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眼淚
眼淚
晨光熹微時,萊斯特蘭奇莊園的烏鴉不安的盤旋在空中,發出低啞難聽的“啊啊”聲,最後重新落回庭院的樹梢上。
會客廳的門重重的打開了,一夜沒睡的拉巴斯坦立刻從沙發上起身,目光看向門口的兩個人影。
雷古勒斯幾乎陷入了昏迷,嘴裏還在胡言亂語的忏悔,他的一只手臂還搭着伽藍的肩膀,這讓他身體大部分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克利切在另一邊緊緊的抓着他的袍子。
拉巴斯坦上前,兩人合力把雷古勒斯放在沙發上,來不及解釋,她立刻安排起來。
“去聖芒戈請幾位治療師,”她看向拉巴斯坦,“你親自去,要悄悄的,不驚動任何人。”
“包括貝拉和兄長?”他看着臉色蒼白的兄弟,心情沉重起來。
“沒錯,所有父親的人都不能知道這件事。”她點點頭。
拉巴斯坦沒有再問什麽,親親她的淚痣,随後走到庭院中幻影移形消失了。
伽藍轉向克利切,蹲下身對還在哭泣的小精靈說,“你必須回布萊克老宅,克利切。”
“可是克利切擔心雷古勒斯少爺。”克利切肉乎乎的鼻子還在抽動着,流下了綠色的鼻涕。
“你必須這麽做,克利切,”她認真的說,“這是雷爾的命令,你也不能對任何人提起今天發生的事,明白嗎?”
“克利切明白…”他像一個小孩子一樣用手揉了揉眼睛。
“我會好好照顧他的,讓我的小精靈,”她說,“我會把他送到瑞士,他會好好的活着,有機會你還可以見到他。”
“謝謝您…謝謝…高貴的萊斯特蘭奇小姐…”克利切發出一聲充滿了激動和痛苦的嚎叫,摔倒在地上。
克利切哭的太厲害了,話都說不連貫了,伽藍看着他,淚水從臉上流下來,召喚了自己的小精靈。
“烏瑪。”
“小主人,烏瑪在這裏。”另外一個家養小精靈從廚房裏沖了出來。
“等聖芒戈的治療師走後,你立刻帶着沙發上的人回到瑞士的木屋裏去,”她交代道,“不能和任何人提起這件事,包括萊斯特蘭奇家族所有人,明白嗎?”
“烏瑪明白了,小主人。”
伽藍重重的松了口氣,雖然克利切還在不斷抽泣着,但她終于放下心來,走上前觀察虛弱的雷古勒斯。
“雷爾,不會有事的,”她喃喃的說,親親他的額頭,“我發誓。”
面色沉重的治療師交代病情之後,烏瑪身上已經背上了一個大包裹,準備帶着雷古勒斯幻影移形,伽藍依依不舍的望向自己昏迷不醒的小夥伴。
她動用了自己金庫裏所有珍貴的魔藥材料,讓烏瑪一起帶到瑞士去,但治療師給出的解毒清單裏還缺少一味珍貴的材料,鳳凰的眼淚。
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雷爾意識不清時的話。
“我死了嗎?”
“如果我死了…你能帶我回家嗎?”
或許他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做一些讓今後的自己後悔的事,這些事可能如影子一般伴随着他們的一生,他們只能低着頭去看它。
但是時光不會調頭,他們能做的只有盡力忏悔彌補,雷爾的行為何嘗不是一種自我救贖呢?
她會幫他的,即使她再不情願,她也會去找鄧布利多的。
一年級那次關于加入魁地奇球隊的交談,她曾經在校長室見過那只在栖枝上打盹的鳳凰。
不明所以的拉巴斯坦送走治療師後,就看到伽藍呆呆的看着即将被帶走的雷古勒斯。
他上前抱住少女,突然感覺到她的眼淚落在了自己的脖頸間。
拉巴斯坦想把她的頭擡起來安慰,但她只是嗚咽出聲,最後轉頭看了一眼雷古勒斯消失的方向。
說不定将來某一天,在什麽地方,在一個不這麽痛苦的時候,我們會再次相見。
1980年,9月1日,開學日。
開學晚宴結束後,六年級的伽藍沒有跟着人群回格蘭芬多休息室,而是登上大理石樓梯,朝三樓走去。
五分鐘後,她穿過空空的走廊,面前豎着的一個石頭怪曽。
“冰鎮檸檬汁?檸檬雪寶?滋滋蜂蜜糖?太妃手指餅?”
