦的死去。
“請你讓開,伽藍。”雷古勒斯仿佛已經下定了決心,舉起魔杖在空中旋轉了一下,變出一只杯子。
“我要喝掉它,伽藍,”他冷靜的說,“我在為我自己的選擇忏悔,我曾經把手伸向那些無辜的麻瓜,盡管這非我所願,但我知道我必須贖罪。”
“如果它把我毒死了——”
“不會的,”伽藍打斷他的話,故作輕松的拍拍他的肩膀,“我想父親不會毒死來到這座小島上的人。”
“但是克利切說,這很痛苦。”雷古勒斯不解的看着她。
“或許我應該這麽說,父親不會立刻害死來到這座小島上的人,”她糾正了自己的話,“他會讓他們再活一段時間,弄清他們怎麽能夠穿越他的防禦機關。”
“或許父親更想知道他們為什麽會喝下藥水,我想父親應該自信的認為,不會有人找到他的魂器。”
雷古勒斯對着翠綠色的液體微微皺起眉頭,顯然在費力地思索着什麽。
“絕望之水就是我們最大的阻礙,”她提醒道,“它會讓人極度虛弱,甚至忘記來到這裏來的目的,這種像火燒一般的痛苦會讓人無法集中意念,大大削弱魔力,最後喪失能力。”
“是的,克利切說過,如果不是因為家養小精靈和巫師的魔力運轉方式有很大差異,且身體構造不同,恐怕它會直接死在這裏,”雷古勒斯解釋了克利切可以逃離的原因,“但是這裏的禁制讓巫師無法幻影移形,所以克利切沒辦法帶着我們逃走。”
“伽藍,我需要你,”他認真的看着她,輕聲說道,“我需要你讓我不停的喝下去,甚至把藥水灌進我嘴裏。”
“因為克利切無數次痛苦的不想再喝藥水時,黑魔王都是這樣強迫它喝下去的。”
“你能做到嗎?伽藍,”雷古勒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們的霍格沃茨生涯,突然笑起來,“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你經常公報私仇,當年甚至關我禁閉。”
他們的目光在石盆上方相遇了。
兩張臉都被絕望之水綠瑩瑩的光映照着,他們對視了很久。
她知道這就是雷爾要她陪伴的目的,他強迫自己讓他喝下這種會給他帶來無盡痛苦的藥水。
因為他想在自己面前忏悔。
伽藍伸手摸了摸雷古勒斯的臉,那雙堅定的眼睛正望着她。
想了想,她安撫的親親他的額頭。
“我會的,”她說,“我知道我們正在做什麽,現在,做你想做的事吧,我會永遠陪着你的。”
“我的價值比你小得多,”雷古勒斯接受了她的吻,“而且這是我的宿命,我必須這麽做,你要向我發誓,你會盡全部的力量讓我繼續喝下去,直到把它喝完。”
“我發誓。”她又一次親親他,就像每一次她的雷都會用親吻安慰她那樣。
雷古勒斯定了定神,把杯子伸向絕望之水,舀出滿滿一杯,在她的注視下,倒進了嘴裏。
“謝謝你,伽藍。”他一飲而盡。
伽藍的兩只手握着石盆的邊緣,指尖都有些麻木了,緊緊的盯着雷古勒斯。
“雷爾?”她看到雷古勒斯放下了空杯子,連忙問道,“你感覺怎麽樣?”
雷古勒斯搖搖頭,閉着眼睛。
他一定很痛苦,但是過了一會,他再一次把杯子伸進了石盆,舀起滿滿的一杯,在她的注視下,又喝進了嘴裏。
“我們會成功的,繼續喝吧,把這個喝完吧…”他喃喃的說。
雷古勒斯連喝了三杯,喝到第四杯時,他踉踉跄跄的往前撲倒在石盆上,他的眼睛仍然是閉着的,但是呼吸很急促。
“雷爾?”杯子差點掉在地上,她連忙接住,把它端得穩穩的。
雷古勒斯沒有回答,他的臉在抽搐,似乎他正在沉睡,做着一個可怕的噩夢,他的身體都在微微發顫。
“雷爾,能聽見我說話嗎?”伽藍湊到他耳邊,又問了一遍。
雷古勒斯喘息着說話了,聲音在岩洞裏回蕩。
“我不想喝…伽藍…”
此刻伽藍簡直聽不出那是他的聲音,因為她從未見過高傲的雷爾這樣害怕。
她看着他熟悉的英俊面孔,他正緊緊的閉着眼睛,小聲的祈求着。
“我不想…別逼我…”
“你不能停止,雷爾,”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必須喝下去,記得嗎?你讓我發誓,你必須喝下去。”
她把杯子硬塞到雷古勒斯嘴邊,掰開他的嘴往裏灌,他聽話的喝了下去。
此刻她真的很讨厭父親,也從心底裏反感父親的所作所為。
“不要了…”雷古勒斯不斷呻吟着,但她重新把杯子放進石盆,舀起滿滿一杯,“我不想喝…放過我….”
