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打獵

打獵

沒管自己引起的騷動,曲崇華悄悄離去,順帶拿走了所有自己的金豆豆——應該說紅豆吧,曲崇華使了一些障眼法,讓它們看着像是金色。對于他來說,在所有人沒注意到的時候拿東西,是基本素養。

除了解雲歌,沒人可以在他這兒讨到錢。

長毛老鼠還膽大包天到放到嘴裏去咬,咬吧咬吧,死得快。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知道了背後給人下懸賞令的家夥,曲崇華只是出面将懸賞令撤下來,便沒再多做其他事情——

殺一個長毛老鼠就夠了,他總不能……

他總不好要鶴唳樓那些殺手都過來送死吧?一個殺手的培養成本高得吓人。

至于八皇子高舒體麽,曲崇華另有打算。

隔日,深夜,春花大俠堂堂登場——

月色正好,能夠清晰照亮夜色下的兩名黑衣人。

這樣的日子其實并不适合春花大俠出場,月光之下,所有東西清清楚楚,即使只是一只飛蚊飛過,也能被捕捉到身形。

但着實是藝高人膽大,曲崇華并不擔心自己會暴露。他出入皇宮那麽多次了,也沒見過被抓到,難不成這一次進官員府邸,反而會馬前失蹄?

想來想去,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最近遭受的事情有點太多了,他需要一個發洩口。

曲崇華拉上同夥,勢必要給京城中的貴人一點教訓。

“老樣子哦?”曲崇華慣例詢問道。

同樣一身黑衣的寧新詞點點頭,縮在陰影處,表明自己知道了。

曲崇華“走街串巷”時往往與寧新詞作伴,倒不是對自己不自信,而是稱意坊的老板千叮咛萬囑咐,要是他們誰出去辦事兒敢一個人行動,就別怪她翻臉不認人,将不聽話的人逐出稱意坊了。

曲崇華是稱意坊三人中最喜歡出去搞事情的,哪裏能不知道老板這是在教訓他,委委屈屈應下,從此走上和寧新詞合作的日子。

寧新詞,武功高,安靜,反應慢,聽話,簡直是曲崇華最适配的隊友。而且寧新詞不像他和林越山那樣有出來“打獵”的愛好,空閑時間多多多,任何時候曲崇華叫她,她都能有時間。

而且寧新詞不會對曲崇華的行徑指手畫腳,無論曲崇華是殺人放火還是順手牽羊,寧新詞都只會用平靜的目光看着他,然後有條不紊地将所有痕跡清理好。

必要的時候還能上陣打架。

除了之前他倆連軸轉,三天跑了四十五家,寧新詞叫他名字時,被路過的打更人聽錯成“春花”這件事之外……寧新詞從來沒有出過錯。

簡直、簡直就是,最完美的隊友!

而今天,聽說曲崇華要來算總賬,不必他多說,寧新詞自發收拾行頭,和他一同來到了王大人處。

直到走到了王府,寧新詞才終于出聲問:“王府?為什麽不是八皇子府上?”

按照仇恨值排的話,還是那個敢給他們下懸賞令的八皇子比較重要吧?

但曲崇華不,他是按照時間順序來教訓人的。

“王大人先惹我的嘛~進去了,老規矩啊。”曲崇華這麽說着,招招手,轉個身就翻牆進了王大人府上。

如同只貓兒,未京東府上任何一人。

王大人家中守衛并不多,畢竟也只是一個小官,太過招搖只會被上頭那位忌憚。能當官的人基本沒有傻子,自然知道該如何在天子腳下度日。

不能大張旗鼓地炫富,那就低調地炫富。

比如曲崇華現在踩着的這一顆樹,南海那邊的特産,極難養活。雖然看起來與尋常樹木相同,但受不得冷受不得熱,一不小心就會枯死,能夠養到十米高,王大人肯定沒少下功夫。

再比如曲崇華放出鳥籠的這只烏鴉,條靓盤順,吃的是一年二十來斤的高精米,喝的是冰雪融化的水——現在已經是夏季,也不知道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才能讓這小烏鴉這時候也能品嘗上。

熟練地避開侍衛,曲崇華一路上又整了不少幺蛾子,不是将正在制作中的首飾拿走,就是扮作野鬼哭嚎打擾王大人睡覺。

反正這兒沒人能制他。

一路走走停停,總算走到了曲崇華這趟的目的地——

庫房。

拔簪子,撬鎖,進門,一氣呵成。

庫房裏幾口大箱子,打開看了看,都是曲崇華不好帶出去的沉重金元寶;四架多寶閣,上面的瓶瓶罐罐倒是輕,但體型較大,也不好拿走。

曲崇華看了看,最後站在一青花細口瓷瓶前。

這玩意兒拿不動,曲崇華也沒想着拿,只是輕輕一推——

“咔噠——”

