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步步

一步步

曲崇華說一不二，還真的從解雲歌袖子裏拿出一顆金豆豆，作勢要捐給難悲。

“停，這是留給你的酬勞。”

一句話，讓曲崇華收起捐贈的心思。拿解雲歌的錢當善款，他當然不心疼，但解雲歌都說這金豆豆是給他準備的了，那就是他的錢財。

不能送不能送。

但曲崇華确實覺得有點兒晦氣了，哪家好人連着遇見壞事兒、撞見死人啊。

飯要一口一口吃，事情的解決也得一步一步來。

曲崇華盤算着自己遇見的事情。

首先，是王大人告他一狀導致他進入夏臺的事情。這件事情由于曲崇華已經從夏臺被放出，産生的影響也可以忽略不計，所以曲崇華并沒有多放在心上。

嗯……此事件唯一沒有辦好的地方，在于還沒有去找王大人麻煩。然而現在一時半會兒騰不出手，等事情全部解決完之後，再去算賬吧。

然後，是稱意坊後廚扒皮分屍案，此案件已經有了結果，死者并非林越山而是曾經身為殺手的唐元。押送犯人的是顏不心，這會兒何洛應該已經在大理寺接受審判……

解雲歌：“沒有，何洛還在路上。”

曲崇華：“？”

解雲歌将顏不心玩忽職守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最終以曲崇華記仇小本本上多添一人名結束。

這件事情也不需要曲崇華多費心，畢竟兇手已經伏誅，被稱意坊夥計李宋送去大理寺。李宋并非普通人，有那家夥在，不怕何洛能跑脫。

再次，便是何家地窖林越山被殺事件，兇手被曲崇華寧新詞抓了一個現行，現在唯一緊要的事情就是将兇手抓住——

哦，兇手已經失血過多昏迷，等大理寺的人過來，能直接交予他們。

曲崇華琢磨着琢磨着，發現自己身上要處理的事情沒有想象中那麽多，現在還沒有得到解決的事情，僅僅只有高塵被刺殺、自己被鶴唳樓殺手盯上這兩件事情。

甚至應該算是一個半——高塵被刺殺一事不假，可抓到了李公公，李公公供出來幕後之人是皇帝。

幕後主使身份水落石出，事情已經解決一半，剩下還沒得到解決的，是高塵的想法。他是該和自己親爹吵一架還是心照不宣揭過去，都是七皇子自己的選擇，曲崇華沒必要插手。這件事算是只有半個了。

而鶴唳樓對于稱意坊三絕的懸賞……咳，接下懸賞的殺手死了五十個，都在冰窖中，只有去刺殺林越山的四個還活着，其中一個還給曲崇華折磨暈了。

多人接下懸賞令這件事情對曲崇華而言毫無威脅，或者應該說，即使五十四個殺手齊上陣，也不能對曲崇華造成傷害。

不足為懼哈，不足為懼。

自信來自于春花大俠。

短時間內經歷了太多事情，曲崇華現在這麽一盤算，發現自己身上的擔子沒有想象中的重，一瞬間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自己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倒黴，這部每件事情都有着落麽。

目光落回冰窖中的屍體上，曲崇華問道：

“報官了嗎？”

難悲的光頭在陽光下锃亮，他道：“昨兒個發現不對勁，就向大理寺傳遞了消息。正巧有個大理寺官員在附近辦案，說是等手頭的事情做完就過來。”

話音剛落，小沙彌靜守“噔噔噔噔”跑過來，還在門那邊呢，急急忙忙掐着嗓子拖長聲音：“師叔——師叔——大理寺——來——人——啦——”

聲音在冰窖內四處傳遞，甚至能聽見回聲。

“終于來了！”

曲崇華、解雲歌、難悲三人從冰窖出來，去迎接大理寺來人。

“昨兒送來的消息，今天這會兒才到，大理寺官員怕是看不起我們風停寺哦～”難悲這麽說。

也不怪難悲抱有這種想法，畢竟風停寺是皇家寺廟，而大理寺隐隐屬于太後一黨，黨派不同，兩方人馬很難好好相處。像曲崇華這樣既能得到皇帝青睐，又能讓中立派宰相折腰，還能讓太後以禮相待的家夥是少數。

京城中多得是站隊後水火不容的兩人。

風停寺平日裏也沒少被各行各業支持太後的人刁難，不然怎麽說風停寺一個皇家寺廟的住持，竟然會混到需要搞副業來維持營生的地步呢。

然而一切陰暗的想法，在看見大理寺官員時，都被打擊得煙消雲散。

無他，前來的大理寺官員僅僅一人，看起來比難悲的想法還要陰暗。

來者身長八尺，眉目俊朗，烏發绾上，幾些發絲淩亂散落，黑色腰封包出一圈惹人眼熱的細腰，走在京城主道上，不知會讓多少世家子弟傾心。然而眼底下的淡淡烏青生生将這副好容顏折色不少，令人看一眼，以為見着了一輩子沒有清閑過的自己。