“沒事的,雷爾,”伽藍說,她的手在顫抖,“沒事的,我在呢。”
“停下吧,求你,讓它停止吧…”雷古勒斯痛苦的祈求道。
“好的,這就讓它停止。”伽藍哄騙他說,又把杯子裏的藥水灌進他嘴裏。
雷古勒斯突然失聲尖叫,凄厲的聲音越過沉寂的黑湖,在岩洞裏回蕩着。
“不!不!別逼我…我不想喝…”
“沒事的,雷爾,沒事的!”她抖着手舀起第六杯,石盆已經空了一半,“你什麽事也沒有,你是安全的,我在陪着你呢。”
“把這個喝了吧,快喝完了。”
雷古勒斯聽話的喝了下去,但是他剛喝光杯子裏的藥水,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全身無法控制地顫抖起來。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他哭泣着說,“停下吧,我知道我做錯了,別讓我再喝了,我再也不會了…”
“馬上就會停下的,雷爾。”她親親雷古勒斯滿是淚水的眼睛,把第七杯藥水灌進了他嘴裏。
雷古勒斯喝完藥水,不受控制的蜷縮起來,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孩子一樣,似乎周圍有一些看不見的人正在折磨他。
他的手胡亂揮動着,差點把伽藍手裏的第八杯藥水打翻。
“西裏斯…不要走…求你了…”
“母親!不要!母親…”
“求求你…母親…”
“把這個喝了吧,我們快要喝完了,你很快就沒事了。”她哄着說,雷古勒斯聽話的又一次張開了嘴,盡管他的眼睛閉得緊緊的,身體抖個不停。
然後,他向前一撲,再一次大聲慘叫,在地上痛苦的翻滾着,而伽藍已經滿滿的舀起了第九杯藥水。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我不要了…讓我做什麽都行...”雷古勒斯的眼淚不停流出,等她來到他身邊時,立刻抓着她的手祈求道。
“喝吧,雷爾,這一切都快結束了。”她把藥水湊到雷古勒斯嘴邊,他像個渴極了的孩子一樣喝着,可是剛一喝完又慘叫起來。
“不要了…求求你…不要了…”雷古勒斯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着了火似的,不停的哀求着。
伽藍舀起第十杯藥水時,覺得杯子已經擦着盆底了。
“我們就要成功了,雷爾,把這個喝了,把這個喝了吧。”她支起雷古勒斯的肩膀,他又一次喝完了杯子裏的藥水。
她重新站起來舀了滿滿一杯子,雷古勒斯突然喊叫起來,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痛苦。
“我想死!我想死!讓它停止!”
“讓它停止吧,我想死!”
“把這個喝了,雷爾,我們馬上就成功了。”伽藍立刻控制住他,把杯子伸到他嘴邊。
雷古勒斯又喝了,可是剛一喝完,他就尖叫着喊道,“讓我死吧!”
“就喝這一杯,雷爾,快要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她抖着手又舀了一杯,蹲下身哄騙雷古勒斯。
他口渴極了,大口喝光了杯子裏的最後一滴藥水,然後,他沉重的地喘着粗氣,臉朝下落在地上。
“雷爾!”站起來準備用杯子舀藥水的伽藍立刻把杯子扔進了石盆,撲到雷古勒斯身邊,把他翻過來仰面躺着。
“水…”他聲音嘶啞的說,閉着眼睛不斷流淚。
伽藍立刻去拿丢在石盆裏的杯子,突然注意到那個金挂墜盒就盤繞在它下面。
“雷爾!我們拿到了!”她蹲下身摸索雷古勒斯的身體,從他懷中掏出了一個相似的挂墜盒,拿到石盆裏替換了魂器,把真的挂墜盒塞進了口袋。
“Aguamenti. ”伽藍用魔杖指向杯子,裏面立刻出現了滿滿的清水。
她跪在雷古勒斯身邊,扶起他的頭,把杯子端到他的唇邊,可是杯子馬上就空了。
雷古勒斯呻吟了一聲,又開始重重的喘氣。
她又試了一次,杯裏出現了滿滿的清水,但是一旦她把杯子端到雷古勒斯嘴邊,水就又一次消失了。