庫房的地板突兀開啓一條地縫。

這青花瓷瓶原來是個機關。

曲崇華見怪不怪,腳尖抵着縫隙過去輕輕一擡,厚重的蓋板被掀開,密道出現。

湊過去看一眼,嗯,不深,也就是一層樓的高度。

曲崇華跳下去,輕盈落地,別說一點兒聲音了,就連灰塵都沒能揚起幾粒。

或者說沒有灰塵能夠給他揚。

曲崇華一踩上地面,腳下粘稠的觸感就不斷在提醒他,這兒可不是什麽正常人家的地窖,也不是藏寶庫,而是流淌着尚未幹涸的血液的險惡之地。

要不是自己戴上了可以隔絕氣味的面罩,估摸着會被鋪天蓋地的血腥味襲擊。

不過……曲崇華笑起來,這也說明他沒有找錯地方。

·

王府之外,陰影處,寧新詞輕輕撚着她的琴弦。

琴弦無聲,卻鋒利,一不小心便能叫她挂上血珠。

今兒曲崇華來找她時,她是有點詫異的。畢竟一切和曲崇華秘密相關的事情,他向來是不會往外透露一個字的。曲崇華寧願去和老板她吵上一個時辰、堅持自己做事,也不願意讓其他人參與進去。

夏季大理寺事務最多,而這段時間,同樣也是春花大俠出沒最頻繁的時候,也是林越山最忙碌的時候。

但這個時候,卻是寧新詞最空閑之時,因為曲崇華往往不會叫上她。又或者說,寧新詞一年到頭都挺閑的,她沒什麽一定要去做的事情,自然也就清閑。

能被曲崇華找上,今兒個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寧新詞面無表情的想着,心裏數着數。

已經半個時辰了,曲崇華還沒出來。

她擡頭看頭頂碩大的圓月。

探索王府用的時間太多,再磨蹭下去,可能會撞上巡邏的金吾衛。這條街道是他們金吾衛最重點巡查的地方。

春花大俠當然不必害怕,可……曲崇華進去是要帶點東西出來的,指不定還會因為各種機關受傷……到時候真的可以瞞過金吾衛嗎?

沒記錯的話,金吾衛中有個特別煩人的家夥。

“喂。”

寧新詞陷入自己的思緒:如果曲崇華被金吾衛發現的話……

“喂喂——”伴随着這道聲音一起傳到寧新詞耳邊的,是一小顆金豆。

寧新詞偏頭避開,再擡眼,便見到牆上趴着的曲崇華。

空氣中漂浮着淡淡的、令人厭惡的氣味。

“你受傷了?快下來。”

曲崇華直起身子,還沒說話,隔壁那條昏黑的街道突然亮起火光——

是金吾衛。

寧新詞忙擡頭又看了曲崇華一眼,他已經縮會王大人府上了。

也對,受傷狀态下的他可不一定能夠擺脫金吾衛那群家夥。

那就……寧新詞嘆氣,伸手解下身上的黑色夜行衣。

夜行衣之下,是稱意坊絕音常用裝束。

至于她拿在手上的琴弦,則被她繞在脖子上,充當裝飾品。

逐漸靠近的金吾衛:“誰在哪兒?”

寧新詞走過去。

領頭的将軍認識寧新詞。

“寧姑娘,你怎麽在這兒?”

寧新詞:“寧新詞。”

領頭的将軍想了一會兒,回想起上一次遇見寧姑娘時的情形,試探着問道:“寧姑娘,又犯病了?”

“我迷路了。”

·

眼見寧新詞和金吾衛的身影越走越遠,曲崇華終于能夠再次扒上牆頭。

王大人府上确實有些兇險,他不小心被箭捅進腹部,箭上有倒刺,他自己一個人難以處理。

得快點去找大夫。

騎上牆頭,曲崇華就要跳下——

咦咦咦——

解雲歌站在另一邊,仰頭觀察他。

“哎呀~解大人~”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已經入睡了麽?!

曲崇華身形一個不穩,失血過多導致他眼前一黑,往旁邊栽倒。

下一瞬,落進早有準備的解雲歌懷中。

大概是接的姿勢沒調整好,解雲歌恰恰摸到了一手粘膩。這下子,就算曲崇華有心想瞞,也沒辦法睜眼說瞎話,說自己無事了。

“……解大人,我可以解釋。”曲崇華絞盡腦汁,妄圖找到一個自己合理受傷的理由——

不管怎麽看,都像是行竊不成被主人家侍衛傷到的情況吧!

解雲歌面色一點點沉下來,和這夜空相比,他在曲崇華眼中的形象還要恐怖一點。

“曲、春、花。”

完蛋。

徹底昏迷之前,曲崇華心裏只有這一個念頭。

解雲歌向來不贊同曲崇華搞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既容易将他自身置于險境,又容易招惹上不該招惹的人。像今天這種受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回發生了。

可惜解雲歌管不住曲崇華。

“……你……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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