……想來大理寺是真的忙，忙到這人來不及歇息，便匆匆趕來。

“住持？”來者這麽問着。

難悲心懷愧疚地應下。

“大理寺，雨吹。”她這麽介紹自己，快步往裏走，“位置？”

眨個眼的功夫，雨吹已經走出數十步。

是個雷厲風行的人。

一向擺出懶散樣子的難悲不由得支棱起來，使上輕身法則在前頭引路，生怕耽擱了這位的時間。

曲崇華和解雲歌對視一眼。

曲崇華：“雨吹？這名字好生熟悉……”

解雲歌：“五年前，你被一強盜綁架，雨吹辦的案。”

五年前那件事曲崇華至今還有印象——能被曲崇華記在精彩人生中的事件必然不尋常。

那次綁架事件無論是起因經過還是結果，都是十多年來獨一份的。

“你是說，最後那個判綁匪一夥互相**，并且強制要求綁匪為所有受害者****，還得賠償大理寺錢財白銀200w、拿不出銀子就送去蠻族當***的那個活閻王——雨吹？”

“嗯。”

當年的雨吹還沒有現在這麽頹廢，反而是神采奕奕地解決好每一樁捅到她面前的案件；而現如今的她經過多年官場沉浮，已經變成了能夠以最短時間最高效率完成任務的人物。

自從五年前之後，曲崇華便再也沒見過這家夥，沒想到再見是在風停寺。

“在大理寺五年了？”曲崇華解雲歌遠遠綴在難悲雨吹身後。

“嗯，一直在外面做任務，你不清楚也是應該的。”

誰讓曲崇華基本上就在京城待着呢，他們稱意坊的林越山寧新詞或者說老板，那可是時不時就得去其他城池表演。

前頭，雨吹争分奪秒，争取在趕路的時候就弄清楚情況。

“死者人數身份，地點，時間？”雨吹做記錄的筆不停。

多事之夏，雨吹一個人當十個人用。

難悲：“鶴唳樓的殺手，五十人，死在我們南牆邊上，現在屍體被放在冰窖裏，昨兒早上，卯時一刻。”

“幹得不錯。”雨吹毫無感情波動地誇贊，很難讓人相信這是發自內心，更像是一種敷衍他人的流程。

“死因？”思及可能沒有驗屍，雨吹改口道，“仵作來過嗎？”

“沒有。”

“曉得了，那麽你們寺……”

路途就在一問一答中走完，正正好到了冰窖口，雨吹所有的問話結束。

冰窖口壓着一塊兒大石頭，本來是用來防止老鼠溜進去偷吃、賊人溜進去作亂的，但這會兒卻是阻礙了雨吹前行的道路。

“大人稍等，我這就……”

話還沒說完，雨吹一個擡腿，直接踢在了大石頭身上。

“咔咔咔咔咔——”

石頭出現裂紋，雨吹收回腿，石頭瞬間化作齑粉。

大理寺官員必備能力：快速清除一切障礙。

所有阻礙雨吹辦案的東西，都是沒必要保存完好的東西！

解決巨石，雨吹再是一腳，腿開冰窖門，一馬當先走進去。

冰窖裏只有一條路，不需要難悲帶領。雨吹腳步不停，很快來到了冰窖中央——死去的那些鶴唳樓殺手整整齊齊碼着。

雨吹一眼掃過，确确實實是五十人。

旋即，雨吹來到最靠近她的那名屍體前，掀開衣物開始驗屍。

夏日，大理寺人人身兼數職，而雨吹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武力、文采遙遙領先，而驗屍、斷案，雨吹也是進修過的，一人足以辦好所有案件。

先前得到難悲消息時，雨吹差一點就将那只鴿子射下來當作一日餐食，要不是眼尖看見鴿子腿上綁着的紙條，她就得錯過風停寺這一樁案件了。

……不過如果真的錯過了，雨吹還能騰時間休息一會兒，哪兒用得着馬不停蹄趕來……上墳。

對，上墳。雨吹覺得自己要是哪天死在大理寺也不奇怪。

曲崇華也上來驗屍，他這一手功夫跟着京城仵作學的，倒也不會有什麽錯漏。

雨吹瞥他一眼，認出這家夥時稱意坊那個號稱“給錢就能幹”的絕樂，見曲崇華自發上前幫忙，雨吹丢給他一塊兒碎銀子。

“身上無閑錢，稍後回大理寺給你結算。”

說完，雨吹又埋頭觀察這些死屍的狀态。

第一個被毒死，第二個被毒死……

統共五十具屍體，都是毒發身亡。

雨吹眼神一沉——

這些屍體身上，都有水跡。冰窖溫度過低，水凝結成冰，挂在這些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