伽藍猜測着通往鄧布利多辦公室的秘密樓梯的口令。
然而石頭怪獸并沒有活動起來跳到一邊,而是一動不動的站着,惡狠狠的瞪着她。
“蟑螂堆?”她試探着說。
這次對了,怪獸跳到一邊,它身後的石牆裂成了兩半,露出後面的一道活動的螺旋型樓梯。
伽藍跨了上去,随着樓梯一圈圈的旋轉,越升越高,最後來到了那扇帶有黃銅門環的鄧布利多辦公室門前。
她敲了敲門。
“請進。”是鄧布利多的聲音。
“晚上好,校長。”伽藍走進了校長辦公室。
“晚上好,伽藍,請坐吧。”鄧布利多坐在書桌後面輕松的說,優雅的指了指他對面的椅子。
“謝謝,校長。”伽藍走過去坐到那把椅子上,認認真真的打量着整個房間。
她一年級時來過鄧布利多的辦公室,但當時她還太小,沒有仔細觀察這裏。
這是一間非常美麗的圓形房間,牆上挂着霍格沃茨歷屆校長的照片,他們都在沉睡,胸脯輕輕起伏着。
她朝書桌後面的牆上看去,那頂破舊的打着補丁的分院帽擱在架子上,旁邊一個玻璃匣子裏放着一把銀光閃閃的寶劍,劍柄上鑲有大顆的紅寶石。
這是格蘭芬多之劍,它曾經屬于她學院的創始人戈德裏克·格蘭芬多。
不過據說寶劍已經失落了上千年,所以這把應該是仿品。
她又把目光轉向鄧布利多,他正對她淡淡的微笑着,壁爐的火光在他半月形的眼鏡片上飛快的一閃。
“要吃點糖果嗎?”鄧布利多溫和的說,“我記得你很喜歡滋滋蜂蜜糖。”
“那太感謝了,”伽藍接過了那顆蜂蜜糖,塞進了嘴裏,“我現在很需要一些甜甜的東西。”
“那麽,伽藍,今天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呢?”鄧布利多仍然是面帶微笑的樣子。
“我有事情想拜托您幫忙,”她低聲說,目光落在門後酣睡的鳳凰上,“我需要一些鳳凰的眼淚。”
鄧布利多打量了她一會才開口。
“福克斯的眼淚非常珍貴,我實在想不到你為什麽會需要它。”
“我的朋友受傷了,需要鳳凰的眼淚解毒,”她停了一刻說,“他已經不再是食死徒了。”
鄧布利多揚揚眉毛,“我聽說布萊克已經被你父親殺死了,或者說,在你父親的指使下,被殺死了。”
鄧布利多對她的父親和食死徒們的動向簡直了如指掌,這讓她不快的皺了皺眉,但她立刻鎮定了下來。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我的玄孫——布萊克家族這代繼承人死了?”牆上的一幅肖像裏傳出一個粗暴的聲音,菲尼亞斯·奈傑勒斯·布萊克——雷古勒斯的曾曾祖父,剛才似乎是在裝睡偷聽,現在他突然擡起頭來,顯然是聽不下去了,“我不相信!”
伽藍看到菲尼亞斯正從他的肖像裏大步走開,雷爾和她說過,布萊克老宅裏有各位先祖的畫像,或許他正要去拜訪他在老宅的那幅肖像,此刻,他也許要走過每一幅肖像,要在整座房子裏呼喚雷爾…
但是這有利于她散播的流言,所以她沒有阻止菲尼亞斯。
“是他,”菲尼亞斯消失後,伽藍又轉向鄧布利多,平靜的說,“其實他還活着,我想救他,校長。”
“我很高興聽到你把他稱為朋友,”鄧布利多溫和的說,“而不是仆人。”
“我不會把任何人當成仆人,”她認真的看着鄧布利多說,“他背叛了我的父親,我已經把他藏起來了。”
鄧布利多突然坐直了身子,雙手合攏,目光越過指尖看着她,充滿了審視,“所以,今晚你來到這裏,只是想獲得一些鳳凰的眼淚?”
“是的,校長,”過了片刻她說,“你需要從我這裏獲得什麽?”
鄧布利多愉快的微笑道,“你的父親總是認為我的論調不對,但是我一直認為,愛的力量比他的魔法更強大。”
“今天我們的交談讓我想起了你的父親,當年他也是坐在這個位置,福克斯也是這樣在栖枝上睡覺,”鄧布利多突然回憶起來,“他向我要一份教職,但我沒有同意。”
“我不想給他這份工作,我也知道他沒有指望我給他,但他還是來了,提出了申請,我想他一定有所企圖。”
“或許某一天,你能夠知道他的企圖,”鄧布利多的态度仍然很溫和,“我希望那一天你會告訴我。”
“我會的,校長。”她點點頭。
“說到這裏,伽藍,”鄧布利多放松的說,“我還沒有恭喜你在O.W.Ls考試中拿了十二個O。”
“謝謝您的誇獎。”她微笑着說。
鄧布利多凝視了她一會,突然問道,“你有沒有考慮過,伽藍,如果沒有這個身份,你未來想做什麽呢?”
“傲羅,”她沒有思考直接說出了口,“雖然這聽起來有點可笑。”
“這并不可笑,”鄧布利多驚訝了一瞬,随即看着她認真的說,“你為什麽不試一試呢?”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側頭看着已經醒來的福克斯,它的個頭有天鵝那麽大,鮮紅的和金色的羽毛光彩奪目。
突然,它扇扇翅膀,從金色的栖枝上飛起,低低的盤旋着,搖動長長的尾羽,随即輕輕的落在她肩上。
伽藍掏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福克斯友善的沖她眨了眨眼睛,兩滴眼淚落在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