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手把手

37 手把手

“還行吧,就是不太适應喀帕星的氣候,但她又非得跟在我身邊。你啥時候過來了,一起聚聚呗,我媽常念叨你呢。”

“行。”

亓清心想,是該找個時候去喀帕星一趟,見見幾位長輩了。

自從加入革新派,這幾年,困頓于各方勢力掣肘,疲于奔波,她已經太久太久沒過過一段平靜的生活。

憑心而論,亓清是有野心的,不安于平淡生活,但每每經歷過驚濤駭浪,滿身風塵、身心俱疲之時,她也希望有一處安寧港灣可以停靠。

又東扯西拉閑聊了一通後,亓清口氣轉而嚴肅:“關于找你幫忙的事,有些曲折內幕,我得先告訴你。”

接着,她将葛忠的交底轉述給費易安,不過隐瞞了有關昱曈的部分。

費易安是聯邦軍方中她難得能夠徹底信任之人,“侍蜂人”組織牽涉面之廣,她一人根本無法應對,必須得找到幫助,費易安隸屬的遠征軍遠在喀帕星,不受瑞克公司監控,是最好不過的支援。

跟費易安交完底,又約好時間接可可去喀帕星後,亓清終于略松下一口氣。

這天晚上,亓清回到軍政處頂層住處,打開房門。

照例四下一片靜悄悄,廚房餐廳裏空蕩蕩的,鍋碗瓢盆都已收拾幹淨,昱曈存了心地不給她留一口飯吃。

亓清雖然早有準備,在外面吃好了晚飯才回來的,可還是恨得牙癢癢。

她看了眼手環定位,昱曈正在書房裏。

最近不與亓清交流,昱曈幾乎把所有時間都花在了聽書上,亓清發現,他漸漸不再局限于聽小說,而是廣泛涉獵各類書籍,甚至連一些哲學思辨的書都有接觸。

要是以前不明真相,亓清一定會極為震驚,但如今知道了昱曈的真實身份,她不禁思索,以精神體形式存在的生命,思維的深度和廣度能達到何種地步呢?

Advertisement

亓清悄悄走近書房,緩緩推開門,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響。

只見書桌上堆着一摞又一摞的紙質書籍,而昱曈整個人趴在書堆中,正用手環掃描一本本書,然後再通過手環轉譯,變成聲音。

之前亓清覺得昱曈過分熱衷狗血言情小說,決心教他些正經文化、好好培養,于是搬來了一堆文史哲經典,還都是紙質書籍,堆滿了住處書房,讓昱曈沒事就待書房感受下熏陶。

她本來打算親自教導,但身邊危機接二連三到來,讓她疲于奔波,權衡之下,便先集中精力教昱曈拳腳功夫,文化課暫且放了一放。

沒想到,昱曈竟然自己主動學起了這些書,而且學得如此認真。

這種對人類文明的強烈求知欲讓亓清感到好奇,以前她一直站在人類的視角看待蜂族,如今和昱曈長期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目睹對方的種種表現,她時常情不自禁地換位思考。

說到底,蜂族與人類只是形态有異、社會架構不同,但都是具有高級智慧的生物。

人類戰勝蜂族後,研究蜂族,并将其力量化為己用,同時占有喀帕星的礦藏資源。

那換個角度呢?

蜂族現在雖然戰敗被俘,但他們也會想研究人類,利用人類已有的科技力量,占有地球環境資源嗎?畢竟喀帕星的氣候十分惡劣。

亓清倚靠在門口,望着昱曈的背影,心想,可惜他看不見,如果能看見的話,他的學習效率恐怕更為驚人。

所以他……一定很想恢複視力吧?

亓清盯着昱曈的視線漸漸失焦,不知思緒飄向了何處。

好一會兒後,她才拉回遐想,輕手輕腳走近昱曈。

不知是不是帶着耳機的緣故,昱瞳沒發現亓清的靠近,仍然埋頭學習,手裏還握着筆,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

亓清頓生好奇,從他身後探出頭,想看看他都寫了些什麽。

昱曈這才覺察到亓清,第一反應不是轉身,而是迅速把紙捏成一團。

亓清一把按住他的手:“有啥不能給我看的?”

昱曈沒回答,手仍緊緊握住紙團。

亓清此時整個人攏着昱曈後背,與之相貼,能明顯感覺到他快速上升的體溫。

如今滿懷戒心,亓清自然不再像以前那般對昱瞳寵之順之了,她磨了磨牙,用力掐住對方握紙的手腕,喝道:“松手!”