她突然明白了,這就是父親設置的最險惡的防護,一旦她去湖邊取水,就會驚動陰屍。
如果沒有她,雷爾一定會口渴難耐的去湖邊喝水,但是被削弱了魔力變得意識不清的他一定會被陰屍拖下水,最後無知無覺的沉入湖底,變成陰屍。
“我想喝水…伽藍…”雷古勒斯翻了個身,躺進她懷裏,重重的喘息着,沒多久,他的呼吸聲突然變得很輕,這讓她心痛欲絕。
她心裏做了決定,舉起了魔杖,去到岩石邊把杯子伸進湖裏,舀了滿滿一杯冰冷的湖水,這次水沒有消失。
“喝吧,雷爾。”她把水灌進雷古勒斯嘴裏,他大口大口的喝着,一副渴極了的樣子。
湖面不再光滑如鏡,而是劇烈地攪動,白森森的腦袋和手從漆黑的湖水裏冒出來,一大片陰屍睜着凹陷的沒有視覺的眼睛,朝岩石這邊漂浮過來。
有些陰屍已經爬上了岩石,它們枯槁的手正抓着溜滑滑的岩石,空洞洞霧蒙蒙的眼睛盯着他們,被水浸濕的破衣爛衫拖在身後。
“Protego diabolica. ”黑暗中突然出現了騰騰的火焰,一個幽暗的深藍色的火環圍繞着岩石小島,瞬間把那些爬上岩石的陰屍焚毀,而另外一些正在從水中試圖上岸的陰屍一具具變得腳步踉跄,身體搖晃。
它們不敢穿過火焰爬上小島,只能在火環附近徘徊。
伽藍站起身,幽藍色的火光在她眼中跳動着,她高舉魔杖,杖尖上蹿出一道道火焰,像一根巨大而冰冷的套索,把陰屍們都圍了起來。
陰屍們互相撞在一起,暈頭轉向的想逃避圍住它們的火焰。
雷古勒斯喝完了水,意識稍微清醒時,就看到了揮動魔杖的少女。
黑色的長發在她身後無風飛舞,藍色的火焰圍繞着她,一些來不及逃跑的陰屍直接被燒成了灰燼。
“雷爾,”伽藍控制着火環,回頭看了看他,“可以走嗎?快上船!”
雷古勒斯跌跌撞撞的起身,向小船走去,那道藍色的火環一直圍着他移動,但卻沒有灼傷他一絲一毫。
不知所措的陰屍們追着他來到湖邊,一些被藍色的火焰焚毀,一些迫不及待地重新滑入黑暗的湖水中。
他上船的時候腳步有些踉跄,而伽藍正在維持那道防護的火環,湊近了雷古勒斯。
她單手舉着魔杖,另一只手扶着他,讓他在小船裏坐好,随即自己也跳到船上。
她剛擠進雷古勒斯懷裏,小船就掠過漆黑的水面往回駛去,離開了仍然被火環包圍的岩石小島,那些在水下漂浮的陰屍似乎再也不敢露面了。
“現在我很虛弱…”雷古勒斯喃喃的說。
“但是我們成功了。”伽藍仍然抓着魔杖,頭靠在他懷裏。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小船在靜靜的湖面上飛速向前行駛。
沒一會,随着砰的一聲輕響,他們到了岸邊,她先跳下船,克利切立刻上來攙扶雷古勒斯。
等他們都離開了小船,她舉着魔杖的手就垂了下去,火環消失了,陰屍也沒有再從湖裏冒出來。
小船又一次沉入水中,那根鏈條也叮叮當當的重新滑進湖水裏。
“真是偉大的冒險…”雷古勒斯的手臂搭在伽藍肩上,另一邊是扶着他的克利切,“我們還活着…”
“父親認為只有他自己能解決掉這些防護,”伽藍安慰說,“但是我們成功了。”
“你真的很勇敢,雷爾,”她看着雷古勒斯精疲力盡的樣子,親親他蒼白的臉,“不是誰都有勇氣喝下絕望之水,你比我更像格蘭芬多。”
“我不想喝…但你還是逼我喝下去了…”他有氣無力的說,“你這個哭包絕對是在公報私仇…”
“和我回去吧,雷爾,”她聽着雷古勒斯越來越含糊的聲音,腳步也很虛浮無力,心裏害怕極了,怕他離自己而去,“我用了火盾燒了那些陰屍,也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會不會驚動父親。”
“你不能再回布萊克家族,此刻你在外人眼中已經死了,”她思考了一下,立刻安排道,“去瑞士吧,雷爾,那是我的房子,我設置了防護陣,那裏很安全。”
說完,她走到岩壁的拱門前,又一次劃傷自己把鮮血撒了上去,但是這次雷古勒斯已經無力阻止她了。
“謝謝,伽藍,”他虛弱的說,聲音裏仿佛多了點力氣,“我一點也不擔心,因為我和你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