昱曈搖頭拒絕,但很顯然,抵抗意志并不是很強烈,手微微松動。

亓清掰開他的手,抽出紙團。

展開,只見上面歪七豎八地寫着一行行字,字跡淩亂,句子中間還時不時漏掉一兩處,大概是昱曈不會寫這些字。

“你以前學過寫字?”亓清問。

昱曈小聲道:“他們教過我一些。”

亓清知道“他們”其實指的是“侍蜂人”組織,但不說破。

她努力拼湊起昱曈寫的淩亂字句,發現他竟是在抄各種古詩詞。

“最是……絲搖落後,轉教人憶春山。……裙夢……應難。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

“二十年餘如一夢,此身雖在……驚。閑登小閣看新……,古今多少事,漁唱起三更。”

“艱難苦恨……霜……,潦倒新停濁酒杯。感時花……淚,恨別鳥驚心。”

其中最完整的一首是:“夫天地者萬物之……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仿佛心弦被狠狠撥動了幾下,弦音激蕩于肺腑,令亓清震驚,而餘音幽長,又讓她心中蕩起微波。

“你能讀懂這些?”亓清手指摩挲着紙面。

昱曈表情認真地想了會兒,道:“不是太懂,但讀起來就是挺受觸動。”

古文對識字有限的昱曈來說,應該很晦澀,可他仍能從字裏行間,憑直覺感受到人類如此深度的思維情感……

亓清暗暗感嘆,如果放任他學習下去,或者,有引導性地教導他學習下去,他會變成什麽樣?

亓清舉起紙張,又細細看了一遍。

“別看了。”昱曈拉住她的手小聲道。

方才亓清光注意着紙上詩詞了,這會兒舉起紙來,對着燈光,她才發現,紙張背後似乎還畫着什麽東西。

亓清想轉過紙張,昱曈一把扯住她:“別看了。”

“嗯?”亓清見他面色潮紅,耳尖猶如滴血,終于覺察到不對勁了。

她更想看了……略微使勁,推開昱曈,翻過紙面。

上面畫着一副簡筆畫,用筆生澀,內容卻直白明了——一男一女衣衫盡褪、相擁纏綿。

看人物特征,女人長發披肩,男人蒙着雙眼,分明就是亓清和他自己。

筆法雖稚拙,很多地方接頭都沒接準,但卻盡力去描繪了兩人動情的神态。

亓清目光定定落在那對赤裸人體上,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神有問題,竟不覺得淫蕩,反而看出了股戀慕湧動之意。

對于昱曈一個瞎眼的來說,畫成這樣實屬不易。

畫下面,還重複寫着好幾句“浮生若夢,為歡幾何?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啊,原來這就是昱曈對古詩句的理解啊,剛剛真是高看他了……

亓清垂眸凝視昱曈。

而昱曈的手依然虛虛搭在她手腕上,作勢要奪回紙張,卻半推半就、欲拒還迎。

不需要更多言語撩撥,僅僅是手腕咫尺肌膚間的相觸相碰,就仿佛有股電流從亓清心底貫穿而過,讓她一陣微麻、微熱、鼓噪難當。

她情不自禁地更加貼緊昱曈,手掌輕輕一翻,便按在了對方手上, 反轉了兩人拉扯之勢。

她牽着昱曈拿起筆,在他耳邊低語:“我來教你寫字。”

昱曈體溫迅速上升,渾身滾燙,呼吸愈發急促。

“但你要乖乖的,不可以亂動哦,不然我就不教你了。”亓清嘴唇輕輕觸碰昱曈耳廓,一觸即放。

如此行為簡直是在鋼絲繩上行走,下方即是萬丈懸崖,一不小心就會失足落崖、萬劫不複,可內心的欲望卻又催動着她偏要铤而走險一番。

亓清略微用力,捏住昱曈的右手,一筆一劃将那張紙上的漏字補齊。

她邊寫邊側過頭,眼睛瞟着紙,嘴唇卻從昱曈耳廓擦過,輕輕擦至耳垂,将那一小塊軟肉含進嘴裏,舌尖輕觸。

昱曈悶哼一聲,手上使勁,想要反制亓清。

亓清立刻放開他,低喝:“不要亂動,亂動我就不教你了。”

昱曈踟蹰了片刻,表情糾結難耐無比,但最終還是乖乖坐穩了,任由對方擺弄。

“喏,這個‘逆’字……是這樣寫的……”亓清再次湊近,一邊引着昱曈的手寫字,一邊牙齒輕咬他耳垂,又慢慢一點一點順着脖頸往下磨蹭。

昱曈渾身發顫,越顫越厲害,終于實在受不了了,猛一把抓起亓清的左手,從自己衣擺下探了進去。

這回亓清沒使勁,任由昱曈牽引着動作。

不知昱曈私下獨處、起了念想時,是否會如人類一般寬撫自我,他現在握着亓清的手微微發抖,似是怯澀,又似是急不可耐,引着對方往他欲望燃燒之處撫慰。

而他道貌岸然的上半截身子快趴在桌子上了,拼命控制着自己,可喘息卻無法自制地愈發粗重,握筆的右手早就脫力。

“不要亂動了!專心寫字!”亓清嗔怒,“不認真寫我走了!”

可憐昱曈只好努力把呻吟聲壓在喉嚨裏,顫抖地握住筆,一筆一劃盡力書寫。

亓清左手微微加了些勁。

昱曈身子猛地繃住,這下真再也寫不